花巧蔾把视线移到另一边,果然看见崔冷不安地低哮着。
他和她一样也会作噩梦啊!
巧蔾移到床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好重的酒味,她用手搧着风,希望能把崔冷满身
酒味冲淡点。
崔冷的手一直捂着面具,好象噩梦是因它而起。花巧蔾坐在床沿温柔地望着他的睡
容,这时的他是安详的,是不具侵略性的温文书生。
不过,他连睡觉也戴面具吗?这片伤痕真的伤他很深吗?
花巧蔾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替他不舍,替他难过。他是如此狂妄自大的人啊!
想着……
她想看这片伤他至深的烙痕,她试探地伸出手握着他紧抓面具的手,几乎是立刻的,
崔冷一接触她温暖的手,马上变得安静,不再低咆。
幸好他没醒来,花巧蔾悄悄地吁了一大口气,犹豫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她慢慢将那
已经松脱的面具轻轻拿起来放在一旁……
真的很严重。
他的左脸颊从嘴唇以上烧毁得很严重,几乎是变形了,很狰狞也很恐怖,像是一片
拼凑不好的皮肤放在这里。
她的确把崔冷的伤估计得太轻微了……
可怜的崔冷,就因为这样而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了吗?
她为他难过,更有不舍。她为什么会为他难过呢?突地,她自问。难道……她喜欢
上冷酷无情的崔冷?
花巧蔾怜惜地把手轻轻贴在他烫红的脸颊上,希望她的温柔能抚平他的伤痛。
崔冷的眼睛突然睁开,他看到巧蔾眼底的温柔,也感觉到她放在他脸上的手。
“谁准你这么做?”崔冷半瞇着眼睛,坐起身愤怒地吼着,当他看到放在床上的面
具时,左半边的脸简直就像邪魔般纠结着。“谁叫你把我的面具拿下来的!”
花巧蔾转身想走,却被崔冷抓了回去。
“休想走!你这么放肆,你以为我饶得了你吗?”崔冷现在是勃然大怒,狂暴得恨
不得掐死她。
“不然你想怎么样?”花巧蔾可怜兮兮望着他,她理亏在前,根本无话可说。
他想怎么样?他恨不得一刀杀了她!“好!你要看,我就让你看个够!”
崔冷把她拉进床上,两手紧握住她的柔夷,健壮的身体欺身压着她,脸不断地贴近
她。完全忘了她是个黄花大闺女。
花巧蔾心跳急促,绯红着脸偏过头。贴得这么紧,这……崔冷真不要脸!
崔冷把她偏到一旁的脸给扳回来,她看不起他,怕看到他这丑恶的脸孔吗?
“这么喜欢看怪物吗?”
“不是,不是!”花巧蔾被他的自怜给激怒了。
“不是?别在那里假慈悲,我不稀罕!”崔冷把脸紧贴着她的脸,恨恨地咬着牙。
“崔冷——你能不能静下心来听我说?”花巧蔾根本不敢同情他,他这种人也不需
要人家同情。
“住口!”崔冷邪恶地笑着。“明天你可以到处去炫耀你……”
花巧蔾手无法动,干脆用嘴堵住他自怜个不停的嘴巴,直到他傻住了,她才轻轻放
开他。
崔冷一定被她的大胆举动吓坏了,可是她不想听崔冷自艾自怜,更不想听到他的冷
言冷语,她是狗急跳墙了。
“我不是这种人,请你相信我好吗?”花巧蔾轻轻地叹着气,诚心诚意地看着他。
“相信?世间女子没一个可信的!”崔冷嘴硬,不准自己相信她。
“不管你对天底下的女人有多深多大的怨恨,都与我无关。”花巧蔾并不敢和他斗,
因为他的脾气根本就是“蕃”,不可理喻。
崔冷的脸色变黑变暗。“与你无关?”
“我不必为了你的脸向你负责。”她又不是崔老夫人,成天得受他的气。
“花巧蔾!”崔冷的吼叫声差点震聋了她的耳。
花巧蔾为两人贴得过密的躯体不安着。“我道歉可以了吧!”
“道歉?没这么简单!”崔冷阴森森地盯着她美丽的容颜及玲珑的躯体。“你必须
付出代价!”
“代价!崔冷,你可别乱来……”花巧蔾被他眼中的情欲看得浑不对劲。
“乱来?在你进来我房间以前,早就该想到这种后果了。”崔冷放下了床幔,他的
眼睛摆明了花巧蔾必须付出何种代价。
双手得以自由的花巧蔾,拚命地推拒着崔冷的进侵。“崔、崔冷,你别……别……
听我说……这……”崔冷对她的抗拒甚为愤怒,他一手抓住花巧蔾的双手,另一手则不
安分地卸着她的衣服,嘴巴更是愤恨地贴着花巧蔾细致的脸不停地游移。
花巧蔾被崔冷吻得心慌意乱,一颗心也跟着颤动。
为什么她不想反抗他呢?是因为自卑又脆弱的他打动了她的心吗?
还是他灼热的唇,慰烫了她?!
总之,一切顺其自然了,也许她和崔冷注定该有这一夜之情。
她不想阻止了……
★ ★ ★
昨夜是场梦!
花巧蔾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她酸麻的身体告诉她,昨夜的一切不是梦,绝对不是梦,
而且她身上还留有崔冷的气息,相当霸道的男人气息。
原以为看似冷血的他会很残暴,没想到……呃,他很温柔,仿佛怕伤了她。
花巧蔾觉得甜蜜尽上心头。
“巧蔾姊,你起来了吗?”是小绿来教她梳头了。
她急忙起来看着自己,她的白色睡衣好好的穿在身上,而且这里是她的房间。
这么说崔冷帮她穿衣服,抱她回来的啰?
他……挺细心的。
“巧蔾姊!”小绿又在叫了。
巧蔾心头甜甜地起来应门。
“小绿,你今天来得很早嘛!”花巧蔾的笑容如黄金般璀璨。
“巧蔾姊,你今天好象不一样了。”花小绿觉得她眼里的不安似乎不见了。
“哪有!”花巧蔾微笑地梳着头。
“唉!要是崔少爷的心情和你一样快乐,不知有多好。”花小绿唉声叹气个不停。
“崔少爷心情不好吗?”花巧蔾的好心情跌落谷底。
“我们早就习惯了,只是可怜了天赐哥,他今天无缘无故被崔少爷抽了一鞭,直到
现在还痛得直叫呢!”
“被打?”花巧蔾的怒火顿发,她没发火,崔冷倒是先发脾气了。
“是啊!巧蔾姊,你最好离少爷远一点。”花小绿担心地提醒着。
花巧蔾硬挤出笑容安慰着眼前忧愁的小女孩。“小绿别担心,巧蔾姊会看着办的。”
“不过这几天少爷大概不会回来了,所以大家可以宽心。”
“不会回来?”难道他又去找那位名妓了?
“少爷每次去索小姐那里都……”花小绿突然掩着嘴,她不应高谈这位烟花女子和
崔少爷的事的,要是被崔少爷知道,她又有一顿打好挨了。
花巧蔾全身发冷,难道崔冷真这么冷血,真的只是要让她记取教训?
难道,她会和姊姊落得一样的下场?
她必须认了吗?这往后该如何面对崔冷……
第六章
那些碍眼的松柏移走了,那么,要移些什么过来呢?
“花姑娘!”滕冲之眉开眼笑地望着花巧蔾,她这几天工作很勤,对这片花圃很用
心。而且几天相处下来,他发现这位姑娘不只是外表美,内在更美,和她谈天很自在,
她似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实在是位奇女子。
“滕公子,刚才谢谢你的帮忙。”花巧蔾不想站起来,她招手要滕冲之蹲着,想问
他对花种的意见,他是崔冷的兄弟,应该比较了解他。
虽然崔冷很无情,她也用不着理他,可是她受雇于人家,总不能拿了钱不做事吧!
滕冲之愣愣地蹲下,完全忘了花巧蔾的作风不容于社会。
“滕公子认为,这花园该种些什么花?”
“花姑娘指的是崔冷喜欢什么花吧!”滕冲之潇洒英俊的模样,为什么无法触动她
的心弦?偏偏自己把心许给了无情的崔冷!
“他啊!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花花草草。”滕冲之太了解崔冷了。“花姑娘呢?你
喜欢什么花?”
“我!”花巧蔾眼神一转,决定戏弄一下滕冲之,她把郁金香拿出来。“这个啰!”
“这是什么花?我从没见过。”滕冲之把花接过来瞧着。“这花真美。”
“很棒吧!郁金香可是花中皇后喔!”花巧蔾笑脸盈盈,这朵花是她辛苦栽培的,
她乐于为庄里的人一遍又一遍重复解说着。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崔冷把滕冲之的花抢过去,恼怒地看着有说有笑的花巧蔾。
她已是他的人了,竟敢和冲之这么亲热!
花巧蔾可不打算再忍气吞声了,她忿忿站起来抢过花。“滕公子,感谢你那天的帮
忙,我先告退。”
“帮忙?”崔冷平静的脸上有暴风雨欲来之势,他把花巧蔾搂近身边,不愿她和滕
冲之靠太近。“冲之,以后离她远点!”
她是他的,那一晚的恩爱足以证明一切,崔冷绝不许任何人有动她的念头。
滕冲之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他知道他必须对花巧蔾死心,不然崔冷不会放过他的。
“崔少爷!”花巧蔾生气地挣开他的双臂,滕冲之也被她的怒气吓一跳。“以后请
你也离我远一点。”
她在妒嫉,因为崔冷的红颜知己;她在生气,因为崔冷的无情;她也在伤心,因为
崔冷的不归!
这么说,她是喜欢上崔冷了?
不能!她不能喜欢上任何人,她必须和崔冷保持距离。
花巧蔾冷淡地再瞧一眼崔冷,他的冷峻依旧,看得花巧蔾心里好痛好痛,多希望她
能自由自在地爱他,这样他就不再那么孤单了。唉,怎奈,她是不能爱上任何人的。
但愿,那个索闹红能抚平他内心的创伤……巧蔾幽幽地离他们而去。
“喂,兄弟,你太不讲道理了,你已经有了个索闹红,难道不许我……”滕冲之有
意提起索闹红,期望唤起兄弟的良心,可是他似乎没有心了。
唉!可怜的他又没望了。
崔冷寒着脸打量着花巧蔾的冷淡,她是什么意思?
“冲之,改天再谈。”他要问清楚,这个小女子已经掳走了他的心,难不成她想就
这样把他甩开?不可能!这辈子花巧蔾是休想甩开他了。
她不该不怕他的,她不该用嘴堵住他,更不该和他有了一夜情。
那一夜温柔的缱绻已经紧紧缠住他的心了。
他已经甩不掉她温柔的倩影,这辈子从没为谁魂萦梦牵过,唯独对她……
他摇着头向她走去。
花巧蔾无精打采地倚在廊栏,望着那些成双成对的鸳鸯,真是痛苦。
难道她要留在这里看崔冷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不!她承受不了。
决定了!等玉佩拿到她就离开,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她和崔冷会两败俱伤的。
“给你!”崔冷不动声色地站在她后头好一会儿了,才把一块白玉佩塞给她。
花巧蔾的沉思被他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伸手拿过玉佩。
这块玉佩和花幻尘的那块一样大小,而且一样的色泽,不同的是这块晶莹剔透的玉
佩上刻的是条神气活现的龙。
“这块不是我的。”花巧蔾转过身面对他。
崔冷当然知道玉佩不是她的。“我给你的!”他浑身不自在地别过头,脸上似乎不
再是一惯的冷淡。
他送她的?这么说这玉佩是崔冷特地叫人按花幻尘那块玉佩的大小做的啰?
一股甜蜜涌上心头,花巧蔾高兴地想拥抱他。他会害羞耶……崔冷毕竟不是冷酷无
情的人。
可是……她又想起自己和他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心中乍现的快乐转眼间便被这种
事实浇熄了。
她很想收下,但是她不能!
刚才才决定远离他的,这玉佩是他的定情之物吗?如果是的话她更不能收了。
“谢谢你的美意,但是我不能收,我只想要我的玉佩。”花巧蔾尽量让自己的话里
充满感激之情,因为崔冷太敏感了。
她不收!
她竟敢拒绝他送给她的礼物?他为她花费了三天时间亲自雕刻的礼物,她竟敢拒绝!
难道他比不上她那位去世的未婚夫婿吗?
她和他已有夫妻之实了,难道她只是……
“崔冷,你又在生气了。”瞪人非得瞪得这么恐怖吗?“我不能收自有我的苦衷
啊!”
“苦衷!”崔冷控制不了勃发的怒气。
花巧蔾把他的手拉起来,轻轻把玉佩放进他的手中。“对,苦衷,希望你能把玉佩
还给我,那块玉佩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太重要了!她竟然在他面前承认别的男人送她的玉佩很重要,崔冷想掐死这个不知
好歹的女子。
“休想!这辈子你休想再看到那块玉佩。”
他不会是在吃醋吧!花巧蔾细细看着他冷硬的脸颊。
“好吧!我的崔少爷,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把玉佩还给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
低头。
“我说过了,休想!你休想拿回去!”他绝不允许她思念别的男人。
“你……真是不可理喻!”花巧蔾生气了,崔冷实在太霸道又太无理取闹了。“我
会被你气死!”
“玉佩拿回去,不许你再还给我。”崔冷硬把玉佩塞给她。“你住在东林村是吗?”
花巧蔾忿忿收下玉佩,没好气地瞪着他。“你问这做什么?”
“回去告诉你双亲,元宵之日,我将登门迎亲!”崔冷想把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想她成为自己的妻子。
“迎……迎亲?”花巧蔾的脸色发白。“不……别开玩笑,我不能嫁给你。”
“你说什么?”崔冷再也忍不住了,他愤恨地将她搂进怀里。
本以为他今生再也不会娶妻生子,本以为他的一生终将一个人过,现在,好不容易
有了心仪的女子,不料,她竟然拒绝他。
“我的双亲根本不在这里啊!”花巧蔾不想伤心落泪的,偏偏崔冷又叫她想起了温
柔的慈父和姊妹们。
“别……别哭。”他冷冰的心被她的热泪烧痛了,从没想到一个女子的泪水会让他
不舍、怜惜、融化。
笨拙地愣在那儿,崔冷不知如何安慰她。
“没有亲人,我没有任何亲人在这里,你知道吗?”花巧蔾伤心地埋进他的胸膛里,
双手紧紧环住他。
崔冷不知道花巧蔾举目无亲,这么说,带她进来的那个小女孩不是她妹妹了。
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身影,不知为何,突然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
“你……有我啊!”崔冷的声音有着瞥扭的温柔。
花巧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仰起头看他不自在地侧过脸。
“我不能嫁给你啊!崔冷。”她痛苦地低喃着。
“为什么不能?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为什么要拒绝我?”崔冷死寂的声音有别于刚
才多情的温柔。
“那……是你逼我的。”躁红了脸蛋,花巧蔾垂下眼睑,不敢看他。“况且,你也
不在乎,不是吗?”他不是迫不及待跑到名妓的身边去了吗?
他的心已经被她揪住了,她竟然敢这么说他。“纵使我不在乎,也必须负起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