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不要客气,叫我伟风就好。我跟闳毅啊,恩爱到只差没穿同一条裤子长大。这小子太不够意思了,交了女朋友连我也不知道,我这个‘知己’在当假的。”
“我也是当假的呀!”艾筠没头没尾地也凑上一句。
生性开朗的伟风,还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仰头发出爽朗的笑声。
“闳毅,你这位女朋友的条件太好了,你现在跟她交往,不告诉我没关系,不过你想弃权的时候,可得记得通知我一声。”
闳毅笑得很不自在,连忙岔开话题问道:“伟风,我还以为你回新加坡了,怎么又会出现在伦敦?出差吗?”
“你是来洽公?那我跟你一样。我有个商务会议要开,晚上还有个宴会。”
听伟风这么一说,闳毅不禁紧张起来,在市政厅举行的演奏会和晚宴,与会人士全是英国和国际上的政商两界名人,新加坡的杜氏财团当然够这个资格,也很有可能受邀,但是如果伟风也出席这场盛宴的话,那他的任务不就会有些碍手碍脚?
伟风似乎有些诧异闳毅的紧张表情,纳闷地问:“闳毅,你怎么啦?好像发烧三十九度半似的……”
“哦,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你参加哪个宴会?”
伟风虽然被问得很奇怪,但是仍接着性子回答:“英国一家保险公司想跟杜氏财团合作……闳毅,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别扭?”
闳毅总算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喃说:“那就好……”
“什么就好?唉,才几天没见,跟你说话竟然都要说外星话了!艾筠,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看你得好好治一治阂毅,他病得不轻哦!”
闳毅有点反常地不想跟这位无话不谈的好友多说,他急急催促道:“小子,你还不赶快去办理住房手续?”
伟风临去前礼貌地向艾筠点了下头,又转向闳毅半责骂道:“兄弟,我看我们得好好谈一谈了,沈伯伯和伯母大概也不清楚你在搞什么花样吧?”
“去!回头再跟你赔罪好不好?”
“一句话,行!今天我们都有事要忙,什么时候我请你们小俩口吃顿饭?在伦敦或台北都成。”
“台北……还是回台北再说吧!”闳毅答得很急促。
艾筠长吁了一口气,心里不禁暗付,杜伟风所指的“花样”是什么?会不会是闳毅过去交过几卡车的女朋友?而这回“合约情人”的事,只是他大少爷有钱又有闲所惯玩的伎俩?!
她随闳毅走进电梯时,心中就好像有十五个吊桶般摇来晃去……
在五楼的豪华套房内,艾筠想趁出席晚宴前的空档小寐一番,但是翻来覆去老是睡不着,干脆下床进浴室洗个澡。
才洗到一半时,房门外有人在敲门,艾筠想不去理会都不行,因为门外的人后来竟用撞的,艾筠被迫只得用大毛巾裹往湿淋淋的身体,气急败坏地跑去房门眼洞上一望,原来是沈闳毅,他干嘛一脸紧张万分?
艾筠把房门霍地打开,正待开口大骂,不料闳毅正好想撞门,一时收不住脚步,整个人冲扑进来,栽趴在地毯上。
“沈闳毅!你很不会挑时间吧!是发生火灾了,还是大地震?”
“我以为你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嘛!”
闳毅正想从地上爬起来,一抬眼刚好看见身上裹着毛巾的艾筠,曲线玲珑、隐隐若现,哇塞!都快流鼻血了,不过他还是躺在地上比较好——角度比较好!
艾筠没好气地骂道:“我会出什么事?我在洗澡……咦,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啊……”
她这才惊觉自己身上只有一条大浴巾,可是怎么躲、怎么藏,也只有那么一块。
“你……你快滚出去!我还没穿衣服哪!”她花容失色地嚷道。
“我有要事相告……”
“有什么事站在门外说,快啦……”
闳毅意犹未尽地从地上爬起来,乖乖地走出房门外,同时忍不住喃咕道:“别那么大惊小怪嘛!又没看见什么……”
闳毅一踱出房间,艾筠立刻用力关上门。
“你……你刚才的眼神好……好色喔!你怎么可以那样看我?合约上的条……条件,你又犯规了!”她显得有些惊魂未定,支支吾吾地说着。
“咦,合约上又没有规定要控制眼睛,再说,这要怎么控制嘛?”闳毅门声笑道。
艾筠声音拔高地吼道:“但是孔子说过‘非礼勿视’啊!”
“好好,算你有理。看一下又不会痛,下次不再犯规就是了嘛!别生气了好不好?”
可是想一想,她刚才要是别开门就好了嘛!艾筠不禁感到既好气又好笑。她忍住爆笑如雷的冲动,隔着房门问道:“到底有什么急事,让你跑来打断我的洗浴?”
“我是想告诉你,晚上穿那套纯黑丝的晚礼服比较恰当,那是正式晚宴。”闳毅好像捏着鼻子在说话,鼻音极重。
就为了这个?她还以为天塌下来了呢!
“喂!你对我有信心一点好不好?我又不是在木星上长大的,我当然知道国外的正式社交礼仪,还有要携伴参加的规矩。你不就是花大把银子雇我来当这差事的吗?放一百颗心,我一定会穿的让你很体面、很风光。”
“也别太风光。”
“为什么?”
“我怕你被其他人抢走。”
听了真是开心,不过她佯装生气地骂道:“少罗唆,你要是准备好了,就先下楼去等我,让我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好不好?”
“噢,好,那待会儿楼下见罗!”
等闳毅的声音消失在隔壁房内后,艾筠才快步跑回浴室,心中又气又羞地想着,差点被他吓死,自己怎么会这般迷迷糊糊……
第四章
美丽的一夜即将开始。
这一夜,闳毅穿了一身黑色燕尾服,外套的衣领前襟和长裤的侧边,都镶织了亮面的黑锦缎缀条;纯白丝、僵挺而立领的衬衫,中央三颗黑色的小圆扣;腰际系了一圈亮暗紫色的腰巾;他的颈间则戴了一条暗紫色的领巾,并没有打结,而是在脖子正前方交叉,中央以一只镶单颗晶钻的领针固定住。
他那一鬓角和发线修得特别齐整的短发上,涂了一层薄而带清香的发霜,微鬈油亮的发梢,有几络很自然地垂覆在他平整而宽阔的额头上。
他的颈间和腕际,喷哂了姬龙雪的海平线古龙水,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缕有若袭自碧蓝海洋的清新气息,浓郁中又有一股令人神情气爽的淡雅。
他的眉宇皓然、双眸分明,男性特有的性感魅力,在他阳刚气十足的躯体上下,到处散放着诱人的魔力。
他在酒店大厅等待艾筠的这十余分钟,让女人,甚至男人都要向他投下深深的一瞥,并且报以一抹恨不得把他一口吃下去的微笑——噢,别大惊讶,英国的海德公园附近这一带,本来就有许多喜欢男人的男人,而阂毅又长得如此英俊高挺、“秀色可餐”,当然就更不用提那些因为太失态而吃吃窃笑的女性们了。
等一等,好像有一个地方不太对劲,那些吃吃傻笑的爱慕者们似乎笑中还有另一层含意……
噢,原来,难怪,怪不——一身华贵礼服、风度潇洒又翩翩的闳毅,怎么……怎么一个鼻孔里塞了一条卫生纸?!
呵!尽管这些进进出出的洋鬼子把他看来看去,而且看得很明目张胆、很不客气,闳毅竟一点也不在意,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态,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当巧妆粉扮的艾筠终于出现在电梯门口时,闳毅的眼睛不但看直了、看“脱窗”了,而且还差点像“摩登大圣”一样凸飞出来——
这一袭香奈儿的黑丝晚宴礼服,虽然是闳毅替她挑选的,但是,这也就是世界上有“试穿”这玩意儿的原因。有些名家设计价值连城、华丽高贵的礼服,并不是每个胖瘦高矮的女人穿了都会产生模特儿的效果——然而有些女人大概是天生丽质,不管是穿上设计多么简单的衣服,衣服的光芒反被穿着者的美丽所压盖过去。
艾筠便是属于天生丽质的女孩。
更何况这是一袭价值二十四万元的“金装”!
这袭礼服,就好像是设计师完全依据艾筠身材的各项优点精心设计的,她完美得无懈可击。
这袭夜宴眼是采无肩、无袖的剪裁,前面的低胸部分一点也不夸张,弯曲的孤形是采火鹤花的花尖造型。她雪白的肌肤衬在黑丝锦的质料上,更令人觉得她好像是画里走出来的高贵公主。不过,那些好色的男士们如果想刻意去注视低胸部位的话,那可能得看得眼皮抽筋了,因为什么也看不见,这“掩体”设计实在太巧妙了!
长裙摆流泄而下,很轻松,但是又不“蓬松”,只有在撩拨裙尾的时候,才会若隐饰纱,像孔雀领尾一般地往后下垂,而和曳地的长裙齐长。
这紫、黑的组合设计,正好和闳毅的同色系燕尾服相映成趣,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情侣装”。
艾筠的复古发型,和这袭夜宴服恰巧配合得无与伦比,她一面调整长过手肘的长黑手套,一面直直地朝闳毅走来。
“我一定得这么露吗?好像光着身子一样。”她微微抗议着。
闳毅看猛吸口水,“相信我,如果你光着身子,我也不会介意的。”
艾筠抬起眼来瞪了他一下,这才注意到他左鼻孔里塞着的那条卫生纸,她蹙起淡妆的眉头问:“你怎么啦?”
闳毅没有空回答,他只托起她的手肘,直往大门口走去,一边催说:“车子在外面等很久了,我们半上小时以内要赶到市政厅。”
门口外,又是一辆白色六门的大轿车,司机殷勤有礼地替他们开门,必恭必敬中,很快地瞄了闳毅的鼻子一眼,面露纳闷的神情。
一直到进入车后座,车子也平稳地启动出发,闳毅才侧过头来微笑问道:“你刚才问我什么?”
她指了指他的鼻尖,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鼻子怎么了?跟人打架啊?”
闳毅恍然大悟,连他自己都忘了。
“哦,你是说这个啊!太营养了嘛,刚才在你房里看见你香妃出浴,就流鼻血了。”
艾筠发现司机正透过后视镜在偷瞄他们,现在闳毅又丑事重提,她羞得无地自容地啐骂道:“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正经一点?”
闳毅收敛了一下下,但仍似笑非笑地说:“好吧!老实告诉你,就是你刚才把我赶出房外,摔上门的同时,正好掉在我的鼻子上。”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刚才在房门外讲话,突然鼻音变重了,她还以为他体质差,说感冒就感冒了。
“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现在还痛不痛?”她满怀歉疚之意地柔声说。
闳毅很假地夸张嚷道:“痛呀!当然痛,噢,好痛哦……”
“那怎么办?该不会脑震荡了吧?我身上又没有带药,要不要去看医生检查一下?”艾筠紧张的追问。
他装得很可怜、很委屈地吸吸鼻子说:“不必了……不过,如果你在我鼻子上亲一下,那也许会好一点。”
艾筠这才知道中计,有点生气地说:“你?!你又犯规了!我看哪,得想个办法……”
“想什么办法?要做什么?”
艾筠灵机一闪,眨着悲黠的明眸冷笑道:“哼哼,想到了!我们合约上不是有很多我防你、你防我的条件吗?这样好了,以后谁犯规,谁就得罚钱。”
“哇!你这么见钱眼开?好现实哦……”
“没办法,肚子饿了总得吃饭,而且我又正在失业当中,当然得现实一点罗。”
闳毅一点也不怕地说;“谁怕谁?谁罚得多还不知道呢!说,犯规一次要罚多少钱?”
艾筠想了一会儿,才郑重其事地说:“罚一百块吧,嗯……好像太少了,根本起不了吓阻‘犯罪’的作用……罚一千块好了,而且要记帐哦!”
罚一千块?闳毅暗暗奸笑,就算罚一万块换得她一个香吻,也很划得来!
这小娘子八成还搞不清楚他到底多金到什么程度!看她一副天真无邪的纯洁模样,他的心跳不禁加足马力——不过他也很大老奸,故意装得惨兮兮地说:“那么贵啊?你很爱钱哦!好吧,随你就是。那你到底要不要亲我一下,好减轻我的疼痛?”
艾筠喜出望外地说:“哈,你马上又犯规了!这犯了‘不准戏言挑逗’那一条,一千块被我赚到了,我得赶快记下来……可是我没有带纸笔,真是糟糕!”
闳毅同言,立刻在车门上按下一个钮,后座内一个看似小桌柜的东西突然打开来,哗,原来是一个小吧台,而且旁边还有一架电视机,另一旁则有各类文具。
“你好像对这种车子很内行。”艾筠一面伸手取纸笔,一面叹为观止地说。
闳毅轻轻松松地答道:“噢,没什么,我家也有两辆。”
艾筠好像没听进去,她正专心一意地在“记帐”,而且连日期、时间、地点都注明了。记完后,她小心收起笔记本,然后说:“我还是帮你看一下鼻子吧!这毕竟是我的错,我可不想害你‘永久残废’,而且你这样子去参加晚宴不是很奇怪?”
“好吧,你要看就让你看一下。”闳毅把卫生纸抽出来,鼻血是停止了,可是卫生纸上染了一截鲜红色的血。
艾筠一看竟惊叫起来:“啊!血……”
才一叫完,她就晕过去了,正好斜倒在闳毅的肩膀上,闳毅手忙脚乱起来,心中更是疼惜不已,原来她先前的“恰北北”都是虚张声势的,她竟然可爱、脆弱到看见血就晕倒!
“艾筠,艾筠……晕过去了,这该怎么办才好?”
闳毅以求助的眼神望向前面充当司机的干员,而对方只是很受不了似地翻了下白眼。气急败坏之际,心疼到极点的闳毅,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在她鲜润红泽的唇上一吻。说也奇怪,这一吻就发生了魔效,就像吻醒睡美人的那一吻一样,艾筠缓缓睁开眼睛,苏醒过来。
“噢……我一定是晕过去了。咦,你靠我那么近干嘛?又犯规了,我要再记一笔。”
“你怕见血?”
艾筠坐直身子,数落道:“那还用说!我更怕蟑螂。”
“我也怕蟑螂啊,不过……”说到一半,闳毅邪念一动,故意又举起那截卫生纸,邪笑地说:“不过我不怕血。”
“啊……”艾筠竟又晕了过去。
闳毅俯身正要再度封上唇印之前,忍不住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这太好玩了,竟然屡试不爽!嘿嘿……”
还没亲下去之前,前面司机开口喝道:“东方六号,我现在是在出任务!请你安分一点,要不然我跟Z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