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不在乎钱。」他的手伸入车窗,揉了揉她打结的眉头。
琉璃失笑,毫不避讳的握住他的指尖,汲取那份柔软的感觉——那份嵌入内心冰冷之地,给予她温和的照顾。
「单单有钱,是不足以收买我家人的,你的厉害之处是仗势欺人?」她调侃的话不嗔不怨,反倒有几分取笑的意味。
朱延熙听来,便知她正努力的在释怀。
马队正经过山野几户人家门口,他前视的目光发现某家住户院内培植了争奇斗艳的香花。
「停。」他拉起琉璃脸边的窗帘,「等我片刻。」说完,立即策马前去,亲自敲开住户家的大门。
琉璃安分的待在马车内,充分的信任朱延熙,不到片刻,窗帘又被他拉开。
她转眼望去,尚未看到他的人,就被一大捧芳香四溢、素雅清秀的菊花夺走了视线。
「送你。」朱延熙稍微移开花束,露出迷醉人心的俊脸,「此时,就属菊花开得最好。」
琉璃胸口一拧,眼睛湿湿的,红唇如风中花瓣微微的颤抖着,慢慢的伸出手想接过花束。
朱延熙忽然抓住她的手指,在她模糊的视线里,领着她抹去菊花上的几颗露珠,然后放开她说:「把眼泪擦掉,我才给你。」
琉璃吸吸鼻子,霎时间笑靥如花。
朱延熙迷恋的抚顺了她被风吹乱的额发。「我不是随便的人,带走你,就不会负你。」
「我相信。」她垂头闻着菊花的清香,心底爱恨交织的道:「你随便起来……简直不是人。」
尽管他再好,她仍没忘记当初他是如何的欺负她。
朱延熙露出恰似无奈的笑容,讨好琉璃,博取她欢笑,竟带给他欣慰与值得的感受,整颗心为她而柔暖,没有疑惑。
他晓得,自己是真的栽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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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大队进了京城,直奔朱延熙的王府。
一路上,过道的百姓瞧见策马奔行的朱延熙,无不欢呼问好,欢迎他的程度彷佛倾慕的天神降临一般,恭敬又崇拜。
琉璃撩开车帘一角,外头路人的谈论声,断断续续的传到耳边——
她听见的几乎全是百姓对二王爷的称颂与感激他领军把守边关,捍卫国土安全,多年来的赫赫战功与辛劳。
琉璃听得几乎沉醉了,偷偷打量朱延熙在窗外的身影,那刚烈的气势、英俊的面容、随和的神态,迷倒路边诸多男女老少。
可是他却忽然停滞,越过人群,靠近不起眼的店铺,买了一些甜品,把食物送到车窗,叫着琉璃食用。
「你尝尝,我听下人说,城里的姑娘都爱吃这些零嘴儿。」他温柔的嗓音中溢满疼爱的神情,使得围观的路人见了都不由得惊疑和欣羡。
马车内坐着谁,居然能让百战不挠的二王爷像和煦的轻风有着一样的柔软姿态?
「多谢。」琉璃战战兢兢的接过,藏进车厢,不敢张扬,深怕一露面就会死在全城女子嫉妒的眼神下。
入口的甜品甜蜜得害她忍不住傻笑了,晶莹的眸子聚出恋慕和欣悦,为什么朱延熙会喜欢她?她又该怎么做才配得上他?
思忖间,马车已驶到王府大门前。
朱延熙打开车门,像是对待公主似的,照顾周到的领琉璃进门,向府邸内的所有人显示她的地位——在他心中极为重要和特殊。
王府占地广阔,装饰却不奢华,侍从人数没有琉璃想象的那么多。
「是否觉得我的住处比你家简单?」朱延熙一边告诉琉璃王府的格局,一边带她到寝房。「你就住这儿吧!我的寝房就在隔壁。」
琉璃环顾着周围典雅清丽的布置,很是喜欢。「我还以为你的王府会和我家一样的浮华不实。」
「我经常在外征战,很少长住在此,所以没花费心思装饰门面。你若有看不顺眼的地方,这个家全交给你打理。」他对待喜欢的女人一向大方。
琉璃迟疑的步履来到朱延熙的寝房门外,拘谨的观看附近的花草,忐忑的问:「你……真的……没有……妻妾吗?」
这个家属于她吗?
她需要和多少女人分享呢?
琉璃问得语带惧怕,望着朱延熙的眸子莹光闪闪、楚楚动人,他的柔情眷顾除了给她以外,又给过谁?
「你若找得出来,换我嫁你。」朱延熙刮了刮她的鼻子。「放开心胸,别自寻烦恼了,我不会让我的女人受委屈。」
一旁待命的侍婢禁不住掩嘴偷笑了,望着两人的目光有些羡慕。
琉璃不好意思的别开脸,嘴唇微微上扬,假如他有别的女人,她一定待不下去,不想看他对别人好,只希望他……独宠她一个!
「王爷……」一阵匆促的脚步声逼近,王府的总管先行跑过来通报,「皇宫派人来传旨了。」
「召我进宫吗?」朱延熙思虑了片刻,交代总管,「你挑几个伶俐的丫头照顾冯姑娘。」
琉璃承受着下人们恭敬的注目,有些不习惯,正在难为情时,又听朱延熙宠溺道:「我得先入宫面圣,你是愿意在家等我,还是跟我一起进宫玩玩?」
琉璃急忙摇头挥手,「不,你自己去吧!慢走,不送!」
「瞧你紧张成什么样了,又不是要带你去逛地府。」朱延熙坏心眼的笑。「皇上已经私下传信问过我,到底是遇见什么样的女子,吸引我横刀夺爱,抢了常宵的新娘?他可是很有兴趣见识见识你如何的神通广大。」
「你的兴趣更广大吧?」他幸灾乐祸的嘴脸令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要找个工匠帮我装上三头六臂,再让你带我出门溜达炫耀啊?」
朱延熙颇喜欢和她斗嘴,不顾周围有人,低头在她唇上索走一吻,等她粉拳砸来之前,抢先挥别,「需要什么,尽管向总管索取,为夫的出门去了。」
「别胡说!」他们尚未成亲呢!他算哪门子的夫君?
琉璃大感羞耻的跺脚,追着他潇洒的背影打去,追到门口,他已骑上骏马,刚强的身姿岸然英伟,俘掳了她悸动的芳心。
忍住一句「早去早回」的话语,她躲回门内,眷恋的双眼浮现出磨灭不了的依赖之情,从没有如此在意过一个人,在意到片刻也舍不得与他分开。
人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然而在他身边的她早就沉溺了,被他困在比黄河更汹涌的情潮当中,无法自拔。
第七章
灯光闪烁,夜阑人静。
琉璃拿着一本从书房找来的野史,斜倚在床侧,就着明亮的灯架,有一页、没一页的翻阅着,双耳不由自主的拉长,注意寝室外的动静。
朱延熙尚未归来,皇帝会否不满他破坏了常宵的婚事?
各种不利的猜疑攻击着琉璃的思绪,让她心烦意乱。
窗外凉风阵阵,树影婆娑,夜色愈来愈重……
琉璃终于抵抗不了倦意,眼皮渐渐发酸,正想熄灯休息,忽然房外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她听见王府总管一边领路,一边低声下气的不知在回报什么,是朱延熙回来了吗?
琉璃精神一振,飞快的跑到门前,听他与总管交谈着,他低沉的语调恰似柔和的琴弦,每一个字都是动人的声乐,她听得心神舒适,嘴角不自觉上翘。
「琉璃,还未睡吗?」朱延熙的脚步停在门口,看着她房内仍点着灯火,于是低声发问。
琉璃迫不及待的开门而出,一双蓄满思念的眸子璀璨如星,当她与朱延熙照面的刹那,意外的察觉到他来不及收藏的阴沉气息。
「你……回来了。」她的笑颜一下子黯淡,虽然朱延熙神态温和,但潜藏在他眼眸内的阴黯神色仍是让琉璃措手不及,难以应对。
「瞧你,还未嫁我,就学会等门了。」俯视着琉璃纯净的眼色,找到她诚挚的关怀,朱延熙英俊的脸像拨云见日一般,阴霾全扫。
「你不高兴?」
琉璃彷佛月下芙蓉一样美丽的容颜,笼罩着深切的情义;朱延熙很是动容,却听她不安的问道——
「是不是我……连累你了?」
「傻瓜,你那点小事,朝廷才不管。」心疼的摸摸她起忧生愁的眉梢,朱延熙牵她进屋,关上门,室内飘过一缕幽香。
「那你在烦什么呢?」琉璃和他坐在床沿,亲密无比,习惯了他的恣意狂放,她也逐渐放开了矜持的束缚,言行变得更洒脱直率。
「边关烽烟又起了。」朱延熙长臂一伸,将她揽在臂弯里。「我可能待不了多久,便得去打仗了。」他感慨的叹气,才领她进门,就得丢下她离去,从此天各一方,不知何年再聚?—
不料,琉璃听了他的话,晶莹的眸子眨了眨,很有兴趣的回道:「我跟你去!」
「天真的丫头。」手指抚上她的鲜艳唇瓣,他低沉的笑,「战场上的女人,除了人质,就是军妓,没有例外。」
「我可以女扮男装!」
「装不来。」朱延熙执起琉璃光洁的下巴。「没有人会相信你是男子。」她不仅美,而且耐看,天生丽质无法掩盖。「倘若这次战争爆发,我也难保证自身的存亡,你可愿意等我回来?」
「有这么严重?」琉璃心慌了。
「女真召集了八十万大军在边关蠢蠢欲动,正激我挥兵前去较量。」
他毫无畏怯的语气,提醒了琉璃,朱延熙不仅是尊贵的皇室宗亲,也是能左右朝政的重臣,更是必须随时带兵对抗外敌的将领。
他不可能完全属于她,相反的,她随时有失去他的可能,这是一个她拚尽全力也无法霸占的男人。
琉璃明知跟了他,等于是在进行一场赌局,代价是她半生的情感;她赢的机会不算大,但他的怀抱太温暖,让她无力抽离。
「我决定!不还你一万两黄金了。」低头埋在他胸膛,她羞涩的双颊潮红娇艳,为了这个怀抱,她愿意赌!「如果哪天,你讨厌我了,请提前告诉我,我会努力还你钱,然后……」自觉的离开。
朱延熙打断她的话,「不会有那么一天。」
他热情的吻上她半启的红唇,温软湿热的舌每一次滑动,都勾引得她全身掠过一阵酥麻。
琉璃连喘息声也变得异常的甜美,与未成婚的男人耳鬓厮磨,她知道不合理,偏偏难以反抗。
他说娶她,可是说不定哪天他又会娶了别人……但这些烦恼影响不了彼此间愈演愈烈的情焰。
琉璃柔顺的仰倒在床榻,任由朱延熙灵巧的手指在她身躯不停的撩拨,他熟练的技巧很快使她瘫软如泥、迷醉不醒。
「阻止我……」
当她的衣衫几乎被他褪尽之时,他饱含情欲的浑浊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赶我走,琉璃!」
她摇头,脑海里满是他回来后抑郁的神色,想着他即将出战离去,她不知哪来的胆量,竟用力环抱住他。
朱延熙给她的温暖与快乐,她也想给予他同等的回报……
「没关系,我铁了心嫁给你了。」她能奉献给他的只有她的爱,只盼他不要糟蹋。
朱延熙悠悠一笑,不再多话,使尽柔情,融入身下女子的骨血之中,与她缠绵,得到她全心的回应,看她为他绽放出无限风情……不必醇酒,他便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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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美人蜷缩起身子,睡在他的怀里,屋外天色渐清,晨曦的光辉照人,为她洁白的肌肤穿上一层晶莹的光彩。
朱延熙忍不住轻咬琉璃鲜美的唇,她不适的蹙眉,孩子气的皱起鼻子,他浅笑无声,怎么看她也看不腻。
即使得到她以后,对她的渴望不仅未减少,反而愈来愈猛烈,甚至升华出更甜蜜的情愫,使他时时刻刻记挂着她的美好,欲罢不能。
「天亮了吗?」脸庞有些痒,琉璃抓了一把,手指缠满了朱延熙的长发。
他的浅笑声回荡在耳边,是那么的爽朗,引诱她睁开迷糊的眼睛,端详他的表情是否愉悦。
「你的心情好些了?」她慎重的问,不自觉的将他的喜怒当作是她自己的喜怒。
「即使不好,也不会拿你出气。」朱延熙低声细语,心窝甜甜暖暖。
有许多人在意他的感受,但只有她的在意最令他欢喜。「昨天被一些昏庸的官员逼婚,烦闷得想宰了那些贪生怕死之辈,可惜朝廷不是战场。」
「逼婚?」琉璃瞠目,再无半丝睡意。
朱延熙郁闷道:「他们劝我娶女真公主,与女真结好,免去战争。」
最近几年,女真人整合了各部族,团结一致,勤练兵马,觊觎大明江山之心,昭然若揭。
尽管有朱延熙守卫国土,可开战后的动乱,仍是让朝廷有所顾忌。
「……那,你得娶外族人为妻了?」琉璃慌乱的从他的怀里起身,一颗心倏地发凉。
「那是对我的侮辱。」朱延熙不悦的将她拉回怀抱。「朝中提议联姻的官员,不是真心爱好和平,只是为了在促成两国交好的过程中得取利益罢了。」骄傲如他,尊严第一,怎可能任人摆布?
琉璃虽知这回朱延熙不会妥协,但眉眼间的烦恼仍未散去,谁知下一次又有哪位女子会出现在他眼前?
「两国联姻,不是一向派公主去和亲吗?为何会挑上你这个番王呢?」
「你呀!是不是古书看多了?」朱延熙亲了亲她的乌发,使她舒适的半枕在他胸肩。「派公主和亲,等于是承认了国土没落,不得不媚外求和,面子上过不去;换成番王娶妻,名义上就不同了,并且全朝显贵之中,唯独我的身分与年龄最适合那位女真公主。」
「你的封地在哪里?」她如果是公主就好了,可以有恃无恐的霸占住这个男人。
然而她没有匹配得上他的地位,只能付出所有的爱恋,等着他厌倦的那一天与他告别。
「在洛阳,但我时常领兵作战,对朝廷有功,因此能长留京城。」
琉璃怅然道:「听说洛阳有种花很美。」
朱延熙听出她话中向往,随即讨好道:「等哪天带你去了,我会找出全城最美的牡丹送你。」
有那么一天吗?
琉璃抓紧了垂在他胸前的发丝,旁徨得想哭,她不要有一天必须离开他身边;即使她不是公主,没有占有他的权利,也想永远留住这个男人,不与别的女子分享!
「琉璃,我该上朝了。」没察觉她内心的波动,朱延熙执起她的手指亲了亲又放开。
屋外,旭日已高升。
她娇嫩雪白的身子趴在他身上,没力气移动,上朝要多久,是不是又得等到天黑了才回来?
琉璃感伤的瞥他一眼,朱延熙失笑。「你这样,我会舍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