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分凝重!连带地使九垓疑惑不安起来。
“甚麽事?说。”
“不瞒共主,近日候星气显示!在北官玄武斗牛之间,有一股诡异的紫气徘徊,而且光气非常,几乎威胁到中垣紫微帝气。恐有甚麽异变将发生,对共主非常不利。”
“真有这种事?”九垓大惊。
巫觋凝重的点头,说:“我想请共主让澄王与神巫女共结连合,就是因为如此。澄王的澄气可以与紫气相抗衡,保护中垣紫微--”
九垓却摇头。“这不是彻底解决之道。国师你刚刚说,有股诡异的紫气在斗牛之间徘徊,恐有异变发生有没有甚麽方法可以化解,除去这场灾厄?”
巫觋阴阳黑白的法限一转,和殷妲默默交换个眼神。
“这……”他显得很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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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九核心急地攫住他。
“除非……”巫觋摆脱九垓,面色为难说:“除非……由神巫女为共主建坛祈福,并且能在‘龙雨祭’之前,找到一位和神巫女同样於民年辰月辰日辰时出生的处子为牺牲,才能解除共主这场劫厄--”
九垓紫脸上涌现出一股煞气,占著血腥的味道。
“是吗?那么!传我的命令下去,将殷方境内,所有於辰年辰月辰日辰时出生的少女,全都抓来--”
“共主,这极为不易,辰年辰月辰日辰时出生的少女,是黑龙神的附神转世,极为特别,殷方也只有神巫女--”
九垓挥手打断地的话,沉下脸说!“想办法给我找出来!如果一切顺利,‘龙雨祭’过後,就让信与神巫女完婚。如果找不到另一位辰年辰月辰日辰时出生的少女,那麽……”
他的眼神阴沉下来,冷酷锐利的目光慢慢扫过巫觋和殷妲两人,袖子一挥,走进内殿。
“国师,这怎麽办?”殷妲急了。“到哪去找一样辰年辰月辰日辰时出生的少女?”
巫觋却露出莫测高深的诡笑,说:“别担心,王妃。我们只要找个与香郡主年龄相同、容貌相当的少女便可;不过,她的身份最好能和香郡主成为对照,身上最好有甚麽记号……”他扬扬稀疏的眉毛,阴阴笑说:“就像黑王那样……眉心能有甚麽胎记痕印最好……”
“可是……”殷妲还是有所疑虑。“共主会那么容易受瞒骗吗?听共主的口气,如果找不到另一名辰年辰月辰日辰时出生的少女!似乎就要以香香为代!成为牺牲品。这种事,共主是做得出来的。”
“我知道。”巫觋还是很冷静。“你放心,王妃,你只要暗中放出消息,说是为澄王选妃,要家家户户把尚未出嫁女儿的生辰八字报缴上来。只要是和香郡主同年、未出嫁的,包括婢女,一个都不能漏掉。其它的,就交给我来办。”
“我马上去办。国师!一切都靠你了!”
正殿上方,红云滚滚,那麽红,杠得如血要滴下来;空气里弥漫著一股诡异的气味,模棱如新血封喉的味道。
第七章
黄昏的太阳跌进黄沙的尽头去,吹著风沙的市井街巷,竟诡异的有种大凑荒烟的味道,说不出的一股荒凉。
夜才刚落,崔府的深宅大院,即使已经点上了灯,也显得堕气阴森,散发出一股霉腐味。
“甚麽?”
从厨房中传出一阵碗盘跌落摔破的惊愕声。姬宫艳一脸惊愕不相信的望著厨房管事的婆娘,喃喃摇头说:“不--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答应--”
“看你做的好事!竟敢把碗盘都摔破!夫人要是怪罪起来,看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个钱!”婆娘望着满地的碗盘碎片,气急败坏,嚷嚷地催唤一旁的小丫头,叫说:“小榴,你死人啊!还愣头愣脑杵在那里做甚麽!还不快把地上收拾乾净!”
婆娘一副盛气凌人,吊著三角眼,破口大骂後,恨恨地转向姬宫艳,指著她鼻子,恶毒的说:“你敢说不答应?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过是个奴才。你这个身子,由里到外,哪一寸不是主子的?由不得你自己做主。这件事,三夫人说了就算,根本没有你说话的馀地!”
三夫人?姬宫艳眼神阴阴的闪了一下,脸色苍白起来。
“你是说这件事是三夫人决定的?--不要--我绝不答应--”
“你还嘴硬!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婆娘一肚子气恼,使劲地拧著姬宫艳的肥庞,啐她一口说:“哼!三夫人都已经说了,这件事你不要也得要。”她斜睨著脸色发白的姬宫艳.带几分嫌恶,阴声说;“我告诉你,三夫人还说了,如果你敢说不答应,就将你卖到窑子里去,省得留你这骚蹄在府里风骚勾人。你自己想,看是要乖乖地听三夫人的话,发配给兴旺当婆娘,还是被卖到窑子里合算。你自己看著办吧!”
说著,又用力摔了姬宫艳一下,姬宫艳白嫩的脸庞立刻凝出紫瘀。婆娘妒恼又嫌恶,夹杂几分酸溜溜的口吻,说:“也不知道你究竟使了甚麽狐媚功,竟将兴旺那傻子迷得死死的,尽给三夫人送礼又包红包,千拜托万拜托,求三夫人将你这骚蹄子发配给他。哼!你倒好,一下子就飞上了天。兴旺好说也是账房的外甥,吃穿不愁。真不知你这狐狸精是怎生对他灌迷汤的!”
姬宫艳咬着唇不说话,翻眼一瞪,使劲将婆娘逼近的恶毒嘴脸推开,掉头走开,不理婆娘在她身後哇哇大叫。
像婆娘这般鄙俗的人,眼界就是这麽低下短浅。这样就叫她对她嫉妒得眼红了!看看婆娘把个账房的外甥捧上了天!她才不肯嫁给赖舆旺那种猥琐的奴才呢!
绝不!她绝对不从。她要做她自己的主人!她要逃--
逃?这念头蓦然一闪,她呆了一下。
天涯迢茫,她能跑到哪里去?但难道真的就要那般乖乖的嫁给赖兴旺那种猥琐俗鄙的男人?
“不行!”她喃喃对自己摇头,蛰伏在狭窄幽层的房间里。
她要赶紧去找陀老头,然後看该怎麽做,再想办法--啊!她目光一闪,清绪兴奋起来。
程七!他答应过要帮她,她怎麽没想到!
她兴奋的走来走去。等夜深入睡後,她就溜出去找陀老头,再伺机找程七--
她来回不停地走著,思褚千回百折;房中一片漆黑,不知过了多久。她连晚饭都没吃,却不觉饥饿,慢慢靠近桌子,摸黑点燃了一烛灯火。火光袅弱;她推开窗,流进了一窗的春寒。
窗外碧天如水,夜云轻飘。宅墙外,巡更的更夫敲锣而过;清脆的声响,惊飞了枝上的禽鸟。
“起更了。”姬宫艳喃喃自语。等夜再更深一些,她就可以行动。
她朝天色里一眼,正想关上窗,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暗中深处似乎有谁在窥探著。
“谁?”她探头出去。
黑漆漆的一片,甚麽都没有。
她宽心笑一下,怀疑自己太多心。
她约略将随身的衣物收拾好!正想剪暗了烛火,房门这时忽然“喀地”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她反射地盯著房门,张大了眼睛戒备著。
“谁?”她喝问,有点惊煌。
“嘘!是我……”房门被推开,贼挤进来一墩肥胖的人影。烛火微弱掩映下,崔大户涎著满脸的肥肉,两顿腻著鄙琐贪婪的狎笑,老鼠小的眼睛色迷迷地盯著姬宫艳,在她身子上下溜转。
“老爷?这麽晚了,你来这里,有甚麽事?”姬宫艳一颗心绷紧起来,悄悄退了一步,声音却漾箸如钩的笑意。
“嘘……”崔大户连忙伸出手指比住嘴唇,示意她噤声,朝门外察望,窥听暗里的动静,再小心地掩上门。然後转过肥胖的身体,搓著手,一步一步贴近姬宫艳,发出淫秽的腻笑声。
“我来看你啊!我的心肝小宝贝……”细小多肉凸的小眼睛.贼溜溜地瞄著姬宫艳,贪涎地想咬她一口似,边发出“哦哦”的呻吟似的不堪入耳的喘叫声。“来!过来我这里,我的心肝小宝贝……我想死你了!早也想,晚也想……”崔大户一步步逼近,从浮肿的眼泡里射出多欲的色光。
“老爷,你--”姬宫艳被逼得一直往後退,一直退到了屋角,再无退路,心中焦躁著。
怎麽这么不巧!崔大户竟在这当口跑来.让她穷於应付。她心里急透了,表情却一派冷静,不动声色,使著绥兵之计,娇声说;“你好大的胆子哦,老爷。你这时候偷跑来这里,难道不怕三夫人知道吗?”
“嘘!别提她!”崔大户停下肥胖的身体,脸上挂奢淫秽的笑容,盯著姬宫艳,像盯着已到嘴的猎物。
“来!我的心肝,过来啊!”崔大户满嘴淫秽,猛不防扑向姬宫艳。“让我亲一个吧!心肝,你可真把我给想死了!”
姬宫艳心里暗暗惊叫一声,连忙伸手抵住崔大户倾迫过来的肥胖身体,撇开脸躲避他凑近的肥肉大嘴。却风情的横他一眼,佯嗔说:“哎呀,讨厌!老爷你别这样嘛!”
“我不这样,那你要我怎麽样?”崔大户长得似一团肥墩的肉堆,身手却意外地十分敏捷。他看准标的,又一扑,攫住了姬宫艳。“我想做甚麽,你心里还会不清楚吗?嗯?我的亲亲小姬儿!我对你早也想,晚也想,可偏偏三娘看得紧,教我对你一腔的火热没处收拾。现在可好,她居然要我答应将你发配给兴旺那厮!”
“那你打算怎麽办呢?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哦!”姬宫艳略嘟了嘟嘴,撒娇不依。却悄悄用手肘顶著,不让崔大户再靠近,且暗中使劲摆脱崔大户那不断侵略向她的肥厚多肉的嘴睑。
“我当然不答应!兴旺那家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是吗?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到时候让三夫人把我发配给兴旺!”
“不会的!你放心!我的心肝姬儿宝贝--”崔大户“哦哦”的叫著,发春一般淫浪又下流。“我看你就跟著我,我把你收进房中。你说好不好?”
姬宫艳眨动限,似笑非笑。“你没骗我吧,老爷?你不怕三夫人吃醋,把这整座宅子拆了。”
“不会!不会!来,我香一个!”崔大户肥肉般的嘴又要凑向姬宫艳。
姬宫艳脸庞一低,避开这个纠缠!说:“你好讨厌哦!老爷,就只想敷衍人家。你真要有心收我进房,就做给我看,光是嘴巴说说有甚么用呢!”
“我怎麽会敷衍你!我保证,我一定收你进房。来,让我亲一个!我的心肝姬儿宝贝。你不知道,我每夜、每夜都想著你,把我给想死了!”
“讨厌啦!老爷。你这样要是让三夫人撞见,可就糟--”
“她不会知道的。”崔大户涎著脸,挟搂住姬宫艳,一直企图亲吻她的嘴。“我的心肝小姬儿,听我说,我保证我一定收你进房。今晚就让我们先乐一乐,等生米煮成熟饭,三娘她想反对也太迟了!”
“别这麽急嘛!”姬宫艳百般闪躲,却又欲拒还迎地,暗中使力将崔大户往门口推。娇低著声说:“我本来就是老爷的人,只要老爷肯将我收进房,一切当然没问题。嗯……”她低低“嗯”了一声,给崔大户一个媚眼。“不过,今晚不是时候,被三夫人撞见了就不好。再等等,找一天你再来……嗯……”又一声低嗯,低得荡人心弦。
“我等不及了……”崔大户猴急地又要扑上去。突然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截针细般大小的枯枝,打在他脸上。
“哎哟,谁打我?”他捂住肥脸,猪嚷般叫起来。怕引来门外的注意,连忙压住声音。
姬宫艳觉得奇怪,四下望了一眼。独烟袅袅,寂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清清如水的夜空中,星于密殿。斗柄西倾,夜在流逝。时间不多,黎明已不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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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鹰“咕咕”的叫,似乎在奇怪深夜中这忽然出现的陌生人影。人影就站在姬官艳房窗外不远的阴暗处,一动也不动,英俊的脸孔不知因为何故,痛苦的忸曲著;一双碧绿的眸子发出幽绿的荧光。
怎麽会这样?他不相信!但……
听到的一切,让他痛心极了。不该是那样的!有看沙漠炽焰一般炙热眼神的姬宫艳,不应该如那般,不应该是那种无耻低贱的女人。
“现在,你都亲眼看到了吧,流火?这种不惜一切逢迎攀附的女人,值得你为她心软吗?这种女人太低贱了,你不要再迷惑了。”他身後更深的黑暗中,传来冷酷如冰的声音。那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只有鬼王暗才会有的、不具任何感情刻度的冰冷阴森。
“暗王?”煌流火怔怔看著鬼堂暗走近。
“流火,”鬼堂暗伸手搁在他肩膀,阴邪的眼神竟一反常态地露出一些感情的温度,想收服甚麽似的带企图。“你我就像兄弟一般的长大,你心理在想甚麽,我很清楚。你对姬宫艳放不下,被她所迷惑。不过,现在既然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她不过是个低贱无耻的女人,你应该不会再感到迷惑,清醒了吧?”
不!不是这样的!煌流火绝望无声的呐喊。
那种痛苦大怪异了。不仅将他的心撕裂,更将他整个人扭曲--他不懂!是因为不知不觉中,对她滋生的情愫吗?他怎麽会爱上这麽寡廉鲜耻的女人?但为甚麽?他就是爱她--
他对她的不忍、关心,就是因受爱她--
“流火,”鬼堂暗逼近一步,要逼煌流火无退路、“你别忘记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一向很理智,懂得进退分寸,别让我对你失望。”
“我明白,暗王。”煌流火抑住发抖的声音。他的心就算是被撕成碎碎片片,对他来说,鬼堂暗的命令还是最绝对的。
“很好,我已经派人投帖,邀请信和神巫女到堂院作客,届时,我相信你应该明白怎麽做。”
鬼堂暗一步一步,无情的将煌流火推入另一重更深的痛苦中。他硬生阻断煌流火对姬宫艳的情意,无情的将感情视作一种手段与诱饵。
煌流火面无表情,感觉好似僵化了。鬼堂暗靠向他,深深盯著地,低沉而缓慢地说:“我要神巫女,流火。不管用甚麽手段,我一定都要得到神巫女。你不会让我失望吧!流火?”
煌流火抬起双眼,如常平板无起伏的语调,看不出内心的表情。“你放心,暗王,我一定会将神巫文弄到手。”
鬼堂暗唇嘴一咧,一霎时整张脸似乎裂成两半,无声的笑开。因为无声,那笑容感觉更加的诡异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