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没听见辰希最后一句道别,绯雪仍兀自沉浸在自己幸福的想像中。他说,他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她没听错吧?
在他心中,她真的是他心目中的模特儿吗?
绯雪突然开始期待后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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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下午,约定的时间还没到,绯雪便来到和辰希相约的地方。
见辰希还没来,她不安地轻抚着两条编得很可爱的发辫,焦急地在树林里走来走去,翘首盼望着他快点出现。
他怎么还没来?是不是忘了今天和她有约呢?
不,应该不会,大概是她来得太早了。
首次和王子的约会,早令绯雪方寸大乱。
片刻之后,一阵轻柔的嗓音,打断了绯雪纷扰的思绪。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蓦然回首,站在她身后的,果然是笑容像阳光般灿烂的左辰希。
“没关系,我才刚到没多久。”绯雪羞涩地红着粉颊。
辰希一边摆放好书架,一边问道:“我已经取好景了,你就坐在湖边的那棵柳树下好吗?”
她走到他措定的地方坐下,不安地露出生硬的笑容呆坐着。
“尽量放轻松,不要把自己想成是别人笔下的模特儿,就当作是出外郊游,自然地欣赏着身边的美景,不用紧张。”
绯雪闻言刻意将眼神避开他,望看他处,果然原本紧绷的情绪变得缓和多了。
湖里的某些水鸟,成群结队地在水中游着,而空中数只飞鸟起起落落,似在清澈碧蓝如镜的湖面觅食。
微风吹来,拂动枝柳,惹得树叶发出一阵沙沙的低吟。
心情平静后,她回头望向辰希,只见他神情肃穆的专注挥舞着画笔,那认真的模样,更显得迷人。
璀璨金发下的白色肌肤,洁白晶莹得宛如阳光下的一座水晶神像一样,圣洁高贵,令人心生一股仰慕之情。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周遭近乎沉寂的一切景物,直到他放下画笔,眼中露出既得意又欣喜的光芒。
他笑着朝她招手。“快来看看我的杰作。”
绯雪飞快地奔跑过去,满心期待地看着他面前的画布,见到一幅美丽的山光水色,然而她找了半天,却不见自己的肖像。
“这幅画好美哦!可是……我看了半天,怎么都没有看到我自己呢?”
辰希不是说希望自己当她画中的模特儿吗?可是她怎么看不见这幅风拂枝柳、群鸥飞渡的山水书中,有任何的人影出现?
“就在这里啊!你没看到吗?”
左辰希认真地指着那片美景当中的一棵柳树,树旁似乎隐约有个影子,但渺小得看不大清楚。
“咦?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啊!只有一棵树不是吗?”
“你就坐在这棵树的后面,你没看见吗?”
绯雪拼命地瞪大双眼,努力地想找寻自己那仿佛融合在这幅山水图中的身影,但注视了半天,还是看不清楚。
原以为自己在辰希的笔下,会展现十分动人的丰姿、结果找了半天,她唯一隐约可见的渺小身影,竟被一棵树给挡住了。
她十分失望地说:“太模糊了,我看不到。”
“是这样吗?”辰希不解地看了画布一眼,然后又道:“不然你站到后面,用不同的角度说不定会看得清楚些。你再往书板后走几步,现在看见了吗?”
绯雪尴尬地说:“站在后面只看得到你的书板。”
“那你再绕到前面来看看。”
刚自幸福的天堂,猛然跌落失望的深渊,绯雪简直不敢期待,换个角度会有什么不同。
但当她走到书架的前方,却看到一幅精致的美人图。
方才那幅山光水色,早已不知被换到何方,此刻摆在书架上的,是一幅唯美清丽的美人侧坐图。
“这就是我吗?真不可思议,你把我画得好美。”
画中的她,是一名“媚眼含笑。朱唇不点而红,脂粉末施而俏”的妙龄少女。
这就是她在辰希眼中的模样吗?她真的有这般美好吗?
看了半天,她才猛然想到,方才那幅画呢?
这幅美人侧坐湖畔柳树边的图,与方才那张山光水色的风景画截然不同。
她好奇地走近画架,拿起架上的美人书,才发现书后还藏着刚才那幅山水书。
“哦!被我发现了,原来你刚才是骗我的。说什么我就躲在那棵柳树后面,其实那幅山水图中,根本就没有我对不对?”
杏眼圆睁,娇容洋怒的绯雪,脸上挂着一抹神秘的笑意,缓缓地逼近辰希。
“嗯……这个,你听我解释,其实……我是想,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又找到一个那么美的模特儿,所以我想利用这个机会多画几幅。所以才……”
绯雪一听辰希称赞她美,早羞得连脸都抬不起来。只是羞怯地间:“是这样吗?你真的觉得我……”
“你要听实话吗?呃……其实,我刚刚说的话也是骗你的。”
见他笑得一脸狡黯地逃开,绯雪再也顾不得淑女形象地紧追在后,大声的骂道:
“左—辰—希—你竟然一连骗了我两次,我才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地逃跑!”
两人就这样忘清地在睛朗的蓝天之下,袂乐地追逐、笑闹着。
第六章
自从树林里的湖畔边偶遇之后,杨绯雪和左辰希之间的关系,在短短几天内,似乎突飞猛进。
两人常“不期然”地在树林里的相同地点相遇,然后一聊就聊上大半天。
这天,辰希带了一本刚看完不久的新书,递到酷爱看书的绯雪面前。
“我最近看了一本很特别的书,我想你会有兴趣,所以就想拿来与你分享。”
“恐怖的童话故事?书名好怪哦!”
“这里面是一些被改编的现代童话。”
“被改编的现代童话?”
“就是将旧有的童话故事重新改编,被现代的作者重新诠释的新童话故事。”
“故事内容有趣吗?”
“其实被改编的童话,显得有些残酷,看完说不定会破坏你原先对童话的美丽观感也不一定。不过我很喜欢这种颠覆的思考方式,所以介绍给你看,我想你会喜欢。”
辰希温柔的嗓音,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十分地悦耳动听。
美丽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金光,他笑得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那美丽的笑颜,简直绝美得像希腊神话中所叙述的神像般。那迷人的风采,温柔的笑容,不正如她从小便朝思暮想的“王子”样子吗?
她期待已久的王子,终于从迷恋的童话中走了出来。绯雪兴奋地睁大圆亮的灵眸,出神地望着金发散发着绚丽金光的辰希。
“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
“因为你是个很特别的人。”
“你觉得我很特别吗?”绯雪讶异地睁大双眼,眸中洋溢着难掩的喜悦与惊讶。
他俊美的脸上挂着一抹的浅笑,缓缓地点头说道:
“你是个特别勇敢坚强的人,而且还十分地有主见,所以我想你会喜欢这种勇敢的思维方式。”
自从小时候见过绯雪反抗雾气凌人的慕阳,还有上次绯雪勇于反驳左家最具权威的总管吴嫂那一幕,他便注意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子,其实骨子里有着比任何人都坚强、有主见的灵魂。
“这本书先借你看,改天有机会希望能和你一起讨论读后感。钢琴课的时间快要到了,不能多聊,我先走一步了。”
辰希将书塞进绯雪的手中,然后转身离去。
徘雪只是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出神,良久良久才回过神来。
在那一瞬间,辰希的影像似乎与她心目中的“王子”重叠在一起。
然而,绯雪只一心沉浸于情窦初开的喜悦当中,并未注意到,身后有一双不悦的眼眸,正阴郁地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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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杨绯雪迅速地看完辰希借给她的书,打算将书还给他,并顺便推荐一本自己情有独钟的童话给他。
谁知一走到玄关,便迎面遇上可怕的巫婆吴嫂。
她一脸漠然地与绯雪擦身而过,突然像想起什么事似地,转过头来吩咐道:“啊!对了”既然你没事的话,就帮我把大厅里那一箱刚到的新书,搬到大少爷的书房去。”
“可是,我现在正要拿书给辰希,不太方便……”
“你有事要找二少爷?那不正好?大少爷的房间就在二少爷隔壁,你就顺便把书搬上去吧!
“但是,要我一个人搬一箱书,这实在是太重了一点。”
“怎么?我只不过是要你帮个小忙,你也不肯吗?这一箱书对你来说太重?难道要劳动我这把老骨头去搬不成?唉……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的,越来越好逸恶劳了,真要不得。”
明知吴嫂又在刻意刁难她,但好强的绯雪仍旧去大厅扛起那一箱书。
正当她搬着那一箱沉重的书本,摇摇晃晃地走上楼梯,从她身边走过的慕阳却突然擦撞了她一下,将书钟得散落一地。
绯雪连忙弯腰检书,而肇事者左慕阳,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一派从容地打算离去,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你给我站住。”
“请问‘路痴姑娘’有何贵干?”
慕阳朝她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同时不忘调侃她向来毫无方向感的事实。
纵使贵族学校里的无数少女,皆拜独在左慕阳那邪魅中带有一股致命诱惑力的笑容之下,但绯雪却感觉得出来,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虚伪笑意背后,根本是隐忍着强烈的怒意之下的表现。
“你将我辛苦搬上来的书撞落了一地,难道不该帮忙收拾一下吗?”
“你有没搞错啊?搬着一大堆书,连路都走不稳的人是你吧?如果不是你笨到连路都不会走,本少爷又怎么会被你撞到?”
“什么?你说这种话根本就是在强词夺理嘛!好,就算是我不小心撞到你好了,你一个强壮的大男生,看见一个柔弱的小女生搬着一堆那么重的东西,难道不该上前帮抬一下?难道你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吗?”
“你是柔弱的少女生?”左慕阳露出一副难以置信又挑衅的魅笑。
“真不知我在一个礼拜前遇到那个模样凶悍的路痴,跟眼前这个自认柔弱的小女生,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听他提起一个礼拜前,她迷失在树林中又受了伤的那一
夜,一阵红霞蓦然浮上她白嫩的粉颊。
她到底是怎么了?
一想起那夜与他独处的事,竟然令她感到一阵面红耳赤,好像被人偷窥了那一段幽会似的。
咦?幽会?她究竟在想什么?居然会想到那方面去?
难道她是想男人想疯了吗?
不不不!就算她在思春,她想的人也该是她心目中仰慕己久的辰希王子,不该是眼前这个天杀的“大魔王”。
可是……为什么当她一回想起那一夜的事,就忍不住感到一阵莫名的暖意呢?
她……是在怀念与他独处的那一夜吗?
不……绝对不可能!
她一定是恨透了慕阳此刻那嚣张跋扈的模样,所以才不禁想起那夜他难得表现出体贴又幽默的一面。
一定是这样没错!
慕阳实在是看不惯眼前这个聒噪的少女,一听到那夜的事,就发呆成那样,他随手捡起地上的两本书,看了一眼。
“恐怖的童话故事‘精灵般的猫眼王子’?去!想不到你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爱看这些幼稚的童话故事。”
意识到自己从小到大最喜欢的故事书,被慕阳无情的批评,绯雪不由得怒火中烧。
“既然你不懂得欣赏,请立刻把书还给我!”
她那娇颜薄怒的模样,令慕阳感到一阵莫名的快意。此刻他不但没有奉还的意思,还翻开了其中一本阅读起来。
他看到书上有辰希的签章,便道:“这本书不是你的,是辰希的。所以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将书还给你。”
“你也没有资格拿走那本书,因为那本书也不属于你。”
“既然我们都没有资格拿这本书,那就……”
慕阳说着便冲向屋外,把那本书丢向那片广大的树林里。
就这样,辰希借给绯雪的那本“恐怖的童话”,便消失在黑暗的树林里。
“你这个可恶又自私的家伙,竟然将辰希的书随意丢弃,你难道一点手足之情也不顾吗?”随后追上的绯雪,大声的骂着他。
绯雪的这一番话,似乎刺中了慕阳心中的痛处,逼得他怒气冲冲地回应:“哼!我有没有手足之情又关你什么事?你只不过是我们左家所雇请的一个下人的女儿罢了,凭什么干涉本少爷的事?”
“你……”
一再的被慕阳轻蔑的言语所刺激,好强的绯雪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
强忍着在眼眶泛滥的泪水,她坚毅地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死赖在你们左家不走的!再过不了多久,等我有能力独立,我一定会立刻离开这里,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绯雪这一番坚决的话,居然令慕阳意外得愣住了。
“地上那一堆书是吴嫂吩咐我援去你房间的新书,既然书是你的,就你自己检回去吧!”话一说完,绯雪立刻转身离去。
“站住,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绯雪故意露出一脸“狰狞”的笑容,自嘲道:“怎么?大少爷,难道你希望我继续留下来,一边忍受你的侮辱,一边任劳任怨地帮你将这一堆书撤回房间吗?
照理说,我们身为下人,确实该做这种事。不过……刚才咱们至高无上的大少爷,竟然将二少爷的书弄丢了。很不率的,因为二少爷把那本书给我,所以我必须对那本书负责。小的现在必须去找回那本、幼稚的故事书文至于地上的这一堆书,就请大少爷自行设法解决罗。”
盛怒之下的绯雪,并没有注意到慕阳脸上,那交杂着些许懊悔与担优的眼神,以及他话中淡淡的关怀之意。
一说完话,她便走出了慕阳的视线之外,拿了手电筒之后,在黑暗中开始寻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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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糟糕,现在天色这么黑,光想着一个人走进树林里就够可怕了,何况向来没方向感的我,一走进去大概十之八九会迷失方向吧?唉!早知道就该随身带个指南针才对。”
维雪在黑暗茂密的草丛里,搜寻了半天,仍是一无所错。
更糟的是,此时天空竟开始下起雨来。
如果再这样找下去,难保不会像以前那样差点病死在林中。
回想起那件今她差点进了鬼门关的前尘往事,一股莫名的恐惧逐渐在她的心中升起、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