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说?”她又捶打了一记。
“好痛。”穆岚思揉探头。
冷冰心不理不睬的轻哼一声。
“他是……”她总算注意到被冷落在一旁许久的法兰。“他是法兰·席斯,就是我提过住在他家的那位朋友。”穆岚思解释道。“哦——是那个‘房东朋友’啊!”冷冰心‘哦’了好长一声,双眼颇暧昧地的飘向法兰。
“冰心!”穆岚思脸红地阻止她的眼神。
“干嘛?看还要收钱啊?”冷冰心老大不高兴的白了穆岚思一眼,她简单扼要的问好并介绍自己,伸出手。“嗨,你好,席斯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蓝斯的朋友,冷冰心,欢迎你来台湾……和我家。”
法兰只是瞪大绿眸,呆呆的回握冷冰心伸出的手;因为——冷冰心说的是一口既标准又流利的法语。
穆岚思也同时瞠大他的蓝宝石般的瞳眸,所不同的是,他还外加张大了嘴!
“干嘛?牙齿白啊?还是想选美齿先生?”她用手肘推推穆岚思的肋骨。
“你你你你……”说了老半天,他就只得一直重复个“你”字。
“你口吃啊?”冷冰心又白穆岚思一眼。
“你……你怎幺会说法语?”他吃惊的问。
“耶!”冷冰心不以为然的叫了一声。“怎幺?只准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啊?”
“不……不是!我是问你什幺时候学的?”
“哦,自从某个没良心兼负心的男人拋下我独自到法国的隔天起,自己自修学的。”冰心苦着一张脸,好委屈的说,那样子活像是王宝钟钏第二。
“自……自己自修学的?”打死他,他都不相信。
“你是羡慕还是忌妒啊?”冷冰心巧笑。
“才……才没有咧!”穆岚思红着脸、咬着唇的否认,但心底可不是这幺想的。天晓得他当初每天熬夜苦啃法文字典和听录音带,为的还不就是要使自己的法语能力增强;再加上他又有实地的亲身经验,照理说,他应该比得过冷冰心;谁知——他简直快呕死了。
“蓝斯,你们在说什幺?”法兰忍不住好奇。
“没有。”穆岚思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一肚子气。
“我在对他解释为何我会说法语一事。”冷冰心存心漏他气地接下口。
法兰则了解的点点头。
“你的法语说得棒透了。”他也用法语衷心称赞冷冰心。
“谢谢。”她回以一笑。“你和蓝斯都用英文交谈吗?”
“大部分,因为蓝斯的法语不大好,不过我们偶尔还是会用法语交谈。你知道吗?说他法语说得不好,骂起人的时候可是呱呱叫咧!又快、又准、又狠,简直和平日的对话是大相径庭。”法兰笑着说。
他们说的全是法语,速度也加快些;如此一来,穆岚思那“普通”的法语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他只能吹胡子瞪眼的瞪向他们,一副任人品头论足的模样。冷冰心非常能够理解的点头、轻笑,而后,她再也控制不住的放声大笑,不时还贼贼地瞄瞄穆岚思。
“你们在说我什幺坏话?”他怀疑地问;冷冰心瞄得他浑身不舒服。
“没有。”冷冰心答得干脆。她哪会招,又不是要自找死路。
“法兰?”他锐利的眼光扫射过去。
“没有说你的坏话,我们在一起讨论法文。”法兰赶紧装出一脸无辜心虚地答,他可也不想壮志未酬身先死。
“哼!”穆岚思哼了好大一声,狠瞪法兰一眼。
冷冰心寓意深长地看着他们。
“你们吃饭没?”她问
穆岚思摇头。
冷冰心叹口气。“你呀——真是的。”
“没办法嘛,谁叫你比傅培梅还行。”穆岚思诌媚道。
冷冰心挑起眉。“哟,开始拍起马屁、阿谀奉承啦?”
穆岚思抓抓头,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是实话啊。”
“是——哟。好吧,你们坐一下,我去大展身手,马上就好。”
穆岚思这时才总算笑了开来。“谢啦,冰心,我就知道你最好心了。”
晚饭过后,法兰自愿去洗碗碟,好让冷冰心和穆岚思这对好友能够畅谈。
冷冰心替穆岚思泡杯牛奶可可,自己则倒了杯酒;他们一同坐在阳台的小椅子上,仰头欣赏被缀满星星的夜空。
“藉洒消愁愁更愁,你没听过吗?”
“今朝有酒今朝醉,你没听过吗?”她反问。
穆岚思没接腔。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她笑道。随即脸色一沉,正经严肃,改变话题。“夏筱筑的手术成功了,她看得见了。”
“哦。”穆岚思简短应了一声。
冷冰心瞟他一眼。“她还知道你对仲轩的感情。”
“嗯。”又是简短一声。
“喂,你这是什幺意思?可不可以解释一下?”她不解他的反应怎幺可以这幺平静。
穆岚思淡笑。“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回来解决这些事的,不管情况变得怎样,总是要解决的。”
※ ※ ※ ※ ※
由电视上琳琅满目的巧克力广告中所传出的讯息是再明显不过的了——一年一次的西洋情人节又到了,而且今年恰巧又在礼拜天。
※ ※ ※ ※ ※
“嗨,情人节快乐!”楼 贝芃对着电话听筒愉悦地说着。
电话彼端安静无声。
“冰心,怎幺啦?没事吧?”楼 贝芃的语气有些急了。
“呢……没事、没事,我很好。”冷冰心赶紧出声。
刚才的她,用发呆、怔愣、错愕……等字眼都无法形容她方才的情形!
情人节?
自搬出和婕旻共同生活在一起的公寓到现在,也已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在这段期间,她一直尽量克制自己想她、念她的冲动,就连所有和她有关的节日她也尽力的想忘记——情人节,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好不容易才忘记,现在却又……
“怎幺了?生气啦?”楼 贝芃听冷冰心又好半晌的不开口说话,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幺。
“对不起,我在想事情,所以……”她不自在的答。
“好啦,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我只是想问你,晚上愿意和我一起吃饭吗?”她满心期待的问。
“吃饭?在情人节晚上?庆祝失恋情人节吗?告诉你,我现在可是排列在‘怨女’单上第一名的哦,敢吗?”以前总是和尚婕旻一起吃晚餐度过的,而今……她甩甩头,将感伤的思绪甩出脑外。
楼 贝芃笑笑。“我也是啊,所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吧,OK?”
“OK,只要你敢。”
※ ※ ※ ※ ※
饭店内放眼望去,一对对情侣正在享受这愉快的晚餐;有学生情侣、夫妻情侣,甚至是银发情侣,一个个脸上无不浮现着最自然、出自内心的喜悦沉醉于这浪漫气氛里。
在一角落,冷冰心和楼 贝芃同样也在享用她们的餐点,耳边不时萦绕着优美的音乐。
楼 贝芃举起她眼前盛着CH.L’ANGELUS红酒的美丽酒杯。
“庆祝……”她一时间忘了该怎幺说。
冷冰心也举起酒怀,她接下话:“庆祝情人节失恋快乐。”
“对,庆祝情人节失恋快乐。”她亦有同感跟着说。
她们互相轻碰一下酒杯,各啜一口;互看一眼,轻笑起来。
“我敢打赌全天下铁定只有我们这两个疯人在庆祝情人节失恋,而且还这幺兴奋的。”楼 贝芃依然不太置信的样子。
“不好吗?”冷冰心一边唇角泛起优美弧度。
楼 贝芃挫败的呻吟一声,按着额头。“败给你了。”
“谢谢。”
楼 贝芃翻翻白眼。
“等会儿我们去看夜景,好不好?”
“好啊,很久没去散散心了,也不错。”
用过餐,又聊了一会儿后,她们先后站起身,准备付帐离去。
就在冷冰心站起身时,她差点又跌坐在椅子上,脸上霎时“刷地”变白,一手撑在桌上。
“怎幺了?怎幺回事?”楼 贝芃突然见到她这个样子,吓了一大跳。
“没事……突然有点头晕……”她虚脱地说着,一手挡住楼 贝芃,阻止她走到自己身边。
“还好吧?要不要去看医生?”她一脸担心。
“没事了,我们走吧。”冷冰心深吸口气,赶紧转身离去——在他们尚未发现自己及楼 贝芃未发现他们之刚。
楼 贝芃抓起皮包,小步跑到冷冰心身边,一手扶着脸色依然苍白的她。
不过,在临走前,她终究忍不住好奇的往背后一看,方才让冷冰心脸色全变的地方——只见有一高大英挺男子正往她们这桌位的方向走来;她想,该不会是因为那个男子吧?难道他就是“杰民”?
但她并未多作停留,立刻往前赶上冷冰心。
在她离开后,有一娇小可爱女子接着出现,他们在冷冰心及楼 贝芃用餐的隔桌坐下,男子开口:
“婕旻,还满意这间饭店吧?”
“嗯。”
“看吧,还是我眼光好。”
“少臭美了。”
“……”
不错!
能够令冷冰心变了脸色、情绪失控的就只有尚婕旻而已,也唯有她才能够使一向冷静自若的冷冰心霎时完完全全失去了自持的分寸。
※ ※ ※ ※ ※
景物依在,人事己非。
阳明山下的夜景虽未改变,但在社会上的人、事、物却早有了很大的变化。
她记得上次来这里是和穆岚思一起来的,而今——
“冰心,你真的不要紧吗?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不……”
“不要紧,真的,别担心。”她打断她的话,柔声道。“陪我好吗?”
“好啊。”楼 贝芃应允,还是有点不放心。
幸好自己刚刚没让她看见“她”,否则……
否则?否则怎样?她会觉得我是在欺骗她、利用她吗?利用她和“她”的酷似而蒙骗她,博得她的同情和友谊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幺她会怎幺做?我是不是将又要失去她?又?……冷冰心想着,不自觉拢了拢眉头。
呵呵!天哪!为什幺?为什幺又要再失去?为什幺——她心酸的闭起了眼。
一旁的楼 贝芃见冷冰心紧闭着双眼,深锁着眉宇,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深沉。
她有股紧紧抱住她,给她安慰、给她支持的冲动,但她无法也不能,她不知道若是自己逾越了这份“纯然”的友谊界线时,事情将会变成如何。
是失去她?抑或是……她不敢再往下想。她看向远方,沉默不语……
两个人,两颗心,两分心事,却是同样害怕失去对方……
※ ※ ※ ※ ※
“法兰,你要出去啊?”穆岚思从房里出来,瞧见法兰正在穿鞋。
“嗯,我想出去走走。”他没停下动作,他要带回一个惊喜给穆岚思。
“那我陪你吧,你会走失的。”穆岚思不放心的说。
“走失?没这幺严重吧?”法兰失笑,“放心,台北我来过好几次了,虽然不是顶熟,但至少也还不至于会走失;再说,我也知道警察局在哪里啊,假如我真的走失的话,我相信贵国的警察应该会好心的‘送’我回来的,对不对?而且,你不也是要出门?”他看看穆岚思身上穿著外出服。
“我?呃……是啊。”穆岚思不大自然的答。
“要去找冰心吗?”
“呃……对,找冰心。”他心虚地说。其实他是要单独去找席仲轩,解决所有的一切。
他明了法兰若是知道他的计划。一定会不放心的要跟着去,而这,正是他所不愿的事;他希望是由自己单独去见席仲轩,独自解决,或许,也可以算是送给法兰的一个“惊喜”。
等到了晚上,他要告诉法兰,他要和他一起回法国,永远住在那儿,只有他们两个人。
想到这,他不自觉地脸又开始微红。
“在想什幺?想得这幺入神?”法兰低下头看他。“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在想我,所以才想得脸都红了。”
“才……才没有,谁……谁想你。”他像个偷糖当场被逮到的小孩般,支吾着,俊脸更红了。
法兰笑笑而不语,他太清楚穆岚思这种反应所代表的是什幺意思,因为那表示自己答对了,BINGO!
※ ※ ※ ※ ※
多久没来了?快一年了吧!
他伫立在褐色铁门外,发呆的想着。
伸出去欲按门铃的手又缩了回来,他仍是犹豫着。
转身想走,脚却是不听使唤的动也不动。
见了面,该说什幺?又该怎幺说?
唉,算了!该来的总是要来,逃避不了的,不是吗?
他闭上双眼,深吸口气以平息内心翻腾不已的情绪;按下门铃,等待屋内的人前来开门。
等着……
※ ※ ※ ※ ※
“筱筑,门铃响了,麻烦你去开一下门,好不好?”席仲轩在他房内扯着嗓子大喊。
“好——”夏筱筑也大喊口他话,前去开门。
她出院已有两天,当初席仲轩怕她还不能适应而且担心她自己一个人在家不安全,于是要她搬来和他一起住。可是当时的席仲轩可不是这幺说的,他说:
“反正早晚都要搬过来。”
他是指夏筱筑即将成为席太太的意思。
夏筱筑虽然脸红地反驳,但她还是搬了过来;他们两个现在过的可是非常幸福美满的生活,只缺少一张薄得几乎让人忘了它的存在的证书而已——他们仍在等穆岚思归来。
她打开门,看见一个背对自己的男子。
“请问你有什幺事吗?”她开口道,声音甜甜的。
他转过身。
“请问……席仲轩先生在吗?”他些许紧张地问,蓝眸直视夏筱筑。
“呃……在……在啊,你……你请进……来。”夏筱筑屏住气息,结结巴巴的说。她看得都傻眼了,好似魂魄被吸走了似的。老天!这男人简直漂亮得不象话,好象只有在卡通或漫画里才有可能存在似的。
雪白无瑕的肌肤、高挺的鼻梁、翘长的睫毛,有点孩子气又绝美的脸蛋、饱满又红润的双唇,尤其是他的双眼,深邃一如海水般的湛蓝眼眸……
天!他还是男人吗?简直可以和“四大美女”相媲美了!他……
一声轻咳声打断了夏筱筑的冥思,她赶紧叫回自己错愕的目光,红了脸的低下头,呼出一大口气,差点就把自己“憋死”的自杀身亡;而这也才发现到虽然叫他进屋,自己却挡在大门中央。
她还没认出我来吧,他想。毕竟当初她只听过他的声音,况且又隔了那幺久,难怪她会认不出他来。
在屋内的席仲轩正在怀疑更筱筑为何开个门开了那幺久,而且都没有人说话,也未见任何人进来,于是他好奇的往大门走去。
夏筱筑侧身让他进屋,却刚巧和走到门口的席仲轩碰个正着,双方不禁都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动作。
尤其是席仲轩,一双眼睁大得连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一张嘴也张得老大,下巴快脱臼似的——惊吓过度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