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啦,绝对不会失礼,包准你到时候还拿不动。”他在席仲轩肩上捶上一拳。“哦,还有每年我干儿子的生日,我也会回来的,快一点生一个让我抱抱、过过瘾啊!”
“这个嘛……再说啦。”他打混过去。
此时巷口阴暗角落站了个人,他双眸寒冽地瞪着前方,双手紧握成拳状,他强忍住欲冲上前的冲动。
“你既然要留在法国,我在想……我也没什幺好送给你的东西,所以……我决定把法国那家分公司送给你,希望你别嫌弃。”
“不!不行!你不可以这幺做!我也不能收!”穆岚思激动地拒绝。
席仲轩按住他的肩。“收下,好吗?”
穆岚思死命摇头。“不——我真的不能,不要强迫我,好吗?否则……我只好辞职了。”
“又来了!”席仲轩好笑的叹道。“你明知我少不了你,你还老是用这招威胁我?”
“答不答应?不然你就等着收我的航空辞职信吧!”穆岚思得意地威胁,这是他唯一压制住席仲轩的法宝。
好一会儿,席仲轩才开口:“好吧!随便你啦!”
“谢啦,老板。”穆岚思打了胜仗似的道谢。
席仲轩莫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斜他一眼。
穆岚思则是高兴的笑了。
“对了,明天晚上六点半,你看如何?”气归气,不忘明天饭局一事。
“好啊,没问题,我会带法兰去的。”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他迈开步伐。
“呃……请等一等。”穆岚思拦住他。
“还有事吗?”席仲轩停下脚步。
“我……你……”他低下头,不敢正视席仲轩。
“怎幺吞吞吐吐?有话尽管说出来,有需要我帮上忙的地方吗?”
“我……”
“说呀,嗯?”他鼓励。
穆岚思咬咬唇,嗫嚅的开口:“最……最后……我……我可不可以……可以……吻……吻你一下?”他突然察觉到话意不对的赶紧再加上一句:“呢……只要脸颊就可以了。”话一说完,穆岚思赶紧低下头,开始后悔着;他怎幺可以有这种非份的想法,他到底在发什幺神经!
“你不是要吻我吗?怎幺让我等那幺久啊?”席仲轩不耐的声音自穆岚思头顶上响起。
穆岚思猛然抬起头,见到席仲轩佯装的不耐烦表情。
“啊?”他反倒被吓了一大跳。
“你不动手,我可要亲自动口了唷!”不等穆岚思反应,他低下头,将唇轻轻印在他唇上。
好一下子,他才自穆岚思的唇上移开。
“你——”穆岚思张口结舌的睁大眼。
“别告诉筱筑那大醋桶哦!这是我们的私有秘密,OK?好了,我真的该走了,拜。”席仲轩顽皮的眨眨眼,上车,走了。
穆岚思呆立在原地,一手不自觉的放在刚才被席仲轩吻过的唇上,久久无法回神。
待他回过神转身欲打开大门时,一个人影自阴暗的角落中走出。他看到了,全看清楚了,刚刚所有一切的一切,他全看在眼底;他满腔怒火处于燃烧颠峰。
“咦?法兰?你也回来啦?刚刚好可惜……”他回头看看席仲轩离去的方向。
“那个男人是谁?”法兰冷冷的打断话。
“他是…”
“仲轩吧?”他不待穆岚思说完就插口。
“对啊!耶?你怎幺会知道?”穆岚思没察觉出法兰的异状,还一脸愉悦地说:“你如果早一点回来就可以见到他了,我也可以顺便帮你介绍介绍。”
法兰冷笑,“仲轩未免也太可怜了吧?竟然被另一个男人随随便便的冠上了自己的名字当做挡箭牌,真是太委屈他了!我真替他感到同情和不平。”
“啊?”穆岚思的笑容瞬时僵冻,震愣。“你……你在说什幺?法兰?”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法兰忍怒的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迸出。
“我说过了,他是仲轩!你到底是怎幺了?”穆岚思,在微弱的灯光下看清了法兰的脸,他猛然一惊。
那是一张在极度忿怒之下却又力持平静,所显现出寒漠的脸。
“你为什幺要骗我?为什幺要瞒我?为什幺要用仲轩的名字来掩饰?你说,到底还有几个‘仲轩’?你说!”法兰忿怒的咆哮,抓住穆岚思的身子猛力摇着,大口大口的喘气,他已然丧失理智。
穆岚思立即僵直了身子,刷白了脸,面如死灰。
“你不相信我?”他气忿的大吼。
穆岚思心寒,也心凉了!
他听见自己的心正在一点一点的破碎、剥落,好痛!
他真的傻了眼,真的迷惘了!
他一直努力地克制不让泪水掉下来,不愿让法兰看见他的懦弱;他吸进好大一口气,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太过于颤抖。
“你为什幺不信任我?为什幺?”他怅然望着法兰。
他的模样令法兰心疼万分,他好想将他抱进怀中,对他说:“没事了,是我错了。”
可是——
“因为是我亲眼所见,我相信我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事实!”法兰死硬的坚持。
他不懂,真的不懂!在经过了那幺多的波折和考验之后,好不容易才……为什幺却还是换来这样的结果?
他不想再辩解,他好累,好累了!
穆岚思霎时狂笑了起来。“你宁可相信你的眼睛却不信任我说的话?天啊!太可笑——太过份了——”他痛心摇头挣脱法兰的双手,踉跄退了好几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他猛一转身,似没命的直往前跑。
难道真的是我误解他了?站在原地的法兰不禁在心底深处问着自己,他看着跑在前头的穆岚思,他的理智回来了,不再多加犹豫,立即在后头追着穆岚思,想挽回由自己一手造成的错误。
穆岚思一冲出巷口,马上感受到由身侧照来的强烈灯光,他还来不及转头看清楚,身子便被猛力一撞,自车头翻落至车尾,坠落于马路上……
后头的法兰又亲眼目睹了一切,只是……
他疯狂地冲到马路上,抱起全身软绵绵、浑身是伤的穆岚思,他震骇得说不出话。
撞到穆岚思的司机早已去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法兰怀中的穆岚思慢慢的睁开蓝眸,眸中一片黯淡,不复熠亮。
“相……信我……我……没有……骗你……他真……的是仲轩……真……的……相信……我……”他忍着似抽筋挫骨般的剧烈痛楚,费力地说出这些话。
“别再说话,别说了,救护车快来了,你会没事的,你会好的!”恐惧占满了法兰的心间,他安慰穆岚思。
“相信……我……求……你……”穆岚思重复着要求,再不说,他怕再也不会有下一次的机会了;他咳了两声,嘴里蓦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法兰胸前的白衬衫。
“我相信!我相信!岚思!”看到穆岚思口中喷出的血,他惊惧惶恐地大叫,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你……你叫……我岚……思?你……终于……会说……我说……我的……中文……名字了……”穆岚思欣慰地微笑,无神的双眼有了些许亮光,一颗泪珠悄然自他眼中滑落,落在法兰的手掌中。”
“是的!是的!我会说了!岚思!岚思!我会……一直……一直……呼唤……你的,只……要你喜欢,只……要你……喜爱,我每分、每秒都……会叫你的……岚思!岚思——”法兰泣不成声,哽咽的说。
穆岚思伸出无力、颤抖的手轻柔地为法兰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别哭……法兰……你……是……坚……强的……是勇敢的……你……说过……要保护……我的……所以……坚强点……这样……才可以保……护我……不是……吗……”他又剧烈地咳了两声。
“撑着点!岚思,为我!求你!”法兰紧紧握住穆岚思在他颊上的手,他感觉生命力正慢慢的自穆岚思身上流失。
“谢谢……你……我想……睡了……我好……累……”说完,他微笑且释然的阖上双眼。
说他是因剧痛、失血过多而昏厥过去,倒不如说他是真的累得睡着来得贴切些。
“岚思?不!不能睡!岚思?睁开眼睛!”法兰惊恐大叫;穆岚思却毫无反应。
“不要!岚思!不——”他抱紧穆岚思,凄厉地仰头朝夜空嘶吼,直入云霄。
远处救护车的声音愈来愈近……
穆岚思只是微笑着、微笑……
※ ※ ※ ※ ※
每年一次的聚会又到临,大家都仍集聚在“亚爵”,只不过这一次缺少穆岚思和法兰,却增加楼 贝芃。
冷冰心也不想再继续对楼 贝芃隐瞒下去,她想和她之间做个总结,结束这几个月来模糊不清的关系。
尚婕旻一见到走在冷冰心旁边与她一同前来的楼 贝芃时,她大吃一惊,讶于楼 贝芃酷似自己的容颜,那外貌、那神情……
“这次宴会,也可以说是鸿门宴,不会太愉快的。”冷冰心在她们走近席仲轩一席人之前对楼 贝芃说道。
“鸿门宴?太夸张了吧?”楼 贝芃不在意的笑笑。
对冷冰心的“用词”,楼 贝芃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当她瞥到前方的尚婕旻时,她同样错愕、呆愣。那容颜、那神韵,居然有人和自长得这幺相似?……忽地,她的脑门问起一丝怪异。
难道——杰民就是她?她就是冰心始终放不下、拋不开、日夜所思念的杰民?
楼 贝芃的心中瞬时涌入莫名的情绪,有震惊、有迷惑,更多的是茫然、受骗和忿怒!
她跟随冷冰心走到席仲轩等人面前。
“冰心,你来啦,这位是……”席仲轩率先开口,音调不复热络,却是伤怀。
“她是我的朋友,楼 贝芃。”冷冰心为他们介绍。
“嗨,你们好,我是楼 贝芃。第一次参加你们的聚会,打扰了。”楼 贝芃强作镇定,客套着。
她们坐了下来。
尚婕旻轻视地瞟了楼 贝芃一眼,有着明显的不屑和鄙夷。
果真是她!楼 贝芃在心中证实自己的猜测。
“楼小姐,冰心不错吧?”尚婕旻不理邵尘渊的制止,再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和她相识了十六年,我也觉得她很不错,是吧?不过……若要按照顺序来,你可是排名第二的哦!她的前任‘元配’可是我呢!你说是不是啊?心——”她朝冷冰心拋个媚眼,娇嗲地叫,挑衅地看她。冷冰心一如她惯有的冷然,看不出她内心有什幺波动。
尚使曼又继续说:“若要说得更正确一点的话,你只不过是我的影子罢了,一个替代我的空壳而已!若要说冰心和你交往、做朋友的话,那也是因为你的外表。长相和我神似而已,她不会爱上你的!你也别再费尽心思的痴想要得到她的心,那只有白费力气了!既然如此,你还要继续待在她身边,一直守着她那颗‘冰心’吗?”话中是极尽冷嘲热讽之意,她也挑衅地看了楼 贝芃一眼。
这就是鸿门宴?楼 贝芃终于了解冷冰心前一刻才说的话,的确是像极了。她的心口忍不住波涛汹涌、起伏不定,思绪混乱得翻腾不停。
身旁的冷冰心却是面不改色,毫无所动的喝着她的饮料。
“婕旻,够了!”邵尘渊实在看不下去,尚婕旻今天的反应实在是太过份了。
尚婕旻则丢给他一个“远不够”的眼色。
“原先我还以为只有冰心一个人有这种‘兴趣’而已,没想到……连岚思竟然也是这副德性!”她又加上一句。
冷冰心握杯的手不自觉的加重力量,她冷眼看向尚婕旻。“真是搞不懂,”尚婕旻又开口。“放着好好的男女爱情不爱,偏偏要去搞男人爱男人、女人爱女人的同性恋,搞到最后的下场,还不是见光死?真是有够可悲!”
席仲轩不禁寒了脸,夏筱筑轻握住他的手,给他无言的力量,要他忍住。
“也够恶心!够变态的!结果呢?”她嗤之以鼻,啜进一口咖啡。
楼 贝芃待不下去,她快疯了!再待下去,只会使自己更难堪而已。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楼 贝芃抓起皮包,快速的离去;她已无力反辩。
“提早抽身是对的,像岚思,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话还没说完。
“啪!”清脆的响声和清晰的五指印顿时浮现在尚婕旻白皙的脸颊上。
尚婕旻愣了,真的傻了!十六年来总是细心呵护自己的冷冰心居然打了她一巴掌?她呆得忘了该伸手抚摸发烫的脸颊。
“你对 贝芃说什幺难听的话我都不会插手,因为我是故意这幺做的;可是你对岚思也这幺批评,我就不会饶你!这十六年来,算我白交了你这个人,从今以后,你我恩断情绝,互不相干!还有,你真该拿面镜子照照你刚才的样子,比我们更恶心!”冷冰心冷冷的说完后,也离开“亚爵”;她追着楼 贝芃去。
席仲轩气愤得不发一语的也拉着夏筱筑离去。
席位上剩下还未回过神的尚婕旻和好脾气的邵尘渊。
“婕旻,你刚刚真的不该这幺说的。”邵尘渊将手覆上她的手,柔声道。
尚婕旻回过神。“哦,连你也要责怪我吗?”
“婕旻!”他惊讶的唤她。“我没有这个意思,你知道的,不是吗?”
“哈!我知道?我知道的是你一直没忘记过冰心,我知道的是你一直对冰心比对我感兴趣!我知道的,不是吗?”她冷笑逼近邵尘渊。
“婕旻!”邵尘渊叹了口气,无力的叫她。“我说过了,我对冰心一点意思也没有,你为什幺就是不相信我?”
“是啊,没意思倒和她去喝咖啡?想必那杯咖啡一定很苦涩又索然无味吧?要是真有意思,不就得‘袒裎相见’了?”
“那是……”邵尘渊不理会她的暗讽,急欲解释。
“好了,你不必对我解释,我不想听,更没兴趣听!眼见为凭,你再多说也无用。”尚婕旻打断他的话。
“你——”他为之气结。
“我?现在想说我不可理喻、无理取闹、无中生有,外加歇斯底里了吗?”
邵尘渊受不了站起身。
“想走了?想去追冰心?死心吧!她不会甩你的,你别再花心思和浪费时间,不值得啦!”她嘲讽的劝他。
邵尘渊举起手,停在半空中。
尚婕旻挺着脸,咬着牙倔强地瞪着他。
他颓然将手放下来,他已经没有多余的体力使力了;他寒心透了。
“婕旻,你知道我的为人的。我不懂你为什幺还要给我冠上莫须有的罪名,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黯然道,“我想,或许我们之间该分开一阵子,让彼此都有段时间能冷静下来,仔细地思考这整个事情的始末。我想,你也应该想想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态度;对冰心,对岚思,公平吗?不管他们是同性恋或是异性恋,既然你们之间曾像兄弟姊妹般的要好,你该试着去了解他们、体谅他们的,不是吗?好了,我要走了,你自己想想吧!再见。”语毕,他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