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妻子有病的男子说那大夫是个神医,从来没有他治不好的病,所以再三拜托那大夫千万帮他找到那朵花呢!”
既然是神医,所说的话肯定不会假!王嫱双眼一亮,揪着侍月急问:“那大夫有没有说在哪里可以找到……”
侍月睨着王嫱:“小姐不是不相信的吗?”
“哎,听听也无妨嘛!”王嫱热切地拉住侍月的手,一脸讨好的模样:“来……坐下来嘛,我想多听听有关这嫦娥泪的事,你倒是把你听到的多说一些让我知道嘛!”
“但是……小姐,侍月可不保证听到的一定是事实唷!”
“没关系,当做参考,你快说、快说嘛1”
王嫱可急得呢!为了多探问一些有关嫦娥泪这朵具有美颜功效的奇花,她连茶水都替侍月给奉上了。
看在小姐这么盛意拳拳的份上,侍月也就不客气的啖了口香郁的热茶,润了润喉便说:
“那大夫说了,嫦娥泪相传是月宫仙子嫦娥的眼泪滴落凡间而形成的,非得集结十年的甘露和天地灵气,于第十年的中秋之夜才会开花。这朵花未开之时只有毒性、不具药效,也就是说若要采这朵花人药,就必须在逢第十年的中秋之夜、趁花朵大绽时采撷才有功效……”
王嫱愈听愈是疑惑。
“阴阳倒绽,又非得盛开时撷取才有用,天底下哪有那么奇怪的花?那所谓的神医不会是个江湖骗子吧?”
“我倒不这么认为,那大夫看起来挺正派的,不像会骗人。而且和大夫在一起的男人也不像是个容易被骗的人。”侍月又说:“话又说回来,这嫦娥泪既然有那么奇妙,当然不像随处可折的花朵那般寻常,它不奇怪些,怎么能称为奇花,又怎么可能会有灵妙的功效?”
“这倒也是……”
比起那万年雪蛤、千年人参、百年灵芝来说,这嫦娥泪已经算得上寻常了,但就不知道是否真的能让她变漂亮……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为了不要再顶着这张人见人厌的丑脸,王嫱下定决心,拿朵嫦娥泪再来试上一试。
呵,呵……说不定她王嫱改头换面的时候到了!
“侍月,嫦娥泪在什么地方买得到?”
“唉!我的好小姐,十年才开花一次耶!那么珍贵难得的东西,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吧?”
“啊……”王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
“小姐,别失望!买不到可以去找啊!”
“找?对喔!”元气王嫱又回来了!她揪着侍月又问:“这花要去哪儿找?”
“听那大夫说,嫦娥泪生长在一个温暖而且终年有云雾笼罩的峭壁之上。”
“哇,范围也太广了吧?”像这样的地方,自南郡以南,随便抓都有一大把,这教她从何找起?王嫱的沮丧又写了满脸。
“应该不会太难找吧?听说他们专程从长安来到我们宝坪村找这朵嫦娥泪,所以我猜这个东西应该……”
“应该就在我们后头那座山?”接着侍月的话说完,王嫱得要屏住呼吸才能克制住尖叫欢呼的冲动。
整个宝坪村,也只有她家后头那堪称宝坪第一高峰的山上有云雾缭绕的景象,那么嫦娥泪不就近在咫尺而已?
长安来的人在这几天出现,不就表示今年正是花开之期?而且……嘿嘿,今儿个碰巧就是中秋夜!
王嫱一双大眼因脑中的盘算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看得侍月背脊骨一阵泛凉,她在心中暗叫了声糟。
小姐这神情侍月可不陌生,她一面暗怪自己多嘴,一面又语带哀求的说着:“小姐,我知道今天就是中秋,但那花也不见得开在今年,要不明天一早,我们请夫人让人留意一下,所以你可别又胡乱想些什么主意唷……”
王嫱瞪着眼、鼓着腮帮子望向侍月:“什么叫做我‘又’胡乱想主意?看你这态度,好像我专门闯祸惹事那般!”
侍月低下头,以免自己脱口而出的是“没错”二字。
王嫱丢了个大白眼给侍月。
“如果今天就是花开之日,到明天再跟我娘说不就来不及了?那个大夫不是说那花只开一夜?”
“那……那……我待会儿就去跟夫人说说……”
“你以为我娘会相信你的话?”王嫱又送侍月一个白眼。
“这……”这一点,侍月可就没把握了。
不只是王嫱吃药吃到怕,这几年下来,就是老爷、夫人也已经放弃再找什么偏方妙药了。而且就侍月所知,最近一、两年来,若有人上门提说什么灵方妙药的,老爷和夫人听也不听就将来人给请出门去。
“那……不如等下次……”
“下次?那不就还得等上十年?命短一些的就等不到了!”王嫱没好气的说。
看来她家小姐对嫦娥泪是势在必得!侍月可急了,就怕她的大小姐有今夜亲自去找那朵嫦娥泪的打算。要是让老爷发现了,知道是她多嘴所致,不将她打死才怪!
“小姐,夜里山上很危险的,伸手不见五指!就算你要去找嫦娥泪,也不见得找得到啊!更何况老爷才对你下了禁足令,不可能会让你出去的。”侍月苦口婆心的劝阻王嫱蠢动的企图。
侍月未免也太了解她到令人讨厌!她脑袋里的盘算,正是打算趁夜溜去后山寻找嫦娥泪。而且她可得动作快些,否则那朵花让长安来的人给拿走了,她不就要再等上十年?
哼,她连多丑一刻钟都难以忍受了,谁敢教她再等十年,她就跟谁拼命!
眼前最重要的是……,她得先摆平这个罗嗦的贴身丫环,别坏了她的大事才好!
“唉,我是真的很想去找那朵嫦娥泪啦!可是听说山上夜里有鬼怪出没,我才不敢夜里一个人上山呢!”
王嫱故做失望的叹了口气。
“咦?”王嫱故意想到什么点子似的看着侍月:“侍月,不如你陪我一齐去吧?”
“不行、不行!”侍月急忙摇头又摆手,她不只害怕跟着小姐一起胡闹会捱老爷一顿揍,她更怕关于山上绘声绘影的鬼怪传言,这种讨打又破胆的事情,她才不干呢!
“可是……你不陪我去,就没有人陪我去了,我一个人真的不敢上山啊!”
“那就不要去就好了!”侍月冷汗直冒,却强撑着笑脸说:“说不定那嫦娥泪根本就不是在后山上,去了也是白去。”
“说的也对……不过如果那花真的在后山……”
“天下间哪有那么巧的事?小姐,你该上床休息了。”侍月火速打断王嫱的话,高效率的将她往床上带去,不让她那鬼灵精怪的脑袋继续过度转动。
“侍月……”王嫱躺在床上,一脸心有未甘的神情:“再陪我多聊一些嫦娥泪的事嘛!”
“呃?不……不……小姐你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我就不陪你了!”侍月毫不迟疑的退出房外,她的动作从来就不曾如此快速过!
侍月猜想,她若继续留在房里,小姐肯定千方百计的说服自己陪她上山去采花,所以只要离开小姐的视线所及,小姐应该就会因别无它法而打消这个念头了。
但是王嫱看见侍月落荒而逃的模样,却因为诡计得逞而大笑起来。
侍月这丫头呆头呆脑的,要真带她上山才是累赘呢!
王嫱蹑手蹑脚的离开床铺,带上提灯和一捆麻绳后,来到望月楼二楼的后方露台,对着紧邻的山壁笑了笑。
真得感谢爹爹将这望月楼依山而筑,山坡上那株粗壮的
槐木又很合作的越界长到露台来,现在她只要攀着那株槐木,就可以轻易登上后山。
大家闺秀爬树!呵,有什么稀奇的?王嫱利用这座天然木桥,不知道顺利的偷跑出去多少次了,她的爬树功夫可远比那小她两岁的弟弟强多了!
她利落的拉高裙据,娇小的身子向槐木枝上一攀,以猴
都望尘莫及的熟练手脚,三两下便稳稳的落在后山的草地
傻子才会相信这后山有什么鬼怪出没!夜里偷偷跑到这后山来玩,对王嫱来说可是家常便饭,即使真的有什么鬼怪出现,还不知道是谁吓谁呢!
因为对环境熟稔,就算漆黑的夜里,王嫱仍能毫不困难的清楚辨认方向。
这满山她几乎跑遍了,若那奇花真的长于这座山上,那
么有着终年云雾笼罩的峭壁也只有一处,那就是这座山的山顶。__王嫱深信嫦娥泪一定就长在那山顶下方的峭壁上,她自信满满的快步向山顶上跑去。
嫦娥泪……我来了!我再也不要让人家叫丑丫头了……
第二章
呼韩邪单于
黑夜的林道里,两个高健的身躯迅速往山顶方向行走。
宝坪村的这座“第一高峰”其实一点也不高,一路走来只见延绵不断的林木,并未见有高壮雄伟的峻岩峭壁,怎么看也不像是嫦娥泪这种奇花生长的秘境之地。
“高大夫,你确定是在这山上?”身材高壮、体格健硕,脸上还蓄着虬髯的男子,忍不住开口问着身边另一名较为纤瘦的男子。
被称为高大夫的高庆安扬眉一笑:“单于,如果先师真对我倾囊相授,那应该就在这座山上没错。”
原来高庆安身旁的这位虬髯大汉,就是北方目前正处于分裂之势的匈奴单子之———呼韩邪。
高庆安自幼便跟随着为宫中太医的师父研习医术,至师父过世后,生性恬淡、不受拘束的高庆安不愿受任于宫中,便开始过着云游四海、搜寻仙药奇草、四处悬壶济世的生涯。
一年前,高庆安行游至北方匈奴,恰巧遇上匈奴族的分裂,五位单于相互抗衡、正打得不可开交。他无意间救下被郅支单于重挫、身负重伤的呼韩邪单于,而且呼韩邪的妻子祈娜阏氏也被郅支单于以毒物所伤、生命垂危。
初次离开中原的高庆安,对于关外毒物所知有限,一时找不到方法可解,因此趁着呼韩邪进入中原请求汉帝派兵协助之时,顺便引他来到南郡,寻找他师父曾经提过的那朵罕为人知的奇花——嫦娥泪。
“喔?”呼韩邪抬眼环视着晦暗罩雾的低矮群峰,虬髯覆盖下,看不出神情的脸庞显出他令人难以捉摸的心思。
“单于可是信不过我?”高庆安直视呼韩邪,的确变得小心谨慎许多,并不轻易的相信他人,更何况他对高庆安此人所知极为有限。
他细细审视高庆安,这人虽然时而认真、时而不羁,令人难以摸清他胸中的城府,但目前为止他还找不出高庆安有任何不值得信任的地方。
“我想……你若有心害我,当初就不会救我,也不用带我来中原找寻嫦娥泪吧?”呼韩邪的语气依旧淡漠,话中完全听不出他究竟信不信任高庆安。
“单于是不明白,何以我一个汉人会愿意帮你?”
呼韩邪看高庆安一眼,淡然的问道:“你说呢?”
高庆安轻快的笑了笑:“若说我是为钦佩单于的雄才气度而帮你,不知单于可相信?”
“雄才气度?”呼韩邪扯扯嘴角,脸上闪过一丝不以为然:“汉人总以为我们匈奴人是茹毛嗜血、不具人性的野兽,既然是野兽,哪有什么雄才气度可言?”
高庆安对呼韩邪的不以为然摇摇头:“单于身为一族之长,又何必妄自菲薄?”
他褪去轻快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认真而严肃。
“没出过长城、没见过关外草原的汉人或许会有此谬误的印象,但我和单于的族人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深深体认到匈奴人和汉人其实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风俗民情有所不同罢了。
依汉人的眼光看匈奴人的风俗,或许会认为野蛮、不合礼教,我反倒认为匈奴人是顺着自然的运转而行事,依照本能在贫脊的环境中求生存,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让你们民族性和汉人比起来,显得那么自由而奔放、豪爽而坚强。
反观以仁义道德自居的汉人,终其一生汲汲营营,不外是追求名与利。表面上打着捍卫礼俗、彰显教化的晃子,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了争名夺利来相争互斗而已!然而斗争当中的过程和对付仇敌的手法,往往又比直来直往的匈奴民风还要更残酷上好几百倍。结果那所谓的仁义道德,到最后竟只是沦为掌权者用来束缚人民、任其宰割的最佳工具罢了。
若两族人民异地而处,身为一个汉人,实在不见得比匈奴人来得高尚,而匈奴人也不见得比汉人来得野蛮。”
高庆安顿了顿,又说:
“单于如今虽面临劣势却犹不怯不乱,力止败势而极思图强;行止凡事但求保全族人利益,却从不思及自身安危荣辱,这正是你过人的雄才和气度,别说其他争位单于远不能及,就是放眼当今人人自求苟安的大汉朝,也很难找得出能与单于匹比的人物。我相信,最终能统一匈奴分裂的,绝对非你莫属。”
呼韩邪看得出高庆安在看似不羁的外表下,其实是个明理持正的人,但这样的一番见论出自一个汉人口中,让他既觉意外、又深为感动。
感动的是,高庆安未曾以汉人既有的眼光来看待匈奴人,他甚至清楚明了匈奴人纯朴的天性,若不是心中毫无对匈奴人的歧见,又怎么能看得如此透彻?
意外的是,他认识高庆安虽近一年,又蒙受他的救命之恩,但因他终归为汉人,并未曾与他有过多的寒喧和深交,而这高庆安会知他如此之深,实在让呼韩邪料想不到!
呼韩邪心里动容,脸上仍一持平日的淡然态度。
高庆安重新挂上惯有的轻松态度,爽朗的大声笑道:“正经八百的说这一大篇还挺累人的,不知道值不值得单于给我大大的赏赐?”
“你希望得到什么赏赐?牛羊?女人?还是领地?”决宁将高庆安当成朋友的呼韩邪也以同样轻松的态度问着。
“我只懂医术,不懂放牧、领导,要牛羊、领地何用?至于女人……”高庆安露出个敬谢不敏的表情。“这种麻烦的问题,我从来不想!”
“难道没有令你感兴趣的?”高庆安和他的年岁相当,同正处于青壮之年,怎么可能无欲无求!
高庆安拍着头想了想:“感兴趣的嘛……倒是有!”
“喔?那么令你感兴趣的是……”呼韩邪撇嘴一笑,他就不信高庆安做得到超凡入圣。
看在高庆安有恩于己的份上,如果他感兴趣的是族里的匈奴女子,一回到匈奴就立刻替他安排安排。
“是你的阏氏……”
呼韩邪正想着如何赏赐高庆安,但他接着出口的话却让他不得不脸色一变。
“你……对祈娜阏氏感兴趣?”这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竟敢当着他的面,公然宣称对他的阏氏感兴趣?汉人不总说朋友妻,不可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