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金悦霜不知自己一时的大意,将给她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她若无其事的收回纸笺,堆起一脸粉饰太平的笑,「帅哥哥对奴家这么凶,难道昨晚真的没睡好?是因为太想念奴家的关系吗?」
没有多言,邱无欢身形一闪,攫住她的玉腕,从她的袖子里掏出纸笺。
「说!这是从哪里来的?」
金悦霜还是漾着一脸的笑容,「不错嘛!帅哥哥,奴家最讨厌的就是空有一张好看的脸皮,却是一肚子草的男人了。」爱娇的顺势偎入他的胸膛,「你都把奴家的东西给偷了,还问什么呢?自己用眼睛确认一下不就知道答案了?」
邱无欢急着想看纸笺上的落款,无心理会她亲昵的动作,单手抖开那张纸笺,才看到个「金」字,就感觉有个暖热的东西欺近脖子。
金悦霜伸手一推,他手上的纸笺就落回她手中,只见她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从他的身边逃开。
她朝错愕的邱无欢一扬手,「奴家还有事要忙,帅哥哥,晚上见了!」轻松的窜过足足有两人高的树梢,打墙边跳了出去。
眼见追不上了,邱无欢捂着脖子的温热处走回房,在镜前坐定后才放开手。
一个鲜明的唇印不意外的出现在他的颈子上。
她又吻了他!
「该死!不要脸的女人!」竟趁他不留神的时候偷袭他的颈子,这女人未免也大胆了!
她到底明不明白她招惹的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啊!只要稍不注意,就有可能玩火上身!
「金悦霜,妳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拿起一旁的湿布,将颈子上的胭脂唇印用力拭去。「哈哈,就因为妳身分高贵,所以大家都同情妳,都愿意帮妳。而他就活该要为妳受罪吗?妳别奢望了!我邱无欢就算摆脱不了少一的耻辱,也绝对不会选择妳的!妳已放弃了续曲的人,还四处传唱那首残曲,是妄想得到宽恕还是心安?告诉妳,妳这辈子是别想了!」愤然将布掷回水盆。
沾了胭脂的布在水中重新吸饱水分,慢慢的展开来,半浮半沉的在盆里铺上一层白,隐约映出一张染了怒火的俊容。
他,邱无欢,为什么叫无欢?因为他的诞生只给人带来悲伤,没有欢喜,他的存在拆散了一对本该相守的有情人。
所以,他今生无欢,只合含悲。
残忍的是,在他学会接受自己的名字和人生的现在,造成这一切的人竟要人四处传唱这首早已被他们互相憎恨、丢弃的残曲!
她怎能再来破坏他宁静的生活?
还妄想叫一个放浪的姑娘来试探他,她以为一个金悦霜可以改变什么吗?
想到金悦霜,他抚过刚刚拭去胭脂的颈子处,「该死的女人!可恨的魔女!」
她不只在他的颈子印了个唇印,还玩弄的舔了一下,害他的脸到现在还是红通通的,怎么也消退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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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抢回来了!
要是让邱无欢看到纸笺上的落款,那她就什么都不用玩了!
呼!吐了口气,金悦霜独自走进一条寂静的小巷。
像是等待已久似的,一群黑衣铁卫动作整齐画一的跳下来,包围住已经停下脚步的金悦霜。
带头的铁卫首领单膝点地,其余铁卫立刻跟进,纷纷成了矮人。
「哎哎,奴家可是想长命百岁,你们一个人折我十年寿,数数你们一共要了奴家多少寿元啊?」金悦霜手中的手绢儿连挥,「统统起来!奴家又没少根头发、断只手的,真到那时候再跪也还来得及!」
「主子--」
瞧瞧!她不过是说说罢了,他们一个个却像真的看到她怎么样了一样,紧张兮兮的。
「请主子不要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了,属下等承担不起呀!」铁卫首领忍不住劝道,实在是这主子太乱来了!
金悦霜抬起手,晃了晃微微泛红的柔腕,「你是说这个啊?放心好了!那个帅哥哥不是奴家的对手,奴家只是一时不留神嘛!」
「主子该让属下搭救的。」他们全守在上面,看着自家主子被人抓住,却因主子迟迟不下令,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轻薄一个男人才能顺利脱身。
金悦霜轻轻一笑,「奴家知道你们很忠心,可是奴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对不?再怎么说,奴家也是你们的主子,做主子的没道理比手下弱吧?这么想,你们心里就会好过一些了吧?」
金悦霜太明白这群铁卫的想法,他们希望她这做主子的多依赖他们一点、多信任他们一些,最好是让他们重重包围住,让人无法靠近。
所以,刚才邱无欢抓住了她,无疑让这群保护欲过剩的铁卫们大感光火,可碍于她没有求援,他们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奴家知道你们的心情,所以才特地停下来与你们聊天。」
「主子,是不是现在就要上琼盈苑?」
金悦霜转过身,「不然奴家为何往这条路走?」
从这一直往前走就通往琼盈苑,这话不是间得太多余了吗?
唉!这群傻瓜到底是谁教出来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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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盈苑,不管白天或夜晚都一样热闹,苑里遍植各种花木,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花可以观赏,因此很受时下仕女和贵妇的喜爱。
苑里还有小桥流水等各式各样的造景,走累了,有可供歇腿的花亭,渴了有各类花茶、点心。此外,更提供了幽静的花厢、花池,让住宿的千金贵客使用,只要有钱有闲,琼盈苑不啻是座最高级的休憩胜地。
可令人好奇的是,琼盈苑只让女客进入,连当今的太后、公主都是琼盈苑的座上客。
虽然近来琼盈苑里不断有人失踪,但千金们还是趋之若骛,从此刻苑里门庭若市的情况看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拿出手绢,金悦霜踏上琼盈苑的石阶,「这位大哥,奴家想进去赏花可好?」
门旁的小屋里,一名满脸胡子的大汉,眼尖的看到她手里那条代表贵客的手绢,再看看金悦霜,立刻堆满一脸笑,「牡丹亭里有个花主正等着金姑娘来呢!金姑娘还跟老熊说什么笑。」
「嘻嘻,奴家就是看小屋里有只懒熊,才想试试熊哥哥是不是睡迷糊了嘛!」
懒熊?大汉下意识的摸摸自己浓密的胡子,惹得金悦霜呵呵直笑。
这时,一名小丫头跑过来嚷嚷,「金姑娘,妳可到了,我家小姐等不到妳,正在亭子里对人发脾气呢,妳快过去劝劝。」
「咦?」金悦霜收回手缉,跟着小丫头走向牡丹亭,「奴家不过迟了些,怎么就对别人发火了?」
「哎呀!金姑娘,妳不知道我家小姐……」
小丫头很快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金悦霜听完,摸摸自己的脸,正经八百的问:「奴家这张脸真有这么美吗?奴家天天看,不过就是两只眼睛和一张嘴,究竟美在哪里?」
这一问可把小丫头给问倒了。
金姑娘的确美得像仙女,可要她说她美在哪里,她实在不会说。
「呃……金姑娘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水汪汪的,像两丸黑珍珠养在水银池子里.....」
金悦霜想象两颗黑珍珠泡在两潭水银池中载浮载沉的样子……她不觉得那样有什么美的,而且那还是她的眼睛!
「算了,我们快去牡丹亭吧!」一阵寒意窜过背脊,金悦霜赶紧做了个让她和小丫头都松了口气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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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都落到西边了,金悦霜那女人却还没回来!
邱无欢从点灯时就在等她了,她跟他说晚上见,现在都三更天了,再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她爽约的事实已摆在眼前。
是他自己笨,还真的等到晚上想听她的解释,想来那不过是她用来敷衍他的借口,他却傻得把她的话当真。
「算了,不等了!」邱无欢将桌上的蜡烛吹熄,就要上床休息。
才走到床前,对门就传来有人开门的声音。
她终于回来了!
邱无欢立刻放弃上床休息的想法,出去逮人。
「这就是妳说的晚上?是隔了一天的晚上吗?」他在她走进房前出声,口气不怎么好。
「哟!原来帅哥哥你还没睡啊?专程给奴家等门,奴家好感动哪!」
金悦霜脸上仍是挂着笑。
「妳喝酒了?」邱无欢被冲鼻的酒味呛得皱眉。
「呵!奴家遇上朋友,和他们喝了几杯。进来坐啊!帅哥哥,门口不会比房里舒服的。」大方的邀请一个认识才两天的男人进房,金悦霜一点也没想到要避嫌。
邱无欢犹豫了一下才走进去。
蜡烛一点,邱无欢才看到此刻的金悦霜有多诱人,酡红的双颊、红滟滟的唇、半瞇的眼眸……她就像在邀请他似的,一进房就往床上坐。
「就算是好友也不该灌妳这么多酒!」
即使金悦霜醉酒的模样比平时娇艳,可半夜三更的,一个姑娘家喝这么多酒,要是让哪个心怀不轨的恶汉瞧见了,那她这辈子不就完了?
想到此,邱无欢的眼不由怒红。
「他们知道奴家是海量啊!而且,奴家也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喝多少……呵呵!帅哥哥,你不是有事要找奴家吗?怎么净绕着奴家喝酒这事呢?」
金悦霜有些闷热的扯开衣襟,邱无欢立刻将她的衣襟合拢,「妳不知道在一个男人面前这么做有多危险吗?还是妳已经习惯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
金悦霜勉强抬眼,望进他眼里,「可是奴家全身都是汗,帅哥哥不会想要奴家闷死吧?」
呼出的气息满是酒的味道,掺杂了她身上的女子淡香。
邱无欢不发一语,拧了条湿布巾擦拭她冒汗的额头、脸颊。
沁凉的感觉暂时解除了金悦霜的燥热,她伸手接过他的布巾,「呵!帅哥哥对奴家这么体贴,当心奴家爱上你喔。没事的话--」丢开布巾,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奴家承认真的喝多了,帅哥哥就让奴家早些歇息可好?」
「我碍着妳歇息了吗?」言下之意是他不打算离开了。
金悦霜也不坚持,躺下来就闭上了眼,「既然帅哥哥不放心奴家,就劳你给奴家守房了,奴家真的累了……」
说完,房里变暗了,不知是风吹熄了蜡烛,还是他的贴心?
金悦霜微笑的翻了个身,安心的睡着。
第三章
金悦霜一觉醒来,惊愕的发现自己只着单衣,就连头发也打散了,
她应该没有梦游或发酒疯的毛病吧!她不是第一回喝酒,自己喝了酒后是什么样子,她清楚得很。
所以,这绝对是别人的杰作!
而那人--金悦霜很快的看到趴在桌上睡着的男人。
邱无欢真的守了她-夜!
「呵!这对奴家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金悦霜偏了偏头,也不急着穿衣,只是打量着看来睡得挺熟的邱无欢。
对他来说,她金悦霜只是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女子,是什么原因让他对她卸下了防备?不但替她换掉汗湿的衣物,让她睡了个好觉,还帮她守了一夜的房,是她这张脸皮的缘故吗?
可是,他又对她挺规矩的,不像是她想的那样。
「哎呀!不想了,想得头都痛了,反正奴家拿到想要的东西后就和他没有瓜葛了,管他想什么呢!」她拿过昨夜的布巾,「这店小二怎么这么不勤快,也不重新打一盆水过来。」
咕哝完,拧了布巾就往脸上抹。
「咦?」布巾是干净的?
金悦霜忙对着镜子一照,「哇!不会吧?连困脂都帮奴家卸掉了。」看向仍睡着的邱无欢,「这帅哥哥未免细心过了头,还是他对奴家是认真的?」
那她就麻烦大了!
「千万不要啊!奴家和你帅哥哥是今生无缘,你可千万不要跟奴家开这玩笑!」喃念着,她决定先打理自己的仪容。
抓起纠结的发解着,猜想自己昨夜可能睡太热了,才会让头发打结。
她费力的想要梳开发结,可头发打结得太严重了,她愈用力梳,只是徒然扯痛头皮。
放弃了!
金悦霜放下梳子,取过利剪,打算一刀剪下去。
「妳没听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这句话吗?」邱无欢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奴家不过是想快刀斩乱麻,帅哥哥,请你放开奴家的手。」
邱无欢是放开了手,却也取下金悦霜手里的利剪,「我帮妳。」
他拿过梳子,理齐她打结的发丝,将发结慢慢梳开。
打过结的发丝像被人拿到火上烤过一样卷曲,邱无欢一手掏起那卷曲的发丝,一手取来桌上的桂子油,熟练的往发上抹。
「这样就不会缠住了,就算缠住了也容易解。」
邱无欢动作熟稔得让金悦霜错愕不已!
「可以了!帅哥哥,让奴家自己来就好,不然奴家可不敢保证会出什么事喔!」她伸手阻止邱无欢,想拿回梳子。
会出什么事?邱无欢无意还她梳子,她的发丝参差不齐的,是因为她常用利剪伺候的缘故吧!
难得她有一头乌溜溜的青丝,却不懂得爱惜。
「别太多事哟!帅哥哥,要是奴家因此爱上你,怎么办?」
丢下这颗炸药,金悦霜如愿的从整个人呆住的邱无欢手中取回梳子。
「呵呵,帅哥哥若不想惹上这麻烦的话,就听奴家的话,到此为止。你先到外头等着,等奴家换了衣裳再去找你。」
邱无欢回过神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捧起金悦霜素净的美颜,「那不正好?妳不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吗?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妳以为最危险的是谁?」
「帅哥哥当真对奴家有兴趣?」她挑起细长的柳眉,离座上下打量邱无欢,小手挑逗的贴上他的胸膛,「帅哥哥可知道做那事时,怎样才能让奴家难忘?」
「拿开妳的手!」邱无欢像着了火似的拍开她在他胸口摩挲的手,「那张纸笺呢?妳还没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好心好意,谁晓得她满脑子不正经!
「哟!时候不早了,奴家还没换衣裳呢!」金悦霜故意说道,就要解开单衣。
在她让自己的红绫花兜完全露出脸前,邱无欢诅咒着转过身,「没有下一次了!金悦霜,我在外面等妳给我一个解释。」
「呵呵……」金悦霜胜利的笑声随着邱无欢甩上门而停止,她略显疲惫的垂下眼眸,「这事再不解决,我会先把自己给累死!」揉揉额角,挑了件衣服换上。
她昨天喝得实在猛了点。
琼盈苑从外表看来是座再单纯不过的赏花苑,但一连发生那么多次失踪事件,却还能如常运作,就代表它背后一定有大人物在撑腰,而她就是在想法子与这幕后人物接触,所以.....
「对不起了,帅哥哥,既然你一直不打开你那紧闭的嘴壳,奴家只好先往其它地方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