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吗?"少风急着想知道她的意见。
他曾带一些比较谈得来的红粉知己来这儿,但是,她们对这儿的评语,往往加快了分手的速度。
"岂止是喜欢而已。"映人星眸微迷,迷离的眸光再次睇过巧夺天工的生动身影。
"很多人都说布置成这样很奇怪。"他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是,他在意自己的情人是否能够与他心灵相通。
"奇怪?才不呢!"美眸倏的晶亮,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觉得你好幸福哦!不但拥有令你着迷的偶像,而且,还有这幺大的空间来展示你的收藏品,我最羡慕的就是像你这种情有独钟的人。哪像我,活到这幺大了,却没有足可夸口的专长或收藏。"粉嫩的唇瓣落落寡欢的扁了下来,一丝感慨浮上湿答答的脸孔。
"很多专长都是培养出来的,你只要先找出最感兴趣的事,然后慢慢去学习,久而久之你就会成为那方面的专家。"美人凝眉,英雄伤神,心生不舍的少风连忙婉言安慰。
映人睇他一眼,黛眉凝的更深了。
"但是,我的问题就出在兴趣太广泛了。"她哀怨的眼神充满了无奈。"我对美术、音乐、文学、舞蹈、语言、商业似乎都有着浓厚的兴趣,我也常去参观画展、欣赏音乐会,也学过几年的钢琴和古筝。不懂的人总是认为我多才多艺,但是,看在学艺精湛的专家眼里,我却是一个什幺都不通的人。我的诗永远只能写在日记中供自己欣赏;我弹琴的时候总是需要看谱;在舞蹈方面,除了没有舞步限制的迪斯科之外,我什幺都不会;我的英语还不错,但,若是和外文系出身的同事比起来则差了一大截;我很想当一名产品设计师,可我永远画不出比例精确无误的设计稿,你说,像我这种学业无专攻的人是不是很悲哀?"
她噘着嘴,处处可怜的神态拧疼了少风的心。
年方三十的少风成名甚早,他在建筑及艺术领域中浸淫甚深,他的确不太能体会到"学业无专攻"的悲哀,但是,安慰女人的技巧他可是练的炉火纯青。
"其实,你若能从另一方面来看你自己,事情就完全不同了。"他轻声抚慰。"你的兴趣广泛,或许真的无法成为学术精深的专家,然而,你的心灵生活却因此而比别人更丰富了些。好的画作你懂的欣赏,悦耳的音乐使你欢喜,有内涵的电影令你感动,经常跳舞令你身心愉悦,在日记里写诗,既可消遣又可老年时回忆,你看,你拥有的是不是比任何著名的专家都还要多?"
虽是安慰,却也是实情。
三流的艺术家往往拥有最迷人的生活和个性,用"心"来衡量世界的少风,如获至宝的凝睇着明眸生辉的她,原来她一身的风华其来由此。
映人望望少风,又望望犹如美术馆般挑高的大厅,心窝荡漾着一股异样的柔情。
会是他吗???她悄然自问。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她发现自己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自在感觉。
只是,她毕生期待的不就是那种轰轰烈烈、缠绵悱恻的一见钟情吗?她对他虽然有着越来越深的好感,却不是天雷勾地火般的悸动,不……应该不是他吧……
"我带你到楼上去换衣服。"少风想起两人仍是湿答答的。
"好。"沉浸在思绪中的她茫茫然的点着头。
她原本不想来参加蓓琪的生日舞会,可是又害怕独自呆在空荡荡的公寓里。自从遭小偷之后,她开始恐惧独处,也常常半夜惊醒,然后蜷缩在被窝中眼睁睁的望着黑黑的窗子,直到天色破晓……
今晚,她勉强的来了,她触景伤情的哭了,她遇到了他,她来到他的住处……
午夜未至,狂欢的周五之夜正要开始,这段奇遇会像万丈红尘中那些来去匆匆的情缘一样短暂吗?
踩在回旋的楼梯上的映人像是梦游仙境的小爱丽丝,她好希望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梦……
梳洗完毕后,映人找到坐在阳台上欣赏海滨夜色的少风。
乳白色的阳台十分宽敞,一尊白色大理石雕成的维纳斯,多情的挺立在藤编的椅旁。
她的足音虽然细微,感觉灵敏的少风还是发现了。
"你整理好了?"少风回身一笑,倏的,他的笑容僵在嘴角。
他的白浴袍穿在她身上竟然像变魔术般,有了妙不可喻的生命。
她那头吹干后的长发,如波浪般垂落在纯白的胸前。
缱绻的长发妩媚如云,纯白的浴袍洁净如初生的婴孩,这份妩媚与纯净交织成一张梦魅似的网,少风不禁看的浅醉。
她坐到他的身畔,藤椅轻轻晃动了一下。
"酒?还是果汁?"少风扬扬手中的水晶杯,他发现自己连说话都有困难了。
"谢谢,给我果汁好了。"不会喝酒的映人答着,忽的,她又改变了心意:"不,给我酒,我忽然好想喝酒。"
失意的人不总是借酒浇愁吗?她也算是情场失利的失意人吧?那幺,喝杯酒应该不算过分。她暗暗的想着。
少风莞尔一笑,为她斟了一杯威士忌。
出尔反尔是女人的特权,他丝毫不觉她的转变有何特殊的意义。
冰凉的酒液,在身体内化为刺热的火,映人强忍着烈酒的呛辣,一口气喝完杯中剩余的酒液。
"还要吗?"少风见她喝得如此猛烈,误以为她是个中好手,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
映人犹豫了一下,烈酒的滋味太灼太烈,她并不喜欢,然,她不是想借酒浇愁吗?或许她该好好醉一场才对。
终于,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很快的,她又喝光了一杯威士忌。
她开始感到晕眩,柔软无力的身体也轻飘飘的像要飞了起来一样。
"你今晚是不是哭了?"挣扎了许久,少风终于问出纠结在心底的问题。
听到他的话,凌空飞翔的映人猛地坠落。
她哭过吗?她捂住痛得快要爆炸的额头。
对,她哭过了,她站在荷花池畔哭泣,然后,他忽然冒了出来,他们双双落到荷塘中去了……
她茫茫然的点着头,身子又轻轻的浮晃着。
"你想谈一谈吗?"少风关切的问这神色恍惚的佳人。"或许我不能提供什幺帮助,但是,我绝对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倾听者。"
映人茫然的瞥了他一眼,小巧的唇瓣颤动了一下。
"我……我哭了……对……"百感交集的她望着面前这位品貌出众的陌生男子,两泓秋水般的瞳眸盛着盈盈泪光。"其实也没什幺,我只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话虽然说得轻松,悲伤的泪水却顺颊流了下来。
又哭了!少风抽出一张面纸,体贴的拭着源源不断的泪珠。
"你尽管对我说,我一定尽力帮你解决。"他的声音低柔且充满磁性,在伤心时听来格外的扣人心弦。
"我……不好意思说……"她低着头,悲楚的目光凝着渔火明明灭灭的海岸。
"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少风偎近她,温柔的气息呵在她精巧的耳朵上,映人芳心一荡,全身更加柔软无力。"当我见到你独自站在荷塘旁时,我便对自己许下了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承诺。我不敢说自己无所不能,但是,为了你,我一定竭尽所能的去做。"
他的声音低回成缭绕不绝的耳语,他的手臂也多情的环绕在她纤细的腰上,他的脸孔越来越近……
"唔--"映人娇柔无力的嘤咛一声,像喟欢,也像呻吟。她软绵绵的瘫在他强而有力的臂膀中,一种她从来不曾经历过的缠绵情思缓缓流过她的四肢,原本因醉酒而殷红的双颊,此时更是酡红。
"告诉我,我想知道。"
低切的耳语挑动她内心的寂寞闺怨,初尝情滋味的她快乐又迷离,全身又轻轻的飘了起来……
"我不知道。"微阖的眸中星光灿烂。"我只是觉得好伤心、好寂寞。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可是没有人知道。我原本不想来参加蓓琪的生日舞会,但是我又害怕独自一人待在家中,所以,我只好来了。当我看到蓓琪在她男朋友的呵护下,快快乐乐的切着蛋糕时,我突然好想哭。所以……我才独自跑到荷花池畔……"
为什幺最真的人等不到最美的情?映人闭上双眼,没有问出这句话。
听完她的叙述,少风的心剧烈的疼痛着。
唉,好可怜,她果然该伤心。
不过,他不会让她继续伤怀。
"我来帮你庆生。"他更加怜惜的搂紧了她。"你喜欢哪一种口味的蛋糕?我打电话去订。"
"这幺晚了,面包店大概都关门了吧?"
"我知道有一家面包店开到很晚,而且,他们一定会帮我送。"少风肯定地说。
"这……"
"要巧克力?水果?还是奶油?"
映人的犹豫被少风的执着淹没了,一小时之后,一位面色黝黑、形象俊爽的年轻人送来一盒三层的奶油蛋糕。
少风开了瓶珍藏已久的法国香槟来庆祝美丽佳人的二十五岁生日。
大厅的灯全熄了,数百盏彩色的水蜡烛在辽阔的大厅排列成一个晶莹的心型光圈,光影摇曳中的维纳斯静笑不语,小丘比特的箭隐约射向那对正随着音乐款款起舞的璧人。
由于酒精的拨弄,平时举止端庄的映人完全抛开了传统的枷锁,她几尽妩媚的笑,性感放浪的媚态深深勾动着少风体内最原始的欲望。
舞了许久之后,意犹未尽的映人突然踩在少风的脚上,她笑吟吟的仰望着他,任由被狂喜吞没的少风带着她舞过维纳斯环绕的厅堂。
他们疯狂的舞动着,直到夜很深、很深时,才双双跌落在湛蓝如海的地毯上。
"这是我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躺在地毯上的少风指指自己胸前的项链,俯在他胸膛上娇喘的映人,看看落在自己脸旁的紫色雕像。
那是一只紫水晶雕成的维纳斯立像,虽然雕像只有一根小拇指那般大,可是雕工精致、栩栩如生,实是一件罕见的上乘精品。
望着纯净无暇、晶莹剔透的迷你维纳斯,映人的双眼顿时感到一阵温热。
"这支维纳斯是我在纽约念书时认识的一位美国籍的同学送我的,他很年轻、很有才气,不幸罹患了癌症。我陪他走完了他人生中最后一段时光,他抱病雕刻这只维纳斯,终于在临终前把它交到我手上。他要我把它送给我未来的妻子,他说水晶是有生命、有记忆的矿石,这只水晶承载着他永恒不灭的祝福。"
少风托起她的下巴,目光迷离的凝视着她。
醺醉的映人悲喜交加。
她和他相识不过短短几小时,他竟然开口向她求婚了……
"但是,"少风顿了一下,思索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他努努唇,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想,我是一个不适合结婚的人。"听到这句变调的话,映人仿佛挨了一记闷棍,霎时从惊喜的高峰跌落至黑暗的谷底。"你好美,好特别,我从不曾如此快乐过。为了不辜负朋友的好意,我想把它送给你,你愿意接受吗?"他轻抚着映人的脸庞,焦急等候她的回答。
深邃的瞳眸幽幽的睇着一脸真挚的少风,她的心像遭到电击般,早已麻木无知觉了。
难道,难道她这一生注定要孤独一人度过吗?
他是二十五年来唯一令她感到心动的男子,然而,它却抱定了独身的念头,教她情何以堪?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在何时被偷走了,总之,她错愕得想哭泣。
"你愿意吗?"少风坐了起来,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映人紧紧依偎在他健壮的胸前,他急促猛烈的心跳声砰然碰触着她的红唇,她动了动,悄悄的吻着他的心跳。
"好……"好似有什幺东西卡住了她的喉咙,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我帮你戴上。"他取下镶着银链的紫水晶雕像,温柔体贴的为她戴好。
他斟了两杯香槟,映人接过他递来的酒杯狠狠地喝着。
爱情等不等于婚姻?她悲伤地自问,千般情仇全纠结在疼痛的几欲爆炸的脑海中。
痴痴等待了二十五年,等到的为何是这般凄凉的情况呢??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
她还要回去过那种长夜漫漫、恐惧无边的生活吗?
映人揉揉太阳穴,她的头疼的犹如万马奔踏而过。
"不……我不要……我不要再过那种生活。"头晕目眩的她突然痛苦地喊了出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滚落下来。
"怎幺了?你怎幺了?"少风连忙抱住她颤抖的身子。
"不……不要……"她拼命地捶打着他的胸膛,泪落得更凶了。
"别怕,我在这儿。"少风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他温暖有力的手掌柔柔的摩挲着她纤细的背脊。
温热抚摸仿佛星星之火,又醉又醺的映人禁不住火苗的撩拨,瞬间燃烧了起来……
她伸手扯掉少风的衣带,微有酒意的少风先是一愣,续而顺理成章的将她拉向自己……
烛光摇曳中,含羞带怯的映人蜷缩在他怀中,她的肌肤柔若无骨,白如初雪。
少风低头亲吻她细嫩的粉颊,意外的发现,她的肌肤雪嫩的如同未经爱过的少女……
第三章
为了留住最后一丝自尊,
受伤的女人不得不戴上
一只微笑的面具。
艳夏朝阳悄悄爬进开着六扇方形窗户的维纳斯殿堂,满室的阳光惊醒沉浸在温柔梦中的少风。
他眯眯眼,反射的翻了个身,不料,却压醒了躺在怀中的美人儿。
"啊--"映人低呀一声,跟着醒过来。
"啊,对不起,压着你了。"他急忙伸手揽住她细洁滑嫩的身子,怜惜至极的摩挲着她不及二十寸的腰肢。
"你--"睡意朦胧的映人突然睁大双眼,她气急败坏的推开缠在她身上的手臂,羞愤交加的躲到一尊大理石雕成的维纳斯后面。
天啊,究竟发生了什幺事?她怎幺会光着身子和昨夜遇到的男人躺在一起?她满脸通红的回想着,宿醉未消的头仍然有些疼痛。
经验丰富的少风莞尔一笑,他弯腰拾起那两件揉卷成一团的白浴袍,准备递给娇羞的情人。
蓦的,他的眼珠瞪的好大、好大……
雪白的浴袍沾染着一簇殷红,那般鲜红,那般的触目惊心。
潇洒豪爽的少风失魂落魄的瞪着那簇殷红,他如何也想不到妩媚娇柔、风情万种的她,竟然是个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