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勾起她的下颌望进她的眼底,“那你究竟隐瞒我什么事?”
“我没有哇!”
翟至杰扬起眉不信地睨着地,雨茉心虚地撇开眼。过了半晌才嗫嚅地道出她的计划。
翟至杰在听完计划后,先是不可思议地瞪眼,随后立即爆出咆哮:“你这是在逼狗跳墙,万一他一急起来,不顾那些财产,只想要你的命怎么办?”
“我想不会,他一定会确定那些财产到手后才要我的命。”
翟至杰不耐地抓抓头发,他再次提出异议:“你说你要装病,好查出他们当初请谁为晴薇诊断治疗,万一他们这次不想故伎重施而找来正牌医生,你一样查不出真相,又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我会在星期五召开股东会议前病倒,届时他又可以重握‘齐氏’的大权,而不会对我有所怀疑。我会要求他延请之前为晴薇治疗的医师,他一定不会拒绝这大好机会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翟至杰始终觉得不妥。
“你放心,我会小心谨慎的,再说只要不碰他给的药,我不会有事的。”雨茉抬起手臂搂着他,保证道。
“如果你真的不放心,那我每天给你一通电话报平安,总可以了吧?”
至此,翟至杰已不知该如何反对,他知道雨茉心意已决,虽然她外表看似柔弱,但只要一下定决心就很难动摇。无奈之下,他只好勉强答应。
“答应我只要一察觉不对劲就抽身,那无赖不值得你牺牲性命。”
“好。我保证识要苗头不对我就跑。”
“每天至少给我一通电话,如果哪天没收到你的消息,我马上冲到齐家找你。听到了没?”翟至杰像个严父,仔细叮嘱着。
雨茉乖乖地点头,甚至夸张地举手发誓道:“每天一通电话,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虽然雨茉一再保证她会小心,但翟至杰仍无法真的放心。他紧搂着她,多希望能抹去她小脑袋瓜那危险的计划,把她安全地挂在身边,但她不会放弃的。她只会想出更多危险的计划来吓短他的寿命。
虽然如此,但翟至杰却不感到任何束缚和痛苦。他知道他再也无法放开她了。每多和她相处一分钟,他便多爱她一分。
她看起来仍像初见般那般脆弱,但翟至杰明白,在她娇小的身躯下,埋藏着撼人的勇敢和坚毅。她对晴薇的情感和忠诚,让她势必找出事实的真相及柯霆钧的犯罪证据。
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她的决定——包括他,但那并不代表她不在乎他,他知道她原本打算瞒着他进行一切,幸好她没有固执地隐瞒到底。
既然无法动摇她的决定,他只能尽一切力量守护她——用他仅能使用的方式。
**********
冷冽的风穿过半掩的窗,吹入室内,虽然带来一丝寒意,却也将户外清新的空气送进紧闭的卧房内。
雨茉躺在舒适、柔软的床上,尽责地扮演病人的角色。自从昨天她戏剧性地在柯霆钧面前晕倒后,她立刻被送回齐家大宅,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
而他们也如她所愿地找来先前为晴薇治疗的医生,来为她诊治——甚至不必她开口要求。看来他们当真以为他们可以故伎重施、历史重演。
刘必觉,号称是心脏科权威,他趾高气昂地步入雨茉的卧室,才左摸摸、右看看,就断定雨茉和晴薇患了相同的病——狭心症。雨茉在心中猛翻白眼,她连血压都没量过,就患了如此重症,白痴都知道他肯定是冒牌医生。
但雨茉仍是不动声色地让他继续掰下去。
“心脏病通常是会遗传的,你和晴薇是堂姐妹,所以机率也比一般人大。不过,你放心,只要按时服药,别太劳累、多休息,病情是可以被控制住的。”刘必觉一身白袍,戴着金框眼镜,一副专业架式地说着。
雨茉忍着笑,略皱眉头问:“那我需不需要开刀?”
“呃……这个,我想要看你的体力是否负荷得了,而且开刀的危险性很高,我并不建议你动手术。”刘必觉扶扶眼镜,再次摆出医生的优越态度,严肃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可能完全痊愈喽?”
“呃……这个嘛……”刘必觉求救地看向柯霆钧。
柯霆钧赶紧上前道:“雨茉,这个我待会儿和医生讨论就行了,你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吧!”
“可是,这是我的身体,我有权知道我的病情。”雨茉冷静地坚持道,“再说,心脏病这么严重的病,怎么可能在家休息就好得了?我想我还是到大医院去彻底检查好了。”
此言一出,柯霆钧和刘必党立刻露出惊慌的表情,“不行!”两人异口同声道。
话一出口,两人都露出尴尬的神情。
“为什么不行?”雨茉必须极力控制颜面神经,才能不爆笑出声。她希望自己看来是一脸无辜而不是一脸有趣的样子。
“呃……刘医生是心脏科的权威,他的诊断一向非常准确,再说,到大医院去,冷冰冰的毫无人性,我想雨茉你应该不会喜欢的,不是吗?”
这真是一个烂到极点的借口,而柯霆钧竟奢望他能凭着这薄弱的说词说服地?雨茉在心中揣想着,当初他也是以此瞒骗晴薇的吗?
不,晴薇之所以受骗,是因为她全心全意爱着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薄情郎,对于他所说的一字一句深信不移,直到真相逼在眼前教她不得不认清时,为时已晚。
柯霆钧看她不发一词地直盯着他看,还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连忙又道:“再说刘医生是晴薇之前的主治医生,对于这病他了如指掌,晴薇都相信他了,你就不用怀疑,放心让刘医生为你医治吧。”
刘必觉在一旁点头如捣蒜般,鼻梁上的眼镜因大力晃动而往下滑,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过了犹如一世纪般,雨茉才缓缓地点头。柯霆钧及刘必觉明显地松了口气,他们随即宣称她需要多加休息,然后仿佛怕她随时会反悔似的留下她,匆匆离开她的卧室。
当门关上后,雨茉再也忍不住地爆笑出声,但她不敢太大声,怕被听到会引起人家怀疑。毕竟有哪个人在得知自己患了重病后,还如此高兴的?
稍晚,她偷偷拨了手机给翟至杰,向他报告方才的情况。虽然雨茉的语调轻松、愉快,但翟至杰仍忧心忡忡,他记下刘必觉的名宇,立刻调查此人的身份背景。
同时,他也再次警告雨茉凡事多加小心,千万不可大意。雨茉知道他真的为她担心害怕,除了一再保证外,还故作轻松地和他说笑。
两人都舍不得挂电话,但罗莉晶正好端着热粥走进来,雨茉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就切断电话,迅速地将手机藏在枕下。
罗莉晶在得知她的病情后,关切地为她熬煮热粥,还命令她不许再去上班,要在家好好休养。
雨茉试着反驳:“我想我的病应该还没那么严重,公司有好多事,我想等处理告一段落后再休息。”
“不行,你生了这么严重的病,还想着到处乱跑,只要有我在,你哪儿都别想去。从现在开始,你待在家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柯少爷会处理的。”
雨茉看着罗莉晶固执的模样,她明白罗莉晶是为她好,她突然想告诉她,自己没有病,幸好,罗莉晶没让她有开口的机会,端起热粥就开始喂她。
不管雨茉怎么抗议要自己吃,她就是不肯松手,坚持喂完她一整碗粥后才满意地离去。
雨茉感到有一丝愧疚,但为了查出真相,她只能忍着继续欺骗罗莉晶。
而不知是经过一天的折腾的关系,还是那碗热粥发挥了安定神经的作用,雨茉不久便沉沉睡去,而且一觉到天亮。
现在,躺在床上,雨茉默默思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做。看来,为了让柯霆构松懈心防,她必须认命地躺在家中,任由他在公司胡搞了。
没有多久,罗莉晶捧着一个托盘走进卧室。
“早啊!你这么早就起床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
雨茉看一眼床头的闹钟,已经十点多了,她拉开被子,滑下床。却引来罗莉晶的一阵抗议。
“莉晶姐!我很好,再躺在床上,我的骨头就快要生锈了。”
“可是医生吩咐你要多加休息才行。”罗莉晶咕哝道。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如果不是你阻挡,我还想到公司上班呢!”她在茶几前坐下。
罗莉晶随即将托盘放在茶几上。托盘上有一盘刚煎好的火腿蛋、奶油吐司及一杯不知名的花茶。
雨茉看着罗莉晶为她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花茶,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有疗效的花茶,是我自制的。晴薇很喜欢,它不但可以安抚神经,还能减缓晴薇发病时的疼痛。”罗莉晶微笑道。
雨茉浅尝了一口,味道虽然有些怪异,但还不难喝。雨茉笑着道谢。她感激地吃着早餐,轻松地和罗莉晶闲话家常。当她在罗莉晶的坚持下吃下所有的食物后,随即表明她可以下楼用餐,不必麻烦她将餐点拿到楼上来。
但罗莉晶仍然坚持要照顾她,仿佛她真的病弱得连下楼用餐的力气都没有似的。
“我真的很好,莉晶姐。我可以自己下楼吃饭,你不用为我这么大费周折。”像是为了证明她的话,雨茉立即站起身,“你看,我真的没事——”
还没说完,她一阵昏眩,旋即踉跄了一下,幸好她还站在椅子前,只是跌坐在椅子上,没有跌倒在地。
“你看!还说没事,你连站都站不稳了,还嘴硬。”罗莉晶不容置喙地拖着她躺回床上,“乖乖躺着,什么事也别想,知道了吗?”
雨茉纳闷着自己的身体为何会突然变得虚弱。也许真的在床上躺太久,她的骨头都酥了。她自我安慰地想道。
但是重新躺回床铺的她,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当她醒来时,日已西斜。雨茉惊讶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她并不感到特别累或不对劲,猜想可能自己之前工作累积了太多压力,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休息,所以才会睡得那么沉。
简单地梳洗后,她下楼倒水喝,却遭到罗莉晶的叱责;而她不顾罗莉晶反对,在楼下吃晚餐,也让她叨念了好一阵子。终于,她受不了罗莉晶的紧迫盯人,和仿佛害怕她会随时昏倒的紧张兮兮的态度,只好逃回自己的卧室。
她利用空档和翟至杰联系,得知刘必觉根本不是什么心脏病权威,而且连医学院都没读过,不过是一年前在某家药厂担任业务工作,才有些医药知识,但要替人看病可差得远了。
“雨茉,这样就够了。我等一下马上过去接你,你多待在那儿一秒,我一刻也不能安心。”
“不行,光是知道刘必觉连个蒙古大夫都不是还不能当做证据,我想柯霆钧一定有留下一些东西或文件,我想把它们找出来。”雨茉坚持道。
翟至杰在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传来某种物品断裂的声音,当他再度开口时,声音显得紧绷异常。
“我再给你一天,后天不管有没有拿到那所谓的证据,我都会去那里把你扛走,你听清楚了没?”
雨茉非常明白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但为了安抚他,她只得答应。她决定等会儿就去探探柯霆钧的卧室,看看有没有收获。
第九章
收了线,她将手机仔细藏好。罗莉晶捧着药准时地出现在她卧室,先前几次,她都趁罗莉晶不注意时将药吐掉,但这次罗莉品似乎想看着她吃完药才肯离去。
枉她如何推托都赖不掉,只好偷偷将药含在口中。当罗莉晶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去,雨茉迅速地将口中半溶解的药全数吐出,但仍止不住药的苦味在口中蔓延。
她多漱了几次口,才将那苦味冲淡。她趴在门板上,确定外面寂静无声后,才偷偷溜向柯霆钧的房间。
原本他和晴薇的主卧室是在上一层楼,但听说自从晴薇生病后,他为了让晴薇专心养病,便体贴地搬到二楼的客房,刚好就和雨茉的卧室同一层楼。
她听着仆人在楼下正遵照罗莉晶的指示打扫的声音,庆幸她不用多爬一层楼,增加她被人看见的危险性。
她匆匆地溜到柯霆钧的门边,一边试探门锁,一边观察有没有人上楼来。她顺利地转动门把,暗自高兴他的房门并没有落锁,雨茉露出一丝微笑,迅速地闪入房内。
她停在门边静候眼睛适应房内的黑暗,透过窗外的灯光,依稀可辨房内的摆设。为了不引起注意,她只敢打开床头灯,虽然那点灯光对她的搜寻没啥帮助,但总是聊胜于无。
她蹑手蹑脚地翻着每一个可见的抽屉,但都没有任何可疑的文件或物品。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就在她快要放弃时,无意间在床垫下摸到一个不寻常的东西。
她用力一拉,一本黑色硬皮的笔记簿躺在她的大腿上,她好奇地翻开。娟秀的字迹整齐、有序,但由于光线太过昏暗,使她看不清内容究竟为何。
她急忙地冲到床头,就着昏黄的灯光,她费力地阅读其中的内容。刚开始还不太懂文字记载的内容,但在看过一两页后,她随即僵在当场。
文字平铺直叙,用字遣词亦不深奥,但其内容却是冷血的谋害详细过程。就她所看的,很可能就是柯霆钧谋害翟至杰亲姐的过程内容。
她颤抖地合上笔记簿,不敢相信有人竟能冷血至这种地步。不但冷静地安排整个杀害计划,还变态地将其记录下来,仿佛在炫耀自己完美的犯罪手法。
雨茉忍着一阵昏眩,她知道自己找到他们想要的,现在她可以离开了。等她回到卧室,她就立刻请翟至杰带她远离柯霆钧这个可怕的恶魔。
但就在她准备离开时,门外竟传来脚步声,雨茉矗立在门边两秒,听见柯霆钧低沉的说话声。她立即奔向落地窗,利落地闪入狭小的阳台。但她明白这儿并不是好的藏身之地,只要柯霆钧一打开灯,她便无所遁形。
她往前一望,阳台外种植着成排的橡树和苹果树,高度正好与阳台齐高。但要透过枝杆,爬下两层楼的高度,雨茉实在很难信任那细弱的枝桠能撑起她的体重。就算能,她也没那个身手和胆量。
左右张望之际,惊喜地发现只隔三个房间阳台,就是她的房间。虽然阳台和阳台之间有一段距离,但以她的身材要跨过这道空隙并不困难。
这大概是惟一让她逃离此地的路。
作下决定,她将笔记簿塞进衣襟内,壮起胆子,爬上阳台边缘,并试着伸脚跨向另一个阳台。就在她的左脚踏上另一个阳台的边缘时,柯霆钧刚好进入卧室,打开电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