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算吧!他没告诉你吗?”
雨茉轻摇螓首。
“你可以问问他,答案会很有趣。”
雨茉知道他不想回答,所以回避这个问题。纵然她感到满腹好奇,仍明白他不会再多说一个字。她转向其他问题。
“那你和‘靳宇集团’又是什么关系?为何可以轻易地为他弄到邀请函?”
翟至杰深逮的黑眸闪过一丝赞赏。“我是‘靳字集团’的首席律师,凭这点关系要弄到几张邀请函还不算难。”
她挑高一道黛眉。“我以为你只处理离婚案件和遗嘱纠纷。”
他朗声而笑。“不!齐晴薇是我受理的第一个遗嘱案件。我通常处理更无聊的商业法律纠纷。”
为什么?雨茉不禁蹙眉望他。
但雨茉来不及问任何问题,他随即取走她的杯子,不容置喙地说:“陪我跳支舞,好吗?”
下一刻,雨茉发现自己已在他宽大的怀中,他温暖、迷人的气息已霸道地包围住她。她轻飘飘地随着他起舞,契合的舞步让她感觉两人仿佛是共舞多年的舞伴。
他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拂过她的耳际,惹得她的身体一阵轻颤。她叹气,为何自己对他会如此毫无招架能力?他随便一个眼神、一个呼吸就能挑起她最强烈的反应。
她对他的情感似乎已超出控制,他们之间不只是单纯的吸引力,而是牵扯着另一种更深沉、更炙热的感情。
别傻了,他对你只不过是肉体上的兴趣,他没兴致与你发展更深入的关系。想起他的诚实,雨茉便压抑自己别对他抱持太多幻想。但那仍无法阻止她体内那股翻腾不休的欲望。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她偏着头,打量着他直挺的鼻梁和漆黑如墨的双瞳。“我在想你。”
雨茉的直接让翟至杰感到一阵虚软,突来的欲望穿刺他的全身。
“你很大胆,和你柔弱的外表完全不像。你可知道这么直接的言辞对男人来说是强烈的催情剂?”
雨茉的双颊排红,她也被自己的坦白吓到了,大胆和直接不是她的个性、作风,但每每在面对他时,她总是语出惊人,仿佛她不再是原本的自己了。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来不及了,你已经勾起我的遐思了。”说完,他便拉着她的手,走出舞池,直直地向宴会厅的偏门走去。
跨过一条长廊,他推开一扇玻璃门。
“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透透气。在这里我们没办法好好谈话。”
第五章
一走出玻璃门,他们踏入一座室内花园,整齐有致的花圃和灌木丛让人眼睛一亮。没想到在时髦、精致的饭店内藏有这么宽敞、自然的花园。
雨茉还可以听见由宴会厅传来的悠扬乐音,让这静谧的花园增添一丝浪漫。
“这儿好美,我好像置身另一个时空。我们方才走的那扇门该不会是哆啦A梦的任意门吧?”
翟至杰轻声低笑。“靳岚会很高兴听到你的赞美。”
雨茉扬起眉毛询问地望着他。
“她是靳曦的妹妹,一个建筑设计师。‘靳宇集团’的建筑物都是她亲手设计监造的。”
“看来你不只是‘靳宇集团’的专任律师,还是他们的朋友。”
他露齿一笑。“我和靳曦是同窗,我在美国进修时认识他。你的洞察力很强。”
“谢谢。”她点头回以一笑。
“那么你看得出我心底的渴望吗?”他向她跨近一步,伸手抚触她柔细的颈骨。
一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她瞬间陷入那仿佛带有魔咒的深潭。掩映在昏暗灯光下的双眸,因燃烧的火焰而显得熠熠生辉。
雨茉的呼吸哽在喉间,心跳急遽加速,她不自觉地舔舔下唇。“我不会读心术,又怎能看穿你的心思?”
“骗人。”他低语,“你明明知道……”他俯身靠近她的红唇,轻柔的鼻息拂在她唇瓣上,“我是如此渴望着你。”
他的嘴终于罩住她的唇,一记呻吟逸出他的喉咙。雨茉的感官在刹那间复苏,她几乎是立即地反应他的热情。
他的唇坚实而柔软,先是轻哄、劝诱地辗着她的唇,而后便随着她一点一滴的迷失,逐渐变得温柔而深情。
他不断地需索她的每一个反应,也慷慨地付出、给予。雨茉觉得自己仿佛随着他的亲吻而翩翩起舞,他让她感觉自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而他是如此小心翼翼地呵哄着。
他望着她,眸子深邃、漆黑,胸膛因粗喘而起伏。“感受到了吗?”
“非常……神奇……”她的声音沙哑,迷蒙的双眼仍紧盯着他厚实的唇,“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好像我们走入了彼此的灵魂。”
“很棒的比喻,但还不够。”他搂紧她,让她感受到他此刻的悸动,“我的感觉比那个更强烈。”
他的吻再度落下,但一切已经改变。他的唇越来越灼热,她可以察觉到他厚实的胸膛紧抵着她柔软的胸脯。如擂鼓般的心跳彼此呼应、竟逐着。她不再感到慵懒或梦幻。
她所感觉的是更强烈的性感,刺痛、犀利而且灼热。她的双膝一阵虚软,双臂绕着他的颈背,紧紧地攀附着他的强壮。
她模糊地讶异这股欲望并没有吓坏了她,她对他的渴望是如此自然而天经地义。
他的唇滑过颊骨,覆上她脆弱的耳朵,炙热的气息灌入耳内,带起另一波快感。
忽然,一阵刺耳的铃声划破了这静谧而神奇的一刻——
“该死!”翟至杰匆忙地从口袋掏出手机,气急败坏地接起它,“喂?”
电话彼端传来模糊的说话声,雨茉望着他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而谨慎,直觉地知道发生了严重的事情,才会让他有这种表情。
“你确定他是被绑走的?”
对方似乎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因为他的眼睛一黯,随即回复道:“立刻通知严磊,他一定会气死。我就在饭店,等一下就到。”
他按下结束键,一脸阴郁地望向她。
“发生了一件事,我得赶过去。”他的语气中有浓烈的无奈和气愤,“但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我们之间还没完。”
他低头轻啄她的嘴唇。“随时打电话给我,我知道你开始进入‘齐氏’调查,自己小心一点,好吗?”
雨茉答不出话,只能点头。他再次亲吻她。
他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回头,露出一抹笑容。“你等一下再进去,你现在这模样出去,明眼人都知道你刚刚被人彻底地吻过了。”
雨茉双颊涨红地愣在原地,望着他消失在玻璃门后。
**********
数分钟后,雨茉再度踏入宴会厅。会场内仍和之前一样热闹,喧哗鼎沸。雨茉环目四顾却再也找不到翟至杰的踪影。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必须那么紧急地赶去处理?她从听到的只字片语去猜测,似乎有某人被绑走了,会是谁?
看着依旧歌舞升平的会场,丝毫没有因这意外受到影响,她猜想也许出事的是和“靳宇集团”无关紧要的人,但雨茉还是觉得不太对劲。算了,多想无益,若她该知道,翟至杰会告诉她的。
柯霆钧在点心台边找到她,他一脸担心地望着她。
“你还好吧?我刚刚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出事了。”
雨茉端着点心,笑道:“没事,只是觉得人太多,出去透透气。”
柯霆钧点点头。“我刚才看见你和翟至杰跳舞?他……你们似乎交谈得很愉快?”
雨茉抬首环视舞池,装做心不在焉的样子。“对啊!他很有礼貌地来和我打招呼,还请我跳舞。他说你们是旧识?”
“呃……”柯霆钧怔住了,“没错,他还说些什么?”
她耸耸肩。“没什么,只是聊聊天。”雨茉没有忽略柯霆钧刻意不去解释他和翟至杰的交谊这件事,让她更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我们可以回去了吗?我感到有些累了。”她决定暂时放过他,佯装若无其事地说。
“喔,好啊!只是到现在还没见到宴会主人,就这么走了有些失礼。你等一下,我去和‘靳宇’的副总裁打声招呼就走。”
她看着柯霆钧消失在人群间,脑中则飞电般地闪过许多问题。
柯霆钧和翟至杰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柯霆钧对翟至杰的忌惮,翟至杰对柯霆钧的敌意,就像猫捉老鼠般,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究竟卷人了什么样的漩涡?
**********
两天了。
雨茉心烦意乱地合上文件,闭上眼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他为什么没有主动找她?他明明知道她的电话,也晓得她进人“齐氏”调查,但这两天来他始终不曾打过电话给她。
那你可以主动找他啊!她犹豫地盯着桌上的电话。拿起话筒,却始终没有拨完那个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再次放下电话,她气自己的懦弱,为什么她不能潇洒一点?
抛开搁在面前的文件,雨茉根本懒得再看一眼,柯霆钧仍试图用这些无关紧要的无聊报表打发她。她知道她虽拥有比柯霆钧还多的股份,但晴薇将管理权留给了他,若她要插手管理“齐氏”,势必要召开股东会议才行。
但若真这么做,恐怕会打草惊蛇,而且也破坏了目前维持的平和状态。
叹口气,她起身到茶水间倒水,无意间瞥见搁在茶几上的食盒。那是她婉拒和柯霆钧一同午餐后,他为她买的。这又是另一个让她头疼的问题。
柯霆钧若有似无地对她放送春意,虽然他总笑称是以姐夫的身份照顾、关心她,但雨茉总觉得他的善意中透着其他的用意和情感。她装做不知情地躲避他不寻常的体贴,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她多想罢了。
但到了下班时间,柯霆钧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微笑着等着她一同回家。雨茉无法拒绝,只好随他走出办公室。
当柯霆钧将车驶入车流后,雨茉开口说出她的决定。
“姐夫,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你说,是不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柯霆钧热络地笑着说。
“的确是需要你的帮忙!”雨茉微笑颔首,“我想辞掉美国的工作,回来定居。你能不能收留我到‘齐氏’上班?”
柯霆钧闻言,突然急踩煞车,幸好因为塞车,车速不快,才没有酿成车祸。
“为什么?”他不自觉地拔高音调,“你在美国的工作不是好好的吗?就我所知你在这家公司还是个高阶主管,为什么想换工作?”
“晴薇的死让我发现自己变成孤单一人,也更想家了。美国虽好,但总不是自己的家,没有归属感。所以我想回来定居。你是不是不欢迎我?”
“不是,我……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不欢迎呢?只是有些突然,觉得意外罢了。你想回来那当然好,‘齐氏’本来就是你的,你肯回来帮忙,我以后就轻松了。”柯霆钧恢复镇定,双眼紧盯着路况,嘴角扯着仁硬的笑容。
“那就好,我明天就递辞呈给公司,幸好之前为了放长假已将工作交接得差不多,我想幸运的话也许可以不用回美国处理这些事情。”
相较于柯霆钧紧张的情绪,雨茉显得轻松、自在。
“那你想进哪个部门?担任什么职位?”
“嗯,我想先进财务部吧!我对数字比较在行,而且在财务部可以迅速地了解公司状况。财务部的张副理下个月不是要请产假吗?我就先接她的位子吧,姐夫,你觉得如何?”
“财务部?呃,很好哇!有你管账,我想一定没问题。”
雨茉露出大大的笑容,开心地瞧着柯霆钧再也笑不出来的侧脸。“那就请你多多指教喽!姐夫。”
**********
第二天,她便将辞职信E-mail给她的顶头上司,一整个早上她几乎都在讲越洋电话,婉拒上司的慰留。最后她的上司放弃了,批准她的辞呈。
至于她的工作,也如她所料,因为先前为了放长假已交接得差不多了,若无意外的话,她可以不必再跑一趟美国。
午餐时,她将这个决定告诉罗莉晶。罗莉晶虽感到震惊,但还是为她回来定居感到高兴。
“太棒了,我还在想要是你回美国后,我就得一个人守着这座宅子了。现在,我不用怕孤单了。”
雨茉微笑地望着她开心的笑脸,一道疑惑浮上心头。“莉晶姐,有个问题我想问你,但不知道会不会冒犯了你。”
“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啊。”
“你那么年轻,为什么会想到人家家里当管家?一般像你这年纪,都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办公室吹冷气,而不是为人炊饭、整理家务。”
“只能怪我命不好!”她露出苦笑,“说出来不怕你笑,我只有初中毕业。因为家境不好,我很早就出来工作了。为了养活自己和家人,再苦的工作我也做过。比起在工厂做女工,到别人家帮佣,薪水待遇好太多了。”
“那你有没想过结婚、生子呢?”
“再说吧,自己都养不活了,还想养孩子啊?”
“就因为自己都养不活,所以才找人来养啊!”雨茉打趣地说。
又和罗莉晶轻松地聊了几句后,雨茉才回房小憩。午睡后,她神清气爽地在宅子里闲晃。在经过画室时,雨茉特别走进去看了一下。
画室中搁置了两个画架,上头还放着画,以白布覆盖。一些未完的作品和空白画布随意靠在墙边。中央的大桌上,整齐地摆着成套的画具和书籍。
她好奇地拿下画架上的白布,发现画中的景象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凝望了许久后,雨茉才明白晴薇画的是两人小时候的记忆。
黄褐的草原中,隐约有两个小女孩一前一后地追逐着,落日的余晖将所有的景物染成金黄色。记忆中,那空气和风似乎也是金黄色的,那么温暖而快乐。雨茉感到眼角一阵潮湿。
另一幅画同样是两人的记忆。高悬的弦月,映照在两个赤足的女孩身上,将她们身上的白色单衣照得纯白无暇。她们牵着手凝望着花园中的苹果树,脸上则闪烁着秘密的微笑。
雨茉也不自觉地扬起微笑。那是她们两人的秘密,没想到晴薇会将这画下来。她忆起那个神秘、奇妙的夜晚,两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将情窦初开的爱恋写在纸上,埋入土里,只为了实现一个爱情魔咒。
虽然她们并没有如愿地让心仪的男孩爱上她们,但那晚在心中交融的情谊,却让她终生难忘。
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抛下我?我们还有好多承诺未曾实现,你怎么舍得走?雨茉在心中呐喊。对晴薇的思念让她再次泪流满面。
她伤心地离开画室,漫无目的地游走。直到凉风扑进她的衬衫,惹起她一阵轻颤,才发现自己竟已走到了画中的那棵苹果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