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扬突地拥住她,搂得很紧很紧,一点也无放开的意思。
该死!雨红最怕的就是他不像小孩时的成熟,那是他不能克制的本能,自然而然会伺机散发,雨红又无法动弹了,她在心中对着戚小扬喊:你没有杂念,但会引起我的遐思呀!我只是个平凡的女人,别这样考验我!
“放手,小扬,”她冷静地说。“小姊姊的手被你弄痛了。”
戚小扬闻言松开她,脸庞拂上慧黠的笑。“大家好像喜欢我的表演,我好开心哦!都是小姊姊的功劳。”
“你也很懂事地辛苦配合那么久,实在值得鼓励呢!”雨红赞美地道。
正当两人相视而笑时,隔壁化妆室却传来议论的声音。
“都让那低能儿抢足锋头了!”
“也不知那个智障和朱莉、秦雨红发展了什么特殊关系,大姊姊、小姊姊地叫,肉麻死了!”
“还住在一起咧!这么久以来,肯定搞出什么勾当了,难怪那小白痴能得到特别的‘照顾’!看来我也得去找个设计师小姊姊来叫了!”
几人哈哈大笑着。恶意的讽刺及挖苦,深深惊痛着雨红;刚走进的朱莉听得了部分,更是气冲冲地想到隔室揪出他们,却被雨红一把拉住。“别冲动!朱莉!”
她低声求道。
“我去撕烂他们的嘴巴!”朱莉气急败坏,直欲挣脱雨红。
“你冷静些,现在模特儿难找,况且我们行得正,就别怕人家讲了!”雨红紧紧拉着她。“不要和他们计较!”
小扬也加入拦截朱莉的行列,因为此刻的她当真有“咬牙切齿”的激动模样。
“太好了!”一群人从台前挤破门地进来,阮侠首先高声大喊:“还杵着干什么?到三楼庆功去!记者都在那儿呀!”
“是啊!走了,朱莉!”雨红捏捏朱莉手臂,示意她别破坏气氛。
“我们终于成功了!三位,可喜可贺呀!”阮侠显得十分兴奋。“今晚不醉不归!走--冲呀--”
人群又起哄地向门外涌出。雨红低声对朱莉说道:“我得去医院接我爸爸,你先别跟他们说,让我全身而退,待会儿软虾找时再说。你们好好乐一乐吧!”
“你接了爸爸之后再过来嘛!”朱莉怂恿地说。“反正他没事了呀!”
“我肚子痛……”说话的是戚小扬,只见他捧着腹,愁容满面。
朱莉可紧张了,不停地问他哪里痛、怎么痛,要不要看医生等。
“不看医生,小扬不看医生,小扬想回家休息……”戚小扬嗫嚅地说。
雨红见了直是不忍,便对朱莉说:“这几天他可真的累坏了,尤其是今天,连张椅子都没碰到!身体的反应对孩子来说是最直接的。”说着,拍拍他的背。
“那好,我们回家,我们回家!”朱莉轻声安慰着。
“朱莉……那庆功宴……”
“成功了就好,我也没什么好庆的,就让软虾去好好高兴算了,听说宗裕杰暗地安排软虾的父母来台北,等会儿有surprise可以看呢!真好玩!”
“你说得分明是很想去……”
“谁说!”朱莉硬是转了回来。“我才不要去看那些背后说人闲话的家伙!”
“朱莉……”
“好了!你也不想想,要是记者话一多,小扬玩心又起,那会是什么情况?”
对哦!雨红慢慢点头,为了小扬的未来,这个险还是别冒。
“你快去吧,你让老爸等太久了!”朱莉催促着,随即牵了两人便往楼梯走。
“快离开,免得等一下被逮到!我们也别搭电梯了,快走!快走!”
医院也有“贵宾室”吗?看来白氏企业实
在太富有了!把秦朝阳这种小角色(还是个债务人)当“大户”般侍奉,到底存着什么心呢?雨红愈想愈不解。
她终于看到“贵宾室”的牌子了。
“那就再吃一片吧,管那么多欠钱的事。”
雨红转开门把时,听见里头传来的父亲的声音。就在她微笑着要推门走进时,忽然瞥见“白奕凡”站在前方廊下,见了她立刻转身离去。雨红赶紧将一句话抛进门里:“爸!你再等我一下!”随即追向白奕凡。
“你别跑--”秦雨红奔走喊着。“白奕凡!”
深夜的医院,这声叫喊着实响亮了些,尤其是人烟罕至的这一层。在太平门楼梯间的林立中闻言立刻停下,他一向没有跑着让女孩子追的习惯,尤其此人唤名秦雨红。
雨红微喘着气赶上来,劈头便对他说:“欠你们白氏企业的钱,我会想办法还。只要你多宽限几日,合理的利息可以照算!”
第一次和他相见,自己也是这么对他喊的。雨红内心兀自想着。不过这一次,白纸黑字的订单契约写得清清楚楚,是真的欠人家一笔巨款了,一定得还,否则父亲就吃官司,但,怎么还呢?三百万!
“你可以不用还的。”林立中沉稳地说。
又来了!又来了!雨红低头感叹。今时今日,自尊难道是论斤论两卖的?价高者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宾主尽欢,何乐不为?这是还清三百万最快的方法了,只要她一句话。奈何,她秦雨红是个薄脸的人。
这种事,她做不出。“你的‘企图心’一定要这么明显吗?”对着“白奕凡”
的虎视眈眈,她无惧地问。
“是的,你考虑一下,我可以等你。”
“白奕凡!”雨红咆哮。“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讨人厌!”
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林立中在心里呐喊。我自己都讨厌了,怎会不明白别人的讨厌,但是我身不由己呀!
“如果你不愿嫁我,‘地下’的也可以,只要你高兴,我一样让你衣食无虞、穿金戴银。”他还是忍痛说了。
雨红瞠着眼,半晌才试探地问:“你……你的意思是你要‘包’下我?”事到如今,她也顾虑不了用词的“文雅”了。
“可以这么说。”他肯定地答覆她。
雨红握着双拳,气得无处可以发泄!
“那我‘值多少’?”她赌气一问。
“看你能吸引我多久。”
该死!林立中咒骂着自己,这种话说出来不知有多伤人!他的悔恨又多了一层。任凭他在内心说着自己不是有心的,只是奉命行事,骑虎难下……都没有用!他眼睁睁看着她张口结舌后的强颜欢笑,不由又是一阵心痛,为什么自己得是“白奕凡”,而不是他自己呢?
秦雨红不悲不怒,反而笑逐颜开,原来,年已二八的自己还是挺值钱的,还有公子哥儿愿意为她一掷千金,能不笑吗?哈哈……她仰天苦笑。
林立中看了心痛,但是他得压抑自己的情绪,自己万万不能背叛少总的,白家有生命大恩于他母亲,少总这几年又对他多所提携,奖掖有加,他不能,就是不能忘恩负义!上次没按剧本,在雨红办公室一时忍不住打了少总一拳,他悔恨至今,虽然白奕凡未曾责备于他。
不能叛逃!纵使自己痛恨这个计划,也只能在心中祈求:停止吧,停止折磨这个可爱的女人吧!她是那样善良纯洁,别再亵渎她了!
“好!我现在跟你走!”雨红似乎痛下决心。“我说清楚,就这么一夜!三百万!你愿不愿意?”
纯洁善良……林立中听了这席话,足足呆立了好一阵子。“你……当真?”他的音调竟然是颤抖的。
“没错!”女人的目光如炬,显示她的肯定。“我只卖你一夜,一夜之后,我只属于我自己,你从此不能再骚扰我!”
不可能的!她不能如此作贱自己!林立中犹然惊魂未定,不相信这是事实。
“给个答覆吧,大买主。干脆一点,yes or no?”
“小扬你睡,姊姊来开门就好。”朱莉制 止欲起身应门的戚小扬,迳自走到门口,拉开木门,脸色却在短时间内--丕变……
马志晴正站在铁门外,晶莹着双眼瞅她。
朱莉尚不及说话,泪已满颊。
大热天的,他还竖起衣领;真是的,胡子也不知道刮一刮……朱莉心里对他叨絮着。为什么要戴帽子?并不流行呀,何况又破旧不堪!等……等一等,朱莉揉揉眼睛。
他的帽子下并没有头发!
像印证什么似的,马志晴拿下帽子,果然光秃一片,额上还有着印记。“我来告诉你,以前……对不起;往后,也无法弥补你,再对不起。”说完,他自惭形秽地低头转身。
他的声音好虚弱,朱莉不禁喊住他:“你出家了吗?”纵然她恨,恨这个背叛她的男人,恨这个杀她弟弟的男人,可是她无法坐视他在自己眼前忽来倏去,还带着气若游丝的语调,踽踽孤独的背影。
马志晴闻言停下,戴上帽子。这时戚小扬走过来说:“大姊姊,你还不原谅他吗?那是他以前做错的事,可是他现在长大了呀!”
朱莉诧异地望着这天真的小孩。“我……”一句话都还没说出口,小扬已然打开铁门走出去,拉了马志晴便往家里走。
“进来!我跟你讲,小姊姊说过,‘对不起’就是承认犯错之后不会再犯的意思,只要你保证不再犯,大姊姊会原谅你的,她是很好的人!”戚小扬边说着,已经拉他进门,不顾朱莉的错愕,又牵了她的手,把两人同时送进房里,命令似地说:“没有和好,不准出来!小扬在客厅看守着。”说完随即将门带上,留下不知所措的一对。
朱莉背对着马志晴坐下,冷冷说道:“还回来干什么?已经恩断义绝了。”
“回来道歉,顺便看看你是否过得好。”马志晴低声说。
“我好不好,与你何干?”
“见你找到好归宿,我才能安心地走。”
“你听清楚,这一切与你无关!”朱莉渐渐升起多年来的火气。“从你有外遇的那一刻起,我的一切就和你扯不上丝毫关系了!不劳你费心!”
马志晴在椅上坐下,轻声而冷静地对朱莉说:“我本无脸见你,是白奕凡找到我的,我出狱后在医院住了好久,最后逃了出来,白奕凡在破巷中找到奄奄一息的我,叫我回来看你,说是我亏欠你,从前的恩怨,该有了结。他是个不错的人,可以托付终身。”
“我不知道怎么扯上白奕凡的!”朱莉激动地表示。“我只想告诉你,你回来并不能改变什么!”
“至少……我可以见你最后……一面。”马志晴的语调显示他精神不济。“求你,转个头看我。”他拿下帽子。
朱莉不解,但仍旧依言缓缓回头。“这……”她见了方才客厅昏暗灯光下看不清楚的他的脸,不禁讶异地张了口。那是一张惨白无色的面容,头上印记也非出家人的,是……溃烂的伤口!
“我得了血癌,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马志晴在朱莉惊诧的目光下,徐徐说道:“对你,我真只能来世再还。今天见了你,我可以瞑目了。”他说着,颓软在椅中。
朱莉慌忙过去扶他。“志晴!”她大叫,使劲摇着他的身躯。
“你听……”马志晴已经非常虚弱了。“铃声……我们,就是讲了一夜的电话才……订情的,我永远记得,那个电……话……声……对不……起……莉……”
“志晴--”朱莉拚命喊着,拚命着摇他。“我原谅你!你活过来,你活过来--”
奈何,静寂的脸容并没有再次复苏的打算,他额上的痂,竟也剥落了……呼吸,停止。朱莉泪流满面,不相信这是事实,她立刻冲出房门,想做最后的救治。
她是真想通了,还是没有别的选择?林立
中开着车走走停停,不时望着后视镜中的秦雨红。到头来,他还是证明了她的“拜金”?为三百万牺牲,这是赚钱最快的方法?秦雨红若真答应了,戏也该落幕了。而占有她的并非林立中,他只得她的背影罢了!
在车停之前!他斗胆地挂了通电话给白奕凡,大哥大中传来少总吃惊的声调,连他也不信的。少总会赶来“善后”,至于如何善后,他林立中无权过问。
白奕凡的私人别墅到了,他们双双停了车。秦雨红抬头望望这气派非凡的屋宇。“这就是你偷香窃玉的地方?有多少女人曾经入主这里呀?你不是说我‘特别’吗?那应该在‘特别’一点的地方啊!”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改日……”林立中赶紧建议。
“算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快开门呀!”雨红催促着。
林立中迟疑地拿出钥匙,他真不想打开这扇门。回头吧,回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戏呀!秦朝阳积欠的款项,他可以帮忙还清,自己虽非豪门子弟,但有理财头脑,这些年来投资的股票和期货、房地产,绝对有办法代偿这三百万。回过头吧,向她承认错误,求她的原谅,求她给一次机会,让他们重新认识!告诉她,林立中,告诉她,你喜欢她……
“快点好吗?”雨红开始不耐烦了。
林立中终究没有勇气背叛主子。他咬了牙,将钥匙摔入孔中,闭上眼睛。这扇门一开,自己便“功成身退”了……当他睁开眼睛时,突然感到后脑被重重敲击了一下,受伤尚未痊愈的前额撞上厚重的铁制雕花门,再度受到了重创,使他头疼欲裂,不由弯下身来,蹲跪在地上。
“哼!你这个色鬼、无赖!你当真以为我是为金钱出卖尊严的女人吗?你错了!”雨红提着高跟鞋,恨恨地说。“我只是想在没有人的地方痛揍你,让你受点教训,为我们女性同胞出口气!别以为有钱什么都买得到,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羞耻心?简直卑鄙龌龊!我今天这么做是替天行道!”
林立中头昏眼花,而且有着耳鸣心悸的现象,他攀着门的身体万般疼痛,可是他的心,不再有苦楚了,甚至袭上丝丝甜意。她不是那样的女人!他微笑着,用自己的痛苦证明一个女人的坚贞,值得!况且是秦雨红啊……任凭额上渗流的血不断汨汨而出!他仍然摇着头笑,值得高兴呀……
是不是出手太重了?秦雨红张着口想。这白奕凡被自己打出问题来了吗?他竟然在笑!她望着断了跟的高跟鞋,暗忖自己虽然是替天行道,但若闹出人命可不好。“你自己觉悟了就好,以后别再用钱欺负女人了!我去帮你叫救护车!三百万,一样会还你!”
她关心他!林立中再也隐忍不住了,强撑着身体站起,转过身对雨红就是一抱!紧紧地,将自己许久以来的情愫全发在这义无反顾的拥抱。
雨红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得不知所措,半晌,她才开始意图挣扎。“放开我!你休想得逞,你这个恶魔!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