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酒店开幕的消息在报上广告做的很大,她该知道的。
石德三看着时光流逝,人群逐渐散去,她--没有出现。
“走吧,三公子到我那儿去吧!”
春娇拉着石德三要出场。他木然地任自春娇拉着,步出“点灯”酒店时,他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
她真的不管他了!为什么?石德三心头沉甸甸的。
“我住在南京西路圆环的‘秀丽宾馆’。”春娇坐上了石德三的保时捷,准备回她的美人窝。
由南京东路到南京西路,也下过才一小段路程。可石德三几乎花了二、三十分钟才开到“秀丽宾馆”。
“三公子,你怎么了?你又没喝醉,车开得比乌龟还慢。怎么一点精神也没有?”
春娇不解着,不过待会儿她一定可以让他生龙活虎。
石德三把车开得慢,无非是希望有人能追上来,阻止他再同女人厮混!谁?谁会如此在意他的事?
春娇拉着石德三进了宾馆,宾馆位在一栋大厦的六F。春娇租了间套房,这间宾馆楼面只有一层但房间很多。
春娇向柜台索取房门钥匙。
石德三看到了柜台,特别留意了一下。
柜台小姐……不!是四十多岁的女人,不是洪芍萸!这儿不是太阳大饭店,石德三怅然了,他心乱成一团。
进了六0六室,春娇迫不及待的要剥下石德三的衣裳。可石德三推开了她,他坐在沙发上,沉默着不说话。
春娇自顾的换装,换上一袭性感透明的低胸睡袍。“来!三公子,今天我可是准备了好多‘套’,你要用多少次都行……”
“等一下。”石德三闷吭着。
“等一下?好吧!那我先冲个澡好了。”
可一等春娇洗完澡,石德三还是要她再等一下。
“怎么搞的,你不是‘不行’了吧?”春娇又开起了玩笑。
“等一下!再等一下!”石德三心里呐喊着,他到底在等什么?不会再有人召来记者说他在召妓,不会再有人再来捣乱了。
“三公子!来嘛!”春娇拖着石德三。
春娇见石德三动了动身子,以为他开始亢奋,可石德三却是伸手入口袋内,掏出了一叠钞票来,搁在桌上,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转身就走。
石德三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走出房门。
春娇躺在床上数钞票,她又捡了个“便宜”。“唉!天下怎有这种好赚的事……”她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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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德三走到柜台,他向女侍再另外要了一个房间。
“欧巴桑!如果待会儿有个洪小姐来找我,你请她直接进房来。”石德三付了房钱又加了小费吩咐着。
“好!好!”有钱赚当然好,女侍连点着头。暗想这男人真“行”,玩完一个又要再来一个。
石德三走入了六一三室,他没有把门反锁,好方便“如果”
她来了,即刻可破门而入,省下麻烦。
石德三坐在床头,他并无睡意,目光只是直盯着房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石德三的房间仍无“动静”。他干脆把房门打开,等着洪芍萸来找他,不管是同他吵同他闹、打他、骂他、咬他都好。
就是不要不管他。石德三紧张地盯着走道--
“咚--咚”这时他听见了脚步声,内心狂喜着,困顿之色一扫而光。可走道的人却走入对面的六一八室。
不是洪芍萸,是另外投宿的客人。石德三怅然良久。“为什么--”突然他一拳用力地捶打在墙壁上。手掌立刻整片瘀青他知道,他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
他关上房门,走入浴室。
看着镜中的自己,容貌是他没错。石德三,可他却感到自己一身脏,他脱下了身上的衣物,浸泡在浴缸中,一遍又一遍地搓着自己的身子。
和洪芍萸比起来,他简直是一团烂泥。她太纯洁了--而他却“身经百战”的污秽不堪。他怎能和她匹配?
石德三讪讪地笑着,仿佛失了魂似的。
他穿回了衣裳,呆坐在床头,一直坐到天明……
终于石德三站身来。“我不再逃避了。”他坚定地告诉自己。
步出宾馆,太阳已当空照。又是崭新的一天。
德三先走至圆环附近的书报摊,买回了一大堆最新出的漫画“风云”、“将太的寿司”、“神行太保”,还有一整套他尚未看过的“战栗杀机”,石德三抱着漫画书回车上。
他启动了车子,回他士林的家。
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内,啃完这些漫画。待他看完时已不知过了多久了,可他一点也不累。
他对著书桌上的“乌龟”们说话--语气十分坚定。
“我要走了--到另一个地方去从头来过!”
石德三步出了书房,李妈似有话要告诉他。
“小主人,老主人要你今晚过去吃饭说有话同你说。”
“好--”石德三答得很干脆,正好,他也有话同老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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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石德三驾车至阳明山老爹的别墅。今晚并非是固定餐叙,所以石良二夫妇并未参加。
石老爹要见的只是石德三,不过石贤一夫妇也来了。佟初云是明眼人,石德三发生什么事她全看在眼里。再加上老爹一向信任初云,也希望她能提供一些意见。
石德三有话想说,他不等老爹先说就开口了--
“老爹!我要到加拿大去,我想在那边学习分公司的经营。”
石德三决定了,他要舍弃“三公子”这花名。
石老爹有些错愕,但也有些惊喜,这孩子肯上进了。
“德三!何必一定要到加拿大,在台湾不好吗?”他毕竟舍不得儿子。
“不行!我不要待在台湾。”石德三坦言。
“为什么?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石老爹等着。
石德三没有回答,因为他答不出来。
佟初云看在眼里,和老爹交换个眼色。“由我来吧!”
饭后石贤一陪着老爹在楼上下棋,佟初云走到石德三面前坐下,两人坐在客厅内,石德三一直保持沉默。
“德三,你知道老爹为何要见你?”
不外乎那些老生长谈,石德三想也知道。
“德三,如果你不再“振作’,老爹要断你的后路。”
“是有人要老爹这么做的。”佟初云直言。
“是你吗?大嫂。”石德三想,佟初云也很想“整”他。
“不是我--”佟初云摇了摇头
“要不就是老二,他一向同我不对盘。”石德三苦笑。
“也不是良二。”佟初云定定地看着他。
“我--”算了!石德三争什么?没什么好争的!
“因为你嫉妒他!妈生前最疼的就是他。”
“过去的事别再提了,他已娶了妻有自己的生活了!”
“好!那我们谈谈现在。不是我也不是良二,当然更不可能是贤一,他一向就是个好人……”佟初云娓娓道来。
“淑四--”石德三想只剩她了。
“怎么可能!淑四根本不爱理会别人之事,她我行我素惯了!”佟初云坦言,淑四不是会说些“忠言逆耳”之话的人。
说的也是,德三同淑四一向感情也不大好,没必要跑这趟浑水。
“是芍萸。”佟初云慎重地看了他一眼。
石德三一听到这名字,心就莫名地一阵激动。
“虽然她交代了老爹,不要透露这件事,可我觉得你有知道的必要,特别是你今晚又主动提出要到加拿大……”
原来,原来芍萸并没有完全“放弃”他。石德三悲喜交加,一时不知如何再回话。
“德三,如果你真有心‘振作’,不再浪荡下去,何必要远赴加拿大,台湾的公司有的是你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我怕做不来,丢了石家的脸--”
“大家都是自家人,还在乎这个。更何况你以前那些作为才叫石家丢脸!”佟初云字字咄咄逼人。
“那好!在什么地方跌倒就在那么地方爬起来!”她真心希望如此。
“不行!我非出国不可。”石德三坚持。
“你怕什么?”佟初云眼光一闪。
“我没有。”石德三别过头去否认。
“是吗?‘孔雀’先生?”佟初云一语道破。
石德三愕然,他这个大嫂真是目光如炬到令人招架不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石德三只能否认到底。
“你知道的!芍萸就是‘冰山’小姐不是吗?”
“别再说了!我要出国和她无关。我是想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想重新来。”
“德三,你的勇气仍嫌不足,知耻近乎勇。有雪耻之心固然可喜,要转移阵地不如就地解决。”
原本石德三和洪芍萸之事,佟初云并不想插手。因为芍萸做的很好,她一直留意着。包括“兔女郎”选美风波,以及电台的“孔雀”和“冰山”她一听就知道了谁是谁!佟初云没有看错洪芍萸。
石德三内心一阵绞痛,在洪芍萸面前,他会羞愧得无地自容,自惭形秽!
“你爱芍萸吗?”佟初云直截了当地问。
“我不知道--”石德三无奈地低下头去。
“可我知道--芍萸她爱你。”佟初云笃定说着。
“真……真的吗?”石德三抬起头来,亦惊亦喜,心中狂跳着。
“否则她不会为你做那么多事,老爹被她‘训’过两次,说他‘教子无方’。德三,芍萸是个好女孩。别放弃她!否则错过了就抱憾终身。”
石德三驾着保时捷离开老爹的家,月色迷濛着。
他想着佟初云的话,他该不该留下来……
就因为洪芍萸是个好女孩,她该配个”好男人”才是,不是他这个在女人堆打滚了好久,早已“声名狼藉”的男人。
“芍萸--”石德三停下车来,对着天上的月光喊话。
“你留我不留?你会不会嫌弃我的‘过去’?”他叹息了许久。
月亮没有回答,只有星星闪啊闪的。石德三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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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叫我?”洪芍萸突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似听到有人在叫她。
没有!室内只有她和一只乌龟。她知道自己永远也编不出一只兔子同乌龟作伴,陪“他”一起“赛跑”,一同竞赛跑在人生的路途上,可她就是不死心,不肯放弃。
洪太太在一旁看久了,也猜中了大半。女儿思春了--
可偏偏对象是石德三,人家可是鼎鼎有名的石三公子。管他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总之是个名人就对了。
身旁一个女人换过一个,芍萸怎可能雀屏中选?
“葛茂!帮芍萸安排一下吧!”洪太太又旧事重提,想帮女儿相亲。
“芍萸不肯的,她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洪葛茂摇摇头。
“可看她现在这样……”洪太太担心着。
“芍萸怎么了?”洪葛茂尚一知半解。
“唉!还是母女连心,女儿在……恋爱了。”洪太太脱口而出。
“真的?对象是谁?”洪葛茂连忙问。
“让芍萸恨之欲其死,爱之欲其生的人--”
“恨--爱。”洪葛茂想了想,还点不通!
“因恨生爱,港剧录影带常常演的嘛!”
“可琳!你说的可是石德三这个花花公子?”洪葛茂吃了一惊。
“对!一个令芍萸又爱又恨的男人--”
“天啊!这下子如何收抬才好?”洪葛茂一个头两个大的。
两夫妻的谈话,却被耳尖的洪芍萸听见。
“妈--你胡说些什么?”洪芍萸极力否认。
“没……没什么!”洪太太被吓了一跳。
“没有最好!”洪芍萸语气渐缓。
“芍萸!你--”洪葛茂睁大了眼。
“没有的事,你港剧看太入迷了,真以为戏如人生。”洪芍萸重申一次,她和石德三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欢迎光临--”
买卖不成仁义在,她也知道,所以--
“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
洪芍萸的“改变”看在洪太太眼里,更加的不安。因为她明白自己的女儿,是那种“要租就租不租就拉倒”的人。她太了解了!不知有多少客人同她抱怨过。
今天洪太太一看到报纸,一颗悬挂的心终于安了下来。她拿着报纸,走到洪芍萸眼前。“芍萸!德三又上报了。”
“管他去死!要同哪个女人鬼混是他家的事!”洪芍萸一口回绝了。
洪太太把报纸放在洪芍萸桌上,她知道女儿会看的。
果然洪太太离开后,洪芍萸就情不自禁地瞄了一眼。“不知他这回又和哪个女人的名字连在一块儿?”
可是没有,这一回居然没有女人。
情场老手石三公子决定“金盆洗手”即将移居异国,从此和台湾的红粉知己们分道扬镳……
多情三公子退出女儿圈,远渡重洋去处不详?
洪芍萸颤抖着手。“石德三要出国了?远走他乡?”
他还会再回来吗?她再详读一次报纸。没有,没有说他要去往何处。
想必是石老爹下了最后通碟给石德三,洪芍复这样认为。
“出去走走也好!不过可别迷上外国女人。”
“去哪儿?”洪芍萸第一个想到的是英国。
因为她哥哥在英国剑桥大学攻学位。“这样也好……哥哥来开导他可能更有效。”洪芍萸不断地安慰自己,却难掩落寞之情。
可她不是该高兴的吗?因为石三公子“金盆洗手”了。挥别女人国了,这不正是她心中所希望的事吗?可她为何高兴不起来呢?
为什么?因为她可能永远再也见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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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洪芍萸又恢复了“原状”,时而若有所思,时而泪眼婆娑。
洪太太心想,女儿又对上门客人爱搭不理的,不知少做了多少生意?可钱是小事,女儿的幸福才是重要。
洪太太原以为石德三的“金盆洗手”该一了百了了。
怎知--唉!洪太太忧心忡忡的。
洪芍萸留意着报章杂志的后续消息,关于石德三的。
可是没有,石三公子从此和媒体绝缘,“消失”无踪了。他去了英国吗?过得习惯吗?洪芍萸对着绿乌龟问。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他会想念我吗?“偏插茱萸少一人”,洪芍萸着实放心不下。
可是何必要放洋呢?洪芍萸决定了,她拨了国际电话到英国给哥哥英荻,请他务必要多“关照”石德三一下。而且最好“监视’着他,免得他又故态复萌。
听说外国妞都热情如火,石德三怎抵挡得住。
不看紧一下怎么行。她不管请哥哥管就好了嘛!这样也不算是违背“誓言”,不会变成老姑婆一个。
“喂!老哥……”于是她僻哩叭啦地交代、叮咛着。
可电话那头的洪英荻,却是听得一头雾水:“芍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哥!你可别‘见色忘友’,妈说你在交女朋友了!”她提醒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