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三到英国没去找你?”洪芍萸惊呼出声。
“没有啊!芍萸,我根本不知德三有无来英国……”
接下去哥哥说了什么?她已听不下去。洪芍萸放下电话,大惑不解:“石德三去哪里了?”
除了哥外,他再无知交……难道石老爹狠下心肠,把他送到什么鸟不生蛋的地方,像非洲的衣索匹亚之类的……还是南北极?
“天哪!石德三一个人孤零零的,如何在异乡过活?”她替他担心。
“我只不过要石老爹痛下‘杀手锏’……可没说要把他‘驱逐出境’啊!”石德三究竟被“送”往何处?走了吗?
洪芍萸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安。可偏偏报上不再有石三公子的风采,以往三天两头见报的,现在却遁隐了。
石德三到底人还在不在国内?洪芍萸心中忐忑不安。
洪芍萸胡乱地打开收音机,现在她养成每日必听“大台北夜未眠”的习惯。真的!人一旦习惯成了自然之后,想戒似乎很难。
“‘大台北夜未眠’的听众朋友你们好,我是美人鱼。又在空中和您相见。明天就是二月十四日西洋情人节了。所以今天电台涌进无数的电话,听众们似乎都想乘这情人节前夕点歌给心上人--
“不过听众的电话实在太多了,必须逐一排队才行……什么?
等一等……插播……请其他听众见谅……这通电话的留话人太重要了。
“因为他正是大伙们最感兴趣的‘孔雀’先生,孔雀先生终于现身了--”
一听到孔雀先生四字,洪芍萸立刻奔至收音机旁。把音量开到最大,深怕漏掉了有关他的任何一字一句。
“孔雀先生要点歌给冰山小姐,歌名是……周华健所唱的‘其实不想走’。
孔雀先生没有其他留言。不过从歌名听来似乎知道孔雀先生即将要远行,可是心中又万分的不舍,舍不得什么呢!似乎只有冰山小姐才知道了。”
“其实不想走!”洪芍萸喃喃念着,内心一阵绞痛。
果然没错,石德三是被石老爹给“逼”走的。
你总是说我在这样孤单时候,才会想要与你联络,
然而谈的情说的爱不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怎么会不懂我怎么会不知道?女人的心是脆弱,
寂寞不是我不能够忍受,只是每天我想你大多,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度过每个春夏秋冬。
你要相信我,再不用多久,我要你和我今生一起度过。
洪芍萸没有在玩味歌词的意境,她一直重复的念着歌名“其实不想走”……
石德三是在传达讯息给她吗?他并不想离乡背井。
歌曲又重复了一次,结束前末段一再反覆重唱。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
洪芍萸再也按捺不住,既然石德三不想走为何要强逼他走?
留在国内“严加管教”不是更好,把他扔到国外去来个眼不见为净,这怎么行,太不负责任的做法。
很显然的,石德三仍在台湾,至少今晚还在。
她必须再出马一次才行,洪芍萸毅然决然地冲出房门。
洪芍萸骑上摩托车杀到阳明山上去--
一路上人车稀少,仰德大道冷冷清清。可是洪芍萸的心却是沸腾的,她必须去阻止才行,挽救石德三。
石老爹怎么可以这么做?石德三“其实不想走”。
洪芍萸杀气腾腾的,准备到石老爹住宅去“踢馆”。
洪芍萸一到了石老爹的别墅就停了下来--
“你这么做是陷我于不义?”她气喘吁吁,胀红了脸。
石老爹正吃着宵夜“豆花汤月”。他可是第三回让这小妞开口闭口没大没小的,不过他沉得住气,只是笑了笑。
“虎毒不食子!这话你没听说过吗?洪芍萸炮声轰隆的,指控石老爹的不是。仆人见洪芍萸“恶形恶状”的,连忙打电话通知石贤一夫妇。他们即刻赶到--
石贤一和佟初云结婚之后迁了新居,也住在阳明山。离石老爹住宅不远,所以BMW很快地就驶了进来。
佟初云一进大厅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火药味”。这洪芍萸今晚仿佛吃了炸弹,摆明了是来砸场子的。
“说--你为什么要告诉德三,我来找过你。”
“芍萸!不是老爹,是我同德三说的--”
佟初云插嘴,她才是洪芍萸口中的“罪魁祸首”。
“你--”洪芍萸怒不可遏。
“你们居然联合起来对付他,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洪芍萸也把炮口转向佟初云,连石贤一也被流弹波及,但不只石老爹老神在在,佟初云也是只笑而不语。
只有石贤一试图想缓和一下“气氛”。“洪小姐,你先别动怒,有话慢慢地说。”
“慢?再慢就来不及了。谁知道你们会怎么‘欺负’德三?
送他到非洲难民营去和小黑人抢饭吃?还是送他到冰天雪地的南北极,和企鹅作伴?或者是扔到野草杂生的丛林……万一遇到食人族怎么办?”
洪芍萸的“担忧”,石老爹听得哭笑不得。
佟初云也是老神在在,瞧她的紧张劲,分明把德三当自己人。
“洪小姐!德三是要去加拿大。”石贤一解释着。
“加拿大?去加拿大做什么?德三英文又不溜。而且加拿大的冬天很冷的……你们想冻死他不成!”
“不是的!洪小姐。石氏家族在加拿大有分公司--”
“分公司?”洪芍萸呆愣了半晌。
“德三是要去那里修习企业管理。”
“要工作何必跑到加拿大,石氏在台湾就有公司。一定是你们容不了德三,定要逼他远走他乡。”洪芍萸依然“坚持己见”,要“力挽狂澜”。
“芍萸!你为何如此肯定。”换佟初云出声。
反而石老爹像没事人一样,在一旁“看好戏”似的。
“因为他在‘大台北夜未眠’点了一首歌给我。”
“什么歌?”佟初云今晚没听“大台北夜未眠”。
“周华健唱的‘其实不想走’!”洪芍萸斩钉截铁的。她瞧见了石老爹仍不愠不火地吃着“豆花汤圆”更加火大。
“其实不想走?”佟初云知道这首歌。
“说话啊!你别一直吃行不行,德三可是你儿子,虽然他在家中地位最低……他的自暴自弃你们都有责任。”洪芍萸热心得过头了。
石老爹被洪芍萸指着鼻子骂,骂得满脸豆花。
“初云!洪小姐她似乎误解了!”石贤一答话了。
“她是当局者迷!”伶初云语意深长地说。
“别吃了--”洪芍萸冲了过去,一把夺过石老爹手中的碗,气冲冲地逼视着石老爹。
“洪小姐!去加拿大是德三自己的意思。”石老爹差点就笑岔了。
“胡说!他明明传讯给我说他‘其实不想走’!”
洪芍萸驳斥石贤一,她认定了石德三是受了威胁。
“让他留在国内,你们睁大着眼看他,甚至派人盯他跟踪他都行!何必逼人太甚,‘看’着他改过不是更好。在加拿大他人生地不熟的,又无亲无故的。他唯一的好朋友。我的哥哥又在英国,就算你们一定要他‘消失’,那让他去英国好不好!在英国再开家分公司打入欧洲市场。”洪芍萸口气缓和了些,带有“求情”的味道。
石老爹和佟初云相视而笑,石贤一这也才明白过来。
“奇怪!你们这家人是冷血动物是不是?居然还幸灾乐祸地笑着。”洪芍药又提高了音量,再笑!再笑就别怪她拍桌叫骂。
岂止拍桌!掀桌都有可能。
“芍萸!我们不是不关心,我们也乐见德三有心振作!”佟初云微笑地说着。看来灯是不点不亮了。
“既然你们有心,就把德三留在台湾好好管教他--”
“芍萸!你何不把‘其实不想走’的歌词品味再三呢?”佟初云提醒着洪芍萸,别一直只注意歌名。
“歌词?”她迷惑了。
“对!歌词中的涵义才是德三的心声。他不想走,其实和老爹与石家任何一人都无关,是因为歌词中的‘你’才是让德三‘欲走还留’的原因。”佟初云目光犀利。
“女字旁的‘你’?又是因为女人。”洪芍萸感到天族地转,原来石德三放不下的还是女人,她的心在滴血。
洪芍萸颓然沮丧地掉转过身子,她白费力气了!一次又一次的。
“芍萸!你且留步。”佟初云叫住了她。
“告诉德三,别那么‘乌龟’行不行,既然放不下,何不把‘她’一块儿带走呢?双宿双飞,而且恐怕还不只一个女人,是……一群女人,可以包下一架飞机了。”洪芍萸咬紧下唇,拚命克制自己眼睛中的泪水。
“不是一群女人,只有‘一个’,一个女人而已!”佟初云含笑望着她。
“那就叫那女人来投奔他吧!他的事再与我无关!”
洪芍萸面无表情地说着,双手紧紧地握住,指甲掐入了肉里,她真的已心力交瘁。
“芍萸!怎么你还是不明白?没有别的女人。那个女人--就是你,歌词中的‘你’就是指洪芍萸,德三其实不想走,是因为你--芍萸!所以他才会点歌给你!”
佟初云的话如五雷轰顶,洪芍萸双唇颤抖,有些站不住脚了:“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你别穿凿附会……”
“真的,德三他……爱上你了。”佟初云直言不讳。
洪芍萸踉跄地向后倒退了三步,脸色苍白:“你别开我玩笑行不行!我有自知之明。”
“芍萸!你不也爱上德三了吗?所以你其实也不想他走的。
否则你今晚不会再来。”佟初云肯定。
“你别瞎猜,没有的事。”洪芍萸连声否认。
“芍萸!你我都是女人!我看得出来你的心意。”佟初云叹了口气。
“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听。就算我真的爱上他又怎样!我不合德三一向的‘口味’,除非我去整容、塑身,”她猛烈地摇头。
“芍萸,德三已今非昔比了。”佟初云提醒。
“我不听,我不信--”洪芍萸冲出石宅。
有些话佟初云来不及说!唉,让德三自己说吧� �
洪芍萸思绪狂乱地骑着摩托车直下仰德大道,狂奔回士林。
“石德三会爱上我?”洪芍萸不敢置信。说她爱上石德三倒是事实,她心里明白。
她的短发在夜色中飞驰着,天空乌云密布。洪芍萸的内心有一股冲动,想冲至石德三的家……
可是她没有,她缺乏“勇气”去面对石德三。
只能将周华健“其实不想走”的那首歌反覆地听着,喃喃自
语,伴着歌声直到天明。
又是一个多情而无眠的夜!
石德三在家中等了一个晚上。
门铃没有响,洪芍萸并没有上门来找他。在他做了“表白”
之后,他一直等着洪芍萸的到来,可是没有。“大台北夜未眠”
这节目难道她今晚没听吗?她错过了吗?
石德三在书房坐至天明。
洪芍萸红着眼睛,因为她哭红了双眼,像极了兔子的双眼。
她走下楼去,她要工作,用工作来忘掉这一切。
洪芍萸打开电脑,查询是否有顾客延期还片。
可是她的手却不经意的打出了“石德三”三个字。石德三没有再来租片,自然他的栏内空空如也。
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同“石德三”三字连在一块儿。
洪芍萸望着电话号码,足足有大半天。
也许不去按门铃当面问他,可以省掉些尴尬。打电话过去问他,不用看到他的脸上表情,只要知道答案是或不是。反正他在他家我在我家,互相看不见对方。
洪芍萸深吸一口气,猛然的抓起话筒。电话拨通了!,洪芍萸的心快怦怦的跳出来了。
“喂--”接电话的不是石德三,是李妈。
“我……我要找石德三。”洪芍萸抖着声音说。
“你是洪小姐是不是。我认得你的声音!小主人他不在,他去机场了。他--”李妈仍然热情而坦率。
“他……”
洪芍萸愣住了!石德三已经走了?
“洪小姐,小主人有交代。他说他要把他书房内的乌龟全部送给你。是我送去给你好呢?还是你自己过来拿?”
乌龟!那一桌的乌龟全要送给她。那石德三的心事说与何“人”听?孤孤单单一个人!
“他搭几点的飞机?”洪芍萸颤着声,手心在冒汗。
“十点。”李妈回答着。
洪芍萸看了看表,如果现在火速飞奔至机场的话……可能还赶得上见他一面。问他“一个问题”或是当做送别。
当然不能骑摩托车,要火速飞奔至机场得包车才行。洪芍萸立刻冲出家门,也不管有无客人上门来,就拦了辆计程车。
“司机先生,用最快的速度到达机场,我给你双倍的钱。”
洪芍萸一上车就同司机开门见山地说。
“闯红灯也无所谓!我替你缴罚钱--”她不放心地又补充。
司机果然很合作的加足马力。洪芍萸坐在车上一直反覆练习着,见到石德三时,她要如何开口问他?
他把乌龟全送给了她,就代表当她是个“朋友”了。
但,只是朋友吗?洪芍萸“贪心”了起来。她不想只是朋友也想是爱人。她无视车窗外的一切,一心想着她到时会不会傻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心中百感交集。
“小姐!机场到了--”司机唤回想得出神的她。
这么快就到了?她的“心理建设”尚未完全做好。
“双倍价钱!小姐!你可别食言--”
钱的事小,真爱才是重要。洪芍萸掏了掏口袋--可她一看到车窗外,顿时停住了动作,这……这……
“小姐!你不是反悔了吧!还是没带钱要做霸王车!”
这不是松山机场吗?“我要去的是桃园中正机场啊!”她急得快哭出来。
“小姐。你自己上车不讲清楚,你只说机场。”
司机抱怨着,他没有错,是洪芍萸自己没说清楚。洪芍萸一时情急只有脱口而出“机场”,她懊恼万分。
司机再掉转车头直奔中正机场,可是已耽搁了时间。
洪芍萸紧急万分地看着手上的表,时针已快指到十了。她额头冒着冷汗:“迟了!迟了!来不及了!飞机就要起飞了。”
计程车虽然火速奔至中正机场,但已过了十点。
中正机场的计程车来来往往的,人潮进进出出。洪芍萸给了司机双倍的车资,她没有食言,可是她真的来迟了!
她失神地奔入机场大厅,心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许班机误点了尚未起飞,这是她仅存的最后希望。
可是……她的希望落空了。飞往加拿大的班机准十点起飞了!
洪芍萸来迟了,迟了十多分钟,如果不是先到了松山机场的话可以赶上的。她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是石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