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德三放下筷子,他把菜色翻弄几下之后就冷哼一句,洪芍萸忙了半天,全都白费力气了--
“气死我了。”
可她感到石德三似乎想要“掩饰”些什么……她直觉。
“你昨晚说……”她重提往事。
“我这人健忘,说过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你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喽!做好你本分的工作就是了。”石德三不理会洪芍萸回到房间去。
“记得!老现矩,听到摇铃后,三分钟内到不得有误!”他再度换上颐指气使的面孔。
洪芍萸望着掩上的房门,内心产生一种挫败感。昨晚不是一度“化敌为友”了吗?
她呆愣地坐着,木然地等着摇铃响,可它一直没响。
“铃--”倒是电话响了!洪芍萸伸手过去接。
“我是佟初云,你是芍萸吧!”
“是?我是。”
“你转告德三一声,今晚老爹的餐叙一定要来参加,贤一会开车去接他的,你也一起来吧!老爹说他好久没跟德三吃饭了,你知会他一声。”
“我--”洪芍萸还想说话,可电话已挂上了。
洪芍萸没有“称头”的衣服,如何参加晚宴呢?更何况石德三愿意同她一起去吗?或许她可以公休一个晚上……
洪芍萸敲了敲石德三房门,半天却没回应。
她打开了门,走了进去。但见石德三坐在轮椅上打盹!电视是开着的,可是他根本没有在看。
她走到了石德三轮椅旁蹲了下来。她几乎可以肯定,昨晚石德三一定彻夜未眠,又讲了一上午电话。现在疲倦了,倦得睡着了。
洪芍萸想扶他上床,等他醒来再告知他好了!
“你碰我干么!想揩我的油啊!我可是对你没‘性’趣,想乘我行动不便非礼我是吗?你小心罪加一条。”石德三又口不择言了起来。
真是“好心被雷亲”,不知好歹的家伙。“你大嫂说老爹今晚要同你吃饭。”
“我不去。”他一口就回绝了。
“她说你大哥会开车来载你。”洪芍萸解释。
“我说了我不去。”石德三吼了起来。
“我只负责转告,去不去是你家的事?”洪芍萸也提高音量起来,两人似乎做不成“朋友”,火药味十足。
“多事--以后电话别乱接。”石德三叨念着。
“万一是那些女人回电怎么办?你逐一‘问候’的那些红粉知已。”
“她们没有我家中电话!一向都是我找她们。”
“是啊!找一个来陪你上去吃饭!”洪芍萸越说越火,她昨晚实在不该有“一念之仁”。
两个人唇枪舌剑的互不相让。
“按摩时间到了,”石德三下了指令。
“医生说外力刺激大些,才能引起本能反应快些。”德三的腿被洪芍萸用力“揉捏”着。
“痛就叫出来!没关系。我现在功夫了得,驾轻就熟得可以出师了。当按摩女郎没问题!”
“你--客人没兴趣的。”石德三嗤之以鼻。
“那可不一定。我的双手灵活无比,胜过姿色。”
“你别乱捏行不行!”
“难怪‘老爹’说你玩物丧志,你根本是自甘堕落。”洪芍萸提高了音量。
“昨晚的事不许再提。”石德三再次正声。
“怕什么?怕难为清啊!想人家瞧得起你,你就做给人家看。
让人家知道你三公子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洪芍萸见他越不想提,她就偏要提。
“我是让你来当‘看护’!不是当‘管家婆’!”石德三转过身去。
“我是能者多劳!而且我怕我离职之前,你又半夜心情不好要躲到书房看乌龟,不慎又摔倒了。结果摔得更惨害我得多留几天。”洪芍萸冷言冷语的。
千不该万不该!石德三不该心灵安虚时让她瞧见,谁没有寂寞的时候,差别只在于人前人后罢了!
“笑死人了!为了证明自己是‘男人’,就用拥有女人的多少来计算吗?既低级又幼稚。”洪芍萸摇摇头。
“你不是男人你不懂,出来见过世面男人,大家都是这样!
不好色的男人岂不是……”石德三急着解释。
“娘娘腔对吧!你石三公子为了证明男儿本‘色’,就得努力在女人身上周旋。什么大家都这样,你就不能有你自己的主张、看法吗?谁说男人一定都要在女人面前呼风唤雨的。真正的男人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勇于挑战自己!”洪芍萸一口气说完。
“你说够了没?要不要倒杯水给你喝?”石德三铁青着脸。
“你--”洪芍萸不愿领情。
“够了!我受不了你的疲劳轰炸。”石德三咆哮。
“哼!朽木不可雕也?”
“朽木就朽木!我不在乎。”
“你在乎--你明明在乎,昨晚你承认了。每个人都有潜质的,只要你用心去发掘它。或许你正是一块上等的松木,你却把它拿来当柴烧。”洪芍萸咄咄逼人。
石德三感到耳际一片嗡嗡响。
如果一个人在他感到“脆弱”时,真不该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待别是女人,而且是那种自以为是的女人。她不是块冰山吗?怎么变得如此热心肠?
石德三不懂,连洪芍萸自己也不大明白……总之她就是感到有话梗在喉头,不吐不快。
石贤一驾着他的BMW来了!
“老大!我真的不想去--”石德三没兴致。
“良二和若仙回来了!老爹想让大家聚聚。”
“淑四不也不在。”他找到挡箭牌。
“德三,你知道淑四一向享有豁免特权的!”
石贤一对洪芍萸点了点头。她礼貌回应着--
“我没有伴!?”石德三仍在找借口。
石贤一望向洪芍萸。“哈--”石德三噗哧一下笑了出来,这一笑可又激怒了洪芍萸!笑她不够“资格”是吗?
好!不让我去,我就偏要去--
“佟小姐已经邀请我,我也答应了。我不是你的伴,听好!
我是佟小姐的客人。”洪芍萸怒瞪石德三。
“那正好--洪小姐,一道前往吧!”
“我换件衣服--”洪芍萸走向李妈房间。
“不用了!没人会注意你的。”石德三损她。
“你管我!女人赴宴打扮是对主人的一种尊重。我又不是为你妆扮,才不稀罕做你的伴--‘红粉不知己’!”洪芍萸丢给石德三这句话,就回到房间换衣。
可她真的没有像样的服饰,怎么办?不知会否招人取笑。她唯一能做到的,只有拢齐短发,薄施脂粉而已。
洪芍萸不理会石德三。石贤一扶着德三上车去!
“别告诉人家说你是我带来出席的。”石德三恶毒地补充了一句。
“谁稀罕!”洪芍萸回应着石德三。
石贤一驾着车,一路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
车行至阳明山别墅,石良二和梅若仙的积架车已到了。佟初云热烈地迎接着洪芍萸。
洪芍萸踏进石家大宅时,心中不免忐忑不安,不知会否失了礼数,她一身简便服饰。
可她一看到佟初云和梅若仙却心安了不少。。
她们都是属于“同一国”的女人,一如邻家寻常女子。特别是佟初云又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梅若仙也对她会心一笑。三个女人交换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梅若仙和石良二新婚不久,正你依我依、卿卿我我。
佟初云和石贤一这对,也是感情如胶似漆,愈沉愈香。
石德三别过脸去,不想看人家恩恩爱爱的模样。洪芍萸正坐在石德三面前。圆桌一边坐着石老爹,他的左右身旁分别是石良二和佟初云。良二身旁是若仙和德三,而初云身旁是贤一,最后才是洪芍萸。
圆桌另一头的位置是空的,没人坐。
洪芍萸心里有数,那必定是石淑四小姐的专属座位。
单从这座位安排就可看出,石德三在石氏家族中的“地位”
如何了……洪芍萸打量着兄弟三人--
大哥石贤一穿着中规中矩中的西装笑容可掬,有一张成熟而有魅力的脸。老二石良二俊美无比,叫人看得心神荡漾,而且剪裁合身、品味高尚,自有股气势。反观石德三,虽也有张端正皎好的容貌,可是比起贤一和良二好似……沾满了“俗世”之气,刻意的打扮反而显得庸俗了些。
洪芍萸心中为石德三感到无奈。
有如此出色的大哥、二哥在前,又有一个“得天独宠”的小妹在后,他这个老三……真的显得不受人注目。但在外头最出锋头的,却是石三公子。
但出那种锋头不提也罢。石德三走错棋了--
洪芍萸再看向石老爹,发现他的目光也瞧向她来,那炯炯有视的目光似乎别有深意。
他发现了她的观察是吗?洪芍萸想着。
用餐时刻大家都很安静,今天吃的是日本料理。
梅若仙发现石德三猛喝着烈酒,却不吃其他食物。
“我吃饱了!谁想陪我下下棋啊!”石老爹说着,他的眼神看向洪芍萸来--
佟初云看在眼里,知道老爹想“认识”一下洪芍萸。
“芍萸!不如你陪老爹下棋如何?你不赶时间吧?”佟初云询问着洪芍萸,可石德三却瞪了后者一眼。
洪芍萸故意视而不见,她随着老爹走向二楼的休闲厅,石老爹拿出棋盘。他对这个年轻女孩挺好奇的,她的眼神似在捕捉什么。
“我不会下围棋,我都下象棋的?”洪芍萸更坦言。
“也行!”石老爹换上象棋盘来。
楚河汉界,红帅黑将各书一方。
“下棋最忌心有二用!”石老爹提醒洪芍萸。
洪芍萸想替石德三说儿句“公道”话,因此她棋下得慢。
“老爹!我能否直言不讳!”
“但说无妨!”石老爹看得出她有话想说。
“你知不知道德三小时候很胆小又怕看恐怖电视,吓得他必须开灯睡觉?”洪芍萸不吐不快。
石老爹没有即刻回应,洪芍萸就接下去道:“你知不知道德三是个童心未泯的大男孩?他嗜读漫画。他还喜欢收集乌龟。你知不知道德三觉得他是四个孩子中最不受‘重视’的?你们做父母疼爱对象都不是他!而他又不是老大。他处处比不上兄妹,只好反其道而行。”
由于石老爹一直沉默不回答,洪芍萸为德三叫屈。
“老爹!你能不能公平一点!”她焦急道。
石老爹老花眼镜之下,有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一直打量着洪芍萸。
“将军--”洪芍萸见老爹一直不搭腔。
“像是不能过河的。”老爹纠正。
洪芍萸一时大意没看仔细,下错了棋子。
“我这只是飞象--”洪芍萸分明是强词夺理。
“我希望我如何?”石老爹眼神闪烁不定。
“多关心德三一点,你们太冷落他了,他感到自己不被重视。”洪芍萸替石德三说话。
“你很关心德三?”石老爹直盯着她。
“他是我哥哥的好朋友--”洪芍萸避开了他的视线。
“解铃还需系铃人,人非圣贤熟.能无过,我不否认我特别钟爱淑四,因为我亏欠她母女俩太多,淑四是我的私生女,良二得他母亲欢心,贤一排行老大……这都不是我能改变的。如果我曾疏忽了德三,那你要我如何是好?”
“帮他振作起来,再世为人。”洪芍萸肯定地说。
“恐怕德三已深陷泥沼,不可自拔了。”石老爹叹了口气。
“不!还没。他只是缺乏真爱和勇气而已。”洪芍萸的眼眸晶亮有神。
“你这么肯定?”石老爹推了推眼镜。
“是的。”洪芍萸肯定。她也不知为何如此肯定……
“你这盘棋输了!你走错了一步棋。”石老爹含笑看着她。
“下棋输了可以重新再来过,可人生只有一次。”她言之咄咄。
“德三是个成年人,他必须自食其力。”
“他分明是打肿脸充胖子,怕别人看不起他,所以不得不走偏锋。他连睡觉的模样,都像个小孩儿……”洪芍萸解释着。
“你似乎知道的不少?”石老爹笑得更有意思。
“我和他共处一室、没有一知也有半解。”
“你认为德三他肯‘改’吗?”石老爹反问她。
“他需要有人在他身旁拉他一把,可惜我哥人在国外!”洪芍萸想石德三应该还不至于到“病入膏了”。
否则他不会心情不好就想缩躲在书房内看乌龟!也不会那么怕人说中他的心事,不想碰触他内心深处软弱的部分。洪芍萸一直替石德三讲着“好”话。
佟初云走到二楼休闲厅来--
“德三似乎已等得不耐烦了!”佟初云向洪芍萸说。
“我走了。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只是路见不平!”洪芍萸临前特别做了“声明”。
“初云!你看这女孩如何?”石老爹颇有兴味地问着佟初云。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外冷内热,是个教人欣赏的女孩,我喜欢她,敢说敢做、敢怒敢言。”佟初云一语道破。
“说的好!初云,我被她‘教训’了一顿。”
“老爹!你似乎并不以为意。”佟初云看得出来。
“她说得极好,就不知德二是否有这福分……”石老爹陷入沉思。
“德三同芍萸?”佟初云其实早就期盼着。
“她比我还了解自己的儿子!我是该反省一下!”
石老爹抽起了烟斗,想着洪芍萸的“仗义直言”。
石贤一开车送德三和芍萸回士林。
石德三脸色一直阴晴不定的,他真后悔自己昨晚一时的“失言”。看着洪芍萸走下楼梯时,那种“正气凛然”的模样,他就知道……他真的招惹到了一个“大嘴巴”了。
“你向老爹说了什么?”石德三逼问着。
“聊聊天罢了!”洪芍萸耸了耸肩。
“聊我是吗?”石德三心知肚明。
“你--有什么好谈的,除了女人之外乏善可陈!”她摇摇头。
“那你还说了半天。”石德三没好气的。
“也没多久啊!”她杏眉一横。
“二、三十分钟还不够久?”石德三朝她吼着。
“你该洗澡了!”洪芍萸推着石德三进浴室。
“你把话讲清楚。”石德三脸色铁青,不肯进浴缸。
“也没什么。只不过帮你争一下家产而已!怕你在石家‘地位’最低、分的最少--喂--你到底洗不洗?要干洗不成?”
洪芍萸硬脱下石德三的上衣。
“老爹不至于‘偏心’到此地步。”
“你别动行不行!小心把衣服扯破了。”洪芍萸同石德三拉扯不休,一个要脱一个不脱。
“你到底说了我什么?你这个多嘴婆--”石德三的眼神阴郁。
“我只是转述一下你说过的话而已,当然为了增加张力,加油添醋在所难免,这样你满意了吧!”
“你走--”石德三立刻变脸,脸色忽青忽白。他用力推了她一把,洪芍萸整个身体倒在浴缸中。
瘟神!石德三发现自己招惹到一个大瘟神。
“你走--马上就走。协议书作废!我不用你‘看护’了!
我会叫李妈回来!你马上走--快走--”石德三又吼又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