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有胎记呀,让我仔细瞧瞧。”荆枫若将她压制在身下,让月光可以照到她的肩膀,一道宛若闪电般的紫色胎记闪闪发亮,倒让他有些迷惘。“这胎记真美,美得像是紫宝石镶在你的肌肤里。”
“你也这么认为吗?”粉嫩的唇办立即漾开一朵甜蜜的笑花,带点得意的仰起脸来。“我告诉你,这胎记是我身上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哦。小时候我时常幻想,自己也许有着不寻常的身世,也许是富家千金啦、丞相的女儿、或者是某某大官的私生女,总有一天他们会来把我找回去……”
“嗯,女孩子果然都是爱做梦的。”不忍泼她冷水,他将一脸陶醉的她再拥紧些。“不过,说不定你是咱们大理国的公主呢。”
“公主?你觉得我像吗?”骨碌碌的眼珠子镶在水眸里,她的脸上涌现出一抹欣喜光采。
“你当然不像,但我愿意把你当作是我生命中的公主。”女人要用哄的,虽然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纷纷冒起,他还是努力迸出恶心的肉麻话来。
“嗯。”她似有感而发的点点头。
“嗯什么?”
“去了一趟汴京果然不一样,什么都学会了。”
“话说回来,咱们窝在这儿都这么久了,为什么外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荆枫若皱眉望向毫无人影晃过的门窗。
“不知道耶,我也觉得好奇怪。”
“那怎么办?他们不来“抓奸”,难不成要我们出口动出去承认吗?”
“要、要吗?”尽管已做足了心理准备,荆乔巧还是万般恐惧。
“还记得要怎么演吧?”
“嗯,要衣衫不整的冲去花厅,哭哭啼啼说你强占了我身子,然后要老爷夫人做主,非让你对我负责不可。”想想又觉得不大服气。“这样会不会太便宜你呢?我又要哭又要叫,你觉得大家会相信吗?”
“当然会!以前我占你便宜,我爹娘都会站你那边不是吗?”荆枫若极尽温柔的将她扶起,再拍拍她微翘的小屁股。“好啦,我亲爱的娘子,别再赖床了,我虽然还没欣赏完你光溜溜的模样,不过,你还是快些起来穿衣服,因为我肚子好饿。”
“你只想到你自己!”狠狠瞪他一眼。
他只是耸耸肩。“你真的很爱计较。”
**
*“呜……呜……”
从自己房里冲出来后,荆乔巧悲恸难当地一路奔进气氛和乐的花厅里,正想一口气跪到厅中央,怎料却一个不小心仆倒在地。她强忍住膝盖处的疼痛,连滚带爬来到老爷夫人面前,楚楚可怜地仰起梨花带泪的脸,开始控诉荆家大少的无耻恶行,说完便嚎啕大哭。
每个人都强憋着胸腔里汹涌的笑声,努力控制脸上耸动的肌肉,而荆包迎只觉荆乔巧的演技真是好,几乎要起身为她鼓掌赞叹一番。
“呃……乔巧,可以了。”夏梅顿觉这场面弄得太夸张,脸上十分尴尬,也为荒乔巧刚刚那逼真的一摔感到忧心——应该很痛吧?
“夫人,您一定要为我做主!”荆乔巧抽抽噎噎地哭喊着。
“我知道,挑个好日子会立刻让你们成亲的!你甭担心。”荆包迎笑呵呵地截断她未完的话。
吸回奋力挤出来的几滴鼻水,怔仲地环视全厅,荆乔巧发现每个人都一脸闲适与悠哉,恍若她的哭诉是茶余饭后的一场老戏码。
而随后冲进来的荆枫若,却开始演出别脚的戏,大伙儿再隐忍不住澎湃笑声,全数笑得东倒西歪。
“不……不大对劲。”他蹙紧眉心,凑到荆乔巧的耳边低声说道。
“是不是被识破了?”
“大哥、大嫂,你们别玩了啦。”捧着笑痛的肚子,荆石榴来到两人面前摆着手。“真是笑死我,全家都知道你们的事了,你们干嘛笨到演这种戏来给大家看啊?”
“全家都知道了?”
两人过度愕然的面面相觑,然后互相指着对方。
“是你说的?”
“是你说的吧?”
“我又没出房门半步,怎么可能是我?”荆乔巧愤懑不平地瞪着他。“说不定是你趁我睡着时偷跑出去大肆喧嚷,还故意骗我!你……”
“你这个笨蛋!这种事情不要说出来!”他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
“好了好了,能看到你们小俩口甜甜蜜蜜的,我们两老真是相当欣慰,也不枉咱们多年来经营的苦心了。”轻抚颚下的胡须,荆包迎兴味十足的朗笑着。
“老爷,您……您真的愿意接纳我?”眨着怀疑的眼睛,荆乔巧呆若木鸡的歪斜着脑袋瓜。
“那当然,而且从今天起你就得改口了,知道吗?”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反教小俩口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未免太容易了,什么都不必解释,大伙儿摆明都在撮合他们俩在一起嘛。
不知怎地,荆枫若有一点被陷害成功的感觉。
他闷闷地望向一脸呆滞的荆乔巧,不爽地握捏她脸颊,心里疑窦骤生,眼中的疑问似在问——是不是你和我爹娘串通好要陷害我的?
“不要捏我啦。”她皱着鼻子拍开他的手,拍拍灰尘从地上站起来。
“那邰府的事情怎么办?”荆枫若可没忘记这最为棘手的问题。扫视全厅,才发现今早的聘礼已全数不见。
“他们的聘礼我已经退回去了。”正色昂起脸,荆包迎威凛地回答。“不管结果如何,反正乔巧已是咱们荆家的媳妇,就算要背上毁婚的重惩罪名,也顾不了这么多!”
“是啊,我盼着乔巧当我的大嫂已经很久了呢,怎么说也不让你嫁去当人家的小妾。”荆石榴心花怒放地牵住荆乔巧的手前后晃荡着,一副相亲相爱的模样。
“老爷,不管邰大人那边怎么样,我们可得替他们小俩口办个盛大的婚礼,而且愈快愈好。”夏梅温柔说着,笑意仍盘踞眼底、嘴畔流连不去。
“你们大家为什么都对我这么好呢?”本没有一丝伤感的荆乔巧,被这温馨场面弄得心里波涛不断,感动得哽咽。“我觉得好惭愧,我何德何能让老爷夫人小姐们这样疼爱我,不计前妹的接纳我。”
“傻瓜!”荆枫若还真不知道她有这么敏锐的心思,一有感触便红了眼眶,于是轻咳着用手肘撞她。“你别忘了你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哪里需要惭愧?何况我都瞎了眼看上你,你应该活得更理直气壮才对。”
本来想掉几滴眼泪的,一听他没啥帮助的安慰,立刻撇眼过来狠狠瞪他。
“瞎了眼的人是我!”
“乔巧、大少爷!你们肚子肯定饿了吧?我为你们俩特地做了一桌子的菜,快过去饭厅吃吧。”在厨房里忙了一阵的梨大妈,已经笑得脸上皱纹加深不少,喜孜孜地进到厅里说着,对两人又在斗嘴视而不见。
“算了,不跟你计较,我肚子都快饿死了吧?荆枫若也不理会她,转身迳自出去。
“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不体贴呀?!”反倒是荆石榴看不过去。
荆乔巧也不吭声随后跟上。
一远离厅里人的视线,荆枫若马上亲匿恩爱地过来牵住她的小手。
“亲爱的,别生气,你知道我爱面子。”
“哼。”
“乖,气坏了划不来,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要听话。”
“这句应该由我来说吧?”
“行!只要你在爹娘面前给我面子,什么都听你的。”他兀自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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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清早——一顶金碧辉煌的喜轿由邰府浩浩荡荡出发,差役沿途吹吹打打、礼炮轰呜,围观的人群热闹鼎沸、引颈盼望,好奇着这位邰大人是不是要去荆家迎娶那个小养女。但无论怎么移转视线就是看不到新郎倌的身影,不禁十分纳闷。两个时辰前,邰行郾早已骑乘骏马来到荆家宅院。
他英姿飒爽的跃下马背,刚毅的脸庞有着威凛的神采,经人通报后跨进花厅,深沉目光灼亮慑人,在从容微笑间屈膝微揖。
“无礼登门造访,叨扰之处还请包容。”
刚用完早膳的荆包迎与夏梅,确实讶异他如此火烧眉毛地跑来。忆及昨个儿与庄媒婆的不愉快,当下明白他此行的用意。
“邰大人,您不用多礼,您身负官职,该是咱们二老跟您行礼才是。”
“从今天起,二位就是邰某的岳父岳母,也请原谅邰某擅作主张订下婚期,决意今日就将乔巧娶回府里。”
完全没料到他会有此一着的两老,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什、什么?”
“迎亲队伍随后就到,邰某不愿再等,还请二位让我把乔巧带回,聘礼日后即会加倍补上。”
“邰大人,您这是干什么?我们从没答应这桩亲事,而且您这么做悖违礼教,会遭人议论耻笑的!”甚少变脸动怒的夏梅,这一刻已是忍无可忍。
“若不这么强行来这一着,恐怕夜长梦多。”邰行郾的耐心同样到了极限,他确信荆乔巧是他今生最想娶的女人,再不使出杀手焖,他也休想娶她进门了。
“真对不住,乔巧已经是咱们荆府的人了,您请回吧!”
他脸色摔变。“二老想毁婚?”
“我们原就没答应这事,乔巧一时糊里糊涂的点头,并不表示我们也同意。您别忘了儿女婚姻大事要由父母决定,这操控权还在我们手上,您若要强人所难,咱们只能向你说声抱歉。”荆包迎再不客气地冷冷一笑。
往日的温文尔雅已不复见,邰行郾的黑眸眯起,露出危险光芒。
“这么说,二老不怕邰某来硬的了?”
只见荆包迎镇定地握住爱妻的手,仍是一脸毫无所惧。
“当然不怕,邰大人若想动用权力强行迎娶乔巧,可以试试看!”
躲在厅外窗子边偷听的荆乔巧与荆枫若,都为这样无可挽回的局面心惊胆跳。终于,荆枫若咬牙切齿的拉着荆乔巧跑进去,开始破口大骂。
“喂,你是什么东西呀你?当官了不起吗?乔巧明明就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苦苦纠缠她?世上的女人何止千万,你就不能去找别人吗?何况我和乔巧已经是夫妻了,你想娶她,门都没有!”
邰行郾的目光不曾移到他身上,只将焦点放在荆乔巧身上,深深地、仔细地凝视着她,神情转变得温柔,不自禁展露微笑。
“乔巧,许久没看到你了,听到你回来的消息,比什么都让我高兴。”
面对他炽热如火的深情眼光,她不自在地躲到荆枫若的身后,为难地垂下眼睫不说话。
“喂喂喂,你没听到我的话吗?”荆枫若更加凶恶地吼。
“听到了。”邰行郾只是淡然点头。“但不会动摇我的决心。”
“你、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你……”
想骂的话太多,他顿了顿,正要重新开口接着骂,有个家丁面色急白地跑进来岔断。
“老爷!老爷!外头来了顶好大好大的轿子……”
家了话还没嚷完,邰行郾已经先一步的伸手制止,好整以暇地转向荆包迎。
“轿子已经来了,两位就别再坚持,让我正大光明的娶走乔巧吧。”
家了有些莫名其妙的再喊!
“不是啦,那顶轿子不是喜轿,而是皇族宫庭乘坐的那种大轿。”
“大轿?来了些什么人?”荆包迎呆愣莫名地急忙起身。
“那个老人好像说他是易玄良来着,身边还跟了一个小沙弥。”家丁搔搔头,似乎也是一脸茫然。
“易玄良……啊,难不成是易相国?”荆包迎吓得赶紧拉着夏梅一同出迎。“快、快,怠慢了可就不好了。”
不一会儿,一个面容苍老、目光精明的老者缓缓步入,光头小沙弥抓着他衣角一同跨过门槛,圆圆的眼睛、白净的脸颊,举止间活泼明朗,脸上狡黠笑颜不断,继而鬼鬼祟祟地盯着每个人瞧。
“相国远道来访,荆某若有怠慢处还请原谅……”生平没见过什么大官的荆包迎,这会儿吓得声音直发抖,其他人也呆呆傻傻的跟着跪下。
“都起来吧,我只是来找个人,荆老用不着客气。”易玄良善解人意的说着,也注意到邰行郾的存在。
“邰行郾见过相国!”他同样不敢轻忽地抱拳揖礼。
“你也在这儿啊?发生什么事吗?”
趁着相国闲聊之余,小沙弥晃呀晃的,突然间站定在荆乔巧面前,小脸仰望着她,咧嘴嘻嘻地笑。
“你干嘛呀?”这小和尚这么冲着她笑是啥意思?荆乔巧不安地蹙起眉。
“嗯嗯,”他摸着下巴仔细研究她的五官。“你长得和荔计公主比较像,都是属于天真可爱那一类型,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二公主,因为她长得好漂亮好漂亮,是你们里头最有看头的。”
拧拧眉毛,荆乔巧微弯下腰来与他平视。
“小和尚,你是不是吃素的?”
“当然是啊。”
“那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会懂得分辨女人美丑?还拿我做比较咧,和尚不是都不近女色吗?”她勾起唇角故作友善的笑问。
“你笑得好假,一点也不好笑。”
哎呀,好一个讨人厌的小和尚!
“好,那你走开啊!大人在谈正经事,你别妨碍我们。”
“可我的事比较重要耶。”
“既然这样,你去找别人,别待在我前头猛笑猛笑,活像个小白痴。”心情已经很不好了,怎还冒出个小光头?
“看样子你不大好惹耶,我以为三公主比较刁蛮,不过你也不差。”
“公主公主公主,干嘛净在我面前讨论这些?”荆乔巧没好气的抬头挺胸兼插腰,不爽至极地瞪着他。“难道你是来告诉我,我也是其中一个公主吗?”
“哇,好棒好棒!你是我遇过最聪明的公主耶!”小沙弥喜出望外的拍起手来。“用不着我说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呀?你当我是笨蛋吗?”
“你不是笨蛋,你确实是第四位落难民间的公主,最明显的证据就是你手上戴的这条银链子,它应该系在你脚踝上才对。”
“又干我银链子什么事?”
“喂,你不要把我的话分成两半,另一半就跳过去。我说你是个公主,怎么你不信吗?”凝真搞不懂她的脑袋瓜是否与常人一样,两人像在鸡同鸭讲。
深吸口气,荆乔巧把矛头指向荆枫若。
“虽然我自小就觉得身世不平凡,你也用不着找个小和尚来寻我开心吧?”
“嘿,我是无辜的,这小和尚我可不认得。”在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荆枫若急忙摇手撇清。
“是啊,你的肩胛上应该有个闪电形状的紫色胎记吧?”
荆乔巧一听,更加恼火地抓着荆枫若嘟嚷。
“荆枫若!你为什么要说出去?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你告诉他做什么?”
混乱又起,众人尚搞不清楚状况,但易相国已明白了真相。
“这位姑娘是……”他面朝荆乔巧,却是在询问荆包迎。
“她叫荆乔巧,是我收留的养女,也是我儿子的媳妇。”趁机回答,好让邰行郾无话可说,只能气得直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