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惠淳故作结巴,她一副可怜状地看向江口夫人,以寻求支助。
江口夫人看得很心疼,她连忙帮腔道:“静信,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是吃了炸药呢?还是工作不顺心?你忘了是你自个儿请穆小姐来的吗?”她连训带斥地说,“好歹人家远来是客。
“可是她一直没给我答复,我以为……”江口静信连忙解释。
惠淳急切的对上江口静信的眼,焦急万分的问:“你有助理了?”
真糟糕,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如果他已经另寻了助理,那她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惠淳暗骂了自己一声。
江口静信本想说已经找到人,但当他对上惠淳那祈盼的眼神,不知怎地,到口的谎言又吞回去,他不由自主的摇头说:“没有。
闻言江口夫人忙接了口,“既没有另找他人,一切就没问题了!再说也是我请你爸替惠淳安排进公司的,我好想要个人来作伴。”
“妈,您不知道……”
“我不知道惠淳在公司的职位,你要告诉我吗?
“不是那个,是……”江口静信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而他也不确定穆惠淳的来意,更不能妄加臆测,也许她真的只是来帮他的忙,而他随意猜测人家的目的,岂不是恩将仇报?
再则,她若真另有目的,他能阻止得了吗?想做什么是她的自由,而接不接受就在他自己,既然他能拒绝无数的追求者,那又何须怕她,难道是他没自信挡得了她的诱惑?
不、他不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凭她那几分姿色,想进攻他的心,恐怕是痴人妄想,他若真要喜欢女人,他还是会选温柔的大和女子,她是不可能进驻他的心的。
江口夫人见她儿子杵了老半天不答腔,又见他失神、失态的,她忍不住举起手在他面前挥晃着,“静信,你发什么呆?到底要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她不耐烦地问。
江口静信淡然地摇头,“没事。”
没事?惠淳在心底冷哼了声,会没事才怪咧,聪明如她,早学会了观看人皮面具下言语的真伪,光看江口静信双眼骨碌碌的打转了老半天,说没事,骗谁?
不过,她是不会故意让他在人前下不了台的,因为男人好面子嘛!
“也许是非我来得太突兀,如果江口先生已经另外找了人,那我也不会强人所难的。”惠淳故意说得潇洒自若,却又让人一听即知其中苦涩,结果,她的楚楚可怜打败了江口静信的疑心。
江口静信略缓了语气说:“是我请你来日本的,当是没有拒绝用你的道理,但是我很严的,如果你不合我的标准,我会请你回去的。”
他的意思就是她随时有被遣送回国的可能,但惠淳早做了准备,况且她的工作效率在T省可是众人有目共睹的,所以恐怕他这回是失算了!
“请多多指教。”惠淳深深行了个大礼,事实是向他宣战。
※ ※ ※
当黑夜来临时,江口静信更加后悔他的决定,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母亲昨日整理的房间是让穆惠淳住的,而房间就在他卧室的隔壁,更惨的是,两间房是相通的。
江口太郎走过书房时又退了回来,探进书房问道:“静信,这么晚了还不回房睡?”
“我还不累。”江口静信随意找了个借口。
“那陪我下盘棋如何?”
“好啊!”江口静信乐意地点头。
以前他的父亲很惟利是图,甚至将人命看得比钱、势贱,但现在他的父亲已经变成了个随和的老人,他十分高兴父亲这样的转变。
不到三分钟,一副棋已摆上了棋盘,边下着棋,江口太郎边说:“你母亲很高兴家里来了个女孩,总算有人能陪她聊天、逛街了!”
“哦!”江口静信低声应了声。他母亲高兴,可他心底却不大痛快,他觉得自己被算计,心中是怎么也无法舒坦。
“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江口太郎试探地问。
“有吗?”江口静信装傻地笑了笑。
“那个穆小姐满可爱的,很活泼嘴巴又甜,很讨人喜欢,也难怪你母亲把她当女儿看。”江口太郎对惠淳赞赏有加。
“是当女儿吗?”江口静信可不这么以为。
江口太郎挑眉瞧他,故作不明白地问:“不是当女儿当什么?”
“我怎会清楚。”江口静信觉得自己又上了一次当。
“对了!最近你妈叨念,问你有没有要好的女朋友?如果你没有,我就得替你多注意些了!”
“我的事我自己会打算。”
江口静信执着一只棋,却是举棋不定,他觉得他的心情十分纷乱,乱没头绪的,这是他从不曾出现过的情形,是因为穆惠淳吗?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会为个女子乱了心神,因为那根本不像他的作风。
“你有心事?”江口太郎眼尖地察觉到儿子的不对劲。
“没有。”江口静信讪讪地说:“我输了!”
“是输了还是没心情?”江口太郎瞧他一眼,但他也不打算追问,“算了!我也累了,你早点睡吧!”他起身走出书房,但才走了几步他又折返说:“我们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他特别强调着。
江口静信了解的点点头,“我知道。”
他相信没人能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但他却仍无法不心烦意乱,因为他忽然觉得一切都不是他可以掌握的了。
他不是练就一颗无心?不是爱不人心也不付心?那为何此刻还杞人忧天?真的很不像他。
当下江口静信决定振作精神,既是无心,他就毋需担心。
※ ※ ※
才走到长廊的一头,江口静信就发现穆惠淳坐在门槛上。
她听到脚步声立刻抬眼看向他,“我以为你不打算回房睡了呢!”
此刻她正托着下颚,那模样有几分娇俏,在昏黄小灯照射下,她的笑意乱勾心魂的,既不失端庄又不失妩媚,害得他没由来得心跳加速。
江口静信瞥开眼不敢注视她,“很晚了!穆小姐也该睡了吧?”他沉着声道了句:“晚安。”他片刻不敢多待,急着想要开溜,但惠淳却唤住了他。
“我做了什么令你讨厌的事吗?”惠淳幽幽地问。
江口静信看见她眼中出现“无辜”两个字时,不禁问:“你完全不记得了吗?”
“我忘了什么事呢?”惠淳故作不解。其实她是故意逼他的,主要她是想由他口中听到那一天的“倒带”,以便加深他的记忆。
“在静介和秋红的婚礼上,你对我说过的话全忘了吗?”江口静信不禁要猜测她当时的清醒程度了。
“你到底想问什么?”惠淳问。
“你真的不记得了?”
一想到她把当时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江口静信竟有着一股莫名的失望!
失望?天呀!一定是他搞错了吧?他怎可能那么想?那是不该有的情绪呀!他疯了不成?
江口静信差点被自己的想法吓愣住。
“我说过的话我当然不会忘记,那时候我问你要不要娶我,就那样。”惠淳的唇角带笑,似在说那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口静信斜睨着她,当她是非人类看,“你认为没什么?”
“本来就没什么。”惠淳无所谓地答道。
“你居然向一个见面才三、四次的男人……求婚?”
江口静信真的觉得他看到一个异类,惠淳实在与众不同,但她把他搞得十分头痛,“正经女孩是不会对不熟的男人说那些话的。”他怒目语斥。
惠淳挑高了眉,十分不悦,尤其是他说她不正经,令她十分火大,“你不可以侮辱我,我只是说我想说的话,你大可拒绝,但你不可以侮辱我。”
她真的生气了!而且气得双颊鼓动,胸口还不停起伏,江口静信才知道他失言,他也觉得她说得有理,她有权发言,而他有权拒绝,但却无权出口伤人,而现在显然他伤了她了。
“我很抱歉!”江口静信真诚地说。
他以为她不会接受他的歉意,但惠淳却出乎意料地说:“OK!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她欲言又止。
“什么?”江口静信不解地问,他不明白为何她明明有话说,却又没了下文,不过他突觉心底毛毛的,担心她随时会有惊人之语。
“我看起来很可怕吗?”惠淳突然冒出一句问。
“呃……”江口静信一脸愕然,他还是不明白她说了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我们要一起共事吧?”惠淳倾身笑问。
“是。”江口静信被动地答。
“那咱们总不能天天恶脸相向吧?”
江口静信不答腔,双眼防备地瞅着她看,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深怕他如果不全神贯注地接她的招,他会死得很惨。
“你干嘛把我当仇人看?”惠淳好笑地问。
“如果你没事……”天呀!他快变得不是男子汉了,居然三番五次想逃?江口静信在心底怪叫着:“她太可怕了!”
“晚安。”惠淳抢先丢出口说。
话毕,她在江口静信还错愕不已的当口回了房,并“砰”地一声将门拉上。
眼巴巴望着紧闭的两扇门,江口静信还反应不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知,惠淳做得和他想得有非常大的出入。
※ ※ ※
惠淳仅仅花了半天的工夫就把所有助理该了解或者该做的事搞得一清二楚,她在T市即是人人想挖的宝石,她的工作态度非常严谨,而且她简直快可以称得上非人类,她的记忆力超级的棒,她的动作超级的快,她的行事效率更是让旁人不得不佩服。
她的能干让江口静信看得目瞪口呆,他不得不承认,他服了她。
不过这下他可惨了,原本他还打算,若穆惠淳的工作效率不够好,那他大可冠冕堂皇的将她遣送回去,但这一刻,他已毫无理由可找。
她的能力之强,为他分忧解劳是无庸置疑,除非他是白痴,否则任谁都知道,人才哪有外推的道理,这教他开始自相矛盾起来。
愈想愈头痛,江口静信用力地将身子往大皮椅中投进,索性将恼人思绪一抛九霄云之外,“给我一杯咖啡。”他冷声交代,头也不抬。
“好的。”
惠淳恭敬地应了声,旋即走进茶水间,冲了一杯又香又热的水果茶,这还是她一早向江口家的厨师拿了两颗苹果熬出来的。
一会儿,她将茶递到江口静信面前说:“总经理,你的茶。”
气她的自作主张,江口静信挑眉,狠狠地瞪着她直瞧,冷言冷语地嘲讽着:“请不要自作主张,我交代了什么你照做就没事了!
“咖啡刚好没了!我早上带了两颗苹果,果茶营养较高,又不含咖啡因,所以才帮你冲了杯苹果茶。如果你坚持不要,我叫总务组买咖啡回来。”惠淳颔着首解释。
若是一般日本人颔首江口静信觉得很正常,但惠淳做来却让他有股该死的罪恶感,让他顿时心烦意乱。
“算了!算了!”
江口静信端起茶,负气地喝了一大口,但下一秒茶就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他痛得直喊“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惠淳也急了,这根本是她始料未及的突发状况。
“你想谋财害命也不是用这方法。”江口静信气急败坏地叫。
江口静信的指控令惠淳非常生气,她的好脾气瞬间全消失殆尽,一想到自己好心成了狗咬吕洞宾,她就觉得好生委屈,“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我才不稀罕呢!是你自己不小心还怪我另有居心,看我不顺眼就别找我来这边。”她愤怒地喊。
“很好,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江口静信冷笑着。
向来不动怒的他竟为了她改变,这个发现又令江口静信心生畏怯,心想早早送走惠淳,他的日子才会回到从前。
而惠淳这边可不上当,她扫走了方才的怒火,改笑得一倾众生的娇媚,她双手撑到江口静信的桌面,笑说:“想叫我走?想得可真美,你没听过有句俗语:‘请神容易,送神难。’吗?我又没做错事,叫我走传出去恐怕是你站不住脚哦!”
“你到底想怎样?”江口静信没好气地问。
“我工作啊!我有做了什么不合礼教的事吗?”惠淳摆着一副无辜的表情。
她的话把江口静信堵得死死的,他无话可说,因为她说得一点也没错,从头到尾她没做出任何不雅或失礼教的举动,反而是他自始至终都在发疯。
而问题就出在于她什么都没做就足以叫他失控,那倘若她真的有所行动,他的下场又会如何?光想就叫他忍不住打哆嗦。
不理会他的闷不吭声,惠淳迳问:“相信我是无辜的受害者了吧?”
“你可不可以饶了我?”江口静信挫败地问。
“我恐吓威胁或者绑架了你吗?怎么你口出此言?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呀!” 惠淳喋喋不休的说着。
“女人--”江口静信无奈的按压发疼的太阳穴,深感无措。
“你不会是想开除我吧?”惠淳不甚惧怕地问。
“我不会随便找人开刀。”江口静信问声吭着。
“那我是例外喽!”惠淳贼笑了老半天才冒出这一句。她暗自窃笑,看江口静信抓狂,她是有点舍不得,但一想到自己能令他失控,表示他对她并非无动于衷,这样她的追爱计划当不至于太早夭折。
“是不是我例外呀?”惠淳忍不住追问。
“请你三钞钟内在我眼前消失。”江口静信火山即将爆发地喊。
“我又不会隐形。”惠淳咕哝一声道。
她的对白真让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江口静信却不得不翘指赞赏她的勇气可佳,平时是绝没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的,可见她与众不同。
“请你回去工作总可以吧?”江口静信捺不住性子地说。
“除非你想加班。”惠淳根本答非所问。
“你到底在说什么?”江口静信懊恼不已地吼。
“现在是下班时间。”惠淳无辜地指向时钟。
江口静信顺着她修长细致的手指望去,果然时钟上清楚指着五点三十分,的确早过了下班时间,而他却浑然不觉。看来,他得重新估量眼前这位女子的影响力,她一出现,搞乱了他的作息不提,还威胁到他的心,如果他再不小心步步为营,恐怕迟早会掉入她所设的陷阱。
有关爱情的--可怕东西。
※ ※ ※
噩梦总是缠人最紧!江口静信十分坚信这点。
当他确认到自己一天必须面对穆惠淳十数个小时,他开始觉得他的人生是灰暗且悲惨的。
而更令他深觉悲惨的是,他身体对她那惹火身材所起的正常反应,头一回他了解到,欲求不满可以令人抓狂。
以前他总以为性饥渴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结果,事实证明了,他和其他男人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