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又爱回原来的他。
‘你为什么非杀她不可?’
‘为了她手上的钥匙。’
‘伊岚的钥匙?’卓风很震惊,他并不知道伊岚手上有把钥匙。
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告诉他?
她在提防他?又或者她根本不相信他?
不,不会的,伊岚不是这样丑陋工心计的女人,她应该是最温和善良的。
他心里不相信这个事实。‘也许她根本不知道什么钥匙。她原本是不知情的。’
‘姚家手上也有一把钥匙。’
‘那另一把在谁的手上?’
‘你没有必要知道。’卓源山又使自己露出丑态。‘儿子,你不会也对那个宝藏有 兴趣吧?’
‘宝藏?’
卓风万万也想不到居然被伊岚说中。
宝藏,怎么可能?难道还得寻宝不成?这已经是二十世纪的太空时代了,哪里有这 种无稽之谈?如果伊岚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他?
‘钥匙是用来开门的?’
‘不错,但要有三把钥匙方可以把门打开。’
‘荒谬。’卓风实在很难置信。‘哪里有这种事情:’
‘姚家的老太婆精得很,她是不可能不好好保留属于她家的东西,也就是说她不可 能不让她的宝贝孙子知道这个秘密。那个丫头肯定知道这件事。’
不会的。伊岚不会骗他,也许她真的不知道,姚家还有一个王妈,她也许还没有告 诉伊岚。他们是兄妹,她是他最信任的人,她是不会让他失望的,让他连对人性的最后 一点信心都没有。
可是他们一直没冉讨论这个问题,也许她觉得不是很重要便不说了。也许她忘了。 总之他相信伊岚不会撒谎,她是不会对他撒谎的。卓风绝对相信她。
‘怎么样,我的交易你答不答应?’
‘你走吧!’卓风实在是心烦意吼,只有下逐客令。‘我不会违背爷爷的遗愿,把 钥匙交给你。’
‘既然这样,就没人保得住那个小女孩的命了。’
‘你敢再动她一根寒毛,我们就法庭上见。’
卓源山冷哼一声,没趣的走了。
卓风走进书房,这儿一向最宁静,也是家中最雅致的地方,是由伊岚一手布置的, 令他感到很温馨。
伊岚!?
念头一起,他打开了书桌抽屉,钥匙不见了;那把钥匙和盒子不翼而飞!
卓源山应该没有嫌疑,不然他不会上门来威胁他,自讨没趣。那嫌疑最大就是伊岚 。
伊岚?她究竟是天使还是魔儿的化身。她偷了他的钥匙?会不会是她?
上帝!
偷钥匙的可以是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但千万别是伊岚,千万别是她。
突然,他看到书桌下的角落里有一样东西。胸针?是伊岚的胸针。是她最宝贝、最 喜欢的胸针。那个胸针是她母亲送给她的,所有与她熟识的人都知道。
真是她?是她偷走了他的钥匙。
原来她也是这么市侩,这么财迷心窍。她和一般人一样,她根本不是他心目中的天 使。
如果她现在不是在医院,他会毫不犹豫去质问她。
她居然如此的狼心。怪不得爷爷告诉他,女人全是恶魔的化身。她连眼都不眨一下 ,就毁了他的一切一切。
※※※
叶士替伊岚把床摇高,让她坐起来。
‘谢谢你又来看我。’
‘谢什么,是哥儿们就别这么说。’看她有些闷闷不乐,他猜着问:‘卓风又没来 看你?’
‘阿宝他们全来过了。’伊岚答非所问。
叶士不放衮的追问:‘我是说卓风,你的卓大哥,他是不是又没来看你?’
‘我明天出院。’
‘我去找他来。’
‘不要。’她强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坚强的自我安慰,‘也许他很忙,别怪他 。’
‘也可能是惭愧,没脸见你。’伊岚把事情都告诉他了,他有权知道。‘你又没有 怪他,况且又不是他的错,真不明白他在自卑什么,他是他,他爸爸是他爸爸,根本不 相干。’
‘骨肉亲情不是你一句不相干可以抹煞的。’伊岚体谅的说。
她爱他,所以能明白他的苦衷。
‘那也不该人没来,连水果也不送来慰问一下,都这么多天了。’叶士替伊岚不平 ,他更气她爱的是卓风而不是他。‘我看他这几天鄱在忙婚事。’
‘婚礼都快到了,当然是要准备。’
看她受伤的神情,他真想给自己和卓风一人一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明白。’
‘最近有没有不舒服?我怕有后遗症。’
‘医生都说没事了。’
叶士看着她,内心十分沉重,鼓起勇气,终于还是问:‘你真的不再追究这件事了 吗?
警方问话你都推说不知道,分明是有意替卓源山隐瞒。’
‘我不想事情闹大,反正我没事。’
‘伊岚--’
‘我们并没有证据。’
‘如果卓源山不是卓风的父亲,你会不会指证他?’叶士并不想让自己这样,可是 他真的在嫉妒,他很嫉妒。
伊岚是中毒,不是烧坏脑子,她当然闻到了这一股强烈的醋味。她平静的说:‘我 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卓源山也有性善的一面,何况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就这么放过他?’
‘我希望他自己会觉悟。’
‘不要使了,他那种人--’
‘别这样说。’
因为他是卓风的父亲,她愿意尝试原谅他,并且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了。
‘我希望我没做错。’
‘当然错--’
伊岚甩甩头阻止他再说下去。‘别谈他。你又给我带了什么?住了几天医院我都不 知道自己胖了多少。’
‘你一直都太瘦。’
‘是不是安慰我?’伊岚笑着问:‘我虽然很男性,大而化之,全身上下没女人味 ,但我终究还是女人,别逗我开心。’
‘如果我说你瘦得像竹竿,你会不会高兴一点?’
伊岚笑得很窝心。世上有此文到这种朋友更教人开心的事吗?突然她眉头轻轻皱了 一下。
‘好端端又怎么了?’她的一举一动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没什么。’
‘没什么?’他不相信。
她笑了笑说:‘只是突然有些感慨。’
‘感慨什么?’
‘青春、岁月、年纪吧!’
‘什么意思?’
伊岚眉头皱了下,拿起苹果咬了一口才说:‘大家都认识好多年了。以前一群人总 是一起疯、一块玩,现在都已分散各自生活……谁想到老鹰居然和阿惠结婚,两个根本 搭不在一块儿的人,居然会协议厮守终生。人生是不是很怪?’
‘也许吧!’
‘我想他们一定很幸褔。’
从她的眼中,他看到了光彩,那么亮、那么美,她就是这样善良。可惜她的命运却 如此不幸……‘你也可以很幸福。’
伊岚苦笑着叹口气。‘我有自知之明。一厢情愿是不会有结果的。’
看着她的伤,他心疼。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多么凄惨。’
‘不要这样。’
‘我没事的,你放心。’
看着她拿着苹果啃,真像是个孩子。她永远都这么平和,真不知道卓风是怎么想的 。他居然放着这么好的女孩子不爱,而去爱那个欧思敏。
怪人一个。难道是遗传?
※※※
坐在办公室,卓风正发着呆。有好久、好久,他没有见到伊岚了,正所谓一日不见 如隔三秋,都不知遇几秋了。
她好了吗?出院了吗?她的身体状况如何?她还有没有危险?这些全是他想知道的 ,可惜他全不知情。那些报上的报导根本就信不得。他只有干操心。
有人在此时闯进了他的办公室,他抬起头一看,原来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欧思敏 。
‘有事吗?’他表现得若无其事。
‘这话应该我问。’
卓风眉头轻皱,他的幽默感又回来了。‘你没毛病吧!无缘无故的跑来我办公室问 我有没有事,你看谁的病情严重。’
‘你……’她气得咬牙切齿。
‘坐吧!’
思敏依言坐下。她扔下皮包,十分气愤的质问:‘为什么你都不来找我,对婚事不 闻不问,为什么?’
‘我以为你把婚礼取消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话是你说的,忘了吗?’
‘你太过分了,这几天是不是不分书夜的守着你那个宝贝妹妹?’她揶揄的问。平 常她不会这样,可是今天真的气昏了头。被甩的新娘多可怜。
卓风不可能向她招认心情不好的真正原因。‘我的事不用你来管,你也没资格管。 ’
‘谁有资格?姚伊岚?’
‘不要好端端扯上她好不好?’他真的心情很不好。‘她是她,我是我,我们是不 一样的,你别无缘无故吃这种干醋好不好?更别一想起她,就提一次。’
‘你们吵架啦!’
‘你别管。’
‘她怎么样了?’
‘想知道你自己不会去看她。’
女人,好是女人,不好就是累人。问,问,问,就是会问问题。
思敏忍住脾气,因为她知道一发就不可收拾了。她已经爱上他,她不可以把苦心布 置的一切毁掉。
因为爱他,她才会无理取闹,为什么他不明白呢?
‘我只想知道你还要不要跟我结婚。’
‘你想结就结吧!’
反正他跟伊岚不可能有结果,现在跟谁结婚对他而言已经不是很重要。
女人,他再也不会相信女人。
伊岚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毁了他。她在报复吗?因为他是卓源山的儿子而向他报复 ,她太残忍,也太践踏他的感情,人不重视他的感觉了。
‘为什么你不能多用点心。’
‘用心?’卓风不屑的冷哼。
他的心已经死了,要他怎么用,要他如何用心呢?
‘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是,是我们两个的事。’
‘如果你不愿意娶我就--’
‘如何?’
思敏实在不愿接受他的耻笑,她痛下决心。‘算了,如果你没心娶我,我们的婚礼 就这样算了。’
‘有骨气。’卓风为她喝彩。‘我保证只要你准备好一切,我一定准时出现在礼堂 和你结婚。’
‘真的?’
她很开心,原来还没有输。
‘我保证。’
第八章
伊岚坐在母亲的病床旁,面对着不知何日才会清醒的她,心情万分沉重。伊岚只有 一种感觉--心痛。
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她不能再骗自己。今天没人可以在一旁安慰她。
三年了,她不知道这种漫无目的、每天心惊肉跳等待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突然她感觉有人将手搭在她肩上。
‘你怎么合来?’
叶士帮芷筠盖好棉被,拉她走出去。‘我帮你来看伯母,没想到今天你自己来。卓 风呢?’
伊岚潇洒的摇头笑道:‘我有好久没见到他了。看来他的婚期不远了。’
‘他一直没有找你?’
‘没有。’
‘最近怎么样?’
她轻皱双眉,想了一下才说:‘上班、工作,就是这样过日子。最近很平静,心境 上、生活上都是如此。一切应该都过去,我只想好好的守住姚氏。’
‘这样很好。’
‘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上哪儿去?’
‘还没有决定,也许去南台湾,也许到罗马去看君豪;我有好多年没见他了。’
‘这儿发生的事他全不知情?’
她点头。
看她肩上沉重的担子他的心就疼。
为什么所有一切全由她来担?为什么?上天对她为何这样不公平?
如果她可以像君豪一样不顾一切,什么都放下,远走他乡,该多好,至少她不会这 样苦,如此难挨。
‘我只希望他能好好念书,什么也别管。’
她是最无私、伟大的姊姊。
但,她忘了,她不是救世主。她只有一双手、一个疫弱的肩膀。
‘一切都是不得已,若不是为了他的安全--’
‘现在呢?’
伊岚在椅子上坐下,她已经学会做好每一件事,她不再需要任何人怜悯和同情。
短短几年,她失了所有的亲人,所以她懂得珍惜,因为她不愿有一天再失去,再后 悔。
‘有你在我身边,我已经很满足。’
叶士知道除非她赶他,否则他永远也不会离开她的。‘我希望能够陪你一辈子,可 是,你还是不会开心的。他不找你,你可以找他,为什么不自己去见他?’
她合著泪摇头。这样子结束最好,为什么他不明白?
他们根本不是兄妹,难道要他们彼此欺骗一辈子吗?
他就要结婚,她的梦碎了。虽然这是一早便预料的结果,但要去面对仍是件痛苦又 艰难的事。
‘如果你不想后悔的,就应该去跟他说清楚。’
‘说什么?’她明知故问:‘有用吗?’
‘告诉他,你爱他。’
‘太迟了。’
‘这是你自己的机会,为什么不试着去把握?失败了你可以死心,如果他也爱你- -’
‘他若是爱我就不会和敏姊结婚。’
‘幸褔是靠自己争取的。’
‘算了,我不做破坏别人婚姻的人。’
‘伊岚--’
伊岚固执的摇头,她不想自己下不了台,她深爱着卓风,而他对她呢?
他对她只有兄妹之情。
话若挑明了,以后可能连兄妹也没得做。这个结果教她害怕,如果要结束,她只希 望他默默的远离她,什么也不要说,因为说再多都没用,改变不了她深爱着他的事实。
‘只要他幸福快乐,我就心满意足了。’
是的,叶士完全能够明白。只要伊岚快乐他也就心满意足了,这才是爱。
爱不是占有,受应该是没有自我、很无私,是自己能有多少就付出多少,而不求回 报。
‘你太苦了。’
‘我不怕。’
她的眼神诉说了她的坚决。因为她知道,不论成功、失败,她的身边永远有一个最 好的朋友。
她对卓风的感情正如叶士对她的爱,他明明知道她不会爱他,依然如此执着的付出 ,令她十分的感动。可惜,她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去爱他。他们之间今生只能存在友情。
‘那是他欠你的--’
‘他并没有欠我什么,全是我心甘情愿。而且他是他,他没有权利选择出生,他父 亲的错不应该要求他付出终生来偿还。他不爱我也不是他的错。’
‘你太傻了。’
伊岚苦笑着。你不是更傻,她在心里说。
她的感情、她的苦还有他明白,可以倾说,而他自己呢?只把一切藏在心里,他实 在傻得无可救药。
其实,最傻的是叶士。而最无情的则是她。
一直在做没有结果的坚持,已经到了最后退不肯放弃只要她肯试着接受叶士,一切 就好办,而且可以大团圆结局。但这对她而言太困难,她不想,真的不想。所以只有作 茧自缚。
可是,叶士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爱上她?让她这一生都亏欠了他。
※※※
又是日落的黄昏,美丽的金黄海岸。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为何美的东西总是 如此的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