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老来得女的关系,老爷和夫人简直把小姐宠得无法无天,疼爱到对小姐说的话是有求必应,比福德正神还灵验。
不管小姐做了什么离经叛道、不合礼法的事,老爷和夫人总是采取一贯的放任政策,就连为人父母的尊严已荡然无存也无动于衷。
长期下来,小姐的一颗心不变野才是怪事。
思及此,春梅不免又开始怨叹起老天爷的不公平。
虽说一人一条命,命运早注定。但怎么她的命就特别地受折磨,年纪轻轻才二八年华,眉间操劳过度的皱纹,却多得可以当捕蝇器,唯独捕不到她家主子那只爱飞的小黄鹂鸟。
这下可该怎么办才好?
根据她的最新线报指出,老爷和夫人的马车已经快要进入洛阳城,庄里上上下下的人更是为了迎接他们的事在忙碌,她要是真的再找不到小姐,那后果可想而知,一定是收拾细软回家吃自己。
春梅颓丧着脸,心中慌乱成一片。
犹记得当初老爷和夫人临出远门前,还特别把她叫到眼前「仔细关照」,千交代、万嘱咐一定不能让小姐离开她视线半步,那时她当场便僵硬成一具千年活尸。
这……这简直是变相的残害忠仆。
依小姐那古灵精怪又捉摸不定的顽皮性子,连身为高堂的老爷和夫人都没法度了,更何况是她这渺小到风一吹就灰飞烟灭的贴身「小灰尘」。
自认吸血蛭的黏功她学不来,她在心中直呼喊:干脆拿把铁槌把她敲成碎片,眼不见为净还比较快。
但现实毕竟是残酷的。
她家中尚有父母,还有十几个弟妹嗷嗷待哺,她要是没了这份活儿可干,一家大小不马上喝西北风才怪。
当下,她的一颗心越想越焦急,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
「小姐,我求求你快点出来好不好?」噙着泪,春梅语带哭音的呼喊着。
这时,彷佛像是要响应她的呼唤似地,有人用力的拍了她背部一下,害她吓得花容失色,差点尖声惊叫。
「你怎么了?怎哭丧着脸?是不是你家里有谁过世了?」
春梅一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气急败坏的转过身,「小姐,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哦,有比吃黄连还苦吗?」白水灵浅笑的逗弄她。
春梅听了差点吐血,「小姐啊,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老爷和夫人都已经……唔……」
白水灵伸手摀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巴,「春梅,我发觉你真的是越来越吵了,一点都不像以前那样可爱。」说完,她才放开手,然后转身就走。
春梅瞪大眼睛,一脸委屈的跟在她后头埋怨道:「还不都是小姐害的,要不是你每天跑得不见踪影,我也不会……」
「你说够了没有--」白水灵无奈的转过头瞪她,还刻意拉长尾音。「又不是早晚三炷香,你要说的话我都会背了。」哼!真不知谁才是主子。
「可是小姐啊……」
「又怎么了?」这回白水灵连头都懒得转。
「这条路并不是回房间的方向。」春梅越走越觉得奇怪。
「我知道。」
「那……」心中的疑惑上升。
「我要出去。」
「你要出去?!」」春梅震惊的倒抽一口气,这还得了?
「你小声点,我没耳背,用不着那么大声。」白水灵停下来警告她。
「不行啦,小姐!今天是老爷和夫人回来的日子,你千万不能出去呀!」春梅一颗心急得团团转。
白水灵顿时觉得好笑,「是谁说老爷和夫人回来,我就不能出去?」她要是想出去,没人能拦得了她。
「但……但……」春梅焦急得说不出话。
「蛋在鸡笼里,要多少有多少。」她语带取笑的说。
「小姐……」
「好了好了,我是故意骗你的!」白水灵摇头叹息道,「其实我是口渴,想到厨娘那边讨一杯茶喝。」
春梅一听,立即松了一口气,「我的好小姐,这种事情交代春梅去就行了,何必劳你亲自到厨房。」服侍小姐本来就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房等你。」白水灵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记得,别让我等太久。」
「是,春梅马上去。」她点头如捣蒜的往厨房方向跑去。
望着春梅逐渐远去的身形,留在原地的白水灵不由得漾起狡猾的微笑。
当一阵轻风卷起地上落叶时,林径已然失去她的踪影。
第二章
花坞是西湖河畔最有名的一家妓院,妓院内迎客的姑娘虽多不可数,但个个却都是经过一番精心调教,伺候的功夫足以教那些上门寻欢的爷儿们销魂不已。
当然,凡是妓院必有一个艳冠群芳的花魁,抢尽西湖锋头的花坞也不例外。
美貌名妓沉飘飘即是百花之冠,一些达官贵人们莫不双手捧着银两,想见她美丽的娇颜一面。
只是沉飘飘的目光向来过高,并不是每个上花坞来销魂的人都能见到她,除了第一眼即叫她爱恋上的。
「唔……端爷……」
不绝于耳的吟哦声,断断续续地飘扬在欢爱气息浓厚的雅房内。
沉飘飘双腿大开地勾住有力的腰身,半褪的肚兜掩不住弹蹦而出的硕大乳房。
她紧紧地攀着结实的手臂,腹部像涌起波波热浪似的,任由他火热的灼挺在她体内冲刺,欢愉与痛苦的表情交织在她美艳的娇容上。
只是如此活色生香的画面,一点也融化不了脸上的严寒,他用视若无睹的冷漠眼神在她体内狂乱的抽动肆虐。
「唔……端爷,可以了……」沉飘飘发出欲仙欲死的嘤咛,显然已承受不住这永无止境的性爱欢愉。
并没有缓下动作,反而像是要发泄过多的精力般,更加剧烈地撞击着她丰盈的娇躯,双手无情地揉捏她高挺浑圆的双峰。
「哦……」沈飘飘美丽的眸子半睁,迷恋又贪婪地望着他。
绝凛的眸芒掠过眼中,他加快律动的节奏,直到一阵充实而饱满的痉挛降临,沉飘飘尖叫出声,在极乐的欢愉折磨下,终于承受不住地昏死过去。
马上不留情的抽身,在宣泄过后,稍稍获得控制的意识,才不至于有杀人的念头。
自从水中仙子由他手中逃离之后,他的情绪就一直处于极度阴晴不定的状态下,所以他必须找女人来发泄他犹如排山倒海的郁闷,否则他真会因挺不住而爆开来。
「大当家。」门外忽然响起冷焰的声音。
冷眼一凛,沉声道:「进来。」
「启禀大当家,发现上官青云的踪迹了。」无视于沉飘飘一丝不挂的赤裸春光,冷焰态度严谨的报告着。
「要闲云先行跟上,其余等我的命令。」面无表情地吐着无温语调。
「是。」他衔命告退。
「等等,我要你找的人找到了没有?」的眼眸快速闪过一抹复杂的幽邃。
冷焰一脸恭敬的摇头,「属下搜遍整个山林,就是没有找到大当家所形容的女子。」
蓦然闭眼又睁开,眼中的寒意似乎更深沉。
「那就往杭州和洛阳这两个方向去找。」冷冽的声音清晰逸出,他就不相信她会突然凭空消失。
「是!属下马上去办。」
※※※
「唔……唔……」
一阵阵令人鼻酸的哭泣声传来,让正在整理花圃的阿土伯感到讶异,不由得随着哭声举步循去。
当他瞧见蹲在墙角偷偷哭泣的春梅时,便露出一脸慈祥和蔼的笑容。
「怎么了?小春桃,是谁欺负你了?」瞧瞧,一双眼睛哭得像兔子眼似的,真是可怜呀!
「唔……唔……小姐……小姐又不见了。」春梅不断的掉眼泪,并努力睁大肿得像核桃似的小眼。
「这很正常嘛?」阿士伯莞尔一笑,脸上有着见怪不怪的表情。
这白云山庄的水灵小姐从孩童时就爱玩失踪的把戏,庄内上下有谁不知,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可是小姐明明答应要回房间等我……」结果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想也知道她又笨到上了小姐的当。
「好了,别哭了,哭多了对眼睛可不好。」阿士伯安慰的拍着她的肩。
春梅听话的擦干眼泪,仰头可怜兮兮的问他,「阿土伯,你到处走动的机会最多,说不定有看到小姐往哪里去才对,是不是?」
「这……我一早就待在花园里修剪花草,也没离开过半步……」阿士伯搔搔耳朵,眼中有着一抹歉然。「帮不上你的忙,实在是很对不住。」
「不!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春梅认命的站起身,抽噎道:「要不是我这张嘴闲不住,在厨房和王嬷嬷多聊了两句,小姐也不会偷溜不见。」
事实上,她也已经看破,并且有着接受老爷和夫人责罚的心理准备。
「咦!这……小姐该不会又上楼家赌坊去了吧?」阿土伯忽然冒出一句。
听了阿士伯这如醒脑丸似的话,春梅原本黯沉的脸立即光亮起来。
「对对对?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呢?」她兴奋不已的猛点头。
依小姐那爱玩又怕无聊的性子,一定又是上楼家赌坊去找水仙小姐解闷。
太好了!这下有了目标,找人就不是难事。
「谢谢你,阿土伯,那我马上就去把小姐找回来!」说完,春梅立刻往侧门快捷方式的街道跑去。
虽说小姐的那一票莫逆之交她都见过,不过其中尤以最温柔美丽的水仙小姐给她的印象最佳,也最符合她心中对名门闺秀的期许。
但,这倒不是说水银小姐或者是水晶小姐有什么不好,只是她们离经叛道的怪异性格,都跟她小姐一样不分轩轾。
而她呢,则是宁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并不是她杞人忧天,而是太了解这不足为外人道的个中秘辛,当然会自动自发的对她们敬而远之,以免突来不测风云,成了她们的俎上肉。
就拿水银小姐来说。
虽然美若天仙,但也是个让人肃然起敬的恶女,恶到就连一些专门欺负善良百姓的地痞流氓见到她,都会自动自发的靠边闪,以免下场成了中元普渡时,摆在供桌上拜拜的猪头。
而水晶小姐就更不用说。
艳丽无双、妩媚性感的外表,时常会为她招惹来一些无妄之灾,尤其是自喻风流倜傥,实则不自量力的登徒子,常常会因为色迷心窍,忘了「美丽的女人最危险」这句千古明训。
而后果当然可想而知。
调戏美人不成的下场,当然是被打回原形,让拜拜的供桌上,又多一副凑热闹的牲品。
所以说,虽然她私底下很尊敬她们那些为民除害、造福乡里的义举,但基于顾全小命着想,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她宁可问她们远一些。
也还好她现在要去的地方是水仙小姐家所开设的赌坊,想起善解人意的水仙小姐,就让春梅不禁羡慕起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婢女夏兰。
一样是为人婢者,为何命运会有天地之差?
要是她家小姐能有水仙小姐一半的温柔可人,那她也就用不着这么辛苦找人。
连叹三声,春梅心中无限哀戚。
望着逐渐远去的春梅,留在原地的阿土伯不禁摇头叹息。
「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真不知道小姐那古灵精怪的性子,将来有谁能够管得住哦!」他喃喃自语的道。
老爷和夫人是别指望了,要说大少爷的话,那更是提都甭提。
试问,山庄里上上下下有谁不知道,年纪大了小姐将近十个年头有余的玉楼少爷,有着极为严重的恋妹情结,是标准的有妹万事足,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小姐说。
可怜哟!照这样说起来,老爷和夫人这一家子还真是上下不济,竟然没有一个人制得了小姐这天生的磨人精。
看来,这唯一的期盼,就只能仰仗未来的姑爷了。
唉--※※※
「下好离手!下好离手?」庄家清脆响亮的声音在楼家赌坊内回荡。
这洛阳城县内,最富盛名的楼家赌坊,是出了名的公正无私,任何想在这儿耍老千的玩家,都只能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所以,只要到过楼家赌坊的人都知道,手脚干净是保命的不二法则。
但,今天楼家赌坊内的情况实在是有点诡异,所有赌客的目光皆不由自主的往同一个方向飘去。
「来呀,快瞧瞧?」
那庄家悦耳甜腻的吆喝声,在吵杂喧嚣的赌场内,就像是骇浪中的一股清流,教人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只是那弱小身子显得太过细瘦,彷佛风轻轻一吹就会不支倒地,整个身躯藏在一套过大的白色锦袍中。
但这还不是最怪异的,最令人感到不协调的地方,就是那庄家小小的头上,竟戴了顶过大的文人帽。
那低低的帽檐几乎遮去庄家一大半的脸庞,而其余的另一半真面目,这会儿则全落在远起的阴影中。
这不禁令人怀疑,都遮成这样了,还能赌吗?
「双!」
「就双吧!」
「我赌双!全下注了。」
坐在庄家面前的三名赌客异口同声,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将面前一大笔赌金全推上前,轻柔似水的声音中,似乎也可听见慵懒及冷傲双声。
这个赌局之中只有四个人。
除了那个较为弱小的庄家之外,另外这三个赌客的身份也令人费思量。
一个是声音较为柔缓的蓝衫赌客,一个则是做侠士装扮的青衣剑客,最后也是最为引人注目的,是身穿一袭红锦劲装,脸孔妖艳惊人的少年。
由于四人过于俊美的容颜,以及神秘不寻常的身份,不断引起在场所有赌客的密切注意。
尤其是从四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尊贵气息,以及防守在他们身边的一群彪勇大汉,让他们更加地确定这四人的身份不简单。
他们是谁?这大概是楼家赌坊内,所有赌客此时共同的心声。
「开!」忽然一声轻喝,庄家将罩住的骰子点数公布。「十二点,双!庄家通输,照约定,庄家通输赢钱。」
不会吧!怎么会有如此光怪陆离之事在他们眼前发生?
庄家输还赢钱?!
嗟,这到底是哪门子的赌法?
怎么他们这些走遍大江南北的赌客,都从来不曾听过,真是在奇怪了!
莫非……他们是在玩办家家酒?
可能吗?在势力雄厚的楼家赌坊内,是谁不要命了!
「呵呵!蒙各位好友的厚爱,承让了。」
由白水灵装扮而成的庄家笑得合不拢嘴,迅速将桌上一堆金光闪闪似的筹码横扫至眼前。
「三家通吃,手气还真旺。」唐水晶慵懒的拂了拂红色衣袖,美艳绝伦的脸上有着索然无味的表情。
唉!最近日子过得真无聊,整天懒洋洋的泡在赌坊里,骨子都快生锈了。
「客气客气!这人若是运来了,想输钱都难哦!」白水灵得意忘形的哈哈大笑。
「别太嚣张,小心乐极生悲。」乔装成紫衣剑客的聂水银忍不住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