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没开始谈判呢,你打算就这样结束了吗?”人杰睨她一眼。
“那你到底要怎样?”水烟捉着衣服的手隐隐颤抖。
“把衣服放下,过来。”她瞧也不瞧她一眼的下命。
水烟咬牙把眼泪硬逼回眼眶,双肩抖颤了很久,双脚才找到站立的力气。
她顺从地放下手上的衣服,裸裎地走向他,只用双手遮掩住重要的部位。
“求你放弃我家的琴那是我爸妈所留下来,唯一的纪念。”她颤巍巍地站着,做不来更卑躬屈膝的动作。
她的模样楚楚可怜,人杰的恻隐之心几乎要挺身发言了。
“就算我放弃,别人会放弃吗?你几时才能把琴赎回去?”人杰冷冷地质问她,“你有多少本钱跟人谈条件?”难道用她的身体吗?
“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但是我很努力、很认真的想把琴赎回来!”水烟悲哀地发现,人杰说的是事实,她什么都没有,那架琴随时有人来出价带走。
“我会买下那架琴。”人杰毫无商量余地的说。
“不!”水烟不满的怒吼,她不要这一切变成白费。
“你要扶养两个妹妹,我会先给你一笔钱。”人杰迳自说着。“条件是你陪我一年。”人杰这才把澄澈的利眸对准她,丝毫不给她犹豫的机会,“否则,你永远别想再见到那架钢琴!”
“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水烟抱住头狂乱的身子蜷缩在地毯上,紧紧地环抱住自己。
一边是无上的自尊、贞节,一边是父母的遗物、传家之宝,她该怎么办?
“离飞机起飞的时间,只剩五个小时,你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考虑。”人杰冷酷的说着,不再理会她,起身走到浴室去放洗澡水。
水烟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悲惨的发现自己无力抵抗。
“一年期满后,你是不是会把琴还给我?!”水烟对着他的背影吼道。
她的心揪扯着。挣扎着,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仅有的尊严,无论如何都不能想像自己落在他手中,会受到如何的屈辱和难堪.可她也输不起那架琴。
“当然!不收分文。”人杰顿了一下,转身露出得意的笑容,“你不用勉强,没有人勉强你。”
“我答应,我答应了!”
水烟狂乱的甩着头,她不见多想,想愈多只有能让她发现自己的难堪、无能和所受的屈辱,她只能紧紧咬住自己那不计一切代价都要保住钢琴的。
“很好,你很聪明。”人杰睨她一眼,从抽屉中拿一本支票,写下几个字,“这算是先支付给你的薪金。”然后放在桌上,自己则旁若无人地边脱衣服边进浴室。
水烟凄楚地拾起地上的衣服,穿戴好,又拿起桌上的支票,那上面洋洋洒洒地写着“新台币五佰万”三个大字。
有了这笔钱,就够妹妹们的生活费及学费,也够她们继续练琴了。
眼泪一颗颗滴落在手背,她仓皇地拭去,却怎么也拭不完。
家里一片起漆黑,想必妹妹们都睡了吧?水烟小心翼翼地打开家门,紧绷的精神已濒临崩溃边缘。
“姐,你回来啦?”水汐房间的灯乍放光明,她从房间走出来,二妹水潮也出来了。她们清醒得丝毫没有睡过的迹象。
“你们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水烟揉揉眼睛,硬把一身疲累抹去,露出笑容来。
“我们担心爸妈的钢琴被买走,所以睡不着。”水汐瘪着嘴,一脸的担心,“姐,结果怎么样了?”水烟露出坚强的笑脸来,“当然是没问题喽,别小看你们的姐妞。这点小问题还难不倒我。”她自信地拍拍胸脯。
“真的吗?姐?我们不会失去爸妈的琴了?”小脸漾出满满的笑来,“姐,你真厉害。”围着她又叫又跳又笑,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连向来寡言的水潮都不禁扯出一抹笑容,可见她们阵是担心了一整夜了。而水烟,正思量着要用什么方法告诉她们,她要离开一年的事情。
“不只这样呢,我还要告诉你们,REBEL的乐团看中我,重金礼聘我去帮他们工作呢!”水烟扬着下巴,使尽所有的力气好掩饰自己撒谎的心虚,“你们看,这是他们预付给我的一年薪水。”她扬扬手上的支票。
“哇,真的吗?真的吗?那是国际性的乐团耶,姐,你真幸运。”水汐轻易地感染了水烟佯装的兴奋。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去为那种你向来都看不起的乐团工作?”水潮没有被水烟的好消息冲昏头,冷静的反驳她的说辞。
水烟为水潮的话吃了一惊,脸色霎时出现谎言被识破的苍白。
“对呀,姐,你会不会觉得委屈?”水汐此时也攒起了眉,“你不喜欢那种乐团的。”
水烟拍拍水汐的头,又看看水潮,深吸一口气说:“你们别想那么多,早日到钱把琴买回来、让你们能继续学琴,才是最重要的得事,再说为乐团工作,闲暇时,我还可以练练琴,不是一举两得吗?”
“可是一年耶。”水潮不高兴的说:“一年见不到你耶。”
一听完水烟的话,水沙脸上的愁云渐扫,换上欣喜的表情。
“可是好多钱耶,二姐,你看,伍佰万,我们可以继续学琴,也可以升学,姐姐也不用再那么辛苦的做三个工作了。”水汐抢过水烟手上的支票,亮在水潮面前,兴高采烈的。
“你懂什么?一年耶,一年会发生什么事,你知道吗?万一姐姐用爸妈一样……”水潮激动得说不下去。
“姐……”年稚的水沙这才想到分离所代表的意义,兴奋的小睑又黯淡下来。
“水潮,别吓水汐,一年后我就回来了,这期间我也会时时寄明信片回来报平安,你们别懒得回信,让我担心就好了。”水烟喔骂着水潮,心中为她的担忧倍感温暖,“你可别偷懒,再怎么忙也要把水汐照顾好,知道吗?不准偷懒哦。”
水沙这会儿又笑开了,“二姐,大姐是超人,不会像你想的那样。”调皮地朝水湖扮个鬼睑,“大姐在REBEL工作,我也脸上有光了,我要是去学校跟同学讲,他们一定羡慕死了。”
“你唷,长不大的小丫头。”水潮胜了水汐水汐对水烟的新工作感到与有荣焉,水烟却觉的是莫大的耻辱,闷郁着讲不出话来。
“大姐?”两个嘻闹的姐妹这才发现水烟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水烟强打起精神来,“没什么,只是在想,该怎告诉你们,待会儿天一亮,我就要走了。他们希望马上工作,支援他们今天晚上在台中体育场的演唱会。”
“哇,姐,你真的好重要噢。”水汐一派天真地睁了眼,“姐,你去没关系,我会照顾自己的,你别为我们担心。”
“姐,我也会好好管住水汐这丫头的,你就放心去工作吧。”水潮也对水烟保证。
“姐,你不用操心,把自己照顾好才重要。”水汐老气的拍拍水烟的肩头。
“拍什么拍,去帮姐姐整理行李啦。”水潮朝水汐喊道。
“不用了,你们一夜没睡,赶快去睡一下,补补吧,别上课打瞌睡了。”水烟笑着拒绝她们的帮忙。
整理好行李时,天已经差不多亮了,水汐和水潮准备去上课,水烟独自一个人对着自己生活二十一年的屋子发呆,想着过去和乐的家庭,回想着往日家具的摆设,回想着父母坐在钢琴前演奏时的模样。
就快恢复往日的豪华等荣了,只要她再努力点……水烟不得不这样慰勉自己,尽管她知道自的将来充满难以预料的变数。
九点左右,管伯伯来了电话。
“水烟,这是怎么回事?宋人杰把琴买下来了。” 管伯伯声音是忧虑焦急的。
“他有把琴取走吗?”水烟平静的反问。
“没有,他付清了钱,说是他买下来了,从今后不准再卖给别人,又说要寄放在这里一年,讨了一笔保养费,要我好好保养,并让产物公司办了保险。你倒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呀?”
“管伯伯,你别担心,只是我和他达成协议一年的时间替他工作,还清这些钱罢了。”水烟得轻描淡写。
“替他工作?”
是啊,他是个明星,我得随乐团到处跑呢。烟不想再聊下去了,怕聊愈久,就会泄露诸多泄露的事,“管伯伯,我今天就要跟他们的乐团中去了,水潮和水汐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那你只身在外,要好好注意身体啊。”管伯伯叮咛。
“我会的,谢谢管伯伯。”
向管伯伯道了再见,水烟又打电话到工作的地方辞职,找了一堆借口,才得到他们道德谅解。
临走前,她回头再望一眼,眼中的泪水不争气的掉在门槛上。
这一回,她背叛自己的正统音乐教育,背叛自己的人生观,去追随一个吵闹不休、毫无气质的摇滚乐团。
有多少令人意外、令人不堪的事在前头等着她!问她一点也不敢料想。
第四章
水烟提着简单的行李抵达机场时,人杰正好站在机场门外,虽然将他帽子压得低低的,戴副金框眼镜,一副雅痞打扮,她仍一眼就认出了他。
“很好,你来了。”见到她,他只是将唇角微微一动,便一言不发地往里面走。
水烟沉默地跟着他。
人杰走进机场的办公室,里面一有人,大多数都戴着印有REBEL标志的名牌,看样子是工作人员,水烟暗想。
才刚进来没多久,几个技师打扮的人和人杰以英文聊了几句,便往停机坪跑去,水烟听他们谈话,约略知道那几个人是要去检查他们的专机。
穿着一身黑色T恤、牛仔裤,露出结实臂肌的鼓手小黑突然“啪”的一声,拍了人杰的背,开玩笑地说:“你真的搞上她了?有你的。”
“好小子,有本事。”
JEM和安德森也争相取笑人杰,以他们之间熟悉的语言说着调侃的话。
“昨天和那些歌迷闹完后,是不是这表里不一的小辣椒等在房间里呀?似你这好小子的个性,怎么可能不发生天雷勾动地人的事。”
他们争相消遣着人杰,人杰以中文和伙伴们兴致勃勃地一来一往,又大方的闲着水烟,半玩笑半认真的说:“她呀,决定跟着我了,你们要是兄弟就别欺负她。”
水烟虽然听不懂全部,但从他们的肢体语言也能猜出十八九分,高傲的脾气立刻就上来了。
“宋人杰,你这个王八蛋!”她打开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的跑出去。
人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愧疚,但他不容许自己追过去,只要对着把背影平静的说:“飞机十点起飞,爱来不来随你。”声音刚好够被她听到。
水烟委屈地在机场大厅晃来晃去,有几次想跳上公车回家,但想起钢琴和妹妹们的期盼,又极力的忍了下来,只好生气地把地板踩得砰砰大响,踩累了,就自己坐在休息区发呆。
九点五十九分,她无可奈何,带着一胜委屈、不妥协,乖乖的回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人都上机去了,只剩人杰负手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你脾气很大是吗?请你认清自己的角色,你只是个陪伴,供人取乐、戏要的陪伴!如果不高兴,你就该回去!”人杰严厉的指着她吼。
水烟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他,“我很高兴吗!如果不是你逼我,我会在这里任人调侃、轻薄吗?如果可以,我早就回去了!”一双握拳的手气愤地在半空中挥舞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人杰的嘴抿成了得意的弧度。“你总有一天会知道。”地不想太早告诉她答案,至少要等他地报够了、出气够了。
伤人的,永远不在意、不记得自己伤过多少人。他真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你告诉我,现在!”她习惯性的命令道。
“飞机要起飞了,如果你要来,就不准再对我的伙伴发脾气。”人杰不理会他的诘问,跨开修长的腿走向停机坪上的专机。
“我有知道原因的权利,你告诉我,快告诉我。”水烟跟在他后面愤然地叫嚷着,气愤地发现他的脚好长,她要小跑步才跟得上,又不可思议地发现他的肩好宽、臀好窄,骨架完美得让人嫉妒。
她没警觉到自己的视线全在他身上,人也跟着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没多久就到了台中放浦机场,一下飞机,饥看到入境室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向他们招手,水烟不禁讶然,台湾的歌迷之疯狂,真让她大开眼界了。
“HI,Everybody.”小黑、安德森、JEM都大方的与歌迷们打招呼,甚至送上飞吻,只有人杰冷淡的看着他们。至于水烟.则莫名其妙地觉得与有荣焉。
“人杰、人杰、人杰!”
人杰不理人。那些歌迷反而更疯狂的叫着他的名字,当他对她们招手.她们又尖叫不已。
连台中当地的记者都来了。
“请问你们的演唱会的曲目安排了几首,又是如何挑选的?”
“请问你们把台中的布景当做机密,是不是打算给观众惊喜?”
“晚上来看,你们就知道了。”人杰和善以笑容和这句话,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出境后,人杰一群人被簇拥着,直到上了专车,众人才松口气。
“喂,人杰,你的小妞呢?”小黑盘点人数问。
“她没上来吗?”人杰四处张望,看见水烟被挤在机场门口,“那个笨蛋。”他又下车,把水烟扯出人群,拉上车。
“要跟着我,就机灵点,听到没有?”人杰坏脾气的责备水烟。
水烟哪里被当众责骂过,性子压不下就顶嘴。
“人那么多,谁知道你们是怎么安排的?再说你的脚那么长,我怎么跟得上?你不把自己的歌迷管好,反倒怪起来了!?天底下哪有这样道理?”几句话就把所有过失全推到人杰身上。
“闭嘴!”人杰大发雷霆。
“这明明是你的错!”水烟也不认输,卯足了劲跟人杰吵。
“你不闭嘴就给我下车,滚出我的视线!”人杰气极了。
“好了,你们别吵了啦,晚上还要唱几个小时的歌,你们没关系,我们可要休息。”最后是小黑出来抗议了。
人杰又恶狠狠的瞪水烟一眼,才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揉采发疼的太阳穴。
水烟这才想起人杰晚上还要开演唱会.自己真的闹得太过火了,心中虽觉得内疚,但仍不肯认错,只是望着人杰疲累的侧脸,心中泛起阵阵罪恶感。
抵达饭店时刚好中午,饭店早为他们准备好午餐,水地看到更多人与人杰握手、拍手臂、搭肩、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