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芬把眼神投向耿绿时,有几分难掩的气恼。
耿绿对小芬有份内疚,可是她对卓飞的爱情,已经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至于李邗的行踪,目前仍停留在柬埔寨,但我们要特别小心,她会暗中潜回台湾,进行更可怖的阴谋,毕竟李郁是死在台湾。”小芬以此作总结。
“从现在开始,确实掌握她的行踪,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提高警觉,如果我猜得没错,她这一两天就会有所行动,如果明天晚上她仍没进台湾,我们就到她的地盘去逮捕她。”卓飞作下决定,“你们负责注意和李邗接触的任何人,有任何行动都要告诉我,我也会和其他负责东南亚刑事的国际刑警联络,要他们多加注意,另外,我和耿绿会多在各个黑社会据点走动,以引李邗现身。”
他心中有个计谋,虽然危险,成功率却有九成,本来他打算只身完成,可是一想到李邗的狡诈程度远胜于所有人的想像,他就不放心耿绿,只好也把她拖下水。况且耿绿的实力并不弱,对这案子相信会有相当的帮助。
“以最快的速度放话给世界各地的黑白两道,任何组织不得藏匿李邗的行踪,否则就是与飞车党和黑手党作对,后果自行负责。
还有,派潜伏在各地的兄弟伺机围剿新成立的鬼影集团,阻止所有爆炸、暴乱事件的发生。”为了及早阻止李邗的诡计,卓飞连黑手党的势力都用上了,“你们自己也要小心安危,尽量深居简出。”虽说是飞车党的秘密总部,一切保护措施都非常严密,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好。”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一旦李邗进入台湾,就封锁所有出入口,别让她的任何援手进来,也别让她有机会出去。”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非逮捕她不可。
***
气氛异常紧张,所有人毫不放松地盯着李邗的行动,简直到了无日无夜的地步,所以也就没人注意到小芬与耿绿之间的怪异气氛。
“我们中国有一句名言,叫作“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相信你应该明白这句话的道理。”那天小芬趁大家不注意,在中庭花园里告诉她,“我一直相信你会信守诺言。”
小芬才不会去为难耿绿,她若为难她,到头来卓飞又找自己算帐,她何苦搬块大石头来砸自己的脚?日前才让耿绿冒点险,就吃了个巴掌,她才没笨到给自己找罪受。
耿绿不发一言,她向来不喜欢自己的情绪太外露。
“你必须想清楚,你们不能永远在一起。”小芬合情合理的分析,“男人需要的是能为他守住一个家、生养一堆孩子的女人,而不是跟他一样四处奔波、居无定所的刑警,如果你爱他、为他着想,就该想到这一层。”
耿绿心中一动。小芬说得没错,她不能为他生养一堆可爱的孩子,也不能为他打进一个温暖安定的窝,除此之外,卓飞还不时得分神注意她的安危。
“我知道你的意思。”耿绿刻意淡淡的回应,“也知道该怎么做。”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些了。
小芬对她的答案满意得不得了。
“我相信你是守信重诺的人。”小芬加重“守信重诺”这四个字。
耿绿只是情绪复杂的望了她一眼。
完成任务是迟早的事,而与卓飞分道扬镳,也是迟早的事。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心,被迟早会来的离别凌迟着,渐渐地失去氧气。
第十章
日子又突然开始忙碌起来了,李邗果然在两天内潜入台湾,所有人都地毯式地搜寻李邗的下落,但她却像地洞里的老鼠,任人怎么找也找不着。
这两天卓飞老是带耿绿到处乱晃,走到哪里都不忘告诉大家,她是耿绿,他是卓飞,刻意引人注意。
才不到一夜的工夫,黑白两道已经充斥著有关她和卓飞的种种消息,而李邢非但迟迟没有对他们展开报复行动,反而在台湾各地如火如荼地展开歹毒的破坏计划。
一大早新闻媒体就对不明爆炸现场展开追踪报导,每个报导都令人胆颤心惊。
“任何人都知道,她的目标是我们。”卓飞指着电视说,旁边的几台荧幕上,有的呈现台湾地图,有的则是爆炸地点图,有一台还呈现了下个可能爆炸地点的预测。
“我们想引她出来,她却想逼我们焦虑,这场仗,比的是我们拆除的速度和台湾的生命力。”一分钟不除去李邗,台湾毁于她手中的威胁就多一分。
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昨晚一接到消息,他就紧急调派所有人手彻夜搜索和拆除,只是没想到仍有漏网之鱼被引爆,看来李砟想把台湾这座小岛炸成废墟。
通讯系统上传来嘟一声,是有联系进来了。
“拆除工作目前进行得怎样?”卓飞叼着那从不点着的烟。
“炸药安置太多,拆除人手不够,有些甚至无法拆除。”耳廓上的扣环传来回答。
原来卓飞的随身通讯系统,可以直接与飞车党总部的系统直接联系。
“小芬和小月呢?连他们都拆不掉吗?”
“每个炸药的引爆线路不同,拆除工作进行困难,而每个炸药引爆的间隔只有五分钟。”
“是哪一型的炸弹?”耿绿问,对于李氏制造的炸药,在前半年那漫长的跟监下,她已经拆出了心得。
“炸弹长什么样子?”卓飞问。
对方形容了半天,仍形容不出一个头绪。
“你别说了,最紧急的在哪里?我过去。”
“大安森林公园。”
“好,等着。”
“等一下,飞哥,还有一个消息,李邗的行踪暴露,目前正往淡水一带移动。”
“继续盯着,先别有任何行动。”他说,“眼前先拆除炸弹要紧。她失去了各方面的支援,连弹药来源也有限,她手上的弹药,风光不了多久,就让她多活几天。”虽然炸药弄得他们分身乏术,无法派人追捕她,但她差不多也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他们仔细盯着,她也无路可走。
“我们分头进行吧。”耿绿冷静的说,“人手不够,我们必须争取时间拆除炸弹,我负责解决捷运系统跟附近的炸弹。”
卓飞盯着她坚定的眼眸良久,才说:“也行,不过你自己要小心。这给你。”他递给她一支特制手机,“只要按下红色按钮,就能马上跟我通话,一有危险,马上就按,知道吗?”
耿绿点点头,收下那手机。
“天黑后就回来,知道吗?”他对她叮咛,在那紧抿的唇上,一啄再啄,“自己小心。”
耿绿仍只是点点头,只是三分钟后,那支手机遗落在总部层层叠叠的报表数据中。
***
捷运站里,所有人已经被警察疏散,炸弹拆除小组正戒慎恐惧地拆除一枚炸弹。
“距离爆炸还有一分钟。”上面刺眼的红色数字跳跃着。
耿绿亮出国际刑警畅行无阻的证件,马上就得到了控制权,接过炸弹,她喊:“给我黏着剂。”
一见到炸药的装配,耿绿马上知道该如何破解——她对李均和李邗制造炸弹的习性,实在太了解了。
耿绿的话把现场想递工具给她的警员吓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她应该身穿防爆衣、像医生动手术一样,要一些锐利的工具才是,怎么会是黏着剂?
虽然百般惊讶,工作人员还是很快就找来黏着剂。
只见耿绿把黏着剂挤在计时器上,再以一种特殊手势把红黄绿三条线拉过来打个怪异的结,然后黏住,只见她在红色数字上一抹,计时器停在倒数一秒。
下巴快掉下来的人们,现在连眼镜恐怕也会跌破——阻止一枚危险炸药的引爆竟然这么简单?
虽然令人不敢置信,但现场提吊的几十颗心却也安心的放下来。
“你们可以把炸药拆了。”耿绿起身拍掉手上的硝粉。
看来,李邗没心思设计难度更高的炸药了——这种程度的设计,就算李邗边逃边做,也可以随手丢出几十个,她边追边拆,也能拆掉几千个。
虽说这么简单的炸药,可以假借他人之手,但,看这故作复杂的手法,除了喜欢故弄玄虚的李邗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她相信只要她跟着炸药走,就能找到李邗!
果然,李邗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让她碰上了。
***
那是个简朴的小缜,也是捷运的终点。
夜幕早已拉下来,把白日喧嚣的舞台让给飞车党。
飞车党在暗夜中奔驰,扬起滚滚尘埃,尘埃飞扬中流通着各式各样各界无法臆测的大小消息。耿绿随卓飞“扫街”过,深知这些消息传递的手法。
“今天一共拆了三千多个炸弹。”
“李邗也不过尔尔。”
“她算是穷途末路了。”
“没有援手,也逃不出去,她只有死路一条。”
“也许她会炸了台湾岛陪葬。”
“现在是看谁先找到她、杀了她。”
声音一下子突然全静默了,只有冷风吹来的声音。
“找到李砟了、找到李邗了!”
“往南街过去了。”
“一些人负责联络飞哥。”
“另外的人去围堵李优。”
飞车党立时兵分两路,分头进行。
耿绿一得知这消息,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比卓飞和这群飞车党早一步找到李邗。
除非有了歹毒的计谋,否则她不会这么轻易地败露行迹!她心中不断袭上恶劣的预感。
果然,才不到几分钟,前方就爆炸声四起,火光四散。
耿绿连忙蹲伏下来,眼前除了烟尘,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她看到了李邗,她正得意地从火场窜出,钻入旁边的窄巷。
“站住,李邗!”耿绿马上拔起枪来追了过去。
耿绿追得快,李邗跑得更快。
于是警匪间的追逐就此展开。
“李邗,你已经无路可退了,束手就擒吧。”
“你以为我是白痴呀,束手就擒?!”李邗回头就赏她几颗子弹,枪声四起。
李邗左转,耿绿也跟着左转;李邗转入大街,耿绿也跟着转入大街;李松时时回过头来开枪,耿绿又躲又追,险象环生;李邗跑得快,耿绿追得更快,只是每次快追上,都被她以一个转弯或几发子弹溜掉,而且,随时都有事先安置好的炸药被引爆,使耿绿的危险指数不断升高。
“站住,李邗,你再怎样也逃不出台湾的。”
“少废话,要捉我至少也要有点本事。”前方突然发生小型爆炸,耿绿只好压低身子躲开。
等烟尘散去,李邗已经失去踪影,她只好继续往前搜寻。
机车的呼啸声由远而近,沿途带来误触引信的爆炸声,相当引人注意。
她感觉到一辆车已逼近她身后。
“耿绿,上来。”
是卓飞。
耿绿惊讶得心跳漏跳一拍,同时心中也感觉到一片希望。
“快上来。”卓飞放慢速度催促。
“好。”既然他已经来了,她说什么都是多余。
她纵身跳上机车后座,站在后座上,搜寻前方,两人分工合作,搭配得天衣无缝。
左方有飞车党的人,右方巷道也有飞车党的人钻出来,只有前方可以逃了。
由于位置高、视野广,耿绿很快就看清现况,卓飞把附近的飞车党都调来了,并且开始对李邗进行围捕。
附近的飞车党,对这里的大街小巷相当熟,只见他们在巷弄间钻来钻去,把李邗逼得像死巷中的老鼠,团团乱转。
“李邗,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别让自己死得太难看。”卓飞吹口哨向李邗挑衅。
“该死的卓飞,别以为我会束手就擒。”转身又朝他们开了两枪。
耿绿趁她回头的瞬间,朝她射击,子弹射穿她的肩膀,她仓皇的逃进一家废弃仓库。
***
仓库内很暗,除了门之外,连窗户都没有,堆积如山的物品有如巨大可怖的鬼魅,仿佛随时要伸出鬼手将人生吞活剥,陈腐的味道扑鼻而来,更增添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
“你们别进来。”卓飞把飞车党的弟兄留在门外,还想交代耿绿好好待着,谁知她早已先一步遁入仓库。“耿绿!”卓飞心惊的怒吼。
仓库内一时炮声隆隆,想必耿绿得到相当的“礼遇”。
“小心点。”卓飞很快就奔到耿绿身边。
黑暗中,子弹咻咻飞过,重物一件件落在地上,引起轰然大响,他们机敏地往安全的地方避去。
在那轰隆不绝于耳的噪音后,四周突然寂静下来,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不禁让人打心底发毛。
过了约莫一世纪那么长,黑暗中突然飞来一件东西,落在耿绿身旁,滋滋的燃着引信,耿绿连忙翻个身,滚出危险距离。
那东西突然爆炸,威力虽然不大,但炸死一个人绰绰有余。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引她出来。卓飞想。
“李邗,我有把握在三分钟之内,凭血腥味找到你,你信不信?”卓飞大喊,那时间里,有数十发子弹朝他的方位发射。
“如果让我找到,也许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直接送你去见阎王,到时,你就连引爆身上那堆炸药的机会都没有了;话说回来,就算不如此,我们跟你没时没刻的耗下去,等你的血流干了,吃亏的也是受重伤的你。”卓飞速劝降也是吊儿郎当的德性,给人自信笃定的感觉。
任何一个穷途末路的弹药犯,都不肯乖乖就擒,非得用炸药绑满全身不可,好像这是一种光荣仪式。李邗当然也不例外,她身上那堆炸药,应该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卓飞,你够种。”李邗果然面目狰狞地从仓库的另一角出现,她受伤的肩膀正血流不止,另一手却死命地拿机关枪朝他们射击,仓库内立时硝烟弥漫,有些角落甚至燃起火苗,随风摇摆不定的把仓库照得阴森森。
“就算我死了,也要带着你们的命,去向李郁和李均交代。”
说着,又是一场疯狂的射击,火光照亮黑暗的仓库,让李邗看清他们的位置,把耿绿和卓飞逼得四处逃窜。
相对的,耿绿和卓飞也同样看见李邗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模样,也同样知道她的气力所剩不多。
“到了阎王那里,等着找你报仇的人才多呢,不知道李郁有没有托梦给你,说她正被几百万个无辜死去的鬼凌迟?”卓飞又摆出一副混混的调调。
“闭嘴!”李松怒吼着,一串子弹扫向他们所在的位置,击中卓飞的脚。
“该死的!”卓飞边发出诅咒边滚到一旁寻找掩护,并掏出枪来,朝她的方向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