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情拖得非常久,久到让仲青以为自己已与婚姻无缘。然而它却突然来了,突然得让仲青惊喜得点心脏衰竭。
“你知道我们在一起几年了?”她的老板兼男友方聪,在办公桌后面露微笑的问。
“呃,七年了。”那时仲青正在整理一份会议资料,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
我的父母很喜欢你,你对公司也很重要,我也……”方聪眉眼带笑,深深的看着她。
“呃?”仲青深吸一口气,心底不期然浮上来的预感,令她两颊发烫。
“我们结婚吧!”
世界在这一秒停止了运转,仲青无法思考也无法呼吸,眼前的一切在瞬间突然变得鲜艳美丽,她的付出和存在,也仿佛变得真实而有意义,她的心深深受到震撼,因一份爱终于开花结果而汶然欲泣。
随着婚礼的到来,仲青过着比以往更忙碌,却更快乐的日子,她非常快乐,比天上飞的鸟、水里游的鱼还要快乐。
跟婚纱公司约好挑礼服的日子.仲青在出门前接到方聪的电话。
“你感冒了?”电话那端传来他沙哑、没元气的声音,仲青开始担心起来,“要不要紧?嗯,没关系,挑礼服我自己去就好,顺便问问拍婚纱的时间,你在家好好休息,回来时我帮你带几盒喉片。”
为了方聪的感冒,她也无心多挑礼服,草草挑了几套,便急着赶回来,在客厅找不到他,她担心他病得下不了床,赶紧跑到他房间,怕惊醒可能熟睡的他,她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
“聪,你好点了吗?有没有……发……烧……”仲青的声音愈来愈小、愈来愈慢,心跳却愈来愈快,血流愈来愈狂,而眼中,热泪不听使唤的冲上来。
她眼前看到的景象是——她的未婚夫方聪,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何佳美,赤身裸体的纠缠在一起。
“青青……”何佳美先是一脸惊慌.但很快就恢复,“我们这不是第一次,你就……成全我们吧!”
事实上,何佳美等这一刻很久了,打从几年前知道仲青在“宏展”上班,她就开始打她的主意,处心积虑来找她,好和宏展的继承人方聪搭上线。
她费尽心思、耍尽手段成为他的入幕之宾、床第之伴,打的正是嫁入豪门的主意。
她费了那么多苦心,当然不允许功亏一篑!这世上只有她才配当宏展的总裁夫人,仲青那只单纯的丑小鸭,只配当她的垫脚石!
“青青……”方聪也惊慌咋舌,一心只想把仲青赶走。他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求能马上排解浑身欲火,“青青,你太无趣、太严肃、太保守、太沉闷,还是个工作狂,我不知道跟这样的你在一起,有何乐趣可言……”方聪的嘴像关不了的机器,开开阖阖无止无尽。
他向仲青求婚,并不是因为爱她,而是他的公司需要她,他的父母觉得该给她一个交代,事实上,跟她在一起,就像喝白米粥.没有特殊感觉,也不是非要不可。
“我知道了……”眼泪在眼中翻滚,胸口疼得恨不得立即死去,“我全都知道了!”她气得想不起半句话,来痛斥这对奸夫淫妇。
她不甘心,不甘心被这样对待!没有人可以这样伤害她,没有人可以!
她要报复,绝对要报复,她要让这对狗男女知道,得罪她,会有什么下场!
她仲青绝不是好欺负的。
第一章
仲青是被休氏企业主管级“美誉”为“工作狂”的一颗定时炸弹,在每个固定的日子和时间,全体氏想活命的,都不敢上来会计部。
她引爆的时间是每个月的月底结算日、每年的半年结算日、年终结算日。
每到这些时候,会计部便战云密布、草木皆兵,人人不敢松懈怠情,因为一旦惹火仲青,场面就会变成风声鹤吸、草木同悲,没人有好日子过。
如果你不够胆,千万别找她聊天;如果你没有十条命,千万别得罪她,如果你拿不出比她更好的本事,千万别想指挥她……这就是她,仲青,一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严肃、忧郁、孤独、近乎自闭的女子。
大家都在背后这样批评她,仲青自己倒不以为然。她喜欢工作碍着谁啦?工作是她的情人、她的嗜好、她的兴趣、她的生存目标、她的性命,不行吗?
“前面的,闪开!”
又到了每个月的结算日。
打从今早起,高跟鞋急速敲在磁砖上的声音就没间断过。仲青像一阵风似的在走廊上跑来跑去,可怜的高跟鞋终于被嫌碍事地脱下来,勾在手指上荡来荡去,一贯绾起的长发也掉了几继下来晃来晃去……
每每碰见这样的情况,休氏企业员工的反射动作是——快闪!
他们一致的感慨是——她会如此倍受肯定,不是没有原因,如果他们有她一半的打拼,早就今非昔比。
“快点,”
“闪!”这个字跟“砰”这声巨响同时响起,紧接着就是一堆“教训”。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散步?照你这样散下去,事情要到民国几年才做得完?”仲青劈头就是一阵教训,动作迅速的把散落一地的文件捡好。
她才不管对方是谁,在这种非常时期,挡路者死!
“小姐,你搞错了,我不是这层楼的……”这男人有副很清爽、带笑的嗓音,让人联想到大专院校里的有为学子,令人无形中消弭了怒气。
这正是休怨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全世界的人,都是生来原谅他的,他相信这次也是。
“不是这层楼的?那就更该骂!”仲青抬头狠狠瞪他一眼,继续开口教训,“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是每个月一次的结算日,特别特别忙的日子,你没事上来干嘛?我们忙得人仰马翻,你却上来闲晃?没事就该滚到十公元尺外去!”
捡好散落一地的报表,仲青不再理会那个冒失鬼,径自飞快走向办公室。
“小姐……”休怨诧异不已,想不到这模样狼狈的女人,看到他迷人的笑脸、听到他动人的声音,居然还能继续骂下去,更破了他“屡被原谅”的纪录!
天哪,他不是生来被所有人原谅的吗?为什么这女人不在“所有人”的行列中?休怨觉得相当不可思议。
“小姐非常忙,没事别在这层楼晃。”说完这句话时,仲青已经转入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小姐……”休怨还没开口替自己洗刷冤屈,视线却只追到她转入办公室的背影,下意识的跟在她背后,不料才走出一步,就踢到异物——一只高跟鞋。
“咦?她的鞋子忘了捡。”他顺手拉起那只鞋,走进她转入的办公室。
“哗,休怨!”会计部顿时发出小小的惊呼,“好帅!”
“传说中休氏的真正继承人,企业界最动人、最帅、最吸引人,也最有价值的单身汉!”会计部的会计们窃窃私语,“他很少来公司的耶,今天怎么会来?又怎么会过来会计部?”
休怨对这类的耳语早已习以为常,除了“全天下的人都是生来原谅他的”外,他还知道“全天下的女人都是生来崇拜他的”,他对各种崇拜、痴迷的眼神和耳语,非常享受。他的唇角无时无刻不挂着享受的笑容。
在一番寻寻觅觅后,他终于在足以把一个人淹没的文件报表中,找到那个狼狈女人。他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一整天面对这堆比蚂蚁还小的数字,竟然没疯掉!
那女人埋首于电脑与文件中,根本没注意到身旁有人。
休怨动手轻敲她的桌子,回应他的是只握有一叠纸的纤细小手。
“这些拿去影印,把印好的拿给我,原稿打孔分类。”仲青腾出一只手拿出资料,另一只手仍不断在翻阅桌上另一堆报表,头也不回。
休怨本想生顿气来教训她不懂礼貌,回头想想,反而轻笑起来。
她不把他当一回事、不像别人一样拿痴迷的眼光注视他,固然令人不舒服,但知道自家公司的员工这么认真拼命,又让他心生欣慰——
如果每个人都像她这么拼命,那他“闲闹好命到世界末日”的理想,就不难实现了。呵呵,
“快拿去。”仲青拿到手都酸了,这人还不快把文件接走,难道是想考验她的耐心?她以低沉嗓音传达不悦,可恶,他竟还是不动如山!
“叫你拿去影印、分类,没听到吗?是不是存心讨骂?现在这么忙,你却搞这一套.存心找磋是不是?不帮忙就别来闹!”仲青破口大骂。她已经忙得快翻了,却有人闹到来开她玩笑?简直是不要命了。
“我是来……”休怨笑得更厉害了,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凶,还来不及沮丧,就被这不要命的女人笑翻了。
这女人真的不知他是谁吗?实在该把她当稀有动物供起来膜拜。
正笑着,还没想到该如何应付这种特殊品种,那狼狈背影就转过头来,一双美丽,却写满惊讶的利眼投射在他的瞳孔中,牵动他心上某根不知名的神经。
“怎么又是你?”仲青毫不客气的问。
可恶,她忙得要命,为什么偏偏有人闲着到处转悠?可恶,她正在做财务报表,光是账目就有一两万笔,稍一闪神,就足以使她前功尽弃,这人却来这里闹?
“没事就滚远一点!”她气急败坏的大吼。
这河东狮吼使整个会计部骚动起来,仲青在做什么?吼老板?就算她想被革职,也不必用这种自杀方式吧?人人争相窥探。
“你的火气太大了,当心嫁不掉。”休怨仍在笑,如果有人举办生气持久赛,她一定可以夺冠。长眼睛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鲜,实在很难让他将注意力自她身上移开。
仲青对他迷倒众生的招牌笑容,回以冒火的强悍眼神,警告他:要命就别惹火我!
仲青的脾气并不糟,只是有些性急,而且永远以工作为第一优先,所以面对打扰她工作的人,只想一脚踹到外太空去!
见到休怨迷死人的笑容,她固然有惊为天人之感,但情绪的转换却无法那么迅速,被工作压力绷紧的表情也无法立时软化。
“我替你拿鞋来。”休怨的笑容很难收敛,她的表情瞬息万变,让他也不想花力气去计较她的坏态度和坏脾气了。
仲青仍只是瞪他,她太忙了,对于打扰她的人,除了怒气外,已经无法产生别的情绪。
连句谢谢也不会说?休怨很想对她晓以大义,教导她为人最基础的礼貌,但看在她几乎被文件淹没,又百忙中上演爆笑喜剧给他看的份上,决定表现绅士该有的风度,放她一马。
再说,得罪员工是不智的行为,他也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事,值得他花大把力气去生气。
瞪了约莫一分钟,仲青转身继续埋首于报表。
“走了。”把鞋子放在地上,休怨心情大好的吹着口哨走出办公室。
她瞪人的样子就像只表面上对陌生人狂吠,四只脚却想往后逃的小狗,实在太好笑了。
看着会计部这一片兵荒马乱,他不接管休氏企业的理由又多了一项。不用想也知道,自己一旦继承休氏,八成也会忙得人不人、鬼不鬼,他何苦如此虐待自己?
像他现在多好,弄个小小的造型工作室,有空才去晃一晃,每天睡到自然醒,多逍遥自在!
嗯,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办法说服休怜慢点嫁,再多替他撑体氏几年,好让他再逍遥一阵子。
如果休怜的野心大一点,大到想独占休氏,那他一定在晶华摆流水席庆祝,只可惜休怜对爱情的期望甚于事业,不肯撑体氏一辈子。
至于妹妹休慕,好逸恶劳的懒猪一只,就更别指望了。
不过,如果每天都可以看这女人上演爆笑剧,他可能就会考虑考虑。
想起她气得火冒三丈的样子,他的唇角不由得勾起微笑。
@@@
休怨在办公室见到姐姐休怜时,果然不出所料,她正苦命的埋首于满桌文件中,而妹妹休慕,则半躺在旁边的沙发上研究她的星座命盘。
“守卫说你早就到了,怎么这么晚才进来?”休怜自文件堆中抬头。
难不成又到处展露他的魅力了?若真如此,那休氏的内部营运目前可能正处于瘫痪状态——那些女主管早就被迷丢了三魂七魄,男主管可能也正处于自我嫌恶的情况,自然就没任何工作进度可言了。
如果他能对事业热衷一点,那就堪称十全十美了。
“路上遇到了一些小事。”微笑的休怨涎着脸走到休怜背后,“姐姐,你上班辛苦了,我帮你捏捏背。”为了待会儿顺利说服她,他任劳任怨地充当起按摩师。
“哥哥又在卖弄乖巧了。”休慕嗤哼一声,“八成又来求你多撑几年。”他这一套已经用过三次了。
休怨瞪休慕一眼,可恶,妹妹是生来做什么的?学不来相亲相爱,闭嘴就好,干嘛没事老吐他的槽?
“爸爸说,你明天满三十岁了,该从下周一开始来公司上班,明天周休二日,算你赚到。”休怜告诉休怨,“你自己答应的,该不会忘了吧?”
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他答应父亲,满三十岁就继承公司,她与休慕就是铁铮铮的证人。
打从体怨大学跳级毕业,到国外拿到经济学博士回来,父亲就要他着手经营事业,他却再三拖延,最后终于达成协议,休怨一满三十岁,就无条件继承家业。
“可是我想先成家。”这是他方才在途中想到的,既然他不想被繁琐的家族事业忙死,不如找个女强人替他担起这重责大任。
“这个借口你用过了。”休幕又吐他的槽。
“休慕,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休怨吼她一声,转头又对姐姐撒娇。
“姐,你想想看,我是休家的独子,如果我继承家业,就会忙得晕头转向、日夜不分,到时怎会有时间娶妻生子?”
“我们休氏一脉单传,怎么可以把传宗接代排在后面,万一我忙到忘了这件大事,等到爸爸齿危发秃、呜呼哀哉,还抱不到孙子,那要怪谁?”
“再说,如果把追妻的力气拿去应付公司那堆琐事,爸爸恐怕真要等到入土为安,还不知道孙子在哪里,如果爸爸因此而无法对列祖列宗交代,我们可真是罪孽深重了。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千万要三思……”
“哇,鼓掌鼓掌。”休慕像看了什么精彩表演似的拍起手来,“好难得你拟了这么空前绝后的演讲辞,一定花了很多时间幄?可惜爸爸去环游世界了,否则他知道你这么替他着想,一定会感动得把事业全部交给你。”
这些年来,她光看哥哥和姐姐、爸爸三人斗法,就看得不亦乐乎。
“不必了。”休怨瞪休慕一眼,这幸灾乐祸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