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当年是如何羞辱她,既然他指责她是工作狂,她就让他见识见识工作狂的本事。
方聪一怔,“那笔账是你动的手脚?”那正是弄得他屡和客户、会计、妻子发生冲突,甚至离婚、发生财务危机,至今仍毫无头绪的账!可恶,居然是她动的手脚!
“没错。”仲青恶狠狠的瞪着他,“相较于你对我的伤害,那根本微不足道。现在你得到答案了,请你立刻消失!”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因为只要见到他,就会让她自我痛恨。
“仲青!我都这么低声下气来道歉了,你还是不肯改变主意,难道不怕遭到报应吗?”方聪一改先前的哀兵政策,狠戾的指责她,“你弄得我这三年来,生活和工作一团乱,我不会放过你!”说着,粗暴的推开休怨和仲青,自顾自的走人。
他固然非报这个仇不可,但当务之急是把那笔账修正好,看能不能及时抢救眼前的财务危机。
方聪一走,仲青就像绷得太紧而突然断掉的弦,浑身无力的软下来,额上也覆上松懈后的汗水。她攀在栏杆上,不让自己倒下。方聪的出现,令她心力交瘁。
“你不要紧吧?”休怨心急地扶住她。
仲青深吸一口气,勉强挺起身子,拒绝休怨的搀扶。她不想去习惯任何人的帮助和存在。
仲青一言不发的打开门,把想跟进去的休怨关在门外。
“谢谢你替我挡住方聪,你回去吧!”说着,她毫不犹豫的关上门。
休怨落得只能望门低笑的下场,这世上只有她敢给他吃闭门羹,但他一点也不生气,一点也不想离去。
他知道她不好过。不只是女人,连男人也受不了被自己痴心狂爱的情人批评沉闷、无趣,更遑论那男人还是她的未婚夫,难道那正是新娘换人的理由?休怨无法想象一份爱被这样轻贱、否定后,除了难以抹去的伤害外,还剩什么?
他几次想依言离开,但他始终走不开。他牵挂她,想抚慰那颗严重受伤的心。
他从来没有费心去感受过别人的遭遇,更遑论因挂心而彻夜苦守一扇冰冷的门。但她对他有一股不同于他人的吸引力,而这股吸引力,超乎他所认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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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仲青一直让自己维持超级忙碌的生活。
她的计划是五年内买一间公寓,七年内买车,二十五年内存够老本。
为了这些明确的未来,除了休氏的工作外,她还接会计事务所的Case,当小公司的总会计,或替某些大公司处理不想曝光的账目、税款,让生活被工作塞得满满的。
她一点也不介意生活这么忙碌,要她拿这大把时间呆呆的坐在客厅里,看那无聊的电视节目,简直会要她的命!
而这是离开方聪后才开始的,她比谁都清楚。
以前她总是利用下班时间替他织毛衣、清扫屋子,做晚餐,或陪他看他喜欢的节目,看他喜欢的电影,她的工作繁重而复杂,常常要带回家加班,但为了他,她努力把工作丢在一旁,不让工作占据彼此的时间。
只是有时候,她仍为几笔难解的账,忙得忘记烙顾他……
脸上有什么湿热的液体滑下来,她连忙拿手去擦,想不到居然愈擦愈多,这才发现,她望着电脑萤幕上跳动的数字,想起了椎心刺骨的往事。
“谁去想,谁就是白痴。”她告诉映在萤幕上的那个自己,若不是方聪今天莫名其妙的出现,她根本不会有这些心痛,“他一点也不值得你去想,更不值得你去爱,你现在该想的,是规画好的未来!”
但热泪还是不受控制地自脸颊婉蜒流下,她无法再输人半个数字,那沉痛的往事,在方聪出现后,全面笼罩下来,令她无法呼吸。
她永远记得当时是如何满怀感激的接受求婚,又是如何自那对奸夫淫妇的双眼中仓皇逃离……
青青,你太无趣、太严肃、太保守、太沉闷,还是个工作狂,我不知道跟这样的你在一起,有何乐趣可言……
这些话语像一块照铁狠狠的烙在胸口,仲青痛得差点昏厥。
相恋七年,以为终于得到美满幸福的婚姻,没想到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下场……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如何逃离现场的,只知道她在不知何时开始落下的倾盆大雨中狂奔,悲哀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在大一认识方聪,他的座位刚好在她背后,他缠着她一起做报告、整理考试重点;然后,两人愈走愈近,渐渐变成校园情侣,他让她到宏展实习打工。
毕业后,他像所有富家子弟一样出国留学,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宏展边工作边等地,而从小一起长大的何佳美,下班后,常顺便来找她一同回家。
方聪两年后回来接管事业,也渐渐和何佳美熟稔起来……但她永远也想不到,他们之间居然会暗通款曲,发展如此神速。
她终于再也跑不动,结实地跌在草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大雨狠狠地打在她身上,她不觉得疼,只求上天让她就此长眠,将她带离这不善、不美、不值得期待、再也无可眷恋的世界。
不知雨下了多久,也不知时间过去多少,她终究还是爬了起来,她无法就这样放任自己死去,没有爱情,她并没有失去全部,她还有她自己。
转念间,她重新为自己的生命找到定位——
没有爱情不会饿死,但没有工作,绝对等着饿死!
因此,她正式把爱情踢开,把工作摆第一位!
为工作而活并没有什么不好,这样就不必再担心自己做的菜不合别人口味,不必再担心自己织的毛衣不被满意,不必再把辛苦赚的钱拿去约会,更不用扭曲自己去迎合别人。
那之后,只有方家二老来找过她,说些什么何佳美怀孕了,对不起她,婚礼只好让给何佳美的话……她没有再见过方聪,何佳美也刻意躲着她,不过,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她全心全意把自己投入工作,想借由工作来遗忘那椎心的疼痛,想告诉自己,有情人该成眷属,她该含笑祝福他们……
可是好难,光是想到自己愚蠢的爱了七年,还跟他订婚,最后却落得“下堂妻”的下场,她就气得恨不得把眼前的账簿全部烧光,
她无法再待在宏展了,无法再为那个负心汉作牛作马,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就这么干脆走人——如果不报这深仇大恨,她连睡觉都会气得睡不着。
有了这个认知后,她在历年的账簿中动手脚,打定主意要让他们被几个数字整得人仰马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切就绪后,她递出辞呈,毅然离开那伤心地,跳槽到休氏。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的离职,正中方聪下怀,他早就想让何佳美管账,而后三年来,当年号称奉子结婚的何佳美,连半只蟑螂也没生出来。
活该!方聪活该倾家荡产,解开五年前的累计折旧后,还有更复杂的连环账目等着他们。
她以为泄了心头之恨后,就可以完全忘记过去那分愚蠢的感情,谁知事实不然。这三年来,她仍竖耳倾听方聪与何佳美的动静,仍然对方聪是悬念念,对那分感情难以割舍,仍眷恋彼此相处时的温暖……
那份珍贵的感情明明已经被弃之如敝屐,火热的情感已经被冷酷的现实冰封,为什么她还割舍不去?她痛恨这样的自己,愈挂念方聪,就愈恨自己!
他就像长在她体内的毒瘤,怎样也割不掉、剔不去,每每想起,总让她泪流不止。
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再承受这种折磨了,有爱情就会有痛苦,所以她决定永远不谈感情,永远不再让男人介入自己的生活,就算孤老一生也无所谓!
当她这样想时,脑海中居然掠过了那个给她危险感觉,体温却比别人更温暖的休怨——那令她无端心惊。
“怎么会去想起他?”仲青边自言自语,边把注意力放回萤幕上的数字。
他只是个胡言乱语的痞子罢了,说什么要她当他老婆,说什么她是他的,都是些胡言乱语!
仲青轻啐一声,打定主意把他的话当垃圾,丢进垃圾桶。
谁知,她愈想把他踢出脑海,他的影子就愈缠愈紧,最后,他身上的体温和低柔的语调,勾起她张狂的心跳。
难道她对他动心了?不!她不想再对任何男人动心,不想再去承受那难以负荷的伤害了,她心慌得不知所措。
老天爷,求求你高抬贵手,她真的不想再陷入情网了。
第四章
仲青自杂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已经半夜,给自己弄了杯牛奶,去把铁门锁好,准备休息。
“休怨?”她赫然发现门旁倚坐着一个人,一颗心不由得揪紧,“休怨,你怎么了?”她连忙打开门出去摇他,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休怨睁开惺松睡眼,拧眉看了仲青一眼,又抬手看看腕表。
“怎么了?天还没亮呢?!”原来他守着守着,想不透自己为何要为一个女人牺牲至此,竟然无聊到睡着了。
“为什么在这里……”仲青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不回去?”
难道是想保护她?仲青心上因这个想法掠过一阵暖意,但随即想到她不该有这种感觉,不该允许他介入她的生活,连忙甩甩头,阻止自己去想。
“我担心……”休怨正想剖析自己的担心和困惑,仲青竟不等他说完,就无情的下逐客令。
“不用你多管闲事厂”仲青严厉的拒绝,他所散发出来的关心和暖意,令她心慌,那之间蕴涵着一股魔力,不知不觉地将她的心思全拉向他,“我的安危我自己会负责,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来鸡婆,也不用你……”
受伤的情绪蓦然自休怨毫无准备的心中升起。
“闭嘴!”休怨气呼呼的大吼。
该死的,他几时卑贱到必须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哪一个女人不因他望她们一眼,就感激得痛哭流涕,哪像这个女人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可恶,老虎不发威就被她当病猫,她愈不把他当回事,他就愈要侵入她的每个领域,强迫她正视他的存在!
左手拉开门,右手一把将仲青拽进屋内,再狠狠把铁门甩上。
“你要做什么?”仲青惶恐的大喊,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全面笼罩她,她只能吓得节节后退。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时而稚气温暖,时而阴鸷危险?他所散发的危险气息重重压迫着仲青脆弱的心脏,令她喘不过气。
“做什么?”休怨逼近她,直到她的背脊抵住坚硬的墙,怒气将他脸上的线条,绷成一股不容违逆的凛凛英气,不容许任何人将往意力从他身上抽离,“当然是警告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他从紧咬的牙缝中硬挤出几个字。
仲青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只可惜身后已无退路,贴着墙的手在颤抖,双脚也在发软,她愈来愈害怕,休怨危险的气息却愈来愈逼近。
“告诉你,”他贴着她唇畔,热气呼在她脸上,引起她的轻颤,近乎低语的迷人嗓音有极具压迫力的警告,“没有人能抗拒我的魁力,没有人能不把我当回事,更没有人能在引起我的兴趣后还全身而退,包括你,懂不懂?!”
仲青很想出口驳斥,却被他慑人的英气压迫得说不出半个字,微启的唇中只有热气随着发紧的心脏不规则的吐纳。
望着她微颤轻敌的红唇,坚硬如铁的怒气被一阵柔柔的想望取代,休怨的眼中缓缓漫上一层氤氮红,性感的薄唇缓缓熨贴在那两片唇瓣上,柔软的唇瓣触动他的神经,传入他的灵魂深处,撼动他的生命。
仲青无法思考,也无法移动,她完全不知自己该怎么办,当那薄唇轻啄她的唇,她的心悸动得要跳出来,仿佛初吻般的颤栗,在她心中汹涌,牵动她的魂魄,让她有阵狂喜,并同时感到深入骨髓的惶恐——爱情的伤害病彻心肺,够她永生牢记。
“把嘴巴张开。”休怨轻语,修长的手指,轻柔地在她滑嫩的下巴和颈项间摩挲,像爱抚一只猫。
“不……”仲青摇晃头部,小脸皱成一团,失声拒绝,“不——”
天哪,谁来救救她,她不要陷入爱情,也不要被这个恶棍蹂躏,更不要感受心中的摩动,天哪!
她的尖叫声轰醒了休怨的理智,他讶异于自己的沉迷和失控——从来没有女人能把他逼到这地步!
不行、不行,生气太浪费力气和精神,他必须夺回自己的主控权,不能被情绪牵着鼻子走。转眼间,他又摇身变回那个懒得费力生气、吊儿郎当的休怨,一抹笑意自他嘴角漾开。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凶他,现在总算让他找到报仇的机会。一些调皮的念头顿时自他脑海中涌出来。
“嘘……”他朝她呵口热气,低哑的说,“小声一点,你会吵醒邻居。”
呼在脸上的热气引起仲青浑身打颤,她惊煌的呼声。
“你离开我。”她小声的抗议。
他的身体压着她,连脸也凑那么近,害她全身血液都在逆流,小脸又红又烫。
“不……要!”他刻意拉长“不”字,嘟起来的唇轻触她的,又引起她阵阵哆嗦,他得意的轻笑起来。“如果刚刚吓到你,我道歉,但是我不打算离开你。”
她的反应那么诚实好玩,他才不要放掉逗她的难得机会。
“可是……”仲青局促不安,他靠这么近,让她连生气都好困难,“很晚了……”讨厌,他的热气一呼一呼的,让她很难拉回注意力。
“没关系,我不在意时间。”休怨俯身,无比亲密地在她耳畔轻语,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热气灌入她耳中,双唇也若有似无的触碰那敏感的耳垂。
“可是我……”她想说她的睡觉时间到了,却迷心得说不出来。
他的小动作拥有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将她的四肢百骸变得软绵绵,把她推入某种不真实的热流漩涡。
“没关系。”她迷濛的眼神、微启的红唇,对他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他忍不住想去撩拨。
伸出舌头,他在那诱人的耳垂轻舔,感觉到她灼热的呼吸、狂乱的心跳,细碎的吻顺着美好的轮廓蜿蜒而下。
“你……你靠太……,太近了……”仲青闪躲着,想推走休怨,但那麻麻痒痒的感觉吃掉她的力气,她很难把注意力捉回来。
“还可以更靠近一点。”他把脸埋人她的颈间,舔吻她的咽喉。大部分的女人只要这里被舔,整个人就会瘫软下来。
果然,没一会儿,仲青已经整个人无力的软下来,只能靠他的躯体来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