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没有!我没有把小提琴丢掉,我……”艾兰连连否认。
那把小提琴是她的最爱,若不是被牧采偷走,她就算用生命也会好好保护它。
“那你把琴拿出来呀,现在就回去把琴拿来。”牧采积极追剿,绝不让她有说出实情的机会。
艾兰无法替自己辩白,她拿不出琴。
“你把它丢掉了,所以根本就拿不出来!”牧采严厉地指控,把艾兰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是那样子,根本不是那个样子。”艾兰急着向牧伯父解释,牧伯父别过头去;要牧丰相信,他怒不可遏。
“滚,滚出去,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牧丰大吼。
太伤人了,她居然做出这种事!牧丰的心仿佛被捏碎了,疼得滴出血来。
那是他最珍爱的琴,他把最爱的东西,送给了最喜欢的她,结果,她怎么对待他的一片心意?!
“小丰哥哥……”艾兰看着他,欲言又止。
就算小提琴不是她故意弄丢的,但她不小心让牧采偷走,也难辞其咎。
她心里比谁清楚,这件事,就算跳进黄河洗一千次,也洗不清,自己还能说什么?
“我……我知道了。”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翻滚。
事已至此,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知道了还不走!”牧丰猛一捶墙壁,发出惊天大响,把所有人吓一大跳。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是他最重视的人,却也是惹他最生气的人!
难道今天的幸福和快乐都是假的?亏他以为他们两情相悦,原来根本不是那回事。
“呜……”艾兰终于忍不住,伤心的哭出来。
“再……再见……”艾兰闭着眼泪向他们道别。
牧丰转过身,连看都不看她。
牧伯父也。只是失望地叹气。
牧采则一副恨不得快撵她出门的神气。想不到当年偷的琴,会有这么大的用处。
走出牧宅,艾兰眼中的热泪,终于像断线的珍珠般滚下来。
她的幸福已经用完了。最爱的小丰哥哥,再也不会喜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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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小提琴丢在哪里?”
艾兰走后,牧丰向牧采追问,他无论如何都要把琴找回来,因为那是他最珍爱的琴。
“我怎么知道?”牧采心虚地耸耸肩,神色不定。
“那你怎么知道她把小提琴丢了?”牧丰精明的跟眯起。
“我……”牧采心中一惊。
她怎么也想不到牧丰会追问到这程度。
“我看见的啊。”牧采赶紧回答。
她好不容易做到这地步,可不要前功尽弃。
“看见的?”牧丰逼视她,要她说得更详细一点。
“对啊。”牧采一咬牙,索性编个滔天大谎,“你出国没多久,她就把你送她的东西,全丢进垃圾桶了。”
“丢进垃圾桶?”牧丰暴跳如雷。
“对,我亲眼看见的。”牧采无比肯定的点头。
为了圆谎,她非得说得如此肯定不可。
“该死!”牧丰气急败坏的上楼,砰地一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牧采小心翼翼地往楼上瞧。
牧丰讨厌艾兰,她固然高兴,可是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她更怕。
“那个艾兰,太不应该了。”牧伯父喟叹一句,失望地走进书房。
牧采见父亲也进房去,蹑手蹑脚的把从艾兰那里偷来的小提琴,自壁橱里拿出来,藏到阁楼去。
老天保佑没人突然到阁楼去,老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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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丰一直处于很忙碌的状态。
上完了各大媒体的宣传节目后,演奏会眼看就要到了,牧丰的情绪却一直处于不稳定状态。
“思念奏鸣曲我不弹了。”牧丰双手打在琴键上,发出轰然大响。
替他伴奏的小提琴手,惊恐的叮着他,像面对一只随时会失控的猛兽。
一起巡回演奏快两年,她第一次见他这么失常和……失控。
“对不起,你先休息吧。”
琴手得到特赦令,连忙带着小提琴,回自己的房间去。
牧丰不信邪地继续弹思念奏鸣曲,苦中带甜的旋律中,隐约夹杂着灼灼怒火。
这首曲子是他写的,每个音符都是他的心血和思念,他熟知它的情感与呼吸,怎么也不信就这样走了调。
那一年,他与柏林爱乐管弦乐团一起巡回演奏,那个顶级乐团的每个小提琴手,都让他想起记忆深处那个小天才。
这些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挂念她。
每天、每天,他臆测着,以她天生特殊的技法,这些年若多加努力,应是国家音乐厅里的首席了吧?
不管是奏鸣曲、协奏曲,或是独奏曲,都让他深深地想念她,她的琴音依附在每支琴上,她的影子,与每个一流演奏者重叠。
这些思念累积在细胞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逐渐逼迫心中的情感,膨胀莫名的苦闷。
那年,他在布拉格,适逢“布拉格之春”音乐节,满街都是顶级演奏家,思念无法自制地排山倒海而来。
这强烈的情感再也无从压抑,他连夜写下了这首思念奏鸣曲,把所有思念寄托在乐曲中。
每当他演奏这首曲子,总不自觉地把伴奏者想象成他的小兰花,她的琴艺、技法特殊精湛,是惟一能把这首曲子诠释得淋漓尽致的人……
可是,到头来,他的心心念念全是白费,对她而言,他的感情,只不过是随手可丢的垃圾!
“可恶,可恶,可恶!”他狂愤不已地把琴谱撕个粉碎。
不,不行,他甩甩头,不能如此一蹶不振。
她不把他当回事,他更不能被她左右。
牧丰找来纸笔,边弹,边写,把心里满满的怨气、怒气,全化做刀刃般锐利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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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
包家的电话响起。
“喂?”刚进门的包艾竹接起电话。
“艾竹,我是小晶,艾兰又睡着了,我替她换了电池,她却还是一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怎么办?”电话那头好急的声音。
“看看随身听是不是坏了。”艾竹说。
“没坏。”
“看看是不是CD坏了。”
艾竹觉得这学期命很苦,作业、报告很多就算了,还有艾兰没事就出状况,快把她忙死了。
自从那天去找牧丰回来后,艾兰就变了个样,爱哭得不得了,也爱睡得不得了,好像又回到几年前遗失小提琴时的光景,睡醒了就哭、哭累了就睡,这回,该不会真想一睡不醒吧?
艾竹打个哆嗦。这可不是好事。
“都没坏。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受到什么打击?”小晶真是受够了。
小晶受不了,艾竹也很头痛,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已经瘦了一大圈,整个人都憔悴了。
“她最近吃得很少,上课也不专心,班导都快气死了……到底有没有人能治好她呀?”小晶有一堆牢骚。
“拜托你多担待一点、对了,你从她的包包里,找几片CD来换,看她会不会醒。”除此之外,艾竹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咦,醒了,醒了。”电话那头传来小晶的欢呼,“原来思念奏鸣曲能叫醒她耶。”她只是把那片写着这五个字的CD放进随身听而已。
“艾兰,你终于醒了,哎哎哎,别又哭了。”电话那端传来小晶的嗜呼。
“麻烦你叫她快回来。”艾竹对话筒那端的小晶说。
果然,牧丰是罪魁祸首,也是解铃人。她得想法子把她弄到牧丰那里去。
“可是我们还要到PUB打工耶,她已经三天没去了。”小晶非常为难,她今天难得逮到她。
“那就叫她下工后快回来。”艾竹说。
什么?她已经三天没去打工了?她这几天都特别晚回来耶,是跑到哪里去了?
艾竹觉得事有蹊跷,头开始痛起来。
但愿老天爷放她一马,快让牧丰把艾兰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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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应观众要求,唱完最后一首歌,艾兰不知不觉又来到这个窗下。
她想见他,好想、好想,可是,却又好怕好怕。
窗口飘出钢琴声,窗内的人正在弹奏那首她熟得不能再熟的曲子。
原本苦中带甜的曲子,此时只有割剐人心的锐利,和排山倒海的悲愤。
“他为什么要把这么动人的曲子,改得这么悲惨?”艾兰哽咽的低喃。
这首曲子的每个音符都像根针,刺在她心上,教她热泪盈眶。
艾兰蹲在墙角下,听着这刺痛人的音乐,默默地想着窗内那个人。
这几天来,她一直守在这里,心里想,就算不和他说话。不看见他的笑容,只要听见他亲手弹的音乐都好。
她好想回到幸福的那天,一回眸,就看见他的笑容;一说话,就得到他的回应,幸运的时候。还能得到他的吻。
她再次发现,她不能没有他,没有他,她会枯死。
她好想留在他身边,可是……如果因此惹他生气,她又会恨不得掐死自己。
“啪!”音乐突然变成刺耳的巨响,紧接着是摔东西的声音。
“该死,该死的!”牧丰的叫骂声比昨晚更甚。
艾兰心中惊恐。
他这几天都这么暴躁,气得整夜没睡,身体吃得消吗?
艾兰一双眼,担心地望着琴室的窗口。
“汪!汪!汪!”
“啊。”一阵狗叫声吓坏艾兰,她吃惊地倒退一步。
定睛一看,才知是警卫带着一只警犬走过来,警犬正冲着她直叫。
“喂!你在做什么?”守卫手中手电筒的光打在她的脸上。
“没……”灯光很刺眼,艾兰举手去挡。
“汪汪汪!”
警犬很凶很大,艾兰怕得手脚发软地跌坐在地上。
艾兰愈心虚,警犬就愈嚣张,警卫就愈觉得可疑。
“你起来,跟我去警察局。”守卫决定把她扭送警局,以示尽忠职守。
“我不是小偷。”艾兰心慌的喊,“我真的不是。”
“不然你深夜在这里做什么?”守卫严厉的问。
“我不记得你是这里的住户。”
“我,我……”艾兰惊慌失措,完全想不到该怎么回答。
“她是我的客人。”头上窗口突然传出牧丰的声音。
他听见窗外嘈杂,探头出来,准备开骂。
看见艾兰,他的心蓦然刺痛起来。
“你来做什么?”他吼。难道不怕他失手掐死她吗?
他心中的恨意与愤怒如排山倒海,什么话都说不出。
“啊!”艾兰狠狠吓了一跳,“小丰哥哥……”
她不敢见他、不可以见他、更没有脸见他。
怎么办?她好想快逃。
“守……守卫伯伯,我跟你去警察局。”艾兰赶紧央求守卫。
她宁可去见警察,也不敢见牧丰。
“不,既然你是牧先生的客人,当然不用见警察。”警卫以为艾兰在嘲讽他,连忙打哈哈。
“我已经连续三天来这里了,真的不是好人……”艾兰滔滔不绝地说明自己的罪状,只求警卫带她走。
三天?她来做什么?牧丰铁青不己的脸色,更加难看。
该死,她还不走,在那里啰嗦什么?难道还要他赶一次吗?
“不,没关系,您是牧先生的客人嘛。”警卫已经开始汗流浃背。
他承认他不该把她当贼,但这不是太罪大恶极吧?她可不可以饶他一条生路?
“守卫伯伯,你带我走嘛,我真的不是好人……”
他不带她走,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啦!
放眼周遭没人愿意救她,她决定自力救济。
于是,她拔腿就跑。
“小姐,别跑,快站住。”警卫紧张的喊,边用力拉住想追去的警犬。
训练有素的警犬,刚才把艾兰视为危险人物,现在见她擅自行动,自动将她升格为罪犯。
“包艾兰!”牧丰见她那样莽撞,一颗心不自觉地揪提起来。
该死的,她一定要那么冒失吗?
果然,艾兰跑不到三公尺,就被警犬的前爪按倒在地上,警犬张大嘴,就要往她咬下。
“艾兰!”牧丰紧张的跑下楼,那满腔怒火完全没有存在的余地。
“放开。”警卫在千钧一发之际拉开警犬,“小姐,对不起。”赶快道歉。
地上的她,迟迟没有动弹。
“小姐,你怎么了?”糟糕、糟糕,该不会出人命了吧?
“艾兰?”牧丰赶紧扶起她,试探她的呼吸和心跳,又检视她的外伤。
幸好她没受什么伤,只是吓昏而已。
“看好你的狗!”牧丰闷吼一声。把艾兰拖入屋内。
“看看你,你闯祸了。”夜空下只剩警卫斥责警I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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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丰小心地把艾兰放在床上,替她敷药、清洁。
触手所及的她,既冰冷又削瘦,让他的心无法控制地疼痛起来。
这可恶的丫头!他原本气得想把她碎尸万段的,可是现在,却不知打哪儿气起了。
“怎么才几天的时间,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糟?”他朝那冰冷的小手呵热气。
她瘦得太离谱,圆脸变成尖脸,身上的肉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寸步不离随身听。”不知怎地,牧丰有点嫉妒。
拿开耳机,里头流泄出来的细小声音,令他感觉有一丝耳熟。
他忍不住把耳机塞进耳里。
“这是……”真切听见那音乐,他大吃一惊,“是思念奏鸣曲?”她打哪儿弄来的?
虽然有唱片公司找他录制音乐CD,但他一直拨不出时间,所以迟迟没有作品问世,她怎么会有这东西?
他打开盖子,看见一片烧录CD。
“连我送的小提琴都丢了,还找来这个做什么?”他愤怒的把CD甩进抽屉。
“可恶,你怎么可以这么可恶!”他对床上的她发脾气,恨不得伸手掐死她。
这种念头既可笑又无稽,他却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把她完全驱逐于心门之外,却怎样也做不到,毕竟他思念了她这么多年。
望着那昏睡的容颜,他不禁迷惘了。思念还在,爱还在,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轻轻躺在她身侧,搂住冰冷的她。
他只想跟她幸福的在一起,并不要冲突与伤害。
“我想要你,即使你那样看待我的感情,我仍不可自拔地想要你。”他低喃。
虽然见到她,心绪起伏,但无可否认的,这些天来的焦躁凶戾,都安驯下来了。
原来,她是他的定心丸、镇静剂。
“无论如何,留在我身边。”把她按进怀里,他的心,这么痛,却又这么想爱她。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想把她留在身边。
你是我的。他的心居然因这四个字而踏实。
闭上眼,久违的睡神终于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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