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在河边救了我?”语气少了分咄础逼人,但气势仍在。
明月不由垂下头,轻轻应了声:“是!”
他正想起身,但肩肿及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令他无法如愿,“该死!”他咒了 声。
明月闻言,抬起头无措地轻问;“明月做错什么了?”
男子敛眉目道:“你没有错!错的是那只该死的老虎!”若非事出突然,一只虎又 能奈他何?该死!
明月心头一惊,师父说过他为猛兽所伤,想不到竟是老虎!
他能捡回一命,实属大幸!
“你快别乱动,否则伤口又要出血。”
听她这么说,他静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这间简朴的房间。
“这是什么地方?”他仍没有放开她的手。
“水云庵。”
黑眸在她脸上转了转,“你是尼姑?”冷淡的俊脸出现一丝讶异。这么个小姑娘… …可惜了!
“不,我不是。”
“既然不是尼姑,为何在这里照顾我?”他挑起眉。
“我……我住在这儿。”
“你叫明月?”他记得方才她说过这个名字。
明月点了点头。
“这庵里难道就只你一人?”他问,皱起了眉,伤口隐隐泛着痛。
“师父到邻村去替人看病。”她老实地答道。
“是她为我医治这伤处?”
明月登时想起必须为他换药。“你可不可以放开我?”
冷眸凝视在她脸上。
“我……我要为你换药。”明月对住他两道狂肆炯亮的眸光,不由心底发慌,不安 地垂下眼。
半晌……“既然要换药,就扶我起来吧!”他徐缓地开口。
明月倾过身,吃力地扶他坐起。
“怎么还不动手?”他似笑非笑地问。
“嗅!”明月半垂着头,伸手到他的前襟。
在他的的目光的注视下,明月一双小手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感觉上似乎过了一 辈子那么久才解开他的衣裳。
由于上一次是师父和小石头两人换的药,因此这是明月第一次见到他壮硕的胸膛… …“看完了吗?”
他低缓的语调传入明月耳里,她墓然一惊,脸上火烧般红成一片。
天!她竟这样瞧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躯体,真是丢死人了!
明月立即转身取过药箱,稍稍平息自己的心神。
再回头时,她迅速褪下他的衣衫,替他打开包扎之处,重新上药,再裹上干净的布 条。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为他所做的一切。
“我这个人向来不道谢。”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想这一次该破个例……谢 谢!”俊颜扬起一丝谈笑。
明月微微困窘,仍是回答:“不必客气!”师父从小便教导她做人要用慈爱之心看 待一切事物。
“日后我必重赏于你。”他允诺。
“不,师父说过救人不求回报。”
“连名字也不用问?”
明月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问名字做什么?待伤好了.你便要走的,不是吗? ”
不知怎地,此话令他燃起一丝怒气。
她竟如此漠视他!
他可不许!即使是救命恩人也不许!
“我叫黑阎吴,索命阎王的阎,不要忘记。”他冷沉地道。
明月对上他冷惊的眼,心中不禁暗道,好个张狂的名字,索命的阎王!
他是吗?
明月撇开这个念头。
“你好好歇息吧!我去端点热粥来。”她急急逃出房门外。
黑阎吴唇边徐徐泛起笑,双眸直盯着她离去的方向。
第二章
明月端着热粥,忐忑地回到了房里。
不知为何,这人给她极大的压迫感,和他共处一室,令她既心慌又不安!
“来,喝点粥吧!”她走至床畔。
黑阎吴喝了一口,眉头略略皱起。“这是什么东西?”
“白果粥。”
听都没听过。淡得难以入口。“端走吧!我不想吃。”在宫里,他什么山珍海味没 尝过,这等粗淡的食物实难入他的口。
明月却不明白这一点,仍是柔声道:“大烫了是吗?我帮你吹吹。”她拿了支木匙 ,舀了一瓢粥,细细吹了下,送到他嘴边。
黑阎昊对住她清湛的大眼,终于张开口,把粥吃进嘴里。
就这样,明月一口接一口地喂着,不消一会儿工夫,一碗白粥已吃个精光。
“还要吗?”她问。
“再来一碗。”他想也不想便答。
不知道为什么,这等难吃的白粥在她悉心喂食下,竟变得不那么难入口。
也许他真饿了吧!他这么告诉自己。
当第二碗粥吃完之后,他开口道:“够了!”
明月搁下碗。“那么你好生歇息,明儿个一早我再来为你换药。”
“不许走。”他不疾不徐地道。
明月怔了下。“还有事吗?”
“我说不许走便不许你走!”黑眸忽而一沉,俊颜上是继骛不驯的神情。
这个人怎地如此霸道!
“我还有晚课要做。”
她欲起身,不料他倏地伸出手,紧紧地抓住她手腕不放。
“不是说了你不是尼姑,做什么晚课?”语气明显地不悦。
“你……你放手!”明月想挣脱他,却发现徒劳无功。
看来,他虽受伤,力量还是大得可怕!
“不,听你这么一说,我更不能放你去做什么见鬼的晚课。”他蛮横地道,大手一 扯,将她拉近他。
“你凭什么限制我?”明月对住他狂恣的眼,不再挣扎。
挣扎了也没用!除非他想放手,否则凭她那点气力是怎么也挣不开的!
“凭什么?”他邪邪一笑,“凭我是……”话到了嘴边,猛地打住。
黑沉的眸闪过一丝诡笑。
也许,他可以趁此机会看看,卸下了矜贵的身份之后,有多少人可以真心相对!
“凭我是一个受重创的人,万一你一走,我又发烧或伤口出血了,该怎么是好?” 黑阎昊似笑非笑地瞅住她。
“这……”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毕竟他伤得不轻,万一真有意外,怎对得起自己 的良心呢?
“好,我留下来。”她允道。“可以放手了吧!”
“不行!”他霸气依旧。她那纤纤小手十分柔滑,握在手心里感觉十分舒服,要他 放?休想!
明月有一点点心慌,睁着一双清亮的大眼,不知他意欲如何。
黑阎昊却在此时细细打量起她……她果真是美!两眉斜飞入鬓,挺直的俏鼻,殷红 的小嘴,一头如云的黑发……但这些却不是最吸引入的!那一双激澈如水的星眸才是叫 人迷失心魂之处,连他这见惯了美人的太子也不免失神……明月在他的的的眸光下不觉 红了脸。“你为什么一直瞧着我?是不是我脸上哪儿不对?”她伸手在颊上摸了下,除 了比平常白之外,似乎别无他物。
黑阎昊一手搂住她纤腰,凑近她那巴掌大的小脸,邪邪地开口:“若非我身受重创 ,还真想一口吃了你!”
明月心头一惊,直觉地推开他。岂料她一个伸手,误触到他胸前伤处;他闷哼一声 ,疾退了开去,俊颜闪过一抹痛楚之色。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你。”明月歉然地道。
黑眸凝注在她脸上,一瞬也不瞬地。“过来。”他命令。
明月不由自主地靠向他……“不许再推开我!”他薄怒地道。从来没有女人拒绝过 他!这是第一次!
“不,我……”
“不准再说“不”这个字!”黑阎昊斥道。长这么大以来,还没有人敢对他说不。
也罢!她并不知道他身份,不能怪她!
“不,男女接受不亲,请你别这样。”明月仍是拒绝。他到底想对她如何?她真是 愈想愈害怕。
“不行,就当你补偿方才伤了我那一下。”他仍不放手。
明月拗不过他,只好由他握住自己的手。
这一夜,明月只有伏在床边陪着他。原想待他睡着再脱身,不料这一日操劳下来, 再加上昨夜未睡,她竟迷迷糊糊地跌进梦乡。
黑阎昊见她倦极入睡,不由勾起一抹笑。”你注定翻不出我手常心的!”
“啊——”一声尖叫响遍了水云庵。
明月猛地睁开眼,迎上小石头惊愕的神情。
“明月姐…,你…,你……”小石头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明月循着他视线往自个儿身后瞧,对上一双炯亮的黑眸。
“早!”黑阎昊简单地说了句,俊颜上扯开一抹笑。
明月猛然一惊,发现自己竟和他同在一张床上!
“你……”她坐起身,对眼前的一切感到羞窘。
昨晚,她明明记得自个儿睡在床畔的呀……怎么会变成现下这模样?
“有什么不对吗?”他扫了少年一眼。
“当然不对!”小石头抢先回道。“明月姐是未出阁的闺女,怎么可以随便和男人 同在一张床上!”
“那你说眼下该如何?”黑阎昊不疾不徐地问道。
“该……该……”小石头搔了搔头,突然迸出一句:“该娶她为妻。”
“小石头,住口!”明月羞红了脸。
“你说呢?咱们是不是这就去拜堂?”俊颜漾着戏谑的淡笑。
他轻狎的神情,却让明月心头没来由地一痛。
“为什么咱们会同在一张床上?”她垂下头,不想瞧他脸上那抹伤人的神情。
“昨儿个夜里,我见你冷得直缩身子,这才将你拉上床炕,免得你冻坏。”他淡淡 地答,仿佛一切再自然不过。
“你……你大可叫醒我。”
“我见你十分疲累,摇了你几下,可是你却没醒,所以我只好拉你上床罗!”
“谁知道是真是假?”小石头不以为然地道。
瞧这男人唇红齿白,俊俏有余,说不准是专轻薄女人的登徒子!
“这么说来,我是娶定你罗!娘子。”黑阎昊亲呢地喊了一声,存心捉弄她。
“谁说要嫁你!”明月见他没个正经,一怒之下夺门而出。
“哼!”石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追了出去。
“明月姐……明月姐……”
明月在院子里的白杨树下停下脚步。
“小石头……”她欲言又止。
“明月姐,什么事尽管说!”
“今儿个你看到的事千万别对其他人说,尤其不能告诉我师父。”
“那岂不是教那男人占尽便宜了?”
明月心头一酸。“谁教我命苦。”自小她无父无母,是师父捡来的弃婴。
小石头微一沉吟。“你可以让他娶你。”
“不!”明月摇摇头,“我只想一个人平凡过一生,随师父遁人空门。”这是她一 直以来的意愿。
当尼姑?!这样好吗?虽然慈云师太是个好人.但明月姐这样一个大美人,在他看 来当个大户人家的正室游刃有余,当尼姑实在有点可惜。
“答应我!”明月拉起他的手,一双美目隐隐含着泪光。
小石头叹了口气。“好啦!我不说就是!”
明月这才露出一抹安心的笑。
晌午时分,明月端着饭菜来到客房。
“我以为你不顾我死活了呢!”黑阎昊淡淡一笑,一双流定的黑眸闪了闪。
虽然才识她不久,但每回见到她,心底总有种说不出的奇特感觉……几乎想将她狼 狈扯入怀里,不许她离开!
对女人的占有欲从来不曾如此强烈,令他深觉惊奇!
“如果……如果你再对我有轻薄的举动,也许我真的会不管你。”明月对住他双眸 ,认真地道。
“嗯?那你说说看,什么样才叫轻薄的举动?”他双目直盯在她的脸上。
天,她都不知是什么样才叫轻薄时举动的感觉,更逞论其他!
“不要这样瞧着我。”她别过头,螓首半垂。
“我是怎么样瞧着你?”他似笑非笑地问。
“你……你……”明月抬起头,不知如何启口。
“你过来。”
明月直盯着他,没有移动。
难不成替我换药也算轻薄的举动?”
明月登时想起今早尚未替他换药,于是取过柜里的药箱走近他。
手仍是颤抖的解开他衣衫。
“手这么抖,怎么替我上药呢?”他倏地扭住她葱白素腕,放到嘴边轻啄了下。
明月心头一惊,急急缩回了手。“你……”
“我不是轻薄,而是情不自禁!”黑眸如星子般闪了闪,薄唇勾起邪气的笑。
明月脸上一红,转身就走。
只是她才刚跨出一步,便被黑阎昊拉了回来。“不许走,听见没?”
明月别过头,不睬他。
“你还没替我换药呢!难道你忍心让我伤口溃烂、染上血毒而死?”他瞅着她。
半晌,明月轻叹了口气,伸乎替他解开肩肿上的布条。
虽然伤口已不再淌血,但创处很深,要痊愈只怕得费不少时日.也亏得他身子骨精 壮,熬了下来,体质稍差的,只怕已经见阎王去了。
“还疼吗?”她忍不住问,脸上不觉露出关心之色。
“如果你让我再亲一下,就不疼了。”黑阎吴戏押地道,一手乘隙搂住她纤腰。
“不!”她情急之下,一双大眼骤然涌上一层水雾。
“怎么就哭了呢?”他勾起她下颚,徐淡的语调带了抹怜惜。
“清白对女人是最重要的,而你……你……却这般轻贱我。”说着说着,一颗颗晶 莹的泪珠悄然滚下。
蓦地,一双大手来到她眼前,抹去她满颊的泪。
“换药吧。”他轻轻开口,一双深潭般的黑眸将在眼底的渴望尽数掩盖了过去。
她的泪,轻易地撼动了他一贯冷绝的心。
不是没见过女人的泪,但却是他第一次心生怜惜。
也许,是因为她救了他一命吧!
明月默默地为他上药、包扎。
“吃饭吧,菜要凉了。”她盛了满满一碗递向他。
“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尼姑庵里?”他忽然问道。
“明月是弃儿,自小由师父养大,自然住在这庵里。”
“你师父呢?怎地未见她人影?”
“大概天黑之前就会回庵里来。”明月顿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遇上老虎呢? ”
“我和一群随从上山打猎,射中一只鹿,我想大概是血气引来了老虎吧!”当时情 景十分危急,若非他是习武之人,早成了猛虎腹中之物。
随从?瞧他虽粗布衣裤,却器宇轩昂,眉宇间隐隐有分贵气,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少 爷吧!
“这是什么?”黑阎吴从碗里夹起一块黄色的东西,狐疑的瞧着。
明月笑了笑,难怪他没见过。“是萝卜干。”这等饮食想必他未曾尝过。
他挑起眉,尝了一口。“好吃、脆脆的。”紧接着他又吃了好几块碗里的液瓜。“ 这些都是谁做的?比宫……”他倏地住了口,改口进:“比我家里的厨子还高明。”
明月淡谈一笑。“我的粗浅手艺如何和人相比呢?”
“我说比得成便比得成!”他执拗地道。
不一会儿工夫,他已吃了个碗底朝天。
奇怪,平日在宫里胃口倒不如此刻,虽然只是一些青菜、豆腐、萝卜干之类小莱, 他却吃得津津有味,犹胜宫中。
不知不觉地.他竟吃了三碗!
明月见了,心底也十分欢喜.她要黑阎昊再休息一会儿,便收起碗盘离开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