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却被黑阎邪这一番话给惊呆了。
驸马爷竟然想休了郡主?这怎么成!
巧儿正要回嘴,却听见莹姬开口道:“我从来没有后悔嫁你为妻!”豆大的泪珠自她眼角缓缓地流下。
热烫的泪流至黑阎邪手中像烫着了他一般,他猛然收回手,恶狠狠地回道:“我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从今以后别再让我瞧见你哭!”话甫落,他人已在数尺之外,不再回头瞧她一眼。
不知怎地,她的泪教他心烦意乱,忍不住暴躁起来。
“郡主,都是巧儿不好。”巧儿轻轻环住莹姬的肩。
莹姬忍不转波波袭来的悲伤,伏在巧儿身上默默地流泪。
许久之后,莹姬才抬起头,“我是不是很傻,很没有用?”
“郡主……”巧儿忍不住心酸,跟着哭了起来。
“可是我就是喜欢他,真心真意地想与他白头到老啊!”直到方才那一刻,她才理清自己对他并非只有顺从,还包含了更多潜藏的情愫,一层层地裹住了她的心,教她剪不断、理还乱,终日在他的冷情中浮沉。
“可是……可是驸马爷他这样狠心,郡主冰肌玉骨,怎堪他一再折磨?”郡主脸上的愁苦是她不曾见过的呀!
“我相信只要我真心相待,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也许,因为她曾与太子婚配,才让他心中存着难解的疙瘩。
会吗?巧儿却不敢抱此乐观态度。
想起驸马爷那一脸捉摸不定的阴寒,巧儿不免替郡主往后的日子暗暗担忧。
但愿郡主的真心能感动驸马爷冷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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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
“夫人呐,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瞧您这两三日咳个不停,我看您就回房去休息休息吧!”刘嫂关切地劝道。
“我……我没事的……咳咳……”莹姬浅浅地笑,苍白的小脸上微现憔悴,不复往日的丰润,眼下有一层淡淡的薄黑。
刘嫂看在眼底,十分不忍,“我看还是去告诉爷一声,请大夫过府诊治比较好。”
“不,不要告诉他。咳咳……我只是一点小箔…待会儿熬碗姜汤喝喝就好。咳咳……用不着请大夫,咳咳……”
“这怎么成?小病不治会成大病的呀!”
“没这么严重。”
这时一名仆役来到厨房。“夫人,爷要您到书房一趟。”仆役恭敬地道,未因她做下人的工作而看轻她。
自从莹姬郡主救了小宝的事在下人们口中传开后,下人们对这个平易近人的女主人莫不衷心喜爱,只是想不通爷为何对这个如花似玉的夫人这样百般折磨。
莹姬放下手边工作,来到书房。
黑阎邪淡扫了她一眼,复又埋首于公文,“过来替我磨墨。”
莹姬应了声,来到桌边。
“听说皇上要立睿瑾为皇太子?”她问,手仍不忘磨墨。
“嗯。”黑阎邪头也不抬,应了一声。
“这么说来,太子不会回来了。”她怔怔地轻喃,心底十分羡慕太子获得一段真感情。
她语气虽轻得近乎自喃,但黑阎邪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很希望他回来吗?”黑阎邪抬起头,半眯的双眼透着一股慵懒的危险。
“我……咳咳……”她心头一急,忍不住咳了几声。
“这也不能怪你,毕竟嫁给我不如当个太子妃来得风光,不是吗?”阴柔的语气里潜藏着的是低温的鸷佞。
“你错了,咳……我从来就不想当太子妃……咳咳……”她又是—阵咳。
他闻言嗤笑一声,冷冷地道:“说得多么冠冕堂皇!”
“不,我……咳……我是真心的,既已结为夫妻就该真心相守一生……咳……”
“真心?那么你爱我吗?”他眼底深沉得似两泓黑潭。
莹姬手一颤,险些洒了墨汁,“我……我当然爱你。”她脸上一片羞红,她爱他的才智,爱他整个人!
黑阎邪放下笔,狂笑了起来,“爱我?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明白!”她螓首低垂,心跳得厉害。
“那么你肯为我牺牲一切?”
“当然。”她毫不犹豫。
“即使我要你死,也行吗?”他勾起她的脸,俊颜带着三分残酷。
“我……”为什么他会这么问?只为了试探她的真心,抑或是……“你真想要我死吗?”她睁大半垂的眸,心头莫名泛起一抹酸楚。
他冷冷地望着她,未置一语。
望着她无瑕的纯真面孔,突然之间他说不出半句伤人之语,心头蓦地掠过一丝痛恨自己的情绪。
但,这也仅止于一瞬。片刻之后,他再度冷淡地开口:“你出去,到门外守着,这里不再需要你。”
莹姬心一痛,转身往外头走。
书房外正下着大雪,莹姬默默站在屋檐下,任风雪打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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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爷要您到花厅去与他一块儿用晚膳。”刘嫂欣喜地道。
打从夫人嫁到府里之后,这是爷头一回要与她在厅里用膳。
“他……他真的这么说?”莹姬不敢置信。
“奴婢可不敢骗夫人。”刘嫂笑嘻嘻的。
“郡主,快去吧!”巧儿催促着她。
莹姬点点头,离开了厨房。
“咳咳……咳……”
她一路走一路咳,脑子昏沉沉的,冷风一吹,身子更忍不住发颤。
到了花厅入口,总管刘财迎上前来,“夫人,您不舒服吗?”见她脸颊有种异常的红晕,却不像是冻伤,倒像……像他们家小宝发烧时的样子。
难道夫人发高烧?
“我没事,你甭担心。”她一贯温和地回道。
“可是……”
她打断刘财的话,“别说了,迟了爷少不了又是一顿骂。”
刘财没办法,只有陪着夫人一块儿走人花厅。
“你先下去!”黑阎邪对刘财下令道。
刘财应了声,立即离去。
黑阎邪冷魅的眼紧盯住莹姬。
“你过来。”他的声调一如往常,平淡中带着冷然,是没有感情的声音。
莹姬带着点昏沉的感觉走向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谁说让你坐下来着?”
就在莹姬坐下的同时,黑阎邪含怒的声凋骤然响起。
“你……”
“忘了你的职责吗?往后我用膳之时,你亦须随时跟在我身边。”
原来,他并不是要她一块儿用膳,而是要她像个下人一般随侍在旁。
她并不恼他,但心底却有种莫名的失望。原以为一切会有好转,以为他已经有些在乎她……莹姬站了起来,忍住身子的不适为他添饭倒茶。
“咳咳、咳咳……”她感觉身子微微地在发颤,眼前开始模糊。
“怎么,受寒了?”他冷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咳咳,不……不碍事的……”
他眉峰微挑,没有再说什么。
“倒茶。”
莹姬强打起精神,拿起瓷壶。
“你做什么?”暴怒的声音猛地斥喝了声。
“对……对不起,咳……”不知怎地,她竟双手松脱,让整壶茶水翻落在他身上。
“连一点小事也做不好!”他冷冷地道,俊颜呈现不悦。
莹姬蹲下身,拾起破碎的瓷壶碎片。
“谁要你捡了?”他无端地暴怒。
莹姬一惊,掌心让碎片刺了下,鲜红的血霎时染了她一手。
“手伸出来!”他暴怒地令道,已然失去了平日的镇定及冷漠。
“一……一点小伤,不碍事儿的。”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所惊,直觉地退了一步,水眸紧紧地瞅住他,像只吓坏的小鹿。
下一刻,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扯近身,强迫她摊开手,却在触及她肌肤的同时,发现了她过高的体热。
他二话不说,大手探向她额际,发现她烧得吓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发烧?”他怒问,大手紧紧握住她淌血的小手。
“我……咳咳……待……待会儿喝碗姜汤就好。”
“你是存心要所有人知道我苛待你是吗?”
在他盛怒的注视下,莹姬勉强回道:“不是,绝不是。”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仍不放过她,紧紧逼问。
“我……我不要你……担心。”
他微怔,半眯起眼,狠狠地道:“你错了,我永远永远也不会为你担心!”
这句话如利刃一般,狼狈地刺入莹姬心口。
蓦地,她身子一晃,跌入黑暗的深渊。
“刘财!”他暴喝了声。
“爷——”刘财双眼在瞧见夫人手上的鲜血之后,猛然噤了声。爷到底对夫人做了什么?天!
“还愣在那里做啥?快去请大夫!”
“是!”刘财立即转身急奔而去。
天,又在此时下起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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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样了?”
“夫人前不久才伤了头部,如今旧伤仍未痊愈,却又染上风寒,这病须得好生调养,恐怕—二日内尚无法恢复。”
“替她用最好的药材。”黑阎邪冷冷地交代。
“是!”大夫应声道。
“刘财,送大夫回去。”
大夫走到门口,黑阎邪突地又开口:“方大夫,这件事我不愿王爷担忧,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冷鸷的双眸盯住大夫,眸底那一抹凌厉令人不寒而栗。
大夫心底一震,点点头,“我明白。”
黑阎邪这才露出满意的淡笑。
大夫走后,他静静地望着床炕上的娇颜,昏睡的绝色容颜带着淡淡的愁意。她瘦了很多!
他半眯起眼,眸底深处透着复杂的挣扎。
她是如此的善良柔顺,倘若她不是仇人的女儿,也许……他会允许他们之间有也许!
黑眸在这—刻掠过一丝温柔,但转瞬间又罩上森寒。
他必须恨她,他这么告诉自己。
第四章
莹姬悠悠转醒,房内只有她—人。
她觉得喉头异常干涩,拖着疲累的身子想下床炕倒杯水来喝,岂料一个不慎竟翻下了床炕,摔在地上。
“郡主——”巧儿适巧端着药汤进来,连忙上前扶起她,“郡主需要什么唤巧儿一声便成,何必亲自下床炕呢?你病得可不轻呢!”巧儿心疼地道。
“我……我想喝水。”
巧儿开口道:“这儿有药品炖的鸡汤,喝这个吧!对身子有好处。”
她舀着一匙一匙的汤,细心地送到莹姬嘴边。
喝完了鸡汤,莹姬精神稍振,忍不住问道:“驸马人呢?”
“哼!巧儿已有三天未见到驸马爷人了,听刘财说他这三天都待在书房内,—步也未离开。”依她看,驸马爷根本一点都不关心郡主死活,简直枉费她一片真心!
“他大概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处理吧!男人当以前程为重。”嘴里虽为他辩解,但她心头却是酸涩难当。
我永远永远也不会为你担心!这句话蓦地跃进心头。
难道他就真的这么讨厌她?连一次也未曾来看她。
也许,过两天他忙完了会来看她的,一定是的,她这么告诉自己。
“郡主,驸马爷这样欺侮你,我看回王爷府去告诉王爷吧!看驸马爷往后还敢不敢对你不好!”
“不行!”莹姬瞪了巧儿一眼。
“郡主,你这样维护驸马爷,人家可一点也不领情呢!不值啊!”
莹姬淡淡地道:“值不值得,我心中有数。”
“郡主,以往你最爱摆棋谱,如今呢?甭说下棋了,连琴也没工夫碰了,莫说其他刺绣、画画了。”
“可是我也学了不少东西呀,好比生火煮饭、泡茶,诸如此类生活所需的技能。”她未曾埋怨这一切。
“那些都是下人的工作,别忘了你是郡主耶,王爷和福晋若是知道了,不心疼死才怪!”
“你不说、我不说,他们又怎会知道呢?”
“郡主——”她可真会被郡主的善良贤德给气得吐血。
“好了,别说这些了,嗯?”她握住巧儿的手。
巧儿拗不过她,只有无奈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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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快地流逝,转眼半个月已过去。
这半个月来,莹姬在巧儿的悉心照料下,身体逐渐好转,人亦丰润不少。
只是,她的心情始终十分低落,绝色的丽颜上难有欢意。
半个月以来,黑阎邪始终没有来探视过她,似乎将她遗忘了。
又过了两日,莹姬来到了厨房。
“咦,夫人,你怎么来了?快快回房休息去。”刘嫂推着她,不愿夫人再操劳这些粗事。
她始终深信一人一种命,像夫人这样天仙般的美人应该被爷捧在手心里疼才是,真不懂爷为何总是冷落她?
“我身子已经好多了,想亲手做些点心送到他书房里去。”她柔声道。
刘嫂当然明白夫人口里的他是谁,于是笑眯了眼,“原来夫人这样关心爷,爷知道了一定很欢喜。”
莹姬脸蛋微微泛红,跟着刘嫂回到厨房之中。
“爷平常最爱吃桂花糕和烙饼,我先教夫人做这两样。”刘嫂热心地道。
“谢谢刘嫂。”
“夫人别客气,若非夫人,只怕咱们家小宝早丢了小命,夫人的恩情刘财和我这辈子都还不完。”
想不到刘嫂还惦记着这件事。
莹姬微微一笑,“这些往事就别再提了,快教我做桂花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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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莹姬端着点心来到书房门外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她怯怯地敲了下门。
“进来。”一道低沉的男音模糊地传出。
她有多久没听见这个声音了?感觉上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她闭上眼,稳住自己亟欲蹦出的心。
深吸了口气,她悄然推开门扉。
书房里的木架上陈列了数以千计的书册,她一直想抽空来看,却始终没这机会,令她深以为憾。
悄悄地,她已来到他面前。
黑阎邪抬起头,俊颜在骤然间变了色。
“谁让你来的?”他薄怒地道。
“我……”她没想到他会生气。
“你这千金之躯不是该躺在床上休息吗?”咄咄逼人的语气中依旧充满了嘲讽。
“我已经好很多了。”由他的脸上,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出他不喜欢见到她。
她的心有说不出的难过。
“有事吗?”他淡漠地问。
“我知道近来太子刚登基,你诸事繁忙,因此特别做了些点心来给你。”她放下手中托盘。
他扫了—眼,黑眸凝注在她脸上,久久未移开。
说他忙,有一半是真,而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见她!
尽管他如此苛待她,她仍无丝毫怨怼,始终默默承受,令他向来冷硬的心起了一丝丝莫名的挣扎。
“你走吧!”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语气冷得仿佛屋外的寒天。
“你……”为什么他对她始终如此冷淡?
“还不走?”他眦目怒道,神情似要将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