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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尘宴过后,耶比达留下银狐说有要事相谈,双方遂来到将军书房。
“美国自从波斯湾一役后便与我国交恶,现下忽然派出使节来访,不禁令人觉得奇怪。格司先生,您此次来访的目的为何?”耶比达开门见山的问。
“中东危机关系着全球,我方仅代表联合国前来进行访谈,此行仍会访遍中东各国以调停中东内部危机,必要时加以协助,如此而已。”
“军事交流又是怎么回事?”
“波斯湾四小国向来是所有野心家窥伺的对象,而贵国是最早采取攻势,虽然战火已平息多年,但基于种种考量,将军,身为一个军事家,你应当了解‘军事交流’所涵盖的种种意义,何需我再言明。”
接下来长达二十多分钟的谈话,两人就着波斯湾危机等问题,你来我往迂回式的问答,耶比达的问题敏感尖锐,而银狐只避重就轻地将话题转向。
“所以访问期间仍会暂住贵堡,还希望将军见谅。”银狐的话中,听不出丝毫诚意。
耶比达瞟了阿法汗一眼。这瘟神可真会演戏,把外文使节的角色扮得活灵活现。
“即然如此,就不再打扰您的休息时间。这段期间内,我们必会提供您各方面需求。”阿法汗说道。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没有再深谈的必要。
银狐不怎么客气地起身,没有任何告退词,头一扭,长腿不疾不徐地跨出门槛。
“接到我送给你的礼物了?还满意吗?”耶比达意有所指的问。
银狐停下脚步,回首瞄睇笑得诡异的两人。
“格司先生,相信你会喜欢的。这段时日有这宝贝陪着,包你夜夜春宵,嘿嘿嘿!”说完,两个奸佞之人迳自笑得猥亵。
甩上门,银狐立刻离开这两个蠢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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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银狐疾步回房时,终于明白他们口中的“宝贝”所指为何。
“嗨,好久不见。”漾着一抹微笑,贺青端坐窗台上打着招呼。
“我不想见你。”银狐环胸倚着门板,口气异常平静,却保持极度疏离。
这女人抛下死城无故出现他面前所为何来?
他眯了眯鹰眼锋芒,原来如此,相当碍眼的企图。
“不想见也得见,我可不是来这度假的。”贺青卸去笑颜以相同的清冷回应。“打从你进门到现在,相信你已读出我的背景与目的,也好,省得我浪费唇舌。”
M盟里的四位大将拜萨杰所赐,皆具备读心一术,从方才他睨望的神情,她便知晓银狐正在探她的底。
“别让我说第二遍,离开。”欧德把他的身世一而再,再而三的说给他听,多年来他听腻了,欧德也说烦了,但欧德竟敢瞒骗他,他们竟派了娇贵的千金小姐来盯他。
“他们想见你,迫切地想。”
“想见我的人都得付出代价。”银狐不甚在意地爬梳过齐肩的黑发,痛恶自己平静的生活将起风波。
“他们已经付出相当的代价了。”一个母亲花了一生的时间在思念与懊悔上,够了。 “他们所付出的没兑现在我身上。”银狐依然无动于衷。
贺青无力地叹了口气,“却加诸在我身上。我在家族里整整代替你十八年,暗中跟随你四处奔走八年,因为你,我只能当个影子,一当就是二十六年。”
“当年你我无从选择,而今,你也没得选择,继续当个影子,注定的事就别再更改。”他的生命不需要身世背景来点缀。
“我不要。我不要当你的影子,流着蛇冢血源的人是你不是我。够了,二十六年的时间不算短,我只要自由,只有你回去我才能获得自由。”就这么简单,为何他不愿成全她?
“为何我要帮你?”银狐冷睨着她,像在看着被锁在牢笼里的小白鼠的慌恐无助。
“你怎能说得如此毫不在乎?我们被搅和在一个轨道错乱的世界里,我只想还我原本角色,这么小小的心愿有错吗?”为什么没有人肯了解她的无助?
“当我的影子有什么不好?”豪门家族的千金是多少女人的梦想,这女人未免也太不知足。
“当然不好!”贺青忽地跳下窗台愤吼,“当你才开始稍懂事时便被告知这个残酷事实后,你又如何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活得轻松?告诉你,我无时无刻都想脱离那里,只是……”她由激切转为幽凄,“没有你,我什么也摆脱不了,没有蛇冢凌皓的存在,贺青永远只能是影子……”
银狐移步来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颚。
“那你就乖乖地当个影子,别再妄想自由,那东西不适合你。”
冰冷的气息拂向贺青白皙的脸颊,她由心底窜上一阵寒冷,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无情的男人。
“你要我无怨无尤地守在你身后,直到老死?”然后虚缈的笑颜再次攀上素白的脸,“为何我要安分?”她一脸挑战地反问。
银狐不愿归属却要她代过?!荒谬的男人。
“你必须,毕竟背负亲恩情义的是你。”他修长的手指抚向她耳缘,“你被烙了记号,还痴心妄想逃离,早被注定了一切,你拿什么来跟命运抗衡?”
贺青无力地撒开臻首,拒绝再被碰触,不愿再听进任何奚落话语,她向后退开一步,脱离银狐阴沉的氛围,一颗心霎时跌入无穷无尽的深渊。
“相同的记号,你也有,只是你始终选择逃避与反抗,但你仍叫蛇冢凌皓,你仍是蛇冢后嗣,这些连上天都无法抹煞的事实,你却拚命矢口否定。”说完,她如同一具沧凉的灵魂飘徙而出,留下满室空幽。
这女人的出现,已然意味着他即将永无宁日,她说,她是他的影子,延续着他的一切而存在。
原来,一直有道清风似的影子在他身后相随多年,是他太轻忽,还是她隐匿得太巧妙?
他竟浑然不察自己被暗中监视了八年,整整八年。
第三章
“是。”留加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奔出银狐房间。
那男人真是有病,如果天下人皆像他一样,火气一上,一个不爽就拿枪轰人,敢情这世界还能住人吗?
以前还挺祟拜那桀傲的家伙,觉得他乱有个性一把的,幸好他及时知错,看清了那混蛋的恶相面目。哼!不干了,他还想再多活几年。
留加愤概的步伐走进花园,践踏一地无辜花草。
不妙,真正的老板来了,一个不会允许他半途而废的老板。不怕,当初说好假装互不相识的。留加提醒自己。
“夫人,你挡着我的去路了。”
“得了,你给我放正经点。”贺青一把扯下留加的鸟窝发。
“喂!老板,你想害我穿帮啊!”留加惊恐地夺回假发细心戴上。“被人识破可是会弄出人命的。”
“干嘛见我就躲?”这小子行迹可疑。“说,又想搞啥花样?”
“老板,你就饶了我吧!让我辞了小侍一职,我实在受不了,三餐都得看那家伙脸色过日子。”留加哀求道。
“想都别想。”贺青毫不留情的一口回绝。“这里只有小侍的身分可供你掩护,辞了它,你还能干嘛?当少爷啊!”
“老板,你怎么可以这样!”留加悲痛地捧着遭受剧创的心哀鸣,“我为了协助你,不辞劳苦还得扮成这副德行,受尽了各种委屈,还要饱受蛇冢二少爷的冷眼相待,那家伙方才还想拿枪毙了我!噢,我的痛苦你是不会了解的。”说罢,便模仿苦命女掩面而去。快溜吧?
“你给我站住!”女老板一把逮着畏罪潜逃的属下,“还敢给我装阿信。”她不客气地伸手进留加的裤袋内。
“拜托,老板,你是女人哪,请你有点道德观好不好!哎呀!别乱摸。”一阵挣扎后,留加尽速逃离女魔头的淫威。
“这是什么?”贺青扳着张臭脸举着搜出来的东西问。
“美钞。”死了,留加在心里哀叹一声。
“我知道!”她怒横着张丽颜。
“知道了还问。”阿拉真主,再求你一次,若让他在五分钟后尚完好如初,他留加二话不说,立刻改信回教。
“谁给的?”贺青一记手刀横在他颈项处。
“格……格司先生。”他无可奈何的招了。
“你可真行啊,影山留加。”她的部属竟敢收取贿赂,遭受背叛的怒潮涌上心头。
“我要上诉,老大。”
“免了,判你死刑。”贺青气急败坏地撩起碍事的裙摆掉头就走。
“老板,你听我说嘛,那家伙怕烦,所以拿钱要我滚蛋,就这样而已。”留加急忙拦下怒火攻心的主子。
“你——”
“阿里!”正当贺青想开骂时,一阵稚嫩的童音传来。
主仆俩回首一望。
老天,今天的霉运足以写成一本“留加落难记”。留加无奈的想。
“喂,臭阿里,你答应今天带我去池边捉鱼的。”一名小男孩站在两人中间,瞪着留加怨声指责。
“这小不点哪来的?”贺青被忽然冒出的小家伙一身古灵精怪的童颜吸引住。
“蛮头将军的儿子,阿斯克特。”留加被小孩拉扯得微显不耐烦。
“蛮头将军会有这种儿子?”贺青惊讶的说。
小家伙长得机灵可爱,淡褐色皮肤,微鬈的黑发煞是逗人俏皮,只是那只墨绿色眼瞳不像袭自中东人种,他的五官轮廓也比中东孩单来得挺立分明。
“你是谁?”阿斯克特发现陌生的旁观者。
“我?”驾青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对名孩童撒谎。
“青姊姊是我们这国的。”留加急着帮主子撑台。
在孩童的世界里,“同国”代表的认同度是“最高级”,它可以让人享有贵宾级的礼遇,就像现在。
“青姊姊好漂亮喔!像仙女一样。来,我带你去我的秘密花园。”阿斯克特热情地牵住她的柔荑,优惠新加入的同盟团员。
贺青就这样毫无反抗的被他牵着往外走。
“喂,臭阿里,你跟不跟来啊!”走了几步,阿斯克特回过头吆喝道。
“来了,来了。”留加翻个白眼,暗自无奈的举步跟上。身为一名小侍最令他苦不堪言的就是,在伺候冷大爷之馀还得照顾这号人精,他的大好青春与生命,就全耗在这一大一小身上了。
银狐倚在二楼窗户旁,目光冷然地看着底下的一干人,贺青主仆两人的对谈声并不大,却准确无误地传进他耳里,一对蓝瞳逐渐蒙上沉晦的灰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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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狐方踏出浴室,便瞧见贺青坐在他桌前,对着桌上的电萤幕托腮思量,他当场沉煞了俊容。
“啊,你出来了。”贺青闻声转过头,没有被当场逮着的荒措不安,嘴角扬着浅笑瞥望致尺外的寒冽身形。
唔,好养眼。轻浮的哨音自贺青口中悠然传出。他那副体格足以吸引任何女人的眼光,不过小白巾遮住了重点部位,稍嫌遗憾了点。
轻挑的音符方落,贺青又连忙回头盯着电脑,“我大约看了一下里面内容,你的速度不慢嘛!看来不用多久便能打道回府了。”
等她再回头,银狐已套上裕袍,准备与她大战三百回合。
“我不管你耍什么手段让耶比达留下你,总之,别再踏进这里,更不准乱动我的私有物。”他的阴悒寒音在三尺之外吐息警告。幽冥使者似乎不耻靠近凡人,刻意保持三大步划分彼此的范围。
“喝你的酒呢?”说完,她又拎起置于桌上的伏特加畅饮。
“也不行。”一个箭步上前,银狐以迅雷之速将电脑关机,夺下酒瓶,又退到三尺外,所有动作一气喝成。
贺青翻个白眼,转身改为跨坐在椅子上,两条藕臂悠哉地摆在椅背上,“难道我身上有爱滋病毒,就这么惹你嫌!”她苦笑着瞅他,心中却黯然神伤。
“离开!别再拿我不想听的琐事烦我。”
嫌她烦!
贺青耸耸肩,将发丝拨到耳后,“反正你注定要被我烦定了,现在正好,让你先习惯一下个中滋味。”说完,她起身踱至窗前,毫不客气地坐在窗台上,背对着他兀自欣赏
窗外美景。
中东国家的落日景色美轮美奂,澄红彩衣薰染了整片天空,火轮般的夕阳褪去一身刺眼光华,即将挥别白昼往沙漠另一头的地乎线落下,寥寥星子掩不住星辉,慢慢点缀上即将降临的夜空。
漂亮!不管待在世界的任何角落,同样的天空,同样的落日馀辉,也同样的美丽。
“喂,风景不错喔!”贺青晃着长腿看美景看得失神,险些忘了自己正在谁的地盘上放肆,还问了个蠢问题。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闷雷般的吼声硬生生地破坏了一室美感。
“看风景。”贺青也应得没好气。
“想看风景回你房间看去。”他不给淑女面子,当场发飙赶人。
“这里视线极佳。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偏不吃他那套,留加那浑小子贪生怕死,才会落荒而逃。
“随便。”只要这女人不出现他跟前,山洪爆发都是美景。
“你真是白活了。”她叹息道,“发生在你周遭的事物你均不在乎地掠过,‘留心体会生命’,这是身为人类最基本的权利,你居然这般轻易地舍弃上天赋予的权利?”对着窗外一片浩瀚大地,她讲得愤慨万分,却始终没回过头。
“你说够了没?废话一堆。”多事。
“还没。我想说的你又不想听,我总不能每次一见面就把‘琐事’再说一遍吧,当然得谈别的事。”贺青不在意的说。
“我不想跟你——”他话未尽,对他了如指掌的贺青已将发言权截了去。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想,不过很抱歉,你不想而我却得做,我只是在尽我分内之责,必须与你有所交流。交流第一步便是沟通,当然,与你沟通是件相当累人的差事,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三番两次盯上你,还得看你老兄脸色。”的确,与银狐正面对谈足以耗损掉她一天所需的热量。
不过无妨,若为自由故,生命也可抛。
银狐坐进沙发,一双长腿交叉地放到桌上,点燃一根烟,语气奚落道:“别再傻了。你不是圣人,光凭你便想挽回一切?怎么他们傻你也跟着愚钝。”
是很傻。她凝目望着窗外逐渐拢上的夜色,在心里喟叹一句。
“但是我尽力。”沉默了一会儿,她的声音才从千里外回到现实,并回首看着被烟雾迷蒙了神情的银狐。“我只能尽力替蛇冢家圆梦,一个他们期盼了二十六年的梦,圆了它以换取我要的自由,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闭嘴。”他微眯着阴厉的蓝瞳,沉涩的肃冽气息又开始弥漫在他周围。
“看吧,说了你又不爱听。”“蛇冢”这字眼似乎极易引燃他的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