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先这样吧,不够再点。”
“好,稍等一下马上来。”服务人员识趣的拿起菜单后离开。
但禹宣的好心情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这次到新加坡,所有不需要处理公事的时间,我都把它用来观光喔!去了那么多次,却没有一次能好好看看这个城市,还好这次有机会让我想通了!”
“你一个人?那有没有什么不怕死的家伙,紧缠着你不放?”
“什么啦,什么不怕死的家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没有人缠才是奇怪的事呢!”
石或看着她那夸张的表情,心里明白的笑了起来。
“那你最好把握机会,免得将来拉警报的时候,连个后补人选都找不到。”
讨厌,她才刚刚要以为他是在关心她,没想到他还是一样不在乎……
“不说这些了……你呢?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难得老板不在家,我当然得把握机会尽量摸鱼喽!看看报纸,喝喝咖啡聊聊是非什么的,好像这整个星期都在渡假一样。”
难道他就不能表现出一点不安、一点忧虑、一点担心,或是一点点想念?虽然她知道事实大概也和他所陈述的相去不远。
“我也不想谈这个……”
“你‘又’不想谈这个?那好吧,换点轻松的。你的广告词到底是谁帮你想的?”
“什么广告词?”
“你知道的,就是让我误人贼船的那篇广告……好,好,我收回。”看她一脸备受伤害的表情,石或识趣的修改了他的形容词。“就是那篇让人情不自禁想一睹芳颜的广告,是你自己拟的稿吗?”
她有点不想提起这些,因为那再次提醒了他们之间错误的第一步,但如果她又继续制止下去,很可能石或会宁愿回家去睡觉。
“老实说,总共有好几篇,我不知道你看到的是哪一篇……”禹蹈略带羞赧的嗫嚅。 “是韵文帮我写的,我也没有仔细看过内容……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没看过?哈哈……那我相信韵文一定很了解你才对。”
“怎么说?她写了些什么?”
“没事,没事。对了,回信应该很踊跃吧?你到底看了儿个人?”
怎么他对这件事这么有兴趣?
“回信都是韵文先筛选过,我见到面的是有几个,不过感觉起来都不太正常。”
石或又笑了,让她怀疑他是不是专拿这件事来寻她穷开心?
“对不起,好,我不笑了。那里面有没有让你见过两次面以上的?”
“有啊,你不就是……”
“喔,真荣幸,不过我指的是除了我以外?”
她想点头又想摇头。摇头,是因为没有第二个人;点头,却又是她的自尊心不容许她承认,那些男人对她根本没兴趣,当然是因为她先没兴趣的!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你关心这个干么?我又不像你……”
“像我怎样?”
像你那么随便!像你那么不挑食……可是她不敢说出来。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想勉强。待会你想去哪里?”
待会?那就是说还有下一摊喽?
禹碹马上一扫阴霾的露出笑容。“都可以,我没有意见。”
一看到她的表情,石或将手伸过桌面,握住她白皙纤细的柔美,眼里尽是充满戏谑的笑意……
“那就找个地方,让我好好的享受一下我的礼物。”
她怎么能拒绝这个充满诱惑与想象力的提议?
“宁莘那里,我想可能性不大,虽然她乐于融人那种玩火的环境。不过她的牢狱经验让她学乖了很多,她现在很小心,我想不至于因为这些小钱,而引来她杀人的动机。”
“我们几个的跟踪,也没有什么斩获。”
“那就暂时将目标先缩短范围在其他两人身上。杜可兰曾经对我承认,因为受到她前夫的影响,她之前曾有吸食快克的习惯,不过一年前在勒戒所,已经改掉这个毛病。
“我还见到了一位林启贤,就住在她对门,听说是同在勒戒所戒毒,从那个时候认识而后变成好朋友。他急着找房子,所以当她对门的房子空下来之后,他也就刚好租了下来……帮我查一下杜可兰的前夫,他是不是有什么前科或是犯罪纪录。”
“是的,老大。”
石或有预感事情的真相就快拨云见日了!虽然他的心里并不相信会是禹碹,但在能够证明她的清白以前,他得先花上更多的时间,博取杜可兰母女的信任,
白天和夜晚,时间很显然的愈来愈不够用。
在珑泰建设,就算他竭尽所能的找藉口离开办公室一像是买包烟,买了一个牛小时、像是上个厕所,消失了一个小时、像是到楼下拿个东西,又失踪了两、三个小时……
但这些还不够利用,于是在晚上回到警局之后,他
等于又得花上七、八个小时,以弥补时间上的不足……他真的累惨了!
“可兰,怎么了……不见了!你到托儿所找过了吗?老师怎么说的……好,别担心,我现在马上过去。”
一接到杜可兰的电话,即使是在早上的上班时间,
他没理由也得找理由前去;偏偏杜可兰似乎挺习惯依赖她认识的男人,事无大小,总是先紧张的用哭来面对问题,让石或疲于奔命的往返两地之间。
“银行刚刚通知我,我的存款好像出了一点状况,现在我得赶去看一下……很快,应该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禹碹不是不知道,他总是在接到电话之后才匆忙离开,但是她不清楚到底是谁打来的,又是因为什么事让
他离开?虽然在她心中已经有两名可疑的人选……
她不想再猜测,她只想知道答案。
从停车场呼啸而出的绅宝敞篷车,并没有发现尾随
在其后的银蓝色小跑车,正全神贯注的跟上它的速度,
在他迫不及待的闯红灯之后,她也不顾周围鸣放的喇叭声,踩紧了油门跟随。
在北角的—处民宅,石或猛然的煞住了车;,而禹宣则选择在距离他大约十公尺的地方,关掉引擎,安静的坐在车内张望……
杜可兰的身影一下子就扑进了石或的臂膀中,脸上满是纵横的涕泪,双手还不停的比划着各种动作……—石或耐心又温柔的安抚她,并将她带上他的车,随即很快的离开。
她早就该猜到的?
石或并没有刻意要隐瞒她什么,他也不在乎她知道后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她还跟来做什么?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来让自己亲眼接受打击,来让自己证实她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她真是太傻了!
仿佛全身的气力都已经被掏空,转动引擎的手腕,是那样虚弱又无助……禹碹踩下油门,让自己和灵魂随处飘流。
整个—午,她经过了哪些地方?
不知道,她只是专注在道路分隔线的白色空格,想转弯就转弯,想直行就直行,累了,就让自己停靠在马路边,心倦了,却找不到一个可供休憩的地方。
五点多,她该回公司了。即使,公司里并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停顿,即使,公事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千篇一律的程序,即使有再多的即使,那里是现在地唯一能上的地方,是唯—可能会需要她的地方”
一踏进办公室内,韵文就急急忙忙走到她身边,
“方小姐,你到哪里去了?有好多电话要找你……”
“石或呢,他回到公司了吗?”
她还是忍不住先关心他,难道她受的教训还不够?
“石先生,他在外面的办公室,你需要我帮你叫他吗?”
“不用了,找我的电话明天再说吧!我想一个人先静一下。”
知道他回来就好了,至少他还没有完全丢下这里的工作,至少她还有机会再见到他……
“宣……总经理。”
门也没敲就踏人她的办公室,石或一见到还有韵文在场,马上改变了对禹渲的称呼,虽然她不太可能没听见。
“那方小姐,我就先出去了。”韵文明白自己最好快离开。
“碹,今天晚上要不要去看电影?”
他偶尔的夜晚属于她,白天,则分属于不同的女人……虽然如此,她还是露出了虚弱的笑容。
“好啊,我有空,看哪一部电影?”
“刚好有人送了我两张电影票,你猜猜看?”
不会是刚好遭到别人的拒绝,所以找她这个替位的来“后补”吧?
“我不太注意电影的讯息,所以猜不出来,不过只要是电影,我都喜欢看!”
“‘钢管’,这次影展的外语闭幕片,今天晚上是最后一场。”
禹宣强振起精神,“那好,是几点开始的?”
“应该还够时间让我们吃顿饭,只要你不坚持一定得要龙虾?”
对她,他就是不忘逮到机会促狭……
“没有龙虾,总有虾米吧?”
“这个要求,我倒是可以尽量想想办法。”
“大笨蛋……”
就在她好不容易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石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喂,可兰,对……”他稍微转过身,压低自己的声音。“今天晚上?改天不行吗?好,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关上电话,他们之间有几秒钟的沉默。
“对不起,我临时有点事,不然我们约改天……”
“没关系,你先忙你的吧。”
“那,我先走了,再打电话给你。”
他离开了。
在两个女人之间,他清楚的作了选择。可兰,让他丢下原先两人的约定,片刻也没有稍歇的赶到她身边
她还能怎么骗自己呢?
窗外,倏地间下起倾盆的雨。而屋内的禹宣,再也忍不住委屈的伤痛,任自己肆流的眼泪,包裹住此刻的悲伤。
第七章
兰桂坊,一个用耀眼的霓虹灯掩饰失落的区块,一个用视若无睹掩饰罪恶的渊薮,一个用欢腾的节奏掩饰不安的放纵,一个用清纯掩饰邪恶,无心替代有意的桃花源。
不竹愉快或不愉快的回忆,当你需要酒精来唤回你
的沉沦,亡就提供了最适切的场景,不需要在乎此刻是不是有个好心情,在这里什么都可以贩售,药品、美色、青春,甚或是灵魂,只要出得起价,就有人愿意拿它做交换。
禹宣才刚停好车,手机就响了起来……
“这么晚不睡觉,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是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飘忽不定的行踪,就像他随时可以进出她的生命,却不必在乎是否带走丁什么,
“看一下你的后照镜,我就在你后面。”
她才一转过身,石或就已经来到她的车窗前,敲一下玻璃当作提示,
“睡不着;还是没有人陪睡不着?”
“想喝酒,这应该不需要理由吧?”
“哦,说得好,走吧!”
等她锁好车门,他拉起她的手—起进入“司令”酒吧。
震耳欲聋的现场重金属摇滚乐,直直穿刺耳膜而来,酒吧里聚集了相当多的人群,或坐或站,或是拿着酒瓶随音乐摆动,有些则忙着吐出烟圈,让室内的空气,显得相当混浊而稀薄。
“双份杰克.丹尼尔,不加冰。”
他们就坐在吧台旁边,等酒保一送上她所点的酒,禹宣一口气就喝干了它。
“你口渴了?喝这么凶不怕醉?”
“保持清醒做什么?现在是下班时间……麻烦你,再给我一杯,”
石或看了她一眼,但没有阻止她,他则为自己点了一杯琴汤尼。
室内的气氛正酣热,有几时男女忘情的拥舞,他们放肆的贴紧彼此身躯,藉由激烈的摆动,探寻现有环境下最大的可能。
禹碹又一口气喝下了她的第三杯,透明的琥珀色液体,滑过她干渴灼热的喉头,顺由食道进入她滚烫空虚的胃穴……酒精麻醉了她的知觉,飘浮在血液里的困顿,急于找寻抒发的出口,也相对壮大了她平时不会有的胆量。
“石或,你对我实在太过份了!没有人可以这样对我的!”
“你指的是什么?”
“你心里有数!你根本……根本就不重视我。”
“你喝多了,”
“我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你明知道我的心”
“别再说了,你喝醉了。”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他懂她想说的是什么。
只是现在以他们两人的身份,他又怎么能说清楚?
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说再多的话也只是徒然增添彼此的困扰而已。
“石或,我要你吻我……”
通红的脸庞是因为酒精,因为羞怯,还是因为爱欲?但眼前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顺从的在禹煊的脸颊印上敷衍的啄吻,她却顺势圈住他的颈项,攀附上他的身躯,带有酒精气味的呼吸,贴上了他的耳边。
“是不是,我对你的意义就只有这个……”
“别胡闹,你喝多了。”
他拉开她的桎梏。
她知道石或的答案,她没有醉,只是不想面对现实……趁他将她的酒杯递给酒保的时候,禹宣却突然起身,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踉跄的冲出店门外。
石或一发现她的举动,也赶忙跟在她的身后追出。
他一直到停车场才拉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累了,她好累!
“我送你吧!你这样怎么开车?”
“不用你多事,我自己知道怎么开车!”
看她一副准备坚持到底的模样,石或知道多说无益,他将她送上丁驾驶座的另一边,然后拿出她的钥匙发动引擎。
“都说不要你管了,你干么……关心我?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更痛?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丢出去算了!”
就让她尽情的发泄吧!他现在能为她做的实在很有限。
然而他的不发一言,只换来禹碹更多不耐烦的抱怨,她不停的责怪他,责怪他为什么要引起这一切,却又一点都不关心她的需要……
“我们难道不能,我难道不能……满足你,成为你的唯一吗?”
石或没有回答她,他已经放弃了任何可以回答她的权利。
加快车速,眼前他想要的,只是她能安全又快速的回到家中,她需要休息,等睡了一觉以后,她还是会回到原来的方禹宣,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以为自己可以拥有全世界的骄傲女人。
只是当他将车子停好,禹宣还是没有就这样结束的意愿……
“到家了,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她依然没有动作。
“禹宣?还是你要我扶你上去?已经很晚了,明天我们都还要上班。”
“抱我,石或,我要你爱我……”
她依上了他的强健,软弱无力的身躯紧紧的贴靠着他。
他执起她的手,在唇边印上了一吻,但是很快又推开她。
“上去吧!我也该走了。”
走了?他还要赶去会他的杜可兰吗?还是那个在午餐店里的小浪妇?她就真的比不上其他女人重要,即使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即使在她开口恳求他的时候?他还是毫不迟疑的甩开她,急着回到她们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