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名有姓,别老是薛薛薛的叫。”薛亚力说道:“我想问你,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从那日在后花园强吻她后,连续好几天,薛亚力都没再见到乔琪。这小女人真的打定主意罔顾他的警告吗?
“我、我哪有?”她心头一惊,连忙否认。“我怎么可能会躲着你呢?可能是你最近较忙,到这里巡房的时候,我刚好不在而已。”
“真是这样?”薛亚力挑眉问:“你为什么怕我?”他明显的感觉到乔琪身躯传递过来的颤抖。
“我……我才没有……”乔琪心慌了。“薛医生,对不起。你可以放开我吗?陈妈妈还等着我……”
薛亚力专注看着眼前这个小女人。末了,他将她放开。“这次就放过你,不过下一次见面,我一定会让你老实说出躲着我的理由。”
* * *
是夜,两具汗湿的肉体正在大床上亲密的纠缠着。情欲所散发出来的氛围与呻吟声,不时地弥漫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不知过了多久,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终于平息。
接着,放在床头柜上的台灯亮了起来。男人一语不发地从女人身上翻身坐起,捡起先前弃之于地的长裤穿上。
躺在床上的女人,则用棉被紧裹住自己赤裸的身子,来到男子身后。她环抱住男子的腰,并将脸颊贴于他宽厚的背上。
男子着衣的手停顿了下,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徐薇放手,我该回去了!”
“再待一会儿嘛!亚力。”徐薇略显不满地说道,双手仍紧紧地圈着他的腰。
“你每回都是来匆匆、去匆匆,今天又是如此。你都还没吃到人家特地为你精心烹煮的晚餐,就要走……”
背对徐薇的薛亚力露出一抹冷笑,旋即快速地将她拉至身前,下一瞬间便给了她一记火热、绵长的吻。
他柔声地诱哄:“你这贪心鬼。这样还不能喂饱你吗?我今天真的不能留下。家里有事!等下回,再补偿你。”
“好……好吧!”徐薇瘫在他怀里,气喘吁吁地道。
她放开薛亚力,坐在床沿,盯视着薛亚力精瘦修长的身材,眼神里则充满了依恋。徐薇心知肚明,就算她再怎么努力,薛亚力也绝对不会回应她的感情。
穿好衣服,薛亚力头也不回地拿起外套与车钥匙,离开徐薇,没有一句道别。
每次都是这样,就连徐薇自己也不知道,下回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她永远只能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薛亚力迅速地离开徐薇的住所。不知怎么地,今天不管做任何事,他都觉得心浮气躁,无法静心。
他心头一闷,油门用力一踩,银色的保时捷快速地在街道上奔驰,划出一条优美的银色线条。
他不断地加速。终于,在行经一条商店街的时候,他的速度慢了下来。想起了母亲的交代,他缓缓地移动车子,蓝眸盯视着商店橱窗里所展示的物品。
不一会儿,薛亚力找到了他的目标。这是一家玩具专卖店。橱窗里摆了好几具毛绒绒的大玩偶。
我说亚力,今天是维琪和维德的生日,你一定要准时下班,我会替他们准备蛋糕与晚餐。记住,你一定要准时回家。
生日?!如果不是母亲提醒,他根本不记得这两个孩子的生日。他这个父亲,做得相当失败!
薛亚力盯着那间玩具店好半天,最后将车子停在路旁,下车走了进去。
十分钟后,他提着两个大袋子走了出来。
薛亚力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他打开门锁,把车钥匙随手往玄关旁边的小茶几上一抛。
客厅的灯是暗的,只剩下玄关顶上留着一盏晕黄的小灯光。薛亚力朝孩子们的房间看去,微弱的灯光从半俺的门板里透出,他也听见了母亲与孩子们不时专出的笑语声。
他并不想加入他们,只是坐在牛皮沙发上,静静也聆听孩子们的笑声。
薛亚力起身,从酒柜中拿出一瓶威土忌,打开瓶盖后,就直接灌进喉咙。辛辣的酒液,一路从咽喉滑进食道,他却一点也不以为意。
薛母从孙儿房中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她忙冲上前去,夺下儿子手中的酒瓶。
“你怎么这么喝酒?”薛母斥道:“不是要你准时回家吗?现在都几点了?孩子们等你等到刚刚才睡。看看桌上的蛋糕,两个孩子还特地留了一大块给你。还好筱萍和嘉华有过来陪陪他们,至少她还有做母亲的自觉。虽然你们两人已经离婚,但她还是对孩子关怀备至,反观你这个做父亲的,又是个什么样子?”薛母仍叨叨念着。
“妈,我根本不适合当父亲,我从来没期待他们出生。”被母亲念得烦了,薛亚力口不择言怒吼道,将酒瓶从薛母手中夺回,又灌了一大口。
“你——给我小声点,你说的是什么话?孩子们才刚睡着,别吵醒他们。”薛母连忙探了探孙儿们的房间,还好房门是关着的。
察觉到儿子些许的不对劲,薛母问:“你把酒给我放下,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了?”
“今天,我从院长那里接到一个消息。”薛亚力一想起“那个人”,心中埋藏许久的怨意,慢慢地冒出了头。
“你医院的乔院长!他说了什么?”
“他告诉我,下个月五号,‘那个人’要来我们这里演讲。”他愤愤地开口。
“他要来?”薛母讶异的反问。“是真的吗?”她一听就知道儿子口中“那个人”是谁。因为只有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的脾气会变得特别暴躁。
薛亚力点点头,又灌了一口酒。
“儿子,我叫你别喝了,你还喝!你是医生呢,明明知道喝酒过量会伤身,还喝这么猛。”薛母又把酒瓶从儿子手中抢过,径自将它放回酒柜。
她边放边哀叹地说道:“再怎么说,‘那个人’终究还是你的父亲啊!怎能恨他呢?你们是血浓于水的父子,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
“就因为如此,我才恨!”他说:“我恨身上流着他的血,我恨我的发色、我的蓝眼睛,我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薛母心痛的看着儿子。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是你父亲啊!就算他和我离了婚,他还是你的父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啊!亚力,你怎么变得连妈都不认识你了?我那个亲切温柔的儿子呢?对生命充满热情的儿子呢?”
“他是谁?我不认识。”薛亚力忍着颊上的疼痛,冷笑道:“我永远都不会承认我和史提夫·加韦·汉克有任何关系。”
“亚力……你这样怎么行呢?你知道吗?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跟你父亲没什么两样。对孩子漠不关心,对……”
“妈,我还要告诉您一件事。”他说。
“亚力,什么事这么慎重?”面对儿子突然转为严肃的面孔,薛母疑惑的问。
“我要结婚了。”
“结婚?!”薛母惊叫道:“结婚?怎么这么突然?对方是哪一家的女儿?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这是临时决定的。”薛亚力把乔院长告诉他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母亲。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虽然他很少与母亲分享心事,但关于他的终身大事,仍必须让母亲知晓。
“这……这样行吗?你要结婚的事,什么时候告诉维琪、维德?”
“我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们。”倏地收紧握成双拳的手。“结了婚之后,日子同往常一样过,不会有什么影响。只不过多了一个可以照顾他们的人!”
“亚力,你这种想法就不对了。结婚不只是你的事,和维琪、维德大有关系。你已经和他们很不亲近了,现在就连这种大事也不跟他们提,还算是一家人吗?况且,也还不确定,对方嫁过来后会不会善待这两个孩子?亚力,我劝你还是多考虑考虑。”
“妈,我已经决定了,我只是先知会您一声。另外,我会找时间告诉孩子们。就这样,等婚期决定之后,我再通知您!”
薛亚力回到自己的卧室,用力把门关上并上锁。把母亲的关心,全数给挡在门外。
他和薛母都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一字不漏地被躲在门后的维琪听到了。小而莹亮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第五章
位在台北东区一家大型百货公司的小巷道中,一家小小的咖啡厅——“瑞士瓦蕾”座落于此。
说它“小”一点也不为过,因为才二十坪左右的大小。光是一个吧台就占了全部面积的四分之一,更别说只能坐下几桌客人了。
可是奇怪的很,尽管招牌并不显眼,开店的时间也不固定,却仍有人能正确无误的找上门来,成为“瑞士瓦蕾”的常客。
时值夜半时分,一般店家早就打烊,但“瑞士瓦蕾”仍是灯火通明。此刻,在店里——
“我说娃娃脸,你父亲真的这么说妈?”一道清亮明快的女音,戏谑地笑道。
“莉儿学姐,请别再叫我‘娃娃脸’了。我已经要满二十三岁啦!”乔琪嘟嘴说道。
“本来就是嘛!娃娃脸就是娃娃脸,这样很好啊!永远都不会老。哪像我,已经是黄脸婆一个啰!”墨莉儿故意做了一个苦瓜脸,引起在座所有人一阵的哄堂大笑。
“哎呀!岳凌学姐你看啦!莉儿学姐她居然笑我。”乔琪转而向坐在她右手边的岳凌抱怨。
“小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莉儿学姐的个性。”岳凌温婉地笑着,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的她,看起来依旧年轻亮丽。“不过,她说得也没错啊!‘娃娃脸’本来就很适合你嘛!”
“岳凌学姐,连你都在欺负我。念慈学姐……”她对着坐在她左手边,正在埋头猛吃冰淇淋的祁念慈诉苦。
“什么?你们刚才说什么?”祁念慈好不容易从她面前那一碗核桃香草冰淇淋中抬头,她茫然的问。
“念慈,你现在怀孕,怎么还吃那么多?”莉儿叫道:“你不怕又会回到以前那种身材,被雷洛那个死家伙嫌啊!”
祁念慈继续埋头苦吃,边吃边说道:“我才管不了这么多,在家里他管我管得死死的,限制我吃这吃那,现在怀孕更惨,就连冰淇淋也碰不得。你们也知道,冰淇淋可是我的命耶,我只好趁聚会的时候多捞点本。”
“可不是,我可是堂堂的咖啡店老板娘耶!这个女人每一回来都不点咖啡,反而要我做冰淇淋给她吃。你们大伙儿评评理,这公平吗?”老板娘方乔娜也跟着起哄。
她除了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娘之外,也曾是享誉国际的知名模特儿,只是现在已经退休,另外兼任FANCE模特儿经纪公司的主任。
“对了,英理学姐怎么还没到啊?”乔琪看了看手表,疑惑地问。
“噢,我忘了说。”方乔娜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刚才英理打了通电话过来,她有事,没办法参加今天的聚会了,要我跟你们说声抱歉。”
“这样啊!”乔琪嘟囔着。“我有事想要跟你们大家说耶!英理学姐不在场,那就没意义了。”
乔琪与墨莉儿、岳凌、祁念慈、超英理四人是T大外文系前后期的学姐学妹。在一次迎新露营中,乔琪认识了这四位学姐,变成莫逆之交。从此只要有任何的活动,一定都是五个人一块儿参加。
对乔琪而言,墨莉儿她们四人,就像亲人一样。
因此只要心里有事,或是秘密,她们四人都是乔琪倾诉、分享的对象。一直到她毕了业,仍是如此。就连当初她怀孕又流产的时候,若不是这群学姐们陪在她身边,安慰她、鼓励她,也许她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所以,当乔琪听到赵英理无法出席时,心中的遗憾是可想而知。
“没关系啦!你再打一通电话告诉她,不就得了。”墨莉儿说道。
“可是,这事儿不当面说,就没意义啦!”
“究竟是什么事啊!这么慎重。”方乔娜坐在一旁开口。
“是啊是啊!娃娃脸,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么慎重啊!”
“莉儿学姐,说好别再叫我‘娃娃脸’的嘛!”
“娃娃脸”是学姐们给她取的小名,久而久之,就连龚学长也这么叫她,尤其当他以他那磁性般的嗓音称呼她时,更让她有备受宠爱的感觉。
“好啦好啦!随便你。”墨莉儿一点为人妻的样子也没有。她随口又问:“娃娃脸,快告诉我们,别卖关子了,究竟是什么事?”
乔琪瞠了墨莉儿一眼,见她的“威胁”完全没有效用,只好无奈地接受学姐们继续喊她娃娃脸的事实。
“我……我见到他了。”
“谁?!”所有人异口同声的问。
“就是……”讲到这里,她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开口。“他……”
“啊,难道是那个害你怀孕的罪魁祸首?”墨莉儿口无遮拦地说道:“他在哪里,我去替你教训他,帮你讨回公道。”
乔琪很少有这样欲言又止的时候,如果有,就表示她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困难。而依照她这一年的状况看来,应该就是那个害她怀孕的坏男人出现了。想当初,墨莉儿也是这么义愤填膺地想找出那个男人,替乔琪讨回公道。
“莉儿学姐,不用了。我……”
“莉儿,听小琪把话说完。”岳凌睨了好友一眼,转头对乔琪笑着道:“然后呢?你慢慢说,不要紧!”
“他、他就在‘CT’工作,是外科医师。”
“外科医师?”墨莉儿沉吟道:“据我所知,‘CT’的外科医师除了龚嘉华之外,就是薛亚力。龚嘉华已经结婚,所以不列入考虑,那就剩下薛亚力啰?”墨莉儿与岳凌互看一眼。“难道真是薛亚力那个浑蛋?”
“你、你们认识他?”
“应该这么说,亚力和我老哥是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死党。不只我老哥,就连我老公、和念慈的老公也是。”墨莉儿向乔琪解释。“所以我对他不只是熟,而且是熟透了!”
“怎么这么巧?我……”乔琪愣住了。世上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
“浑蛋,这个伪君子。居然吃了你还不认账。我找他理论去!”墨莉儿双拳紧握,义愤填膺地低吼。
“学姐,别、别这样。能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不想追究了,好吗?”
“你就这么算了?就这么姑息他吗?”墨莉儿仍愤愤不平。
“莉儿学姐,我说真的。”她头垂得低低的,小声地说道:“我希望这件事能永远瞒着他。”
“为什么?”
“我……我也许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