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这时间你会回来。”欧阳正龙恰巧下楼,瞧见女儿,脸上掠过一丝诧异。
“彼此彼此。我还以为你忘了有这个家。”她抬头望,冷言嘲讽,心底蒙着酸涩。
欧阳正龙与美奈子互视一眼,深感无奈。四年来,他们的感情始终不被瑷瑷谅解。
刚开始,她还会大吵大闹,激烈反对,经过几次冲突,再浓厚的父女之情也出现难以缝补的裂痕,渐渐的,她选择疏离淡漠作为无言的抗议。
而欧阳正龙则变相地以物质为弥补,不敢奢望哪天她会想通接受他们,只求她不再吵闹就谢天谢地了。
“不用急着在我面前表演眉目传情,我洗个澡就出去,你们再继续情意绵绵。”不驯的眼瞳射出冷芒瞥向两人,她将手提袋甩向肩头,忿忿迈步上楼。
“瑷瑷,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欧阳正龙沉下脸低斥,美奈于就怕开战,连忙垂首蜇进厨房。
“谁教?!”她像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似的扬高八度音,“哈!我是个没妈疼、没爹爱的野孩子,还有谁教?”她自嘲地嗤之以鼻。
“你!”他语塞,心疼的情绪多过于气愤。
“好了好了,我不想和你斗嘴。爸,我想买车。”不耐地挥挥手,懒得吵架,她倏地转开话题。
他也不想再斥责她,毕竟说什么也没用,暗叹一声,咽下不悦。
“买车?为什么?”
“骑机车老是遇到骚扰,开车比较安全。我要银色的Peuegeot206、硬顶敞篷车。”算准老爸不会拒绝,她说完便任性地将自己关进房里。
欧阳正龙摇头皱了皱眉,瑷瑷是他的克星,他拿她没辙。
二十分钟后她换上清爽的衣服再度出现,依旧是浓妆艳抹,超龄的成熟。
“瑷瑷。”
在她对他们视而不见,坐在玄关穿靴子打算出门时,欧阳正龙出声。
“干吗?”她头也没抬地应,要出门去玩得保持好心情,不想看见那个日本婆子破坏她的心情。
“车子暂时别买,爸爸打算下个月底,我们一起搬到日本去住,到时等你熟悉那儿的路,想买再买。”他一口气说完,忐忑地等着她的反应。
欧阳瑷瑷正在拉拉链的手僵住,整个人仿佛被点了穴似的动也不动,胸臆间像是涌出达到沸点的热水,咕噜咕噜直冒着泡,让她难以平静。
“那里的房子已经买好了……”没有听到预期的咆哮,欧阳正龙试着继续一点一点增加。
“那这里呢?”缓缓将靴子的拉链拉好,深呼吸,紧闭起眼,她问。
“出租。现在房价大跌,卖了不划算。”太好了,她没反对!他渐渐放心。
“你投资的那些店呢?”握紧拳头,她咬牙进出。
“营收不多的就撤股,几间赚钱的就留着,反正不用我经营,等着分红就行。”这些事他早都做好准备了,所以算是无后顾之忧,现在就除了惟一的女儿
“那我呢?”用尽力气才能制止自己不颤抖,她涩涩地问。
爸爸终究还是完全被那不要脸的女人抢走,连她也不要了……
不哭,不许哭!她已经长大,可以一个人好好的过……
“如果你愿意,我们当然一起。”
沉默蓦然诡谲地蔓延,须臾,正当欧阳正龙试探地欲再开口——
“不愿意!我不愿意!我死也不愿意!”欧阳瑗瑷霍地站起,转身一脸愤恨地狠瞪他们,怒声咆哮。“我才不去见鬼的日本,也不要和这个害死妈妈的日本狐狸精住在一起!”她指着美奈子叫嚣。
即使伤透了心又愤怒至极,她还是努力忍着眼泪,倔强地不肯在他们面前示弱。
“瑷瑷!”欧阳正龙沉痛地想安抚,原来方才以为的顺利只是风雨前的宁静。
“你若是跟她去日本,我就不认你这个爸爸!”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心慌意乱,非不得已只好豁出去,使出绝情的要胁。
“你还要我这个爸爸就跟我去日本!”女儿的话仿佛一拳打在他心上,她的桀骛激得一直好言诱哄的他不由得生气,也脸色阴郁地语出恫吓。
欧阳瑷瑷语塞,隐忍怒气使得胸口激烈起伏。
她要爸爸!可是她不要去日本!日本是那女人的地盘,她人生地不熟,连半个朋友都没有,而且也不会说叽哩呱啦的日本话,她才不要去!
然而,这些想法绕在心头,她不会说出口,她不愿让任何人看见她脆弱的一面。
“你是个重色轻女的死老头!”她口不择言地丢下这一句,便甩门离去。
仰首闭目深呼吸,将眼泪逼回肚子里,哭也无济于事,何必浪费眼泪,还会弄花她的妆,几秒后,她又迅速戴上坚强的面具。
瞧了眼腕表,为了不想和他们共处一室,她刻意提早离开,距离和芊烨约定的时间还差半小时,那家伙又超会磨,不可能准时来载她,与其在这儿等,不如自己先找个地方打发时间。
她思量后很快的做了决定。
抿抿唇,欧阳瑷瑷举步走出街口,扬手招了部计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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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冥冥之中是什么样的力量在驱使风耀庭,连续好几天,他都不由自主地来到“顶尖”,说是来找魏雍利砌磋球技,只有他自己知道,不全然是那么回事。
那么他为何这么勤劳每天来报到?
答案隐隐约约浮出,却又被他的潜意识抗拒承认,直到!
她来了!
不容错辨的意念让他想否认都说服不了自己——他竟然是在等她?!
几乎是在她踏入店里的第一时间就瞧见她,蓦然涌现的欣喜所为何来再清楚不过。
惊艳的感受依旧,深受吸引的心情依旧,纵使那日他最后将她定位于不良少女之流,她的模样和不驯的神采依旧盘旋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原来,这些天的失常,是因为阿弟他们无意间说她常来……而他却把他们的无意听进了心坎,主宰了他几日来的行程。
陷入顿悟认知所带来的震惊之中,风耀庭架着杆、半伏在桌面上的动作居然停格,一双眼透过玻璃窗直勾勾地朝着有她的方位瞧。
一身带着浓厚民族风的嬉皮扮相,高腰抽绳罩衫搭上短裤,皮带的流苏在她莹白的大腿上摇摆晃动引人遐思,十分符合她狂野不驯的特质。
今天的她,妆扮还是抢眼,她似乎以攫获众人目光为乐,这样的人内心深处一定最渴望被人注意重视的……
不知为什么,他直觉就这么想。
风耀庭突然停格的举动让一旁的阿弟和小陈疑惑地凑上前来探看,这一瞧才发现连续几日没出现的美女常客又来报到。
两人互视一眼贼笑,看穿了风耀庭的心思一原来是煞到人家了!
“看上眼就上啊!”阿弟鼓吹,拍了下他的肩膀,总算让他回神。
风耀庭撇唇睨他一眼,显然嫌他多话。重新瞄准母球,精确利落的出杆,撞进一球。
“你看,你不去,还不是有人去塔讪!咦?那个短头发的高个子没来,今天只有她一个人耶!”小陈又贴近窗户看个清楚。他也属于有色无胆型,只有那张嘴。
闻言,风耀庭暗将视线调过,果然看见两名男子在和她说话,不过这次她似乎婉拒了对方同台撞球的邀请,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接着,他看见她走向柜台买了烟和打火机,回到位置上,神情黯淡地拆开包装……
“耀庭大哥,不然你去跟她比,你一定赢的啦!跟她说赌输了就当你马子咩!”阿弟热心的出主意。
风耀庭没理会阿弟的话,同时靠向玻璃窗,她的黯淡吸附住他的眼……
他竟能敏感地感应到一个陌生女子心情的好与坏?这未免太不合乎常理!
还没来得及去思考自己的怪异想法,她被烟微呛的生涩反应即纳入他眼底,双脚已自有意识地迈出步伐——
第三章
“不会抽烟还学人抽烟!”
听不出是嘲讽、揶揄还是斥责的陌生嗓音蓦然响起,欧阳瑷瑷手中的烟突然被抽走,同一时间,一道阴影笼罩住她。
怔忡数秒之后,下意识的,她秀眉紧蹙,偏头仰视那道阴影的主人,愠怒的眼神释出排斥,对他无礼冒犯的不悦表露无遗。
风耀庭自认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然而,纠正她的冲动淹没理智,看不惯她抽烟、看不惯她搔首弄姿、看不惯她桀惊不驯、看不惯……许多的看不惯在在显示他的失常,连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还我!”对方好高,她得站起身才够气势与他对峙,然而,站起来才知道,加上厚底靴,她还是得微仰三十度看他。
风耀庭不把她的怒气当一回事,从容不迫地避开她抢夺的手,眯起眼,深深吸了口烟。
那模样没来由地今欧阳瑷瑷瞠大了一双眼心脏猛缩。她抽过的烟,他居然毫不避讳地叼在嘴里!
“你……咳咳……”才开口要斥他几句,就措不及防地被地喷吐而来的烟雾呛得猛咳嗽,欧阳瑷瑷赶紧别开脸,捂住口鼻,咳得眼角泛泪。
风耀庭面无表情地睨着她,只有黑眸一闪而逝的戏谑,泄露出他的作弄。
“这包烟我收下了,免得浪费。”他霸道地不容拒绝,悠然自若地将整盒烟塞入衣袋中,狂妄得让她顾不得尚未平息的咳嗽,就暴跳抗议。
“你是哪里冒出采的冒失鬼?!我又不认识你!”她抢不到他衬衫里的烟,就急着抢他手中的烟,总之,能抢回一样都算扳回一点面子。
动作灵敏的风耀庭闪身避开,索性在她怒气蒸腾的目光下,将那根烟往烟灰缸用力按照。
她气愤地立在原地恨恨瞪他,蓦然觉得他有些眼熟,是哪个输球给她的凯子吗,又好像不对……
啊!她想起来了!那双眼、那种眼神……是那个仅仅惊鸿一瞥,便让她因他鄙夷目光不爽好几天的自大男人!
“你是来服装表演,还是来撞球的?”风耀庭出口就是挑衅,还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一回。
“怎么?有规定获球一定要怎么穿吗?我穿比基尼来你也管不着吧!”她昂首挺胸面对他的挑衅,丝毫不与他客气。
“哦,也对,你这样子应该只是特地来卖弄身材,球能撞得多好我也不信。”他讪讪地说。不知为何,就是想挫挫她的傲气。
“你!”她涨红脸,不曾受过冷言嘲讽的她被激得气血翻涌。
好!这自大的男人,她欧阳瑷瑷可不是好欺负的,看她怎么教训他!
“好不好下场比才知道,我也不信你能撞得多好。”她不甘示弱。
他的评论让她像刺指般,竖起全身尖刺,向来聪明的脑袋顿时秀逗,不似乎常一样小心仔细观察,就赌气地夸下海口。
“怎么比法?先说好,赌注太小我可不屑浪费精神。”风耀庭邪佞地挑挑眉,好整以暇地设下陷阱。
她轻蔑的口气挑起他强烈的征服欲,想必她一定没踢过铁板吧!
呵!非得磨光这个桀骜女人的锐气,让她心服口服不可。
“打‘司诺克’怎样?谁先吃到五十分就赢。”欧阳瑷瑷骄傲地仰高小脸,取来球杆顶在地上,一手叉着腰,自信令她气势十足。
这男人和她有着不分轩轾的傲慢,同属一类人,碰在一起便是相斥。
“输一分一千?”他提议,眼底闪过一丝狡芒。
“一千就一千,怕你不成!哼!”她骄恣一哼,唤来服务人员换球。
这可是他自己说的哦!一分一千,十分一万。
输死你!自大的凯子!
欧阳瑷瑷趁他不注意朝他扮了个很没气质的鬼脸,打定主意,要让他口袋空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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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了!
欧阳瑷瑷脸色难看,惊愕、赞叹……各种情绪交错在心底,一双美眸锁定绕着撞球台研究的他,不妙的预感浮动在脑子里,她是遇到敌手了!
开球的优势让她一连吃了五分,为此她还沾沾自喜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谁知,他老兄一上扬,便像表演似的,一杆三球同时入袋,还能精准地做球……哇咧!又是一个Kiss球得分……
一叹气,翻翻白眼,心往下沉,她不禁懊恼栽在这自大男人的手上,又不得不承认其实十分佩服他的球技。
“怎么办?又进了,绐你一个机会后悔,要不要改成一分一百就好?还是干脆就别比了?”风耀庭散步似的越过她,懒洋洋的口气更显嚣张。
“本小姐一言九鼎,没什么好后悔的,再说比赛还没完,你现在不过赢我十分,待会儿我就会迎头赶上,反败为胜,你别得意的太早,乐极生悲这句话总听过吧!”输人不输阵,明知实力悬殊,欧阳瑷瑷还是想在口头上占上风。
他慵懒的斜睨她一眼,修长指头往桌上一架,伏身瞄准,眸光倏地转为专注,清脆一响,又得一分。
“我看,让你十分好了,免得说我一个大男人欺负女孩子。”发觉逗她很有趣!风耀庭装出诚恳的嗓音,然而他眼中的谄意根本不掩饰。
“喂!你够了没,我才不用你让我!要打就打,废话那么多!”忍着想一杆子桶过去的冲动,欧阳瑷瑷没好气地啐道。
生平最恨被人瞧不起,这家伙就犯了她的禁忌两次,第一次用那双贱眼、第二次用那张贱嘴!真是够了!
“我有名有姓不叫喂,大名鼎鼎风耀庭,有空探听一下。”他傲不可言,本性不是如此,然而在她面前,却忍不住三番两次刺激她。
这叫以毒攻毒吧!对付这么一个桀骛不驯的刁蛮女子,就是要以更傲然雾气的方式去压制她。这是他此刻的想法。
谁理你啊!什么了不起的角色,还探听咧!她皱皱俏鼻,对着他的背影吐舌扮了个奇丑无比的鬼脸。
风耀庭没听到预料中的反驳,转过身除她,正巧瞧见她率真的俏皮反应,顿时觉得莞尔,不觉扯动唇角,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
“瑷瑷!对不起,我迟到了,让你等那么久!你怎么不在家等我去载你?”夏芊烨气喘吁吁地赔不是,她迟了半个多小时。
瑷瑷?!她叫瑷瑷?名字有点怪,还带了点骄气,不过倒挺符合她予人的感觉!
风耀庭瞥她们一眼收回视线,没转移半点注意力在方才加入的女子身上。慢条斯理地找个可以放水放得很自然的球,他打算这一球放点水,不让她表演表演怎么过意的去!
“我老爸在家。”欧阳瑷瑷简盲道,和风耀庭斗了一会,时间倒过得挺快,并没有久候的不悦。
“哦。”多少了解她家中情况的夏芊烨一听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