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趴在他身上,回应他的微笑,沉浸在梦幻般的气氛中,听须句怀认真地说:”我期待你长大后的美丽。”
撞击的力量持续着,那也许是情窦开放的声音。
须句怀有女朋友!
事情就这么巧合,星期六下午朝颜拗不过游深怡陪她去逛百货公司,两人乘着手扶梯上搂时,不经意从眼角余光瞥见了眼熟的颀长身影,是须句杯,她意外地专注凝望,他的身边跟着一位美丽的女子。
“怎么了?”游深怡问,不知道她干嘛一直往下看。
“没有。”朝颜摇头,但游深怡还是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一定是情侣。”游深怡说,好耀眼的一对俪影。
“你怎么知道?”
“一着就知道啦,两人的手牵得那么紧。会是兄妹吗?”她跟老哥可不会这样子。
须句怀没有妹妹。
胸口……为什么升起刺痛的感觉?他当然有女朋友啊,他的条件好,年龄又正适合,有情人是很正常的,何况那女子真的很美。
朝颜这么告诉自己,竟还是觉得难受。
除了她,他还有别的“影子”吗?
卜钰蕾幸福甜蜜地紧握须句怀的手。
通常见过她的人,十个有十个会用两个字形容对她的评价——出色!
一头泻至腰际的波浪长发,恰到好处的浅蜜肤色,柳眉樱唇鹅蛋脸,加上一对顾盼生姿的茁水大眼和窈窕有致的身段,K大企管系系花绝对是当之无愧。难得的是身为才貌兼备又家世良好的天之骄女,在她身上却不见丝毫驱蛮气息,也正是卜钰蕾最讨人喜爱的地方。
“你今天抽空陪我,我好开心喔!”她甜孜孜地对须句怀说。
他们是青梅竹马,她也一直爱慕着他,无奈他总是像对其他人一样冷僻以待,直到一、两年前才转疏为亲,接受她的情意。
须句怀给她一个温柔的笑,他原就迷人,露出笑容更是魅力十足,深深勾住异性的灵魂。
“你想好要挑什么了?”他今天是陪她出来选卜夫人的寿礼。
“嗯——”卜钰蕾依着他的肩膀,娇媚地伤着脑筋。”我妈咪喜欢珍珠和银器,先去Tiffany看看好了。”
他们往精品部走去。
“哇,这只胸针好漂亮,款式很高雅。”卜钰蕾被橱窗内摆设的新品吸引,驻足而看。
须句怀的目光突然移向手扶梯,敏锐却又不确定地,他似乎看到了……
“我自己也很喜欢百合花的设计呢。”
是他的错觉吗?
“怀,你在看什么?”她拉拉他,唤回他的注意力。”遇到熟人了吗?”
“不。”他没挂意,揽着她,”进去看吧。”
卜钰蕾选好了礼物,两人到常去的”枫露”用晚餐,是一家包厢式的法国餐馆。
“我们两个同年,你都毕业了我还在学校混,真是丢脸。”她不好意思地说。
“你是K大的校花兼才女,旁人羡慕都来不及,怎么会丢脸。”
他的话语让她心情愉悦, “你只是在安慰我。”
“我说的是实话。”
“真的?”她笑得好甜。
须句怀啜着酒,凉淡的声音在她面前有一份特异的柔和。”当然。”
“我好高兴,你不嫌我就好了。”她以前总觉得和他隔着一层高不可攀的距离,得到须句怀的青睐是她梦寐以求的希望,卜钰蕾现在犹如踏在云端上。
自从须句老爷过世,卜家就是须句怀最亲近的人了。
他优雅的手指越过桌面,按住她的柔荑。
“怀……”
“你今天很漂亮,钰蕾。”
她真爱听他唤她名字的旋律,像酌醇的酒汁熏得人心魂荡漾,卜钰蕾娇羞又痴迷,心中载满掳获他的得意。
她反手与他相握。“怀,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商学院就读吗?”
他看她,等着她说。
“爸爸常说我不像企管人,不够强悍干练,也不爱算计心思。”她笑,”其实他说得没错,我是不太适合念商,可是填志愿的时候我一点也不犹豫,因为我想帮你,我想像爸爸一样成为你的左右手,只要能帮你,即使只有一点点力量也行,怀,我好爱你!”她大方倾诉,毫不保留地让他知道她对他的情思。
她可以为他奉献一切!
接下来的几秒钟须句怀没有出声,然后他开口:”你的心意教我好感动,谢谢你 了,钰蕾。”
她摇摇头,幸福地笑着,”对你,我只有心甘情愿。”
“卜婶婶的寿宴是下月三号是吗?”
“是呀,妈咪也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你了,你能来她一定很高兴。”他是她订下的男伴。
“我会的。”
“怀,我偶尔也到你家去看你好吗?”她面色腼腆,试探地问。
他脸一凛,”为什么?”
“我知道你在家不喜欢被人打搅,可是你忙,公司我又不能常去,像今天这样见面的机会真的好少。我想要再多一点时间和你相处,而且棗 “她欲言又止。
“如何?”
“我听爸爸说,你家里有个女孩……”
他放开她的手。”只是个不起眼的孤女,和你没有关系。”
“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她急急解释,”只是听了那孩子的身世实在挺可怜的,我在想偶尔过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或者她也需要些什么,有人关心会比较快乐,不是吗?”卜钰蕾完全是同情的口吻,没有恶意。
“她是锦嫂的亲戚,有什么需要,自然有锦嫂张罗。”他不想多谈地带过。
“你生气了?”
他表情淡漠。”没有,只是不想让一个外人成为我们的话题,那很无趣。”
“好嘛。”他没兴趣她自然也就不说,轻噘起小嘴,讨他欢心的风情。 “不谈就不谈,你不要生气。”起身倚到他身旁,浅黄色的丝质洋装没有空隙地贴住他伟岸的身躯,慢慢搂住了他的颈项。
“怀!”
珍珠光泽的唇彩,印上须句怀簿凉的嘴唇,他闭上眼,享受温甜烂漫的火热。
朝颜躺在床上,思绪仍然被下午所见的景象环绕,她睡不着。
生平第一次失眠,她觉得自己好莫名其妙,翻来覆去,却还是不能不想棗 那个人是谁?
她很美,属于富家千金型的,是她见过气质最高雅雍容的女性,璀璨夺目,像株贵气逼人的香水百合,配须句怀……正好。
她压抑着涌上心怀的刺痛感,好讨厌这样的情绪反应!
夜阑人静,驰近的车声格外清晰,朝颜屏神凝听,爬下床,她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默然远觑。
须句怀出了车库步入皎洁的月色中,长长的阴影配合优闲的步伐自他脚底延伸,他经过屋侧一边爬梳微乱的额发,突然,他停下来指头看她房间的窗,月光下,他仰望的眼晴闪耀的亮。
朝颜捏着窗帘的手抬心虚一紧。他看到她了?
似乎不是,她只露出一只眼睛,而且距离也太远,须句怀只是一时随性的眺视罢了。但他停驻了很久,若有所思地,像在确定什么。
是她吗?朝颜悄悄掩上窗帘,她猜他还是看到了她。
第四章
之后他们的距离没有再起变化,很快地,三百多天随着时光不歇的转动流过。
做为一个掌舵者,须句怀是相当强势的,他承袭祖父优异的商业头脑,虽然年纪轻轻,但青出于蓝更甚于蓝,对内权威慑人,对外及锋而试,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便大幅扩充了须句集团在各方市场的版图,而其身边最大功臣自然首推多年”家臣”卜明达。
须句老爷有先见之明,指定这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做为须句怀的辅翼,也只有他,是须句怀工作上唯一能相信的伙伴。
“三百五十七万,这么点钱就把他的人格卖了?”
“他……我想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难道犯罪还有正当理由?”须句怀冷哼。
“这——”卜明达为老同事羞愧,不禁低叹,”有困难怎么不跟我商量呢?做这种傻事……”
“他没有困难,只是不幸当了火山孝子,才会晚节不保。”须句怀将亏空的公款清单往桌上一扔。
高雄分公司的经理爆发侵吞公款案,堂堂元老级的主管竟为了外遇的风尘女子不惜奉上老本去填无底洞,弄到最后把脑筋动到了公款上,林林总总共计三百多万,会计部已追踪好一阵子,终于在昨天揭发。
这桩事件最震撼的不在被亏空的款项,而是贪污者高层主管的身分,整个企业的风纪形象为此大受影响,须句怀的怒意可想而知。
“你打算怎么处置?”卜明达请示。
“他有胆做,就要敢承担后果。”
“报警?”
“没有别的选择。”
“这样好吗?会不会太……绝情了?传民好歹也曾为公司尽心尽力卖命过,你就当他老胡涂……”卜明达不忍地求情。
“叔叔,你的心肠太软了。”
“留点余地无可厚非呀。”
须句怀完全不这么认为。”你觉得这种行为可以纵容?”
“不……我明白了,就依你的意思办。”他展现服从精神,延续须句智柏时代的唯主是命。
“杀一儆百,我希望不会发生第二次。”
“是。”卜明达将相关调查文件收起,慎重地对他说:”你明天要到欧洲考察一星期,我会在你回来之前办妥的。”
从秘书室直拨的内线响起,须句怀接听,稍后,他放下话筒。”这件事情交给期人。”
“怎么了?”
“麻州的划地出了问题,你替我跑一趟。”这是年度重要投资之一,总公司的人不出面不行。
“划地?厂房不是都开始兴建了吗?这时候还出事。”突发状况最是麻烦,”我马上订机位。”
“协调方面你是专家,交涉情形如何随时再越洋联络。对外务必封锁消息,以免影响’须句’的股价行情,让一些有心之士逮住压盘打劫的机会。”
卜明达维持一贯的忠诚,”我会处理妥当的。”
“跟你说了相信我没错,很好吃嘛,哦?”
“深怡,大学没有美食系真的是太可惜了。”
“你一定要这么刺激我吗?这正是我目前最大的遗憾哩!”她塞入一口烟熏鲑鱼,表情十分幸福。”我告诉你,这儿的甜点更棒哟。”提到美食她比念书还有一百倍的兴致,完全丧失免疫能力。
直升学校的高中部,两人很巧又是同班同学,想不粘在一块儿都不行,周末下了课朝颜就被游深怡拉来这间她推荐一定要来一次的咖啡馆。
“如何?”
朝颜叉起一块熙森林,忍不住也露出和她一样的满足表情。”好吃!”
“呵呵,看吧。”游深怡很是得意,不过幸好朝颜和自己一样有吃不胖的本钱,要不然这些高热量的糖类淀粉质发展到不该有的地方她可就罪过大了。”唉,二年级的选组你决定了吗?”
朝颜放下叉子,她的未来须句怀已做了安排。”我要念商。”
“第一类组,看样子咱们得分开了。”游深怡好舍不得喔,可是各人有各人的前程。
“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学医?”她想像游深怡穿上白袍的样子,”那你家里怎么办?”据她所知,游深怡的背景也不简单。
“凉拌。我哥要我听他的,他又得听我爸妈的,我爸妈又一定听我的,就这样。”胜负已定。
“真好。”
“为什么?难道你选组不是因为兴趣?”如果不是自己的选择还有什么意思,朝颜有压力吗?说到这,游深怡想起她对朝颜的家庭状况并不了解,她始终有一点点神秘。
朝颜只是笑了笑。
“嘿,我就觉得这高中制服很眼熟,游深怡,真巧啊。”一道温润悦耳的男中音忽然响起。
游深怡闻声,眉毛随即一横,很不客气地对着来人说:”耶,你也挺闲的嘛,游深哲。”居然碰上他!
朝颜抬头,看见一位年轻男子,穿着米色西装,高高瘦瘦很是斯文,微扬的嘴角呈现爽朗的弧度,他的轮廓绐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哥啦。”游深怡说。
游深哲走过来,不动声色,一把就对准游深怡的后颈掐下去。
“干嘛!好痛喔!”她拍开他的手。
“你这是看见哥哥的态度吗?小妹。”竟敢给他扫兴的脸色。
“你怎么会在这儿?”
“跟朋友来吃午饭啊,倒没想到会遇见你,哦——叫你不要吃太多甜食又不听话,被我逮到了吧。”他张大双眼看她桌上夸张的糕点盘。
“少罗嗦,我在跟同学聚餐。”
“同学?”听她一说他注意到朝颜,眼里闪现惊艳。
“你朋友呢?让人等太久不礼貌,去去去,不要打扰我们。”游深怡挥挥手,赶苍蝇似地。
“早就吃饱走人了。”游深哲很自动地坐下,带着笑意看向朝颜。”奇怪,物以类聚,你应该没有可爱的同学呀,这个是例外对不对?”
“游深哲——”
“嗨!”
“嗨。”朝颜完全是礼貌回应。
“不要理他。游深哲,你伤到我的自尊心了。”
“自尊?兄妹十六年,你的自尊心早该被我磨光了。”有够过分。
游深怡放弃了,”朝颜,汝今知吾之苦否?这算好哥哥吗?”她呸!
坦白说,朝颜不是很同情她,甚至满羡慕地观赏他们之间夹枪带棍的对话。
“不必之乎者也了,你肚子里那点墨水上不了台面。”
“哼!”
“你叫朝颜?”游深哲对她颇感兴趣。
“夏朝颜。你好,游大哥。”
“你好。”不逗游深怡时,游深哲的举止是很稳重的,很温和舒服,他可能比须句怀还长一、两岁,却没有他那样给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觉。
不自觉的就想起了他,朝颜有些懊恼。
“咦,我没有妨碍到你们吧?”游深哲好像这时不想起来自己是不速之客,可能不受欢迎;还是识相一点。
朝颜摇摇头,”不会的。”
“没关系,我看我也该走了。”
“好呀,快滚吧。”游深怡说完腮帮子又挨了一记捏。”讨厌啦!”
“我最 ‘疼’你了,小妹。”
“是哟,既然这样,那帐单就顺便交给你处理,老哥,我们吃饱了。”她最大的报复就是跟他揩油。
“是,遵命。”游深哲 “恭敬”接过。
“深怡——”
“没关系啦,这种机会不常有的。”她眨眨眼,得寸进尺地说:”还有呀,要回家了,我们两人也一并交给你处理吧?”免钱司机岂有不利用的道理。
游深哲左右看看,竟皱起了眉。 “我可不可以只接收你同学?”
游深怡踩了他一脚。
这对兄妹感情哪里不好,只是爱拌嘴罢了。感情愈吵愈热、愈斗愈好,朝颜相信他们就是最佳典范,一路斗到她回家。
“到了,就是这儿。”
游深哲的白色宝马停在须句家前,游深怡一看,瞠目惊叹,”朝颜,你家这么漂亮啊?”着她平日俭朴,原来是深藏不露,这栋宅子和天母的游家相比恐怕还要大上两倍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