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智晴心头猛地停了一拍。她没想过要来找他,但美希这么一提,倒是挑起她想见他的冲动……
“他在忙吗?”金智晴先试着这样问。
“公司每天都有事情需要他来作决定,休息时间都不够,能分担的我就尽量替他分担,我可不像有些人成天缠着他要他接送。”美希冷觑着金智晴。
不出所料,美希一说就没好话,金智晴却没权利气恼。虽然她并非像美希说的那样喜欢成天缠着他,可若早知他这般忙碌,这种简单接送的举动,她怎么也不会要他做……
金智晴眼见七楼就快到了,忙说道:“公私分明这四个字我懂,我今天来这里,纯粹是为了工作。”
“真的不想见他?我认为你有必要把你跟他之间的关系问清楚。”
电梯到达的铃声作响,金智晴的双脚却未有任何移动。
“什么叫作有必要把我跟他之间的关系问清楚?”
“我不太清楚你跟文迪哥的关系,他对你不错,我看得出来,但不惟独是你,你明白我的意思。”
“不,我不明白。”美希拐弯抹角的说话技巧真是高超,每一个字句都让人有很大的想象空间,而那空间愈是庞大,就愈会打击她好不容易相信的幸福恋情。
“文迪哥对喜欢他的女人多半不会拒绝,这是绅士态度,毕竟美国的女性相当热情,投怀送抱的举止是常有的事,包括……”
“包括什么?”金智晴追问,顿时屏住呼吸。
美希咧嘴淡笑,“没什么,你听听就算了,不用太在意。宣传部到了,你不出去吗?我可是赶着帮文迪哥送开会资料。”
“他在开会?”金智晴走出电梯,回头问。
美希瞧瞧手上秀气昂贵的表,正色道:“开了十几分钟了,如果你真想找他,最快也要等一个小时后吧……不说了,各自去忙吧,再见。”
“潘小姐,你还没把话说清楚,潘小——”美希恶劣关上门的举止,令金智晴为之语顿。
美希在暗示什么?什么叫作文迪对喜欢他的女人多半不会拒绝?什么又叫作投怀送抱是常有的事?另外包括什么?
包括上床?
金智晴愣在原处,抱在胸口的文件,快要被她不自主加大的力道给扭曲变形。
此时,她宁可脑子空洞,好让她什么滋味都不用感受,但残酷的,它将骆文迪的笑容记得仔仔细细,特别是昨夜狂热销魂的宠爱。
他抱得她温暖,吻得她狂热;要得她飘飘然,倘若这些都是美希所说的“常有之事”,那她情何以堪?
霍地,她甩甩头,她居然宁可被美希几句话动摇她内心的情感,也不愿去信任她深深迷恋的男人?!
可笑!她相信自己的眼光,骆文迪出色令女人趋之若鹜是无可厚非的,可她绝不认为他会无情的去玩弄每个女人的心,更何况是身体。
他不过是早上没对她送上早安吻,就匆匆离去罢了。
对,本来就是这样!
待心念一定,金智晴便恢复泰然自若地往办公区域找康经理洽谈公事。
不过,这样的坚定似乎维持不了多久。摊开文件,别见契约书上风海企业那四个字,她便想起了骆文迪,进而忆起上回美希在餐厅对他的眉飞色舞,跟着耳际便回荡美希方才的椎心暗示。
她还是在意,还是没那难耐表现无谓。
若没真正下了爱意,无论美希如何刺激,她也不为所动,惨就惨在,她爱惨了,从昨夜任由他激烈索取、深陷其编织的天堂奇境时,就更清楚她的心认定他了。
她实在不愿去做那些不该有的臆测,但希望心能再踏实些,见一见他也好,如果还看得到他迷人的笑容,她就安心,绝对安心。
一等公事上的商讨结束,金智晴立即朝顶楼的方向前进。
途中,她不断告诉自己,是美希想打击她对骆文迪的感情,一切都只是她的胡思乱想、她的庸人自扰。
“打扰一下,请问,骆总裁是不是在忙?”
“你要见总裁?”秘书室的其中一名员工语调吃惊。
“我是他……”金智晴停顿一下,深吸气,道:“女朋友。”
员工没有马上说话,倒先用不以为然的眼光打量金智晴,接着道:“先让我知会潘秘书一下。你等等。”对方经过简短的通话后,转向金智晴,“请你等等,一会儿有空就会请你进去。”
金智晴道声谢,站到一旁静默等候,心里觉得奇怪,刚才她明明听到员工有解释她的身份,骆文迪知道了,会这样回应他吗?这不像是亲密一整夜的对待……好冷漠……
踱来踱去,她不是没耐性,而是不太能够接受被冷落在一角,她不是他不熟悉的陌生女子,而是相识二十多年、昨夜发生亲密关系的女人!
金智晴双手紧握,不安分的眼珠子瞧来瞧去,不经意瞥克总裁专属办公室的大门打开了一道门缝。
双眸倏地作亮,趁那位小秘书低头忙工作,加快脚步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相当失礼,但总比直接推开门闯入好的多。
在她凑上小脸窥探之际,胸口的痛楚让她顿悟——待在原处总比走过来一探究竟好的多……
刚想逼自己认为里头男女亲吻的情景是她看错了眼,眼眶便为她模糊一切,酸楚着她的鼻头。
“骆文迪……”她颤抖地喊出早巳烙在心深处的名字,凝视着她早就不可自拔地爱上的男人,承受着他给予的最大打击。
“智晴?”骆文迪拨开贴在他身上的美希,俊脸上没有犯错的慌张,反而净是过度意外的惊愕。
“你想进来可不可以先敲门?”美希拨弄头发,抿了抿樱唇。
骆文迪冷睨插嘴的美希一眼,更对美希娇羞的态度感到错愕,霍地,才明白这一切。
这场吻,他绝对有解释,正想开口作解,却见金智晴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没间断地滑落下来。他,震惊极了,揪心极了。
“我……是不是不该来?是不是打扰到两位?”金智晴苦笑,她想大哭,怎料,自琴心使然,让她拼命压抑,而这样的举止,却让她更痛心、更难受。
“你想我会很高兴你打扰到我们吗?”美希不悦闷哼。
骆文迪脸一沉,呈现从未有过的肃穆,他没发火,却冰冷的恐怖。“美希,我没让你说话。”
美希瞪大眼,身子发寒,从骆文迪罕见的冷酷里,发现对金智晴的浓厚在乎。
这场吻,是美希借脚痛之由,趁机吻上搀扶自己的骆文迪,一方面想教金智晴撞见这情景打退堂鼓,一方面想由此晓得骆文迪对自己的心意……
现在,她称心了,却不如意……没想到骆文迪,跟金智晴来真的。
“那我可以说话了?”金智晴退后一步,随即旋身,“我马上走!”
“智晴!”
金智晴没听见他的大声呼唤,此时的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哭泣、只听得到自己心头不断破碎崩裂的声音……
在这之前,她是那么欢喜陷入爱情浓郁的甜美感觉,愚昧地没去想,他昨夜那熟稔不过的火热亲昵动作,根本就已证明他情场的丰富经验……
为何她想不到?为何她想不到……
★ ★ ★
佣人们站在角落,忙着交头接耳,话题正是眼前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金智晴。
这小女人从昨天回来就很不对劲,刚开始她沉闷不说话,饭也少吃,没人猜得出什么事让她心情低落到极点,后来才知,提到三个字,她就会像狠狠被挑起某根神经,大大地抓狂——
“小姐,骆少爷来电。”男员工第二次把电话交给她。
“你跟那种人说我不在!”金智晴负气地转过头去,连电话筒都不想看到。
她不想无理取闹,更不愿自己就是这类的女子,她曾想过或许该给他机会解释,一个恋情不能就这样没了,毕竟她是真正爱他,可是…”.
机会给了,给了一整天了!别说见不到他的人了,连电话都没来过,隔了一天才想到她的存在,这算什么?想玩玩就过来哄,厌倦了就甩在一边?
她不是物品可以任他挑选!不是啊……
“那种人?”男员工很怀疑她指的是不是大家仰慕的骆文迪。
“今天就可以去死一死的那种人!”金智晴抱着抱枕仰首吼叫。
“我了解了。”男员工抓抓头发,正经地对电话那端的骆文迪说道:“今天就可以去死一死的骆少爷,我家小姐要我跟您说她不在。”
说罢,男员工便结束电话。
金智晴劲地转过头来,瞠目咋舌地望着面无表情的男员工。
没多久,电话再度响起,金智晴因为过于慌张,干脆把电话挂断!
电话彼端的英俊男人提着电话筒,错愕地听电话断线的嘟嘟声。
挂他电话?!
这女人竟然挂他电话?!
要不是昨天临时为出国的父亲下南部处理度假山庄的事情,加上分公司会议一堆,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打电话给她,吃了山庄的员工几回打太极他没话说,但她居然挂他电话?!
这女人晓不晓得他从昨天到现在根本没休息!
“噗……”等候上司签名批准企画的经理见状,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这还是头一遭见他们严酷、魄力十足的总裁,教人毫不重视地挂电话。
“笑什么?”骆文迫从容地收敛受挫的脸色,恢复以往平板的严肃表情。
“不是,总裁,你看错了,我又没笑你……噗——”经理话没说完,紧闭的嘴还是好死不死的给他噗出笑声。
经理猛力捂住嘴巴,看着总裁难看的神色,一下笑,一下哭丧着脸,可见他真的蛮挣扎的。
骆文迪拿起钢笔利落又迅速地在文件上签下傲气横飞的名字,“行了,你出去做事。”
“是……”经理笑问:“总裁还有没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没有。”
“那我出去忙了。”
“等等,我想到了。”
“总裁想到什么?”经理仍在噗哧噗念笑个不停。
“开除你。”
办公室先是一片沉寂,随即,传出某人惊天地位鬼神的哀嚎。
★ ★ ★
金再水顶着啤酒肚,在山庄门口烦恼地踱来踱去,每走几步就叹口气。
“老爷,那是不是骆少爷的跑车?”员工跑来指着正开进来的“法拉利”朗声道。
金再水摇摆着肚子,激动冲向刚停好的车子,拉长声大叫:
“女——婿!”
骆文迪闻言,没有反驳抗议这个称谓,任谁都早由此看得出,骆文迪对于金智晴的心态如何,惟独他那小女人,到今天还挂他电话。
既然已经被认定为女婿了,就更不能莫名被金家人冠上负心汉之名。
“叔叔,有些事——”
“我女儿不吃不喝怎么办?她不理我,她竟然不理我,她从来没这样对我这老爸……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看来无须跟金再水解释了,金智晴根本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进去找她。”
一等骆文迪进屋,阿泰从后院小木屋抱出一堆鞭炮,狂乐说:“老爷!今天还要不要去放烟火?我买了好多鞭炮的啦!”
“阿泰还想放鞭炮吗?”说话的人不是金再水,而是准备出门打牌的李春花。
“我——想!”阿泰狂吼,惟恐没人知道他的兴趣。
“那你想看看,有没有让骆少爷进去小姐的房间,就走出不来的办法。”
阿泰立即变成一休和尚想办法的认真表情。
稍后,阿泰转身,走入山庄仓库。
片刻,金家二老当即僵住身子。
阿泰一手抱着一堆木板,一手拿着铁捶,脖子还挂着一条粗大铁链。
为了区区鞭炮,他打算把房间封死。
★ ★ ★
这算什么?这样的感情算什么?
付出一切,到头来才知那都是他的玩弄,更糟糕的是,心都碎了一地,还想着他、期待他的解释……
金智晴瞪着镜中的自己,怅然痛心到认为哭红的眼睛也在取笑她。
曾经她得意自己拥有最羡煞人心的男子,如今她痛心自己得到最重击她心的戏弄。
倘若他再不来给她解释,她绝对会恨他一辈子,绝对会!
这个声明,这个决定,从昨天到现在,已是第十次浮现在她心里。
房门的敲击声扰乱了她。她起身,神色黯然地打开房门。
蓦地,她像失神一样面对眼前的男人。
“为什么不吃不喝?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是他……没看错?金智晴圆睁杏眼,眨也不敢眨一下。
“智晴?”
是他了!没看错。
金智晴确认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关上门!
“智晴,开门。”
她靠着房门,承受着他的声音所带来的刺痛。“你何必来?你根本不想来……根本不愿来……”
“智晴!”他没放弃,言辞中掺杂无可奈何的喟叹。
门外的敲击声不断动摇着她本就不够坚决的心,才收敛的泪水又不能遏止地流淌下来。
“你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如果你真要说这些,我告诉你,我明白,以后不会纠缠你,永远都不会!”
说这些话时,谁看得到,她的内心是如何的撕裂痛楚?
“你夹到我的手了!”
简短的一句话,竟将心中的酸楚踢到九霄云外,快速的开门表现她对他是何等的关切焦急,“我不是故意的……让我看看你的手——啊……”
颀长高大的身躯趁她开门之际,张开双臂,拥她人怀。
她吃了一记错愕,抬头瞧他平静的神情才知,手受伤是假,骗她开门才是真。
“你骗我!你居然骗我!”她气到在他强壮的胸膛猛打几拳。
他闭起眼眸,不痛不痒地先挨她几个粗拳,未了抓起她的双手,肃穆说道: “行了,静下心来听我解释。”
“有必要吗?如果你真的认为我重要、真的在乎我,你会到现在才来跟我解释?”她推开她,下一秒又被他抓回怀里。“放手!”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该信任我,这样的解释的确可以不必要。”
她停止激烈的挣脱,呆呆看着自己未曾见过的认真表情。
“我……”她心虚地垂下眼,刻意闪避那容易教她悸动的视线。
明明是他玩弄了她,为什么她会有那种自己误会他的愧疚……
不对,不是的,她看见他吻着美希,那不是梦,不是她庸人自扰所造就的情景,那是不争的事实!
“你跟美希接吻了,这种事要是相信你,那我岂不是太可笑了,连自己都能欺骗,为了一场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感情,连自己都要骗!”她蒙住湿濡小脸,极为脆弱地反驳他强硬的辩解。
强而有力的的臂膀感受因哭泣颤抖的娇躯,加强了力道,紧搂着她,明澈锐利的黑眸毫不保留的露出浓浓的情意。
“你一直认为我没有给你回应?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难道不是……你什么都没对我说……我想听的你什么都没说……”提及此,又增添她的怅然,泪水扑簌簌地滴落下来,不再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