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掩盖过方升起的不悦,他开始检讨起自己的不应该,是不该这麽对付一个女人,手段的确卑劣一点,方法也太不光明磊落了一些……慢,话先说回来,是她没依照约定来找他,怎能怪他使出杀手锏?
「是你失约在前,我只是用个好方法提醒你而已,如今你不也还活得好好的。」明明就是她不对在先,还说得义正言词,他可是很忍耐的等了她好些天,心里也是有很多气的……该死!他要说的根本不是这个!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还剩一口气在,不论旁人的死活都与你无关就是了,哼!鬼域的滥杀无辜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了,还多亏了你这位恩将仇报的少主所赐。」气到眯起的眸子像是无语的指控,凌利而伤人。
「恩将仇报的人明明是你!」一把捉住她的肩头,东祈怒不可抑的火气朝她喷吐,就算她的危险是他一手策划的,那也不过是在讨回他尽失过的颜面,况且他还派鬼方暗中保护她,这样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她还有什麽好抱怨的!她的娇笑、她的温柔呢?全都该死的躲到哪里去了?
「生气了?那正好,取了我的命顺便把镯子取回去,那麽我就再也不欠你任何东西。」嘲笑的撇了撇唇,目不转睛的瞅着他脸部绷紧的线条,既然敢来就不怕他会这麽做,她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你这女人根本就不知好歹!」他根本没想到,逼使她来所得到的,竟会是这样的反效果,还以为她会像上回一样找上门来求饶,而他也能乐得解决这一桩烦人的小事,反观现在,倒是他被这表里不一的女人气得自乱了阵脚,她说的没错,杀人对他来说的确是简单得多,一命解决她再拿回镯子是最快最好的办法,但……偏偏他不想这麽做。
正当他气极败坏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之际,西遥的话闪进纷乱的脑子……
是了,硬的不行,他怎麽就忘了还有软的没用上?
脸色一变,两片完美到挑不出缺点的薄唇随之勾起,平日相佐的冷静飞也似的跑回来坐镇,东祈一手温柔的托起她倔强的下巴,很满意自己所熟悉的模样,正一点一滴的回到这张冷冷的脸上。
「你……你想干嘛?」对他翻得很快的变睑绝技感到不安,楼轻舞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大野狼盯上的小绵羊,毫无反抗的力量。
知道自己这回的战略无误,东祈捉住机会,赶紧再端出款款柔情,蛊惑的对她说:「轻舞欠我的,可不止这些。」指腹抚上几乎能掐出血的嫣红唇瓣,这抹含羞带怯又不做作的神情,才是他眷恋的原因。
「别!」楼轻舞抚着心口,急忙推拒他凑上来的脸,火烧似的颊早就不是因为生气。好可怕的诱惑,那令她想起那晚曾在唇上逗留的滋味,是多麽的滚烫撩人,更忘了来这里的原因是什麽。
「小可怜,你害怕了。」双手锲而不舍的捧起一张发烫的脸,挑逗意味十足的将额抵着她的,摩挲起指间下软嫩的颊,尽责的扮演起坏男人的角色,嗯,这招比让人追杀她来得有趣多了。
「我才没……」还没说完的话让他用唇给偷了去,小嘴赶紧闭了起来,很气恼自己竟被眼前的美色所惑,甚至……一点也不想反抗,她真的热昏头了。
「想知道我找你来的原因吗?」让他抵着的秀额摇了摇,他笑着又啄了她一下,爱惨了她唇上的香气。
「婚事,我们的婚事。」吵死了!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在那里鬼吼鬼叫破坏他的好事?
「婚事……」她傻傻的跟着他呢喃念着,远远的,好像听见侍书在叫她。
「嫁给我。」只差一步了,再不快点答应他,待会儿肯定又要大出血。
「嫁给你?」她没听错,那确实是侍书的声音,秀眉微微蹙起,不自觉的往声音的出处看去。
「给我放开她听见了没有!你这个淫魔!」两手被捉在背後的侍书尽其所能的咆哮,两条腿还气得猛踱地面出气,只差没蹬出几个窟窿。
「侍书!」推开东祈的胸膛,她睁圆眼的望着被捉住的侍书。
「你怎麽会在这里?」秀眉蹙起,难不成……侍书是跟着她来的?
「我担心你啊!你总是这样什麽也不说,我只好偷偷的跟在後面保护你,没想到你居然又到这个鬼地方来,还骗我说要回问君崖……」
侍书开始指责起同居人的不是,在轻舞的心里她到底算什麽,轻舞根本一点也不在意她的关心。
「我……我也是不想让你担心。」垂下的眼睫相当过意不去,她没想到自己的好意却连累了侍书。
「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高兴吗?说到底,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成自己人。」侍书难过的撇过头去,不意却接触到从刚才把她捉来,直到现在还站在旁边的男子笑得诡异的唇畔。
他、他在笑什麽?呃……那个眼神好像是看出什麽了?那抹别具意味的笑容真令人讨厌。侍书不安的眼珠不时瞟向隔壁。
「你可真会挑时辰来搅局。」东祈拉长着脸,万丈波涛也在瞬间平息下来,到底这件小事还要烦他多久才能解决。
「没办法,在西院捉到这个东西不得不先带来给你发落。」西遥皮笑肉不笑的指了指让鬼仆捉住的人,要不是住的地方来了个不速之客,他才不会让女人这种东西污染了他高贵的手指头,一想到刚才碰到的部位……他就觉得恶。
「你别伤害她!」楼轻舞着急的看向旁边的人。
东祈一指按揉上她焦急又拢俱的眉心,蓦然发现自己的情绪正被眼前的女人牵引着走,她喜,他便喜,她愁,他也跟着愁起来,好怪的感觉,整个人像是因她而生、为她而活,既然如此,那麽是不是代表他所做的牺牲是值得的?
他笑着对她说,「我可以不伤害你的朋友,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这样做对两人都有好处,她不可能不答应,尤其她似乎还挺喜欢他这张脸的,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现在他已经能接受这句千古不变的烂调。
「有什麽事冲着我来,只要你放了她,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捉紧他的袖袍,楼轻舞心里面的焦急不言而喻,命和镯子她都愿意给,在来的路上她便有这样的认知,只要他别伤害不相干的人,让她再一次嚐到失去至亲至友的痛楚。
「我要你跟我成亲。」一双剑眉弯得好高,就跟他的眼如出一辙,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看样子还相当乐意。
啊?成亲?不是要镯子也不是要她的命,而是要……跟他成亲?水眸像是受到惊吓的望着他。
「不行!你根本配不上她!」侍书抢先一步替楼轻舞回答,样子比被求婚的人还要激动万分,气愤的两颗眼珠直接与东祈抛射过来的不悦杠上。
「你就配得上她吗?」冷冷的语气配上两道无形的冷箭,直射向檐廊下方,当场将护花心切的侍书刺穿成血淋淋,害她窘忿的脸上跟着一阵红、一阵白,她的那点心思几乎被所有人看穿,除了一个人之外。
想跟他抢女人?先站一边凉快去吧。
「我不可能跟你成亲。」咬着唇,楼轻舞淡漠的话语介入还在较劲的四道目光,而她心里正千头万绪,理不清,还复纠结在一起,她根本不明白他的用意为何,听起来像在谈一桩交易似的,即使她是真的不愿,却也不想从他嘴里听到用婚姻来做为交换的理由,垂着的眼里有些失望。
她的回答只得到侍书一人认同的猛点头,而东祈则半眯起眼,直盯着不肯抬起的螓首,脸部冷凝的线条正努力强压下被拒的自尊。
他可以因这句话决定她的命运,擅闯鬼域又偷走鬼母圣物的人除了杀鸡儆猴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问题是对象是她,所以他做不到,而他的一片好意却换来她相当肯定的拒绝,这女人根本就不知道「回报」二字怎生书!
「你决定了?」抿起唇,如鹰隼般的目光还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的反悔。
依然站在院子一角等老大下令的西遥适时使了个眼色给鬼仆,鬼仆立刻盖住侍书还没嚷出声的嘴巴,气得她只能猛跺脚板,发出呜呜的可怜声音。
「是。」简洁毫不犹豫。楼轻舞默数着心版上的律动,无法预测这个鬼域少主的下一步会是如何,光是逼迫她来的理由就让她莫名其妙得紧,更何况她还拒绝了他的提议。
「西遥,那个女人交给你处置。」冰冰冷冷的语气多过炙人的火,不徐不缓地说,却让不敢面对他的人很快的抬起头。
望着东祈结上十层寒霜的冶峻脸孔,一堆话差点就梗在喉间逸不出半字,她没见过他不带感情的模样,至少,在她的心里面始终认为他是个温柔的人,尽管外界传得有多麽的不堪。
然而,眼前的这张脸就如同鬼域外的人所形容的,鬼域少主是个集冷酷与嗜杀於一身的人,杀人永远不会眨眼睛,喉间动了动,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麽颤巍巍。
「你不可以这麽做。」
「哦?理由呢?」扯了扯嘴角,两道寒芒像是欲将她逼进绝境一般,不讳的倾向她。
「她不是你的目标。」
「说得好,你知道我的目标是什麽,而她的命运也全凭你一句话。」
沉着脸,东祈甚至不明白自己恼怒的原因是什麽,是因为她的拒绝?还是因为她眼底的那份坚定?他以为她应该是要高兴的答应下这件事,毕竟能让他挑中且心甘情愿娶进门的女人,至目前为止只有她一个,他可不想让这个微不足道的问题困扰他那麽久。
「我不懂你要的是什麽,总之,我不会答应你,更不会让你伤害侍书,若你要的只是一条命来重振鬼域的威名,那就把我的命拿去。」
她也学他一般凝起脸,固执的程度不下於他,目光坚持与他深不可测的黑眼对峙,无所畏惧,却有些伤心,他对她的感觉……就仅仅是交易,如此而已吗?为何她会期望还有别的呢?
「我说过我要的不是任何人的命,你可以考虑,但是她的命也得暂时交给我保管。还不带走?」
接到命令的西遥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说:「就听你的,老大,还有……小心别玩火自焚。」
好心好意没得到一句谢字,看着还在互瞪的一对,西遥比了比手势,要鬼仆强压着人一块儿走了。
第五章
杀气腾腾的跨进门槛,楼轻舞鼓着腮帮子将双手用力拍贴在桌案上,震飞瓷杯里的茶汤,而坐在桌案後正在处理公务的人,从容的搁下笔,悠悠的以一手支着腮,略带疲倦的眼眸瞅着正上方酡红醉人的脸蛋。
东祈欣赏她打从进入鬼域後就没离过的火气,而据他观察所得到的唯一结论是--
楼轻舞这美丽的女人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却又轻易地被他给挑起。
有趣。
「你那个变态弟弟!」终於让她找到他了,她实在抑制不住熊熊的火气,活像她瞧见那些惨无人道的事全是他干的,几天来的火一股脑儿全送给他。
「你指西遥啊?」东祈不作他想的说出二弟的名字。
「你还有其他的变态弟弟吗?」她讥笑着说,要是不说,没人会相信鬼域的四大护法是同一对父母所生,老大冷酷无情、老二则是变态无礼,左瞧右看只有那两个小的还算正常。
「变态?不是,老二只是不喜欢女人而已。」东祈摇了摇头,空着的另一手轻握住垂落至桌案上的发绺,缠绕在指上把玩着,一点也不在意她无礼的态度,反正,他也习惯了。
「不喜欢?一句不喜欢就可以把人绑在柱子上,还用布蒙住她的嘴!那种事他也做得出来?亏他还长得人模人样,老天让他当人还真是可惜了。」她快气疯了,一点也冷静不下来,尤其在看见侍书受到那样不仁道的对待後更是怒火中烧,哪有人这麽虐待人质的?那只公孔雀简直集众家恶劣於一身!
「嗯,这也难怪,老二喜欢安静,又不爱人乱动他的东西,绑起来是对的,你那个朋友看起来就不像是会乖乖听话的人质,难道你比较想看她被关在水牢里?也好,我会安排的,鬼方。」提出了个更好的建议,激得她的双颊更显红艳动人,东祈不太明白自己搁置一堆事不处理反倒只想逗她的原因。
「你敢!」一张关公脸作势威胁的俯向他,准备在下一刻喷出火来烧了这个落井下石的始作俑者。
「鬼域目前是我在做主,娘子认为我敢不敢呢?」任滑不溜丢的乌发滑过指间,他带笑的执着她光滑的下巴捏了捏,墨瞳里满含宠溺。
娘子?!
「谁说要当你娘子了!」又羞又气的拨开他的手,她撇过头双手擐着胸,脸上升起不同於怒潮的臊热。
那样的眼神让她想起了一个人,令她感觉自己正被呵护着。
她一点也不需要那种感觉。
双手往後支撑在软榻上,东祈让自己稍稍放纵在得来不易的好心情中,近来金人与宋军的动作频繁,现在他不止要维持鬼域内的秩序,还得想办法打退敌军,再加上离王父王母回堡的日子将近,令他烦心的事就更多了。
「王父和王母就要回来了,若你再坚持下去,恐怕到时连你我都保不住。」
不解的回头望着他,她不明白这位少主话中的意思,鬼王与鬼母就算回来又如何?大不了物归原主罢了,她又没到罪大恶极的地步,别想用这个来吓她。
只不过……眸光一转,却发现写在这位少主脸上的,除了疲惫之外还有……担心?在担心什麽呢?後知後觉的想到,这些天她只顾着担心受虐的侍书,也没去多想找不到他的原因,鬼域的东祈少主不是向来以冷酷无情着称的吗?前些天他不是还阴沉得吓人?这样不可一世的人还有什麽事能让他担心?
「你要是累了就别勉强自己。」不自然的努了努嘴,她的眼神正忙着四处乱飘,发现现在自己担心他的程度,反而比担心侍书还多了那麽一点点。
「娘子是在关心相公吗?」她的羞让东祈更乐了,也许,自己已经爱上这只彩蝶,才会对她的关心感到高兴。
「你的脸皮可真厚!」不敢正眼瞧他认真的笑脸,也不解自己为何要这麽多事,她向来不是这样的人。
「过来陪我坐一会儿。」伸长了一条手臂,他耐心的等着她。
斜瞄着垂吊在前方的手臂,面对他的坚持,楼轻舞虽然明知不可为,但最後还是乖乖的将手交给他,让他拉过去挨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