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香儿一见是他，眼神全是诧异。
就连床上的珂柔也将脸转向他，眼中全是惊喜之色。
「把药给我。」
「是。」香儿心中一喜，连忙将药碗递给他。
「把小姐扶起来。」看着珂柔那苍白憔悴的脸，他不由得放柔脸部的表情。
香儿闻言，动作迅速但轻柔地将珂柔扶起。
「皓天哥。」原本苍白的脸，这时竟散发出光彩。
「把药喝了。」白皓天微微一笑，将药一匙一匙喂进她口中，而她也乖乖将药汁吞入腹。
终于，小姐肯吃药了，她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
从小，她便跟在小姐身边，珂柔个性温柔善良，加上她容貌绝色，在她看来，放眼江湖，有谁比得上她家小姐。可为什么二少爷就是不喜欢她。亏小姐从小便一心一意等她。
她就在她沉思之际，珂柔已将一整碗药喝尽。
「香儿，你先退下。」白皓天将空碗交给她。
「是。」
「珂柔，我知道静棠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但你不能镇日悲伤，你要振作起来，养好身子，好好活下去才是。」
「我的病不会好了。」珂柔幽幽长叹。
「胡说，只要你放开心胸，别胡思乱想，身体很快便会恢复健康。」
珂柔只是静静地凝视他的眼，鼻头忍不住一阵酸楚。
唯一的姐姐走错了路，年轻的生命就此香消玉陨。而眼前心爱的人，心中根本没有她的存在，她不知道她的生命意义何在。
活着对她而言，只是待增伤悲罢了。
想着想着，眼泪也随之汩汩而下，眼前的他看起来遥远模糊。
「珂柔......」白皓天蹙着眉，不忍心地看着她，他实在说不出任何句安慰她的话。「皓天哥，我真的好累，好累。」珂柔再也忍不住，掩面失声痛哭。
那悲切的声音，令人不忍。
「珂柔，别哭了，再哭我就要走了。」
「皓天哥，你别走。」一听见他说要走，珂柔没多想便伸手拉住他。
白皓天惊觉她的孤单无助，更被她那枯瘦无力的手所震惊。
他知道她弱不禁风，但怎么也没想到，她竟孱弱至此。她真如若芽所言，此刻的她就像风中残烛，就将熄灭。
看来，娘的逼婚是为了挽回她的生命。
「别走好吗？再多陪陪我一会儿好吗？」苍白的脸有着双盈盈欲泣的眼，教他怎么也无法开口拒绝。
「珂柔，答应我，乖乖按时吃药，照顾好你的身子。」
「如果我听话，你是不是会常来陪我。？」珂柔眼底闪着渴望。
白皓天看着她，深深吸口气。
罢了，若他娶了她真能救她一命，他愿意这么做。
「珂柔，别哭了，你放心，这一辈子，我都会好好照顾你。」
珂柔闻言，停止了哭泣，愣愣地看着他。
半晌，她才问道：「皓天哥，你是说......」
「我们成亲，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白皓天痛心地开口。
这名话可是她多年的盼望，但为何她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
他坚决的眼神告诉她，他所言不虚，但他的眼神中也同样不带任何爱意，只有同情和怜悯。
珂柔悲哀地看着他。
难道他对她永远就只有同情，再无其他？
认真说来，他们只有兄妹之情罢了，可她想要的却不是这些。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白皓天扶着她轻轻躺下。
珂柔只是点点头，看着他宽阔的背景走出她的视线外。
这真的是她要的吗？
珂柔在心中再次问自己。
同一时间，若芽走过一条又一条的回廊，她来到白云天门前。
她的手迟迟不敢去敲扇门，直到房里的他发觉有人，开口喊道：「是谁？」
若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去面对这一刻，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若芽，是你。」白云天一见是她，费力地想从床上坐起来。
「别动，你的伤还没好。」若芽快步走近他，将他轻轻按回床上。
「找我有事？」白云天一脸笑意。
若芽只是定定看着他。
知道他是真的爱她，为了她，他不惜以身相护。
这份情，她无以为报。或许，只有这么做才是最好的结局。
「怎么了？」白云天见她不语，从她平静的表情中，他看不出她此刻内心所想。
「云天，你爱我吗？」
白云天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问题。
若芽迎视他的眼神，只见他以坚定的眼神说道：「是的，我爱你。」
够了，有他这句话，好她也该満足了，既然她无法爱她所爱。但毕竟上天仍是没有亏待她，它给了也一个深爱她的男子。
「云天。」若芽握住他的手，缓缓对他说道：「我们成亲吧。」
若芽走进芙蓉居，服侍着珂柔的香儿一见着她马上怒目相待。
「你来做什么？」对她而言，若芽是个掠夺者，她抢了原属于珂柔的白皓天。
「我只是来看着她。」若芽丝毫不介意她那不友善的态度。毕竟，她是真心护卫着她的主子。
「不必了，你走吧!我相信我家小姐她并不想见你。」
「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见见她罢了。」
香儿犹豫了一会儿，从她眼神中看见了关怀，这才点头退了开来。
若芽走近床边，看着床上羸弱苍白的容颜。
这样的容颜任谁看了，都会想好好保护她、呵护她一生。谁能忍心，伤害这样一个柔弱无助的姑娘。
此刻，她渐渐了解白夫人为何会对她提出这残忍的要求。
她和自己是这般不同。她柔弱，而她自己却是坚强勇敢，不论她遇上什么艰难的事，她都会咬牙撑下去。
面对这样的她，她还能说些什么？
泪不知不觉淌了下来。
一旁的香儿瞪大了眼看着她，心中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上。
这时，床上的珂柔缓缓睁开了眼，看见的就是若芽这张带泪的脸庞。
「是你!」她强撑着身子想坐起来。
「可不就是我？」若芽来不及拭去她脸上的泪，连忙向前扶起她。「你身子可有好些？」
「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珂柔看着她抹颊上的泪，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及愧疚。
若芽除了点头外，一时之间竟找不到活同她谈。
「其实，我一起很想找机会当面向你道歉。」珂柔面色苍白，就连说话看起来也是这般吃力。
若芽一怔，没想到她竟会开口向她道歉。
「因为姐姐一时的错，竟害得沈老爹枉死。我真的很难过。」说着，她的眼眶已蓄满了泪。
「最坏的已经过去，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放眼将来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此事根本与你毫无关联。」若芽心中感慨万千，再提到沈老爹，她心中虽仍痛楚，但她已能坦然相对。
珂柔定定地看着她，从她眼中看到的，真的是一片澄澈。她明白，她真的是释然了。
「谢谢你。」一句谢谢道尽她心中感激。
若芽轻轻地摇摇头。
珂柔话锋一转，问出她心中最在意的一件事。
「我听说你将嫁给云大哥，这事是否属实？」
「没错。」若芽答得干脆，眼底却流露出深沉的哀伤。
「为什么呢？难道你已不再喜欢皓天了吗？」珂柔怎么也无法忽略她流露的痛楚。
「别问了，这一切已成定局，你又何苦多问。」若芽看了她一眼。「你多休息，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
「等等......」
若芽不理会她的叫唤，直直走出房外。
香儿向前扶着她躺下，语带愧疚道：「小姐，我想我错了，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是，她是个很好的姑娘。」躺在床上，她的眼睛直直看着前方。
渐渐地，她将整件事想个透彻。
但她不想改变什么，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她怎么也不肯轻易放手。
第十章
在得到皓天及若芽的允婚后，珂柔及云天的身体在极短时间内迅速恢复。
这情形令皓天及若芽不得不承认，白夫人的决定或许是对的。
自那在谈话之后，皓天及若芽两人，不约而同地避着对方。
因为深怕那颗看似平静的心再度掀起波涛。
眼看着白夫人订定的婚期一天天逼近，两人脸上的笑容几乎完全消失踪影。
云天和珂柔虽明知他俩皆不是真心想成婚，但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两人又岂肯轻易放手。
此时，花园之中，若芽心不丰焉地陪着云天，也就在这时候，珂柔与皓天相偕出现在花园的另一端。
若芽与皓天目光交会，随即一震。
为什么才几天不见，那感觉像过一辈子。他俩多想抛开一切，对方怀抱。但他俩身侧的珂柔与云天，却在提醒着他俩，一切均不可能回头。
两人一致的反应，是同时转身，朝花园两侧直直走去。
云天及珂柔见状，悲哀的感觉缓缓充斥全身。
云天走向珂柔，两相对无语，这结局是他俩梦寐以求，但教他俩痛苦不已。
「珂柔，你后悔吗？」
「你呢？」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云天抬头茫然蔚蓝的天空。
「或许，我们错了。」珂柔幽幽叹道。
云天低头看着她，两人此刻的心竟然能相通。
他俩释然一笑，有种默契在他俩心中流动。
龙翔山庄上上下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但白庄主却蹙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没有丝毫喜悦。
看着一旁指挥利落的白夫人，他怎么也无法出面阻止这项错误。
「你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再过几天便是云天及皓天的大喜之日，你该高兴才是。」白夫人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夫人，你确定你这么做是对的吗？」
「怎么不对，难道你没看见，云天的病已完全好了，就连珂柔也大为好转，这证明了我的做法并没有错。」
白庄主轻声一叹，摇了摇头。
白夫人见状，才想出声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香儿扶着珂柔走了出来，她这才噤声不语。
「庄主，夫人。」珂柔轻声唤道。
「珂柔，怎么你不待在房里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白庄主语气稍嫌严厉，但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庄主，珂柔有些事想跟夫人说，不知可否与夫人单独一谈？」
「当然。」白夫人笑咪咪走近她。「珂柔，你想上哪儿谈？」
「夫人，我们上花园谈好吗？」
白夫人与白庄主相视一眼，白夫人随即道：「当然可以，我们这就走。」
「庄主，珂柔先告退了。」
白庄主点点头，看着她们一同走向花园，眼底眉梢充满了疑惑。
若芽换上了大红礼服，望着镜中的自己，深深吸了口气。
这一天终于到来，今天，便是她和云天大喜之日，而与他们一起成婚的，还有皓天及珂柔。
一想到皓天，若芽心中便传来一阵阵的痛。
他是她这一生最爱的人啊!
如今，他的心情又是如何，是否和她一样难过、心痛？
这样做，他们四人真的能幸福吗？
对未来，她有着太多的茫然。
「小姐，吉时已到。」素秋心疼地看着若芽。
她比谁都了解，这场婚姻并不是她乐于见到的。
但以她一个婢女身分，又能说些什么。
「素秋，谢谢你。」
若芽给了她一个笑容，但那笑容却远比哭泣还难看。
素秋忍着泪，将盖头轻轻披在凤冠上，接着扶她走出竹轩。
再也无法回头了。
若芽木然地随着素秋完成婚礼。
一想到他就在自己身边，她的心就痛得紧。
一旁的皓天也不好受，整个过程中，他的眼光一直跟随着她，行过什么礼，他完全不记得，他只知道该是他的新娘的若芽，已是他大哥的妻子。
一场婚礼，一场错误，他不知道这段牵扯不断的情，将持续到何时。
云天看着他的表情，心中但觉不忍，他身旁的新娘动作僵硬，不自然，在显示出对这场婚礼的不愿意。
待礼成之后，云天心头百转千回，怀中的那信封提醒着他的良心。
是不是该照信上行事？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不明白，为何珂柔在这时刻差香儿送来这封信。他更不明白，难道她真的能看破这一切？
才想着，他和皓天已被众贺客缠住，一杯接一杯地敬酒，他来者不拒。
他转头看着皓天，他和自己也是一样反应，一杯杯苦酒杯下肚，现露凄苦。
为了自己的私心，他竟不惜从他手中夺走了他的最爱。
他怎配做他的大哥？
他不配!
他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此刻，他做了此生最重大的决定，他决定依照信上所说行事。
他招来身旁一名婢女，在她耳旁吩咐了几句。
婢女光是以疑惑的眼光他，接着便领命退下。
云天释然一笑，与众贺客一同开怀畅饮。
自始至终，他的一举一动全落在白夫人眼中，她不由得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看来，珂柔所做的决定，果然才是正确的。
皓天百般不愿意，但仍被众贺客给推进了新房。
看着坐在床沿的新娘，他却迟迟不肯动。
四周静得连彼此的心跳都听得见。
许久，他才撩起她的盖头。
新娘低垂着头，教皓天看不清楚她的脸。
「夜深了，该休息了。」他嘴里说着，身子却一动也不动。
他到此时还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情况。
乍闻此声，若芽心头一惊，抬头看着站在地面的人。
「是你!」
「是你!」
「这是怎么回事？」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他俩均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
一时间，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
皓天原本颓废黯然的双眼，在看清眼前的人儿时，一双眼霎时变得清亮有神，他睁大眼直直看着她。这令他日夜思慕的人儿，他深怕这一切是他思念太深切，以致看错了人。
若芽何尝不是这样的反应。
两人便这样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对方，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若芽这时才细细回想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原本她已经被安置在新房内，但素秋却又突然跑了进来，说是走错了房，接着便带她来到她现在所在的这间房，素秋也没留下来陪她丢下她一人便走了。
难道，这是他们故意安排的？
这时，皓天缓缓向前，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想确定这是事实，而不是出自他的幻想。
若芽忘情地反握住他的手，那双手却因激动而颤抖不已。
这是真的吗？站在她面前的，真的是她朝思暮想、刻骨铭心的恋人吗？
「若芽。」皓天放开握住她的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若芽反手紧拥住他。双瞳之中水光波动。
皓天在恍惚间，仍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任狂喜淹没了他。
「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皓天拥着她坐在床沿，虽然语气中净上、是疑惑，可怎么也掩不住他内心的喜悦及兴奋。
「你还不明白吗？这是他们有意成全。」若芽心头一阵感动。
云天和珂柔终于走出了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