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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签  第14页    作者:文闻

  他的话听得她好模糊,像……唉!算了,不猜也罢。

  「爷说的是什么东西,会点头又会飞?」长离最後还是挡不住好奇心的问。

  「你认为什么东西会点头又会飞呢?除了鸟之外,还有什么?」他故意误导她。

  「鸟?爷说的可是天鹏?」她看他笑而不答,以为他默认,「可是,天鹏不是爷亲自从大漠带回寒府的吗?」

  「是啊,你和天鹏都是我亲手带回寒府的。」

  他一语双关,她漏听了前面几个字,可傅蔚儒没有漏听,横眉竖目的瞪着他。

  「可是爷,天鹏牠会认主子呀!况且爷又不绑牠,牠既然不飞到傅……大哥那儿,就表示牠喜欢爷这主子,傅大哥怎可说爷夺他所爱呢?」她不悦的瞄了眼傅蔚儒,嘟着嘴为主子打抱不平。

  她的话听在不同人的耳里,自是有着完全不同的心情。

  寒季书再胜一筹,傅蔚儒则挫折一叹。

  「离儿,我有些事想和傅老头谈,你想你的事,别再插嘴。」他爱怜地印个吻在她颊上,看得傅蔚儒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想不到挑衅老朋友,也是这般有趣。

  「老头子,怎么样?我们要不要定个赌啊!输的人要认命,然後准备一份大礼来认亲,你认为这个赌约如何?」

  「好。」傅蔚儒想都不想,一言赌下江山。

  「好,果然是老朋友,明白我的意思,那你可以回去准备大礼了。」

  「哼!谁胜谁负,不到最後输赢难定,你凭什么认定我是准备大礼的人。」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就算她现在坐在寒小人身旁又如何,说不定一个大转机,她身旁的人就会换成他。

  寒季书明白傅蔚儒的想法,但他不可能让对手有这种机会,只是两人毕竟是老朋友,就对傅老头仁慈一点,别太激他。

  「臭小子,你说要怎么比法,我才可以把……」

  「很简单,从明天起,你可以随时来我寒府,可以随我们一起出门,可以明白向她表明,最後看她向谁点头,谁就算赢。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言明,这是君子之争,不管结果如何,希望事情过後我们依然是朋友。」

  「好,快人快语,事情过後,友情依旧。」

  「没错,友情依旧、朋友照做。只是输的人要记得备礼,记得要大人大量的祝福另一个人,知道吗?」寒季书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懒洋洋的提醒对手。

  「哼!这事不必你提醒,我一定--」

  「好、好,既然谈好了,傅大神医你就先回吧!」

  「你……」

  「我什么?你没见到我的小离儿已经累了吗?我还有事要和她谈谈,你留在这里会耽搁她休息的时间。」他当着傅蔚儒的臭脸,将长离搂进怀里,「离儿,精神还好吗?你不是有事找我商量?」

  「寒季书,你这小人啊!你明明说……」

  「我记得我说过的话,我说『明天起』今天,你就回去想一想,打算送什么大礼比较适当。」

  听了,傅蔚儒忿然起身,大喊:「卑鄙的寒小人!」随即忿忿不平的离开寒府。

  寒季书看着碍眼的人一走,食指爱怜的轻划着她柔软的肤颊,爱极她给他的触感。

  「离儿,你想和我商量什么事?你的信……什么人写来的,内容是写什么风花雪月呢?」

  长离听他说话的口气,温柔得好像什么都很好商量。其实她知道,他是有双面个性的人。

  人不求他相助,他反倒热心助人,且一点回报也不求。她这段日子以来不知瞧过多少回了。

  前阵子,街坊方大婶的女儿嫁了个嗜赌的夫婿,入门不到两年,她夫婿竟为赌债要把她卖给妓坊。她女儿逃回娘家,求方大婶帮忙,而她女婿却带着妓坊的汉子来抓人,於是一群人在街上又哭又叫、又抢又骂。

  那天,她和爷从书画楼出来,她手里捧着一些书打算上马车,那一群抢人的汉子拉拉扯扯的撞上她和爷,爷不悦,却没说什么,只是要墨明去探探看是什么事。

  墨明回来说明一切後,爷二话不说,要墨明拿些银两给方大婶,让她将女儿赎回来,同时要墨明帮方大婶把亲事退了,免得女儿哪天真被卖到妓坊里。

  爷交代完事,就与她先回府里,既不等人来谢,也不留名和姓。他的行径,就像她在书里看到的那种施恩不留名、施恩不望报的君子。

  虽然他常对她说他不是大善人,不爱做善事,但他所做之事,却真是隐姓埋名的大善人之行,只是她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他对她一点也不是这样子呢?

  他对她说,他是一个精明、斤斤必较的商人。她既接受他的恩惠,就必须报答他,而报答的方式,最好是那种小女子无以回报,所以「以身相许」的方式。

  对他以身相许,她不是答应,若他只要她的身子,她很愿意给他,即使只是当他无名无分的侍妾也无所谓。而且她已经允他,这辈子是他寒府的奴婢,也只服侍他这个爷。

  但他要的似乎不只这个!

  关於她愿意将清白献给他这事,她曾向他暗示过意愿和想法,而他听过她的话後,不似以往的嬉笑,反而正经端坐的看她,凤眼炯炯有神的闪动异光,看得她自觉是个不要脸、不正经的女子,居然一厢情愿的暗示他男女情事。

  他真是难懂的人,时而像个饱读诗书、通古贯今、彬彬有礼、温良谦和的君子,时而又像狡猾精明、斤斤计较、好色风流、举止轻佻的市侩商贾,让她无法把他看得清楚,唉!

  她想着一箩筐有关他的事,猜想她若告诉他秦梦蝶之事,求他无论如何要去见小姐一面,他会怎么回应她?是有如君子,还是有如商贾?

  她猜不着他的反应,更不知如何开口。

  此外,她还有不愿开口的原因,是秦梦蝶想见寒季书的动机。秦梦蝶明白表示喜欢他,希望他见她之後也会喜欢她、恋上她,更希望有朝一日,他会将她迎进寒府当少奶奶。

  长离在心中叹气,为什么从以前到现在,只要别人想要的,她就必须要退让?从小到大,她没留过什么喜爱的东西在身旁,除了寒季书的玉块和爹娘给的名。

  是因为她是奉长离,所以她必须忍受别人一切的舍弃;因为她叫奉长离,所以她必须把喜爱之物无条件地割爱给别人吗?

  长离在脑海里胡乱想一通,迟迟不愿开口,叹气一声比一声长。最後,她将脸埋进他温暖的怀里,不断自我说服。

  她是奉长离,她一向接受娘的教诲,一向遵守夫子的教导,她必须做个重承诺、守礼教的人。她是读书人,不是目不识丁的村野丫头,她是读了子曰、孟云的读书人,也明白一诺千金的重要。娘曾说过,会让她去书院读书,就是为了要她明白这个道理。

  长离啊长离,别忘了所学,别忘了本分。既然她是奉长离,那么心再怎么不愿意,还是要把事情说出口。

  第九章

  「小姐,爷和傅公子已在前厅等你了。」

  「可是……笔君,别穿这件衣裳,我今天还是穿袍服出门好吗?」

  五天前对他说秦梦蝶的事,他面无表情地和她谈些事情後,不再有动静。今日用午膳时,他突然告诉她要去秦梦蝶那儿,命她回房换一件正式的衣服。

  「不行,这衣裳是爷指定的。况且今日西风狂猛,小姐的袍服是夏衫,实在太过单薄了。小姐你的身体这两日才好,这样穿出门很容易吹风受寒,而你一受寒生病,奴婢又会被爷骂的。」

  「我不会又生病了,我以前很少生病,若不是那天想太多事,疏忽天气--」

  「哎呀!奴婢真是胡涂。」笔君挥动着衣服,打断长离的话。

  「笔君,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你瞧瞧笔君真是胡涂,竟忘了小姐不喜欢让奴婢帮你换衣裳,而是喜欢让爷帮你。小姐,你等会儿,奴婢这就去找爷来。」笔君边说边促狭地直眨眼。

  「笔君!你……」长离又羞又怒,一手接过笔君多递来的衣裳,一手急急忙忙抓住她,阻止她真的跑出房门。

  笔君被拉了回来,对着她掩袖偷笑。

  「你……好啦,我换上就是,你别像爷那样,老爱玩我。」长离气呼呼地说。

  笔君见计谋得逞,收了笑容,动作轻柔、迅速地为她换上,将她拉到梳妆台前坐下,为她梳好乌亮的发。「小姐的气质真好,难怪爷喜欢,就算是别的公子爷也会喜欢小姐的。」

  她那温煦、典雅的举止,清秀、娟丽的瓜子脸,仰首回眸问,又带些浓浓的书卷气息,正是时下文人公子爷们最爱的书香美人。

  长离顺着笔君的目光,也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最近不知怎么了,连她也觉得自己变漂亮、变好看了,不过被笔君这俏丽丫鬟赞美,她还是觉得羞赧了些。

  「我这模样人见了就喜欢,那你和笔秀不就人见人爱,爷怎么没想过呢?」

  「是啊!我和笔秀也一直很纳闷,爷的性子真怪,当我们是没人要的丫头,却把小姐当心里头那随时随地都喊疼的肉,他心里最爱的只有小姐--」

  「笔君,你别说了!」长离听笔君是明说暗喻,连忙脸红耳赤的喝止她。

  「离儿?」

  「啊!爷来催人了。」笔君听到外面的声音,不再逗长离,她连忙从柜子里拿出披风,扶起还红着脸的人出门。

  「笔君,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傅大哥也要一起去?」

  「哪有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要与爷一竞高低,不过……」笔君瞧着长离,暧昧一笑,「傅爷的家世、人品虽不错,但他不如爷这般用心与费心,这一仗从一开始,他就注定要输给爷。」

  「笔君,你知道他和爷在争什么吗?」

  「当然知道,这事别说府里每一个奴仆知道,就连书画楼的人都知道。小姐,难道你不知道吗?」

  长离看笔君一脸不信的表情,不好意思开口说不知道。

  那天除了他们两人外,她是现场唯一的当事者。但她这个当事者却输给其他耳闻的人。

  奇怪,怎么她对他们那天的事,一点概念都没有呢?

  「离儿,想什么?」

  「想爷和傅大哥的君子之争,到底在争什么宝贝?为什么他们都一副好认真的样子。」

  「你不知道他们在争什么?」

  「嗯,那天在书楼,我分神没注意听,笔……爷!你怎么站在这儿?」长离回过神,被寒季书吓一跳。

  「我本来就站在这儿,是你自己走到我眼前,你被吓着能怪我吗?」他接过笔君手中的披风,细心为她披上。「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专心。」

  听到他的问话,在场的三个人有三种反应。

  长离以为她的话他没听到,遂摇着头否认,故作一副天下太平的无辜样;笔君是掩袖窃笑,最後,她怕泄了底的福福身子,先行退下。

  最可怜的是傅蔚儒,他一脸有志难伸的怨叹着。

  这几天,他很努力的对她表情示爱,可是她不但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不明白她是这场争夺的战利品。而教他最可恨的是,她还被寒小人时抱时搂,在耍得团团转之余,她还是相信他的话。

  另外每次见到寒小人时,她就自动变成娇羞温柔又小鸟依人的任他为所欲为;但在他面前,她又回到知书达理、和气生疏的大家闺秀。他见她这样,就不敢对她太过踰越,一直维持着君子风范,怕的是太过唐突佳人,她会一去不回头,再也不理他了。

  不行!他必须有所表现,不能老让寒小人占尽她的便宜。

  「离儿,我……」

  「傅大哥,什么事?」

  他想扶她上马车,她却转身将背偎入寒小人的怀里看他,这太伤他的心了。

  他知道这全是寒小人的错,是寒小人让她习惯那种照顾和关怀,让她误把那种行为看成是一种随性的照顾,因为寒小人说自己是正人君子。所以,寒小人对她动手、甚至动嘴,在她看来全是因为本性是如此狂浪不羁、约束不得。

  尤其当他出现在他们之间时,她更会比较他们两人的不同。

  结果,他虽然彬彬有礼,值得她尊敬、尊重,但当情人若太过有礼,就只有生疏和客套。

  反之寒小人对她呵护的搂抱、宠溺的亲吻、霸道的占有,都让她当他是真诚、自然的行为。她接受他不君子的作风,单纯的把他的疼宠、爱惜,看成男性自尊自大的表现。她也习惯他对她种种有失礼教的行为,还不自觉的对他产生依赖。而寒小人的这些行为,其实都是有所意图的侵略,他正用着不求回报的温柔假象,一点一滴蚕食她的心。

  寒小人用他来作陪衬,知道她若单纯的与男性相处,心里会不自觉的设防对方。於是他的出现让她因为防他,而失去对寒小人的警戒之心,如此一来,她的芳心反而轻易被攻去。

  可恨啊!真是可恨!

  「寒小人,你这个可恨的浑蛋!你怎么可以如此奸诈狡猾,居然这样利用我,什么君子之争!」傅蔚儒为突来的洞悉与领悟,大骂正抱着长离上马车的寒季书。

  「傅老头,你又怎么了?」寒季书转回身,朝傅蔚儒冷冷一笑,看来傻子是瞧出端倪了。他拉出一个坏到顶点的奸笑给他,「你这么大吼大叫的,不怕想要小鸟儿飞得更远吗?」他降低声量,不让里头的人听清楚内容。

  「你都不怕了,我为什么要怕?」

  「你不怕?傅老头,你可别忘了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我能做的事,你不见得能做,不信,我可以试给你看。离儿!」

  「爷,什么事?」长离已经坐到马车最里头,听到他唤她,又探头出来。

  「离儿,过来。」他故意站离马车有一点距离。

  长离以为他要她下车,整个身子挪到车门边,正打算将脚伸出,上半身已被寒季书拥着入怀。

  「爷不是--」她来不及说出口,小嘴就被他完全堵住。

  寒季书深吻着她,动情的黑瞳则对着傅蔚儒,闪动着胜利的光芒。

  傅蔚儒见此情形,心中大叹大江东去,难挽狂澜。

  他不出声的站在那儿,恶狠狠地瞪着他们恩爱的画面,不断的在心里挣扎,他是不是该放弃了?

  他知道长离对他是有如兄长般地敬重。只是他希望她回报的是爱意,不是敬意。

  为此,他更气恼寒季书。

  打从一开始,他昕提出的竞赛就不公平,寒季书表面上说给他机会,事实上,他早就将她的心防堵得水泄不通。他表现出慷慨的不怕他抢,实则寒季书早就知道,她的心根本绕不出他的情墙。

  因而长离对他的表白,不知道是故作不解,或是无心领受,反正只是亦兄亦友的尊敬他。

  但她对寒季书的感情却是表露无遗。唯一令她却步的,是她抛不开心中根深柢固的门第观念,两人身分上的差距,成为她回避寒季书告白的最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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