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你醒了吗?”小湘在房门外轻喊着。
“小湘,进来。”晔涵边说边坐起身,这一起身,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了睡衫,为什么昨夜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小湘走进内室,“小少爷,你的病……啊……”
“怎么了?”晔涵不明白小湘为何一见她就尖叫。
“小少爷,你是怎么了?为何伤成这样?”小湘边说边指着晔涵脖子上几个红红的印子。
晔涵自己也不知道,但她猜想这些大概是“荡魂”所遗留下的。
她本想问小湘昨夜是否有进到房里为她换衣裳,但是又怕会伤了小湘的好意,于是转个话题问:“小湘,去拿镜子和柜子里的油膏来。”
“好。”’小湘立即把东西拿来给晔涵。‘小少爷,小湘帮你上药吧。”’
“不用了。”晔涵拒绝她的提议,因为她不习惯让人看见身子。她心想,既然这是“荡魂”遗留下来的,那她身上一定不有其他的红印子,她想褪下衣衫一并上药。
“小湘,昨夜除了你之外,可有其他人来这里?”晔涵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
“没有。小湘自从小少爷交代后,便一步也没有离开房门前,直到二更天,大伙都睡了我才回房的。”
“那大公子和元叔昨夜是何时回府的?”
“令爷昨夜留在粼园没有回府。至于大公子,听昨夜守门的仆人说,是过了二更天才回来的。”
“那你可有听说什么吗?”晔涵不安地问。
她昨天回府后,并没有告诉王妃一声,晚膳又没有一起用,王爷和王妃一定会问起她的事。
“啊!对了,方才大公子派人来问你是否起床了,他说你若起床了,就请你到书房去。他要问你为什么生病不请大夫,反而命我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看你。”小湘将从元丰那边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晔涵听了之后,娥眉蹙得更紧,“公于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听元丰说是早膳时,大公子不见你一起用善,问起伺候的丫鬟,丫鬟立即把昨日的事告诉大公子,于是大公子就命元车来这儿了。”
“这么说公子是今早才知道我生病的事。”晔涵喃喃自语。昨夜的事她全无记忆,但她隐约觉得自己昨夜曾与人对话,难道她是因药效的关系产生幻觉,所以才一点也不记得到底是谁帮她换了睡衫。
“小少爷?”小湘轻唤陷入沉思的晔涵。
“嗯?”晔涵收回心思,轻应一声。
“小湘帮你上药换衣裳,好让你去见大公子,然后你也好用午膳了。”
晔涵听小湘这一说,想起小湘昨日一直为她守门,今早也是,于是她问道:“小湘,你昨日到现在可用膳了吗?”她见小湘沉默不语,便知道小湘也和她一样,从昨天到现在都还没进食。“小湘,你先去吃吧,我自己上药换衣裳就好了。”
“可是——”小湘甫开口立即被打断。
“不要再可是了,快去吧。”
小湘见她一脸的坚持,只好欠身说道:“是,小湘先下去了。”
晔涵在小湘合上门后,才开始褪下自己的睡衫,当她看见白皙的身子和手臂上都有红印子时,更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些是“荡魂”所留下的。
她一边看着手臂上的红印子,一边解开身上的肚兜,因此疏忽了肚兜的绑法不同于自己和小湘平日所绑,当她看见胸前的红印子比脖子和手臂上还多时,不禁庆幸还好脖子上只有五、六个印子,不然她今日可难见人了。
☆ ☆ ☆
晔涵在书房门上轻敲一下,待书房内传来裴景睿的声音,她才开门进人。
“公子,你叫我。”哗涵恭敬地立在距离裴景睿七步的地方。
裴景睿对于晔涵的行为深感不满,在昨夜以前他不觉这样的距离有何不对,但经过昨夜的事,他不喜欢涵儿距离他这么远。
“坐下来说吧。”他见晔涵仍是一动也不动地桁在原地,又说:“难道要大哥也起来陪你站着吗?”
“晔涵不悸,请公子——”
“涵儿,不要叫我公子。”见晔涵噤声不语,他莫可奈何地说:“过来坐下吧。”
晔涵本想坚持自己的意思,但她看裴景睿不容置疑的眼神,便听话地走到桌旁坐下。
“听说昨日你生病了,为何不请大夫呢?”裴景睿见晔涵坐下后,才开口问道。
“因为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晔涵自己不慎吃坏了肚子,休息之后已无大碍。”晔涵将早就想好的话说出。
“只是这样吗?”裴景睿若有所思地看着晔涵。
被裴景睿这么一瞧,晔涵立即不安地低下头说:“只是这样而已,晔涵是个大夫,对于这种小病自己处理就可以了,不用麻烦武玄门里的大夫。”
明知晔涵骗他,但裴景睿认为拆穿谎言的时机还未成熟,于是他点个头说:“那就好,以后多注意身子,别让大哥担心了。”
“是,晔涵日后一定小心,不再让公子担心,还请公子恕罪。”
“你还未用午膳吧?”见晔涵点头,他立刻说:“我已经命人送参茶和午膳过来,待会儿你将它们全部吃完,大哥就不生你的气。”
“这……公子,晔涵还是到膳房去吃就好,不必占着公子——”
“涵儿。”裴景睿沉声打断晔涵的话,“今后每一餐大哥都会陪着你用,你的身子太过单薄了,娘和元令一直对大哥提起这件事;加上你昨日生病,大哥竟然不知,还是今早才由仆人那儿得知,可见大哥平日太过疏忽你了,关于这点大哥打算从今日起开始改变,就从你的午膳开始。”
“公子……”晔涵惊讶裴景睿对自己的关心,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个不好的感觉。
“另外,关于裴家四门,从今天起我打算亲自掌理,而你就跟在我身边,你可有意见?”
晔涵摇摇头,她本来就该服侍他,所以不管他说什么,她一定会照做。只是她有些不解,为何他会突然作此决定?难道他已经解决扶风贼的事了吗?
尽管晔涵满心的疑惑,但她并没有开口询问。 “那元叔呢?”
“还是一样跟着我们,毕竟裴家的商务多,不是你我两人就可以处理完的,况且届时出门在外,多一个人总是多些照应。”
“那小湘是否要让她回洛阳呢?”晔涵又问。
“不用,那丫头你就留在身边吧……”敲门声打断裴景睿的话,他侧身向门外喊了声,“进来。”
“大公子、小少爷,小的给你们送饭来了。”家仆端着托盘进来。
“摆上。小少爷的参茶呢?”裴景睿问着家伙。
“一会儿秀儿就会端来。因为王妃特别交代多熬一会儿,再端来给小少爷用。”
“好,你下去吧。”裴景睿边说边举筷夹菜放进晔涵的碗里。“记住大哥的话,全部吃完,大哥便不为昨日的事生气。”
“这……太多了。”晔涵面有难色地说。平日她就吃得不多,眼前这些菜,她吃三天都吃不完。
裴景睿看看桌上的菜肴,发现它们对晔涵来说,确实太多了,于是二话不说的将她碗里的一些白饭,拨到另一个碗里,陪她一起吃。
“公子……”晔涵对他的突然转变,感到不解与害怕。
“怎么,大哥不可以吃吗?”
晔涵摇摇头,“不是。晔涵请人重新为公子盛饭来,可好?”
“不用,大哥是因为你说吃不完,才帮你吃的,若再命人盛来,那你可要自己负责把它吃完。”裴景睿边说边又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她的碗里,“这鱼肉可新鲜了,中午元令今才命人从龙腾轩送来,你尝尝这滋味。”
“谢公子。”晔涵心惊胆战地吃着。
“涵儿,大哥方才说过,不许你再喊我公子。从今天起,人前人后都不许再喊我公子,以后你要随时跟在我身边,若你常在人前先喊我公子,后又改口叫我大哥,岂不令人疑心?”
晔涵知道裴景睿是在说她在敬君安面前常喊错的事,但要她喊他“大哥’”,她总觉得这样对他是大不敬。
“涵儿。”
“是,公子。”晔涵对于裴景睿的喊声,立刻将碗筷放下。
裴景睿对于晔涵的行为,无奈地摇头,他拿起碗筷递给她,见晔涵重新张口吃饭他才说:“涵儿,你若再开口闭口喊我公子,那大哥可就要罚你了。”
见她抬头看着他,裴景睿故意逗着她说:“我想你我一定是太过生疏了,才会让你对于喊我大哥深觉困难。不知这样吧,从今日起,你就搬来与大哥同房,白天我们形影不离,夜里我们同床共枕,如此一来,我们兄弟俩的感情一定会有所增长,你自然就不会觉得大哥跟你不亲近,要喊——”
裴景睿被晔涵忽来的咳嗽给阻断了话,而晔涵之所以咳嗽是因为被他的话吓得呛到了,这一举让两人都知道,从今以后,晔涵一定会乖乖地喊裴景睿一声“大哥。”
☆ ☆ ☆
自从那日在书房裴景睿与她一席话之后,晔涵便发觉他真的跟以往不同。从前两人见面时,总是客套而生疏,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是她大哥,但以往两人主仆身分甚为分明;但自从那日起,他除了要她跟在身边一同处理同务外,不许她一个人四处去巡视商门。
另外,晔涵发现裴景睿对她的态度也不似以往那般淡然,以前她出外一、两个月,他顶多问一问仆人或元叔,知道她的去处后便不会再问,但是从那日起,无论她到任何地方,除了小湘必须跟着她,他一定会要元丰或元和跟去,她若是不让他们跟,恐怕连王府的大门也出不去。
他也时常瞪着她看,再不然就是在两人独处时,喜欢牵着她的手或碰触她的脸颊,他说这样才能快速增进彼此的感情,而她也才不会害怕和他相处。
裴景睿看着晔涵素手支着雪颚,朱唇微启,娥眉轻蹙,双眸低垂,一副若有所思的的模样,完全不自觉地展现出小女儿的娇态,他愈看愈发觉她美若天仙,她的一颦一笑深深牵动他的心。
今天用过早膳后,他便要她到书房,表面上是要她来看一些帐册,事实则是不愿带她前往含烟楼洽谈商务。
若是以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带晔涵前往,让她见见世面,甚至让她独自去处理,他也都能安心,因为他知道那些商家对涵儿深具好感且佩服,这点都是由元令那儿得知,当时他还为涵儿高兴,如此年少便能得人心。他知道涵儿陪那些商家到过类似含烟楼的地方谈生意,虽然每一次都有元令陪同,但自从知道她是女儿身后,他非常不悦,因为他认为涵儿是属于他一人的,不应该陪其他男人到那种地方,所以这次他完全由自己一手处理这些事情。
今天晔涵一如往常,身着简单的白色长袍,裴景睿见她这般柔美的娇态,他不禁心想,如果涵儿是穿女装,又会是怎生情景?想着想着,她干脆提笔在纸上画下心中的倩影。
裴景睿边画边想,自己不知在何时对涵儿的感觉变了。从前不知她是女子时,虽嫌两人间的感情淡薄,不过那时他觉得无所谓,心想涵儿只要能将他交代的事办好即可。但自从那夜之后,他希望她能和自己多亲近些,希望她能为他穿上女装,希望她能亲密地喊他一声“睿哥”,他希望她……
唉!总之,他强烈地希望涵儿只属于他。
晔涵从进书房后,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 里。裴景睿要她来是因为他要看这几日她所结算的帐册,如果上面有问题便可当面问她,但他一直没有开口问她,所以她便遁人自己的思绪之中。
对于裴景睿近日的转变,她曾向小湘提起,那时小湘对她说:“小少爷,也许大公子终于良心发现了,知道你这几年来一直忙着裴家四门,而且前些日子你又生病,所以他才暂时将工作揽回去,好让你歇息一些时日,等过些日子你身子健朗了,他就会把工作再交给你。”
小湘的话确实是目前最好的解释,不然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突如其来的转变。
“涵儿。”裴景睿出声打断她的冥想。
“是,大哥。”自从那次听了裴景睿不正经的提议后,晔涵便强迫自己把“大哥”这两个字喊得顺口,如今她终于可以自然地喊出来了。
“你过来看看。”裴景睿拍了拍身边的圆凳,晔涵顺从地垆央走到他身边,“坐下来看看这幅画。”
晔涵接地他手中的图纸,定睛一看,发现这是一幅美人图。
“大哥,这是……”晔涵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裴景睿见她茫然不解的神情,于是笑着说:“先告诉大哥,你觉得画上的美人如何?大哥再告诉你为什么要绘此图。”
晔涵听了,便仔细地瞧着手中的画。好个树下倚栏闲憩的美人,画中人除了那份冶然自得的神采外,她那柔若无骨的柔荑正轻掬着随风飘落的桃花,衣袂飘飘,整个人仿若与飞花同舞春风。另外,那莹莹星眸更将她的娇躯衬得纤柔万千,好似那栏杆是她唯一的支柱。
“此兮此兮,其之翟也。真发如云、不屑鬈也。玉之真也、象之帝也、扬且之皙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晔涵藉着“君子偕老”的句子,将赞美卫夫人诗句,用来赞美画中美人。
“哈哈哈!好个‘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啊!”裴景睿深表同感,晔涵的疑惑正是他对她容颜的赞叹——莫非尘世出天仙?莫非帝子降人间?
“大哥,难道晔涵说错了吗?”画中美人一身锦绣罗裙,头上玉簪、步摇迎风晃荡,乌丝有如黑缎般光泽亮丽,娇俏白皙的容貌,若不是大哥过分粉饰,天底下真有此姝吗?
对于晔涵的疑惑,裴景睿伸手轻抚她的粉腮说:“你说得没错,但你也不用怀疑,画中的美人是真有其人,只怕我这画还不及她神韵的百分之一。”他边说边抬起晔涵的下巴,他仔仔细细地瞧着。
晔涵对于裴景睿突来的举措有些畏惧,但她却不敢拒绝,她只好转移自己的心思说:“是吗?可是大哥的画技已达炉火纯青之境,焉有不神似之处?”
对于晔涵的赞美,裴景睿露齿一笑,他用手指轻抚她的唇瓣,想着吻她的滋味。“涵儿,日后你若见着这画中美人自会相信了。
‘“何处可见呢?”见裴景睿摇头,晔涵深感不解。
裴景睿见晔涵蛾眉轻蹙,便说:“大哥也只见过这美人的真面目一次,虽然留恋不已,却也追寻不着。”他见她耳畔的云丝飘上粉腮时,伸手为她拨到耳后,之后他便将手停在那儿抚弄着她柔嫩圆滑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