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睿对她的话颔首不语。
“那大哥的意思是……”
“大哥想请你帮我找寻她。”
“那么晔涵就照着大哥的画多临摹几张,交给——”
“不!涵儿,这件事不许对旁人提起,同时也不许将画给别人看,大哥不希望让画中姑娘的名誉受损。若是那位姑娘已有婚配,就表示大哥与她无缘,这事便作罢不提。”
晔涵想问裴景睿是不是非画中人不娶,但她又觉得没有资格过问,便说:“大哥的意思是要晔涵一个人去找?”
“不是,大哥的意恩是你若有机会见着她,便为大哥多留意,若没有见着就算了,不用刻意去找。”
晔涵觉得奇怪,不去找的话,难道她会自动出现在自己眼前吗?莫非画中美人是身旁的熟人,只是她不曾留意。
想着想着,晔涵忍不住多看美人几眼,愈看愈觉得这人很眼熟,但她就是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大哥,是不是这位姑娘是晔涵所熟识之人,而大哥希望晔涵能认出她来,然后再为大哥去找呢?”晔涵猜测裴景睿的用意。
裴景睿很高兴晔涵的慧黠,本想进一步点醒她,如此他对她愈来愈难隐藏的情衷,便可早日将它表达出来。
“大公子,颜公公来访。”家仆在书房外说着c
“皇上派颜公公来,不知有……”裴景睿尚未说完话,一个身穿宫服的人便匆匆而入。
“小颜子见过裴公子、裴少爷。”
裴景睿和晔涵起身回礼。
“颜公公,不知皇上要公公来是有何事情交办?”裴景睿问道。
“是这样的,昨日早朝左仆射上奏说黎州和成都的百姓以及士兵多人,被人下了一种叫做‘无心蛊’的毒,于是皇上下旨要敬君安将军立刻到那儿调查。
“但是敬将军午时才出发,晚上皇后娘娘便无来由地病了,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所以皇上在早朝后看皇后娘娘还是毫无起色,便命小的来请裴公子和裴少爷到宫中一趟。”
裴景睿听完颜公公的话,明白接下来的日子他又要忙了。他感叹自己方才错失了向涵儿表达的良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希望她能明白他还未说出的情意。
但是晔涵却压根儿不解,她以为裴景睿是示意她一同进宫,于是不待他开口便说:“大哥,晔涵这就去准备准备,请公公和大哥稍等一会儿。”
对于晔涵的不解风情,裴景睿只能在心中无奈地叹口气,但他依然以大局为重地说:“我和颜公公在大厅等你。”
第五章
裴景睿一行人迅速赶抵皇城,当他们来到后宫,宫女便将他们领至皇后的寝宫,一进入花厅,便看见众御医愁眉不展,皇上更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裴景睿、晔涵和颜公公一见皇上立即行跪拜礼。
“免礼。”皇上急急唤他们起身。“涵儿,朕可否如此唤你?你快来看看皇后究竟怎么了?”
晔涵二话不说立刻走进内室,她用一根红丝线为皇后悬丝诊脉,过了一会儿,便将红丝线交给一旁的宫女,又仔细审视皇后的脸色,思忖半晌,然后起身走回花厅。
“怎么了?要紧吗?”皇上急急地问。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是被人下了蛊。”哗涵如是回答。
“什么是蛊?皇后中的又是什么蛊?”
“举凡蛊毒,大致可分身益和药蛊,身蛊是以人的身体为蛊居,然后喂其蛊食,使蛊虫存活,故身存蛊活,身亡蛊死。而药蛊则是以瓦罐或公司罐为蛊居,喂其蛊食.待蛊虫长大,再下蛊寄居人体,但——”
华御医不待晔涵说完,立即开口打断她的话,问道:“依裴少爷所见,皇后娘娘是中了身蛊或药蛊呢?”
“适才各位都有为皇后娘娘看诊,依你们所见,皇后娘娘可能是中了什么蛊呢?”晔涵不答反问。由于她最晚探诊,皇后也因御医们开的药而昏睡,到底有些什么症状她并没有亲眼观见,因此不敢断言,只好先由他们说出症状再加以证断。
众御医听了晔涵的话,以为她是谦让的问话,立即—一说出自己所见和所诊断的结果。
“那依你们之见,皇后是中了无药可医的身蛊是吗?”皇上不待晔涵开口,便对御医们的意见下结论。
“回皇上。依微臣这两日所诊断,应该是如此。”华御医代众回答。其他御医皆颔首表示同意。
皇上对于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脸色凝重地看向晔涵,“涵儿,依你之见,是不是这样?”
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裴景睿着急地看着她,希望她能有更高明的说法,以安抚皇上。
“启禀皇上,依晔涵之见,皇后娘娘所中的应该是药蛊而不是身蛊。若是能找出下蛊之人是以何种药草喂饲蛊蛊,便可以配制解药,如此蛊虫便不能再在皇后娘娘体内继续毒养身。”
“那如何才能——”裴景睿正想询问该如何找出解药,却被匆匆进来的颜公公给打断。
“皇上,右仆射觐见,说有急事非立刻见皇上不可。”颜公公进来传话。
“宣他到御书房吧。”右仆射在退朝后又进宫求见,表示他一定有重要的事要奏禀。“景睿,你陪朕一起去吧。涵儿,皇后的事朕就请你多费心了。”
“皇上请请放心,晔涵定当尽力尽力。”
☆ ☆ ☆
天才蒙蒙亮,一行四人快马从郊道奔入灌口县。
“大哥,前方有一间广缘客栈,不如我们投宿在此可好?”哗涵搂着小湘策马向前问着裴景睿。
“好。”裴景睿点个头,“元令,上前打点。”
“是,大公子。”元令听命,立即策马向广缘客栈奔去。
“谢谢大哥。”
“累了吗?要不要大哥接手?”裴景睿看着与小湘共乘一骑的晔涵。
“不必劳烦大哥,晔涵还可以。”晔涵一边调整靠在怀里的小湘,一边继续向前进。
七天前,晔涵为皇后看诊,确定皇后是中了无心蛊,她便和众御医尝试各种解药,但都没有任何进展。过了两日后,成都的武玄门飞鸽传书至安平王府,表示成都太守的千金也中了无心蛊,武玄门的大夫束手无策,希望晔涵能走一趟成都。
由于两者的病症相同,而无心蛊最初也是从蜀地传出,因此晔涵请裴景睿向皇上奏请,让她走一趟蜀地,也许能找到可解蛊毒的药草。
得到皇上同意后,晔涵本想独自前往,但因裴景睿也打算再到蜀地,与敬君安两人一暗一明的将漏网的扶风贼一网打尽,于是两人领着小湘及元令一起出发。
由于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路,不慎错过了宿头,因此昨夜四人露宿距离灌口县三十里之外的竹林裹。
裴景睿、晔涵和元令三人皆是练家子,一夜露宿郊外倒也无妨,但小湘却因风寒露重,而感染了风寒,浑身因发烧而滚烫,他们立刻上马赶往灌口县。
当裴景睿和晔涵到达广缘客栈门前时,客栈的掌柜已在门口恭迎,带领他们到东厢一处安静的别院。
“客倌,这别院是咱们客栈最清静的上房,你们尽管在此安心调养身子,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的。”
“掌柜的,谢谢你。”晔涵客气地道了声谢。 “对了,可否请问这儿的厨房在哪里?我想要借用一下,煎一些药草。”
“客棺,我立刻吩咐厨房的师传,请他——”
“不必麻烦了,因为这药草若在煎熬时不慎,过了火就会失了药效,所以我想自己动手。”
“原来是这样,一会儿我会要店小二带你去厨房。”
“谢谢。”
“那儿的话。”掌柜的笑着说。
晔涵将小湘安置好后,便随前来带路的店小二到厨房。
“大哥哥,你也会煮菜啊?”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问着晔涵。
“会啊。不过我不是在煮菜,我是在为一位大姊姊煎药。”
“煎药?是不是一种黑黑的茶水,又苦又难喝还会让人想吐的那种啊?”小女孩皱着脸形容。
“嗯,是不好喝,不过大姊姊生病了,不喝药病不会好。”晔涵一边和小女孩说话,一边煽着炉火。
“大哥哥,等一下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那位大姊姊吗?”
“好啊!不过你为什么想去看大姊姊呢?”晔涵好奇地问道。
小女孩咯咯地笑道:“我想去看大姊姊长得漂不漂亮啊?”她见晔涵只是笑看着她,继续说: “因为你长得这么好看,如果大姊姊长得不漂亮,那我就是要告诉她,不许她喜欢你。”
“哦,为什么?”晔涵放下蒲扇,抱起小女孩走向一旁的小板凳。
“因为她若长得不漂亮就配不上你呀!所以她不可以喜欢你。”小女孩说完,立刻又嘻嘻一笑。 “大哥哥,你可不可以等云娃长大,让云娃当你的新娘子?隔壁的阿旺哥哥每次见到云娃,都跟云娃的娘这样说,可是云娃喜欢香香的大哥哥,不喜欢臭臭的阿旺哥哥。”
晔涵对于云娃的童语只是微笑以对,两人虽然年纪相差甚远,却也相谈甚欢。
一阵突来的声响打断晔涵和云娃的对谈,接着有三名黑衣人出现在厨房门口,云娃害怕得惊叫出声。
察觉出来者不善,晔涵立即点了云娃的昏穴,然后抱起云娃飞身带出厨房,要将她带至安全的地方,却被三名黑衣人拦下。
“三位大哥,不知为何拦住在下?”晔涵一边问话一边打量对方。
“别跟他废话!把他带回去,到时裴景睿自然会拿东西来换他回去。”右边的黑衣人对中间的人说。
中间的黑衣人点点头,三人立刻将晔涵围在中间。
交手几招手后,晔涵发现他们并不想伤他,因此抱着云娃飞身越过其中一人的刀口,而那人果然和她所料地立即收回刀子,晔涵便乘机奔往房间方向。
三名黑衣人见状立刻追了去。
由于晔涵怀中抱着云娃,因此动作比以往慢了些,那三名黑衣人几个纵跃便追上了,再度将晔涵包围起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晔涵边问边护着云娃。
为首的黑衣人对她的话笑而不理,“你不可能在护着那娃儿的情况下,从我手中逃脱的。”
晔涵在他攻向自己左方时,勉强侧身闪过。如黑衣人所说,她不可能在顾着云娃时,又能令自己安然无恙,但她也不能弃云娃不顾,所幸眼前这位黑衣人并没有打算伤她性命,所以一时之间倒也不分轩轻。
几个回合之后,黑衣人发现晔涵的心思,便说:“哼!你以为我不敢对你下重手?”
“不,我知道你打算擒我的决心是势在必得。”晔涵毫不迟疑地说出黑衣人的想法。
“没错,所以——”
“元叔,快来接手!”晔涵突然朝黑衣人身后大喊。
黑衣人霎时一怔,回身不见有人又回头时,已不见晔涵身影,立即又追了上去。
怎知这次裴景睿和元令真的迎面而来。
裴景睿和元令两人安排好马匹之后,正打算回别院找晔涵,却在半途听见打斗的声音,立刻循声而来。
“元令!”裴景睿出声示意一旁的元令接手。
元令纵身上拦住直追着晔涵的黑衣人。为首的黑衣人和元令交手十来回合后,知道已无机会抓到晔涵,便朝同伴使个眼色,随即虚晃一招乘机离去。
裴景睿蹙眉看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一会后,才转身看向气喘吁吁的晔涵,见她手中抱着胖嘟嘟的云娃,于是不悦地自她手中接过。当他看清手中的娃儿是睡着的时,不解地看向晔涵。
晔涵立即伸手解开云娃的昏穴。“我怕她吓着,所以点了她的昏穴。”
裴景睿见云娃醒来,立即放下她,“小娃儿,去找你娘和你爹。
云娃不依地躲到晔涵身后,晔涵只好转身对她说:“云娃乖,自己去玩,大哥哥和大哥有话要说。”
“他是你的大哥?”见晔涵点点头后,云娃才无奈地离去。
“为什么不喊大哥或无令呢?”裴景睿在云娃走开后问。
晔涵闻言,低垂着头,“对不起,晔涵一时忘了。”
裴景睿气她平淡的语气,但碍于元令在一旁,他也不便发作。“对方是谁?目的为何?”
她摇摇头,“不知对方是何来历,他们只说要以我逼大哥交出东西。”
“什么东西?”裴景睿问。
“不知道,他们并没有说。
“公子,不如让小少爷先喘口气,午膳过后,再来谈论这事。”元令插嘴道。
晔涵忽然想起厨房的药,立即说:“我为小湘端药去,大哥和元叔先用午膳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裴景睿在晔涵离去后,站在原地沉思,心想,过了灌口县便是成都了,有些事他必须对她表明清楚,免得又发生刚才类似的事件。
☆ ☆ ☆
晚膳时,裴景睿交代晔涵用完膳一个时辰后到他房里。
于是在裴景睿回房后,晔涵先去厨房为小湘煎药,待小湘服完了药才回房拿着药箱到裴景睿的房间。
先前当晔涵听到裴景睿要她为他做经络推拿时,她虽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问他为什么,倒是裴景睿主动告诉她,由于这几日不停赶路,让他有些精神不济,因此元令建议让晔涵帮他按摩、推拿,好消除连日来的疲累。
晔涵平时若帮人按摩是为除病驱痛,诚如三国名医华佗所言:“凡人肢节腑脏,郁积而不宣,易成八痴曰:风、寒、暑、湿、饥、饱、劳、逸,凡斯诸疾,当未成时,导而宣之,用手术按摩疏散之,其效神速。”所以她一向只做病痛的局部按摩。但在长安有一家西域人士开的按摩院,专门替富家公子或一些贵妇人做经络按摩,因此晔涵早先听了后才会有些惊讶,因为这种按摩,会让彼此有较亲密的接触,而她一向不喜欢与人太过接近,但裴景睿是因身体不适而提出要求,她没有理由拒绝。
“大哥可准备好了?”晔涵一边将药油瓶盖打开,一边问着他。
“不许戴手套,如果你非戴不可,那你就回去吧。”
晔涵闻言感到有些犹豫。一般来说,按摩师若非亲近之人,皆会戴这种特制的手套,避免和被按摩者太过亲密。不过既然他不喜欢,她就遵命地脱下它。
“大哥,衣服……”晔涵有些迟疑地问。
“你服侍我吧。”
晔涵只好先将药油放置一旁,走近床边,迟疑了一会儿,才伸出手以不熟练的动作为裴景睿脱去外衫和内袍。
“大哥,你先躺下可好?”
待裴景睿躺下后,晔涵便将药油倒在掌心,搓热后开始轻轻擦在他的身上,当身上均匀抹上药油后,她才开始替裴景睿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