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陷入沉思的慕容雪对他的突然出现感到惊愕不已,赶忙起身,防备的退至墙边。
“少主,您……如何来此?”
尹千负只用一种不怒而威的口吻对她命令道:“到床上去。”
闻言,慕容雪的神情由惊慌转为恼怒:“你说什么?”
“到床上去!我要你好好伺候我,听见没有?”尹千负不容许任何人违抗他的意思,何况是像她这种弱不禁风的小东西。
慕容雪性子刚烈,怎容得任何人如此践踏她的尊严?于是随手抓起身旁柜上的一只青釉八棱瓶朝他扔去。尹千负身手矫健的轻易躲过这个攻击。
她在无计可施下,只得拼命的往门外逃,但他一个箭步挡住她的去落,将她软玉温香抱满怀。
“放开我!”她在他强而有力的双臂中奋力挣扎,他却不为所动,迅速将轻盈的她横抱起,安置在床榻上,伸手一挥,雪白纱帐犹如海浪般滚落。
慕容雪这下总算明白,原来他早居心不良,这也难怪,天底下哪有人这般古道热肠,对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厚待至此,原来存的是坏心肠,他比那个客栈店主的趁人之危更教人心齿。
“你下流、卑鄙!身为一帮之主竟欺凌弱女,这事若传出去,你不怕遭人耻笑?”她害怕极了,声音开始不稳,可又不愿屈服于他,只得逞强的开口。
尹千负生平头一遭受人数落,而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居然还是个弱质女流,他不觉愠怒,倒觉得新鲜。
他不想给她任何足以惹得他暴跳如雷的机会,于是以吻封住她的伶牙俐齿,双手开始撕扯她身上衣物,他想在她身上寻求发泄,想让她知道在这儿谁才是王……
她使劲全力的捶打他,却无法逃开他厚实身躯的桎梏,他弄得她好难受,不懂怜香惜玉的他在她柔嫩如水的肌肤上留下许多抓痕与吻痕。而他惊讶的发现,她娇小柔弱的身躯像极了美丽殿堂,教人意乱情迷,在不知不觉中沉沦……
眼前他恣意折磨着自己的身子,她宁愿死也不愿受此屈辱,胡乱在发髻上取下一根簪子,什么也没多想便往自己的咽喉上刺去。幸好他眼明手快,发现她意欲轻生时,飞快的伸手阻挡,顿时,簪子刺进他的手心,逼出了骇人的血红。
他闷哼一声,将簪子拔出,将之掷向远处。她利用这个空档坐起身,犹如惊弓之鸟般,整个人缩在床角,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全身不停打着冷颤。
他没料到她羸弱的外表下隐藏的是刚强不屈的个性,而她的不知好歹也彻底惹得他勃然大怒。“要你是抬举了你,你可知你此刻得罪的是何人?”
慕容雪顾不得他全身迸发出的怒意,因他手上那个流血不止的伤口已夺去她所有注意力。“你……再不上药,血会流光的。”
她真怕他的血会流光,那个伤口虽小但深,源源不绝流出的血已滴到她的被褥上,若他真因此身亡,她可成了杀人凶手。
尹千负邪气一笑,刚毅冷傲的脸逼近她的,直至两人鼻息相通,彼此只剩两指的距离。“你关心我?”
慕容雪的双颊没来由感到一阵臊热,连忙挪开视线,不愿让这个狂妄之徒在言语上占她便宜,况且她无论如何也不承认自己在乎他的伤,要不是他的伤是她造成的,她才不会如此忐忑不安。
这是内疚,并非关心。她一再的这样提醒自己。
见她紧抿双唇,眼中充满委屈,尹千负一向硬如铁石的心肠忍不住软了下来,可一想到她的不识抬举,那股因受挫而燃起的怒火便又开始猛烈的烧着,轻易烧尽他好不容易才被激发出的柔情……
“你不愿成为我的女人?你该死的竟敢抵死不从,既然你不肯顺从我,甘愿一辈子当个卑贱的下人,今后你就给我好好做你的婢女吧!”
“至少这样不会伤害我的尊严,我不会依靠任何人而活。”慕容雪嘴硬的回了他一句。
如果为了满足他一时的寻欢之心而将身子给了他,今后成为他身边侍寝的女人,如此窝囊的活着,还不如当初嫁给张员外为妾算了,也犯不着吃尽苦头逃离那般悲惨的运途。
“好!很好,这可是你说的。”尹千负简直拿固执的她没法儿,在盛怒下便赌气般顺了她的意。
他拂袖而去后,慕容雪的心上便犹如吊了颗大石头,她明白,今后他不会让她太好过了。
* * *
果然,自那晚之后,慕容雪的工作分量加重了,时常累得连去看爷爷的力气也没有。
府里的下人们总是见风转舵的,陈嬷看出尹千负对慕容雪的态度骤变,以为她是得罪了主子而遭到惩罚,于是对她也变得苛刻了起来。
现在她每日四更天便得起床,至院子的井水汲水,将厨房里的大水缸满水,然后来到陶灶前,将火生好。待府中庖厨起床张罗早饭,她便来到柴房外劈柴……忙完一阵后,陈嬷总有不同的差事派给她,总之不会让她闲着就是。
她每日的筋疲力竭,婉秀全看在眼里,心里纳闷不已。一日,趁她在柴房外劈柴时,找她聊了两句。
“雪儿,你还挺得住吧!真是奇怪,府中有那么多长工,少主怎么偏要你做这些粗活儿?你身子骨弱,怎受得了这种折腾?”
这些工作的确让慕容雪有些吃不消,可尹千负的目的不正是要她因此求饶?她绝不让他得逞,所以就是难熬也要撑下去。“这是我分内的事,没什么受不受得了的。”
婉秀将唇凑到她耳边,小心翼翼的间道:“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少主看上你,而你伺候得不好,所以才……”
“胡扯!”慕容雪气愤的打断婉秀的话:“他们贵耳贱目,你也相信流言吗?”
婉秀见她面色铁青,许多本想问个明白的话欲语还休。“当然不,我是真的担心你。”
慕容雪觉得自己失态了,马上平和情绪,不再提及此事,不过有件事儿,她倒想向婉秀要个答案。“府里的丫环全是少主花银子买来的吧!”
婉秀傻愣的颔首。
“那……日后丫环们的婚配之事……”
“这少主会作主,之前有许多姐姐、妹妹们,全在少主的安排下嫁给了他的手下,所以大伙皆竭尽所能讨好少主,不敢奢望让少主看上眼,只希望能获得好姻缘。”
“你如何进来尹府做事的?”慕容雪对婉秀的遭遇很好奇,不知她与自己是否皆为命运乖舛之人。
“我是一出生就被卖进尹府的,本来伺候的是大爷,可大爷过世后,少主身边不需太多人,便打发我到厨房做事了。其实,我对自个儿的身世也很好奇。”
原来她也是薄命之人。慕容雪心中充满感叹,不过她口中的“大爷”倒不知是谁了。“这……大爷指的是何人?”
“咱们少主的大哥。”婉秀像作贼般压低声音,神秘的说:“少主本是尹府的二爷,可三年前大爷的夫人红杏出墙,竟下毒弑夫,后来此事被少主查个水落石出,当场将那名奸夫五马分尸,至于夫人的下场就不得而知了。这事儿在府中可是禁忌,不能提的,要不是在偶然的机会听陈嬷说溜嘴,我对此事也不清楚。”
看来尹府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不过这和慕容雪扯不上什么干系,她担心的是自己的未来。
当初她签下卖身契时,根本没想过太多事,只想解决眼前的困境,至于她卖身的银两,她已央求尹千负派人至济南,将之交予秦凤娘,好让秦风娘将所收的聘金如数还给张家。
“婉秀,你快走吧!待会儿被陈嬷撞见,以为你在偷懒,当心又是一顿打。”
婉秀这才左张右望一会儿,疾行而去。
慕容雪则揉揉发酸的臂膀,继续吃力的工作。
第三章
在尹府众多奴仆中,就属柔卿最懂得看尹千负的眼色办事,其他下人早把她当成半个主子看待,甚至像陈嬷这种老嬷嬷也得听她的命令办事。
这几日柔卿老觉得尹千负不太对劲,时常有意无意的问起慕容雪的事,她看得出尹千负己将慕容雪放在心上,可这话若真说破,他怕是怎么也不承认。
她明白,如果不是发生大爷那件事,尹千负也不会因此蔑视天下间女子,自此不近女色。可他这个铁汉万万没想到小女子的力量不容忽视,所谓柔能克刚,任他再神通广大、冷峻强悍,真正遇见令他心仪的女子,只怕也是情关难过。
“雪儿那丫头也真够倔的了,陈嬷故意额外分派许多工作给她,她竟不吭一声的照单全收,再这样下去不生病才怪。”柔卿将参汤端进尹千负的书房,刻意自言自语道。
其实柔卿希望尹千负早日消除多年的心病,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个足以当成解药的慕容雪,她该想法子促成立这件好事的。
尹千负对她的话刻意置若罔闻,将手中的笔搁在砚台上,起身来到窗边,此刻窗外正下着倾盆大雨。
“让人去通报罗护法一声,明儿我会和刺史大人到春风得意楼去谈点事儿,让他跟着吧!其他人就免了。”
“少主,您不是一向不爱那种烟花之地的吗?”柔卿忍不住多嘴的询问。
尹千负并未给她答复。
这或许是另一种轻视女子的方式吧!既然慕容雪无法让他得到心旷神怡的享受,他多得是其他女子可以用来发泄。他想让她道,许多女子讨好他尚且来不及,只要他一招手,多少女子巴望着得到他的宠幸,不像她
他不稀罕她这种自命清高的女人。
柔卿猜得到八成是慕容雪让他有了此种转变,只想不到她竟有这么大的能耐,不过是个济南来的乡下丫头,竟拥有一般人没有的影响力,教人不禁对她另眼相看。
“你有空时多去看看雪儿她爷爷,顺便吩咐下人多费点心。”尹千负望着窗外,说话时的神情有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落寞。
柔卿悄悄走近长桌,看见压在镇尺下的白纸上任意躺着无心写下的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尹千负是个不会说情道爱的人,她也从未见过主子温柔的一面,而她是渴望听到他腻语温言的,只恨他要的不是她,这辈子他们有的只会是主仆关系。
可……若他是过客,她愿是秋风飒飒下的落叶,落在他每寸步过的泥地上,飘零的身影永相随,哪怕化为尘灰,也愿落在他衣上、靴上,带着宿命给的默然,无声无息永伴君侧……
仰慕他已不知是何时开始的,她迷恋他的冷静沉着、精明内敛,还有他凡事指挥若定的模样和无人可望其项背的马上英姿……虽然,他始终没注意到小小的她心中这般爱慕情愫,可她完全不以为意,只要能日日在他身边伺候着,就是要她现在就绝了性命,她也甘愿。
如今见他那颗许久波澜未兴的心为了慕容雪而蠢蠢欲动,她也欢欣,也失落,但她总希望能有个女子唤醒他骨子里冰冻已久的热情,若此女真有此能耐,她会寄予祝福的。
* * *
果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之前慕容雪才劈完柴,正想歇口气,竟突然下起这般大的雨。陈嬷是出了名的爱折磨人,哪个新来的丫头没吃过她的亏?此时她便下令,要慕容雪将所有劈好的柴全收进柴房里,以免被雨打湿了。
“我说你也真不争气,本以为少主特别关照你,你有大好的机会攀龙附风,将来可关照咱们这些下人,所以逢人就夸你勤快、伶俐,没想到你却把这事儿搞砸了,惹得少主要我好好‘照顾’你,这可是你自找的。”陈嬷在一旁冷嘲热讽完,赶忙进屋避雨去了。
慕容雪咬紧牙关,忍着全身湿淋淋的苦楚,冒着大雨将一捆捆的柴搬进柴房,头却昏沉沉的,脚步也开始不稳……
就这样忙了一个时辰,不知是累了还是怎么着,她觉得浑身无力,走出柴房时不小心被门槛给绊倒,顿时倒地不起,意识愈来愈模糊,终致不省人事。
而原本在书房的尹千负居然没来由的被这阵大雨搅得心神不宁,于是藉故到暖玉阁去了一趟,却不见慕容雪身影,问了婉秀才知她被陈嬷叫到柴房去了。
在下着大雨之际被叫到柴房去能有什么事?他直觉内心充满无以复加的不安,旋即飞也似的前来一探究竟。
当他看见慕容雪倒在柴房前,身子任雨无情打着、淋着,简直五内如焚,冲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焦虑的唤了她几声,不见她回应,便迅速将她抱回房中,吼着要人赶紧找大夫去。
“少主,奴婢照您的吩咐,替雪儿送干净的衣裳来了。”婉秀战战兢兢的在一旁候着,想待尹千负离去,好为慕容雪更衣。
没想到尹千负头也不回,一径的望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佳人,只以毫无温度的口吻说了句:“我来就成了,你出去。”
婉秀被他说出的惊人之语吓得愣在原地。“少……少主,男女有别,这……”
“罗嗦什么?滚出去!”尹千负烦躁的咆哮道。
婉秀差点被吓坏,平日她压根儿没机会接近他,自然没见过他大发雷霆的模样,眼下不消他大动肝火,只要厉声一喝,就足以吓得她屁滚尿流。
“是,奴……奴婢这就……这就退下。”她无比骇然,踉跄的退了出去。
这时尹千负已顾不得什么礼教、什么男女之别,轻手轻脚为慕容雪褪去全身湿透了的遮蔽物,这怕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服侍女人吧!
她的身子虽单薄,但充满不可思议的魅力,轻易就能勾起他强烈的欲望,可他万万不会在此时侵犯她,努力压抑住自己,缓缓帮她换上干净衣裳。
最令他忧心的是,当他双手触摸她柔嫩如水的肌肤时,发现她的身子冰冷得像具尸体,就像已然死去般,望着她苍白绝美的面容,他的神情依然冷静,一颗心却被自责、内疚逼得无处可逃。
“这姑娘受了风寒…如今高烧不退,加上身子骨弱,这要是再严重点儿,可是会丧命的。”大夫如是说着,开了药方,柔卿连忙让人去抓药。
尹千负遣退所有在房内的下人,要他们在门外候着。
“少主,不知您唤老奴前来,有何吩咐?”她弓着身,小心翼翼的问道。
尹千负湛然的双眼燃烧熊熊怒火,顿时全射向她,吓得她双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直打哆嗦。
“你这老刁奴,管教其他下人倒挺有一套的。”尹千负按捺不住满腹怒气,面罩寒霜的冷笑道。
这样的他比雷霆大怒的他更教人胆战心惊,陈嬷倒还希望他老实发顿脾气算了,至少她对他的心思还能拿个准儿。“老奴只知尽心尽力替少主做事,只要是少主的吩咐,老奴一定赴汤蹈火,在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