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位岁神将以灵石为圆心在外排成一大圆圈,各别站立在不同的十二方位上,镇宫使则待在殿堂上的帷幕之中,隔着半透明纱帐,监督仪式进行。
“哇!好大的排场啊……”秦纤仙躲在窗旁偷偷观看,对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期待不已。
凌晨十二点前一分钟,殿中央的灵石开始有所动作,只见在它上方迅速聚集了一股浓密的紫黑色瘴气,且不安分地频频扰动,十二岁神将个个屏气凝神,每人身上都散发出银白色的气场,将中央灵石给包覆在半圆形的禁区当中,邪恶瘴气一时竞无法向外窜出。
瘴气的扰动在愈接近午夜时分愈是严重,它极欲闯出十二岁神将所设下的结界,屡次尝试突破那银白色的防护,不过岁神将怎么可能放纵它一再削弱结界力量?更是加强身上所释放出的气,并且缩小结界范围,将那股邪气给逼回灵石里。
结界不断缩小,紫黑瘴气的挣扎也愈来愈强烈,最后它还是禁不起那强大的镇守力量,被迫退回灵石内,那层瘴气也在一瞬问烟消云散。
“咚……咚……咚……”
深山里的钟声打破沉寂已久的安静,告诉大家又是全新一天的开始,守星殿内原本浓重的肃穆之气,也随着灵石的瘴气消失,转为轻松喜气的过年气氛。
此时傅娴音从帷幕内走出,她一出现就掠取在场所有人目光。她高贵不可侵犯,就连她轻柔话语都带有强大的渗透力,让大家对她是崇敬万分。
她躬身对在场所有人祝贺:“新年恭喜,今年又要麻烦大家帮忙。”
“您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大家齐声回应。
最重要的仪式已经完成,大家就热络地在殿内交谈起来,许久不见的亲戚长辈都在这时齐聚一堂,趁这难得机会互相了解过去一年的状况,许多可口的糕点饼干也在这时陆续端进守星殿,顿时殿内就变成新年聚会.大家你来我往,喧笑声连连,实在是热闹极了。
秦纤仙独自一人待在殿外,看到这样的热闹景象,心中难免为之一痛。
她,没办法回家过年,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她真不明白,为什么她什么事都记不得了?
“呼,最紧张的仪式终于结束!”
林绍杰擦擦额头上渗出的几滴汗,连忙离开中央灵石到一旁休息,每次要镇压住太岁星所发出的污浊之气都得耗上他们十二岁神将不少力气,也难怪这种工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的。
“咦,绍杰,好久没见到你了,最近的情况怎样啊?”
林绍杰才一忙完,待在一旁虎视眈眈已久的叔伯姑姨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他,不放过他偷闲休息的机会。
“绍杰呀,听说你新交的女朋友又告吹了,是真的吗?”
“呃……是分了,就在不久之前。”
“真的又吹了?这可不行,伯父我听说你已经搞砸好几次,要不要我来帮你?”
“喔,不用不用,伯父您的好意我心领,真的不用麻烦了。”
“哎呀,你不急,我们可急咧,十二岁神将中尚未成家的六个人里,就你最大,过了年也都二十九了,怎么还没有对象呢?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林绍杰顿时觉得自己脸上多了三条尴尬黑线。“姑姑,您说的是,这的确不是什么好现象。”
面对这一群带有极大威胁性及压迫感的亲友团,林绍杰只想赶紧摆脱他们的苦苦纠缠,再被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频频叨念,他就别想活着离开隐神宫了。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遇到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对象,只不过他对前几任女朋友都没什么特别感觉,是因为她们主动向他表白,他又没有拒绝,才会莫名其妙成了男女朋友,而他和这些女朋友交往时间都不长,才会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每到今天这槛尬时刻,他都恨不得自己生了一对翅膀,就能振翅高飞逃之天天,不用丢脸地在这面对众人的“关心”以及“询问”。
好不容易终于摆脱这群长舌长老团,林绍杰赶紧穿梭在人群中,寻找一个安全的躲避地点,当他一边小心翼翼不被长老团抓到时,也见到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杨天瑷被傅娴音拉住。
看他们俩的动作和表情,好象是在为杨天瑷该不该拿傅娴音的红包而僵持不下,看杨天瑷那一脸的尴尬与难为,就知道事情应该八九不离十。
“不行不行。”林绍杰连忙转回自己视线,再次迈开步伐。“现在再不走,等一下我就真的走不了。”
“啊.绍杰!”傅娴音正好见到林绍杰偷偷摸摸从杨天瑷身后溜过去,赶紧向前将他拦截下来。“怎么,见到我也不会向我恭喜?”
“呃……镇宫使大人?”林绍杰原以为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杨天瑷身上,应该不会注意到他的。“很抱歉,我一时眼拙,所以没见到您在旁边。”
“新年快乐。”她笑容可掬地将红包双手奉上。“希望今年是我最后一次将红包交给你,可别学你老爸一样,三十几岁还得硬着头皮拿我的红包。”
“呃?”看到她手上的红包,换林绍杰头疼了。
对外界的人来说,红包是一项应景的习俗,但在隐神宫里,红包却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它代表传承,具有生生不息之意。镇宫使每年都会发出十二份红包给诸位岁神将,如果岁神将已有继承子嗣,那镇宫使就会转送给岁神将的继承者。
如果岁神将没有继承者的话。不管他年纪多大,都必须收下镇宫使所送出的红包。
看着林绍杰老是迟疑不肯收下,傅娴音低皱着眉:“怎么,不想收吗?”
“不不不,收,我当然收。”对他们岁神将来说,应该是不得不收吧。
“绍杰,你也已经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要找个理想对象来让我看看呢?”
“是是是,我尽量。”
虽说尽量,但林绍杰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是随便挑个女人就行,还必须经过镇宫使认可。那女子才有可能成为林绍杰的终生伴侣,可是世界那么大,他要到哪去找这种人呢?
他苦撑着笑脸,只希望有人能告诉他月老住在哪,他请月老帮他牵根红线可能还比较快。
握着手上那颇有份量的红包,林绍杰只能无奈地叹气,看来他今年最大的麻烦不是镇守灵石,而是该如何找到心目中的另一半……
此时,躲在窗外偷看的秦纤仙,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三个小男孩同时将秦纤仙给团团围住,她不得已只好紧靠着墙,这三个孩子一脸古灵精怪,不需别人告诉她也猜得出来,他们绝对非常的皮。
其中一个小孩开口说道:“你们看,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耶。”
“真的,好神奇哦!”第二个小孩子接着说。
“可是……这样的话,她不就是鬼魂了吗?”第三个孩子顺势接上。
“鬼魂?可是隐神宫里怎么会有鬼魂,大人不是说鬼魂是坏人吗?”
“坏人?”秦纤仙连忙替自己辩解:“我不是坏人!真的不是!”
“骗人,我们才不会相信坏人说的话。”
“没错,坏人的话是不能信的。”
“那……那你们想怎样?”她看到这三个小孩的嘴脸。顿时就有一股不安预感。
他们互相使个眼色,便同时摆出蹲马步准备打架的姿势。“正好我们刚跟师父学完一套拳法,你就让我们试试看吧。”
“什么?喂,你们──”
秦纤仙吓得赶紧腾空飘上,居高不下,免得被这些小鬼给一脚踢到,而小鬼则张牙舞爪地拼命想抓住她,在原地来回不停地跳着。
“喂,你怎么能飞上去呢?赖皮!”
“什么我赖皮,是你们这些小鬼不讲理,为什么我就得让你们练拳头?”
“不管不管,你快点下来?”
“喂,你们这些小鬼!”林绍杰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守星殿,竟横眉竖目站在他们身后:“学武功是让你们欺负人的吗?我看你们是欠缺管教!”
“啊!”他们三人默契极佳地拔腿就胞,边跑还边恶作剧的笑着。“绍杰叔叔真可怕,难怪交不到女朋友!”
“你们……啧,真是欠扁的小鬼。”他抬头望着飘在半空不肯下来的秦纤仙:“你打算就一直飘在上面吗?”
“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她很努力地控制身体,但就是没办法下来。“我的身体常常不听话,根本没办法随心所欲做任何事。”
林绍杰莫可奈何地叹口气,把自己的手递给她。“拉住我的手,你总该下得来吧?”
“谢谢。”她开心地拉住林绍杰,一点一滴慢慢让自己的脚靠近地面。
此时守星殿内闹哄哄地乱成一团,刚才堵住林绍杰的长舌长老团又在嚷嚷:“绍杰又跑哪去了,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我也还没跟他说上话呀,他怎么能走掉?不行.一定要抓到他。”
“天呀,他们还不打算放过我?”林绍杰吓得顿时寒毛竖起,拉着秦纤仙迫不及待就逃离守星殿这个高危险区。
“啊啊啊……你拉着我要去哪?”
“逃命去!”
“逃命?有这么严重吗?”
琵琶湖,位在隐神宫的最北边,湖后有座大山挡住,做为隐神宫的天然屏障,湖的西边是镇宫使所住的“忘尘轩”,湖的东边是十二岁神将所住的“清心楼”,而靠近清心楼的湖旁,一株高大梅树正绽放着花朵。
躲到梅花树后,林绍杰才敢稍稍喘口气──
“呼……刚才真是危险。”
一起被拉过来的秦纤仙见他一脸狼狈样,忍不住就在一旁笑着。“原来你也有没办法解决的窘境。”
他扯着嘴角苦笑:“是人,就会有弱点。”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需要拉着我当垫背吧?”
“这是我的职责,没办法。”
傅娴音虽然让秦纤仙有在隐神宫里自由走动的权利,但她毕竟是个谜样人物,不得不有所提防,因此必须派个人看守她的一举一动,不让她轻易逃跑。而这重大任务,当然就由敲昏她的罪魁祸首林绍杰来承担喽。
如果不是这样,他才不愿带个累赘到处逃命呢。
望着平静无波的湖面,秦纤仙有些怅然地说道:“你们……真好。”
“什么意思?”
“我说,你们能够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过年真好。像我,就没办法……”
她孤独一人徘徊在湖边的身影,竞让林绍杰感到些许不舍,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产生这异样的感觉,只知道……他无法丢下她一人在异乡孤伶伶地过节。
“如果……你真的觉得孤单,就由我陪你过年吧。”
“呃?”秦纤仙惊讶地转过头。“你是说……真的?”
他非常不自在地点点头。
“哈……”她开心笑着,原本低落的心情只因他这句话又逐渐恢复当中。“我们说好,你今天要陪我看新年的第一道曙光!”
“没问题,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二章
热闹春节一过,隐神宫也顿时寂寞起来,不过还好,虽然大人都要开始上班工作,小孩子却还在放寒假,六位将来要继承岁神将的孩子被他们父母亲一扔,全都暂时住进隐神宫里的清心楼,一方面要他们趁这个时候在隐神宫里学习一些必备的武术、学术等等修养,一方面将这些难搞的孩子丢在这,他们父母倒乐得轻松,可以毫无牵挂地做自己的事。因此,宫内还是能听到小孩子到处嬉闹的声音,傅娴音也乐得陪他们在宫里四处游玩,顺便督促他们用功学习。
这种相处模式,很容易收服他们的心,让他们在极小时就对镇宫使产生崇敬心理,进而当他们正式成为岁神将后,就会忠心不贰执行自己的任务,不会有半点怨言。
隐神宫的规矩是十二岁神将依照月份轮流看守放在守星殿内的灵石、当他们不需要看守灵石时则各自在外居住工作。而现在是一月,正好由林绍杰负责执行任务。
只不过……应该在殿内的林绍杰,却不知跑到哪去──
“嗯,他怎么不在这呢?”
秦纤仙探头探脑地从窗户往殿内望去,怎么找也找不到林绍杰的身影,她偷偷穿门而过,还是没发现殿内有人,这倒让她有点小失望。
“真是的,叫我不能随便乱跑,他自己倒跑得不见人影。”
来到灵石面前,秦纤仙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她只能确定,它一定有某种邪恶魔力。
如果不是这样,又为什么需要派人来守护它呢?
一丝丝微渺的紫黑瘴气在这时突然冒出,吓得秦纤仙往后飘了一段距离,然而她却赫然发现,灵石像是突然变成一块磁铁,准备将她慢慢吸过去。
“这……怎么会这样?”秦纤仙拼命挣扎,但灵石的力量却比她强大,不管她再怎么努力想离开灵石,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却是愈来愈近,半点都由不得她。
“糟了,再这样下去,我绝对会……”
灵石的扰动愈来愈明显,它产生的瘴气化成好几只像鹰般的利爪,向秦纤仙直扑而去,吓得她是失声尖叫──
“啊──救命呀!”
“纤仙!”
一感应到灵石有不寻常的举动,林绍杰连忙从外奔回守星殿,他一打开门就发现秦纤仙即将被化成手的瘴气抓住,情急之下,他也管不了自己安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秦纤仙身旁,在瘴气袭击到她之前先飞身将她扑倒在地。
“哎呀!”
“纤仙,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我被你摔得痛死了!”
林绍杰离开守星殿本来就是要找寻老是到处跑的秦纤仙,但他没想到她竟会来到守星殿内,而且还受到灵石的攻击。
瘴气第一次袭击没有成功,它便转向攻击林绍杰,好几只利爪狠狠抓住他左手,让他吃痛地闷哼一声,不过他还是稳稳坐在原地,和灵石处于僵持不下的局面。
这时灵石的威力又加诸在秦纤仙身上,发出更强大的吸引力想把她吸过去,她害怕得抓住林绍杰另一只手,却还是抵挡不住那愈渐增强的吸引力。
“绍……绍杰……”
“别放手,要不然我们就完了!”
林绍杰一边和抓着他的利爪互相抗衡,一边想办法拉住秦纤仙,让她靠近自己点,脸上不自觉渗出一滴滴冷汗。
“纤仙,快点靠过来紧紧抓住我!”
她马上紧抱林绍杰,一点也不敢松手,林绍杰反扣住她的腰,抵抗灵石顽强的吸引力,但这时紧抓他手的瘴气又增强不少力量,原本僵持不下的局面被打破,林绍杰竞也开始慢慢被拉向灵石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