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
"沈勋,我祝你和心亚幸福。"明真衷心地说。
今天的她款款动人,深色及膝裙加上驼色套头毛衣,让她显得高雅别致,而颊上淡淡的嫣红和唇上粉粉的唇彩,则令她多了一分女性的妩媚。他瞪着那张说话的小嘴,还记得它尝起来甜蜜醉人的滋味……
见沈勋面无表情地怔怔望着她,大概难为着自己对他明显的好感吧,明真垂下眼睑盖住自己的期盼,不该奢望的。
"真真!"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再见了,沈勋。明真在心里对他说道。
再度抬起眼,她又是粲然以对,"我朋友来接我了,再见。"
"你约了朋友?"
"是啊,等一下要去看电影,先走一步了,BYE!"她顺手拿起外套,不让自己的眼睛流露令他难堪的心意。
"明真?"
"嗯?"她依旧垂着眼,这一刻她没有期盼,真的。
"谢谢,谢谢你为心亚还有我所做的事。"他诚恳地说。
原来如此。"不客气。"
子平已经站在身后对沈勋有礼地微笑,她故意挽起子平的手,走出他的视线范围。
"他就是沈勋?"
"没错。"
"那个令我嫉妒的笨蛋?"
"没错。"子平的话逗笑了她。
"去华纳威秀看电影好不好?"
"走吧。"
"我觉得我比他帅。"
"是啊,蟋蟀的蟀。"她忍不住笑了。
再见了,沈勋。她再次轻轻地说。
他们一同看了场动作片,节奏紧凑,效果奇佳,标准的好莱坞产品,不管美国或台湾,大家一样需要这种虚拟的声光刺激。然后就近在华纳威秀里面吃了中餐,又继续下午茶聊天,子平似乎卯足了劲逗她开心,她心里感激着。
晚餐时分,子平提议去士林夜市闲逛,好久没到士林了,她高兴地答应,今天她要让自己快快乐乐地回家,然后一夜好梦到天明。
夜市里贩卖的各式小吃令她食指大动,选了好吃的水煎包和米粉羹,他们还合买一大包的卤味边吃边逛,好似回到学生时候的快乐无忧,对,她就是要让自己复习从前简单的快乐,她会没事的。
到了深夜,子平送她回新店,车停在公寓前,他下车送她到大门口。
"嘿,还记不记得郝思嘉说过的话?"子平温柔地看着她。
她偏着头想了一下,"明天又是另外一天?"
"没错,等会儿上楼好好睡觉,不要胡思乱想。"他明白此刻的她的脆弱。
"我知道。好了,你先回去吧。"她微笑着。
"能给我最后的一吻吗?"子平轻轻地问。
她很惊讶,不过仍旧抬起脸闭上眼睛,承接他轻柔的一吻。如果这一吻能让她洗掉沈勋吻她的记忆,那她愿意试试看。她失望了,子平的吻无法点燃她心里的火焰。
结束这一吻,他摸摸她的头,这是他们从前的习惯。"我走了,自己多保重。"
"你也是。"见子平转头离开,她忍不住轻唤,"子平?"
"什么事?"他转过身看她。
"谢谢。"真的,谢谢你。
他只是扬眉对她一笑,挥挥手,然后离去。
她在电梯里发呆,然后机械化地拿钥匙开门,走进这个爸妈为她付头期款的专属天地,关上门,她继续靠在房门上发呆。
终于一个人了,安静阒黑的室内,空虚四处蔓延。
我会没事的。她深吸一口气,再度告诉自己。
门铃响起。难道是子平?她转身开门。
是他,她心里的痛,满脸风雨欲来之色。
还来不及问他深夜为何造访,他就踏进门随手将门关上,然后将她推到墙上,不发一语,低头狠狠地蹂躏她的双唇。
屋内只有一盏壁灯,隐隐照出他们纠缠的身影。
他的吻饱含强烈的情绪,重重的落在她唇上一点柔情也没有,疾风骤雨般弄疼了她,明真回过神来用力推开他的胸膛,他呼吸急促地眯眼看她。
"你半夜跑来我这里发什么神经?"她用生气发泄自己的悲伤,也掩盖自己的慌乱。
他又欺身上前,双臂将她锁在墙与他之间,俯视着她的眼神阴霾,"我不准你让别人吻你。"
想到这段日子他的冷淡疏远,她开口反驳,"我高兴让谁吻是我的事,你以为你吻过我就有资格命令我?更何况你都已经说过我们只是朋友,各不相干……"
黑暗中她的眼睛透着盈盈的幽光,红唇因为方才的吻如初绽的花瓣,他不让她把话说完,便再次低头掠夺她的柔软,毫无理性可言,他就是无法忍受她依偎在别人的怀里。
她抵抗的双手被他按压在墙上,他以身体锁住她不让她移动分毫,她输在男女先天的差别上,只好任凭他惩罚似地再度蹂躏她的唇,不过赌气似地咬紧牙根不做回应。
他的气息沉重,毫不留情地啃咬令她又麻又痛,她报复似地张嘴咬他,却不料一张口他的舌便无耻地乘机而人,在她口中攻城掠地,仿佛侵略者在宣示自己的领土权力。
她感觉自己是夜里的豹捕获的猎物,完全挣脱不开他的掠夺任他宰割,连吸一口气的空间都不可得,这个侵略的吻让她除了他什么都无法感觉、无法思考,缺氧的脑袋令她昏沉,渐渐地她身躯发软由墙上滑落。
他却不允许她脱离他的怀抱,承担她大部分的重量,他仿佛宁可将她揉进自己体内,也不愿放开她,他的吻渐渐转为舒缓低柔,拥着她发软的身躯,他们双双倒在客厅温暖柔软的地毯上。
他的身躯阴魂不散地覆盖上她,他的吻立刻再度落在她发丝,额头,眼睫,鼻尖,双颊,最后来到已被他吻肿的诱惑上,他这次好轻好轻地降落,仿佛他万分珍视,闭上眼,她低低逸出一声轻吟。
他的柔情终于唤出了她的回应,她微弱地回吻他,双臂轻轻环上了他的颈背,无言地恳求着他的热情。
她的反应令他心喜,他将压抑多日的热情全数释放在双唇交叠的热情中,直到他浑身火烫几乎无法按捺,才结束了这长长的一吻,动也不动地紧贴在她身上,头低埋在她的发间……
明真感到他的动情火热,未曾经历如此激情的她双颊晕红、眼波如醉,"你说过不再吻我的……"
她需要他的答案,他白日的冷淡和黑夜的热情如此矛盾,她已经无法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才由她的颈窝处低低传来,"我看到他吻你……"
事实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意志,夜里独自站在她家楼下等她,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想看她一眼而已,结果他等到她对着其他男人巧笑倩兮,她的唇印在另一个男人唇上……
然后他就顾不得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忠告,他只想立刻抹去其他人的唇印,他要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想要吻我吗?"她的声音显示她的怒气,在他身下的她此刻用力将他推开。
他紧贴着她,使她的奋力成为徒劳,不过他微抬起身躯凝视她闪着火花的眼睛,他在其中看到自己无力的挣扎,"吻你是情不自禁,疏远你是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
"那你现在干嘛又情不自禁,又让事情变得复杂?"她凶他。
他却不回答她的话,反问:"为什么这么晚回家?还让他在门口吻你?"语气含着浓浓的占有欲。
气他的顾左右而言他,她瞪着他冲口而出,"不关你的事!"
"谁说不关我的事?"他热切的眼与她交缠,"你是我女儿的老师,当然要洁身自爱、以身作则才行。"他逼自己说出这样勉强的回答。
"你在暗示我不懂洁身自爱?"即使四周幽暗,她的眼睛仍然冒着火焰。
"我只是担心你……"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此时此刻出现在此的理由,已经告诉过自己要放开她,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在她家楼下等了一晚。
"你省省吧!照你这么说,我要担心的人不是子平,你'沈勋'才大有问题!"她特别强调他的名字对他挑衅。
"子平?"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你们刚认识就这样亲热?"
"谁说我们刚认识,我们大学时候就在一起了。"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就是想要刺激他。
"你不是说过没有男朋友?"沈勋仍旧紧紧覆在她身上,唇贴着她问话,姿态像占有猎物的黑豹。
"那时候是那时候,子平告诉我他一直等着我回来。"没错,子平就是这样暗示她的。
"所以你们要重拾旧梦?"他的声音轻柔,隐藏住所有的情绪。
"没错!"
沉默,伴着他们交错的呼吸声。
"对不起,我失态了。"沈勋突然放开她,很快站起身。
骤然少了他的体温,她感觉寒冷,冷到心底。
"等等!"她也很快坐起身,"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她的声音落在四周冰冷的空气中,语气中微弱的希望也立刻失温。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沙哑地说:"我说过了,我情不自禁。"
然后他开门离去,留下她一个人在黑暗中。
第八章
我喜欢你,因为你的吻比冰淇淋还甜蜜。
对着室内的幽静,她独自沉思。
第一次他吻她,然后告诉她他很抱歉,他还没有准备好。
第二次他吻她,却立刻推开她,只说自己无法克制。
第三次他吻她,这次他说,他情不自禁。
所以呢?明真想了一夜。
他一定有那么一些些喜欢她的,不然不会吻了她三次,这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他是喜欢她的,这个认知让她原本放弃的心又悄悄地燃起希望。
她要好好想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让他一再地推开她,不让他们走到下一步?明明推开她的人是他,可是为什么他的表情又是那么伤心,仿佛被遗弃的人是他?
她想起刚开始的时候她把自己当成解救心亚的英勇武士,难道沈勋也困在自己的塔里需要她拯救吗?她本来专心在挣脱被他拒绝的难堪与痛苦之中,经过昨晚她突然抓到了什么灵感,虽然他一手推开她,可是没注意到他另一只手却又紧扯着她不让她走开。
她还没理清他矛盾无礼行为背后的心思,但她知道他是要她的。
她也要他,这个念头清清楚楚地在她心里。
他如果没有勇气面对他们之间美丽的吸引,那就换她勇敢一点吧,她一直学不会隐藏自己的感情,喜欢就喜欢了,何必想太多?她当然也有女性的矜持,可是那些矜持此刻全都消融在他分明受苦的表情当中,既然他对自己有情,那她就有了抓住他的勇气。
妈妈说她是个小太阳,那就由她来给他温暖,融化他的抗拒。
半睡半醒之间,天蒙蒙亮了,明真笑着打了个呵欠,等她拟定对策抓住她的男人,她要好好睡上一觉。
她不会再轻易被他三言两语打发。
她振作了精神烤面包煮桔茶,跟着收音机里传出的乡村老歌轻哼,这些天来她首度这么轻松愉快,等享受完这顿早午餐后,她准备要进行夺爱计划。
一枝笔、一叠纸,坐在客厅桌前,她准备好了,把任何可能的灵感记下。
首先,她要找出沈勋害怕爱上她的理由。
她回想沈勋曾经告诉她有关他的故事,她知道他从小是个孤儿,然后被一个老兵养大,上了大学之后养父过世,他半工半读拿到学位,然后就当兵工作娶妻生子。仔细想着沈勋的前半生,孤独的时间占大部分,他所爱的人都离开了他,除了女儿之外。
宁愿孤独,也不愿再度失去所爱。她写道。
他和冠伶虽然相爱,却掺杂着他的抱歉和她的不甘。他们两个都渴望工作上的成就,但冠伶为了照顾孩子而舍弃了这样的理想,这成为了他们婚姻的危机……
她想起自己常在沈勋面前吐露自己的梦想."我要成立-个叫做'童童'的儿童艺术治疗工作室!"、"我要当台湾第一个儿童艺术治疗师!"、"我要帮助那些不快乐的小朋友重新快乐幸福!"、"我要……"
她跟冠伶很像!这个认知让她一惊,她们都拥有自己的梦想,而且有能力也渴望实现这些梦想。
所以他害怕重蹈覆辙?她有些懂了,那些在他心底的黑色恐惧。
他怕我必须在实现自我和他之间做抉择。她写下第二行文字。
夺爱计划要成功,第一点就是让他有信心,她对他的爱够强韧,她绝对不会离开他。第二点必须让他明白,她不是冠伶,她不会因为选了爱情和婚姻,就放弃梦想。
她要他,她也要梦想。看来,她是个贪心的女人。明真笑了。
不,她更正,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等她说服沈勋之后,她会告诉他,她不会让他太好过,因为不论是爱情或是婚姻,都该有两人份、等量的努力才成。当然,她知道绝对的公平是不可能的,但起码,以后孩子生病,他要跟她轮流请假带小孩。
是的,她要怀有他的小孩,要跟他一起参加心亚的婚礼,想到那个画面,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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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开始,首先她必须见到他。
使了小小的手段,她打了通电话告诉沈勋,她需要见心亚-面,她要亲自告诉心亚画画课已经结束了。沈勋答应她等他周末去桃园心亚的外公家接她的时候,会顺道带心亚到她这里一趟。
你逃不掉了,沈勋。她的嘴角泛起甜蜜的微笑。
"老师,我去外公、外婆家玩了。"心亚一见到她就开心地说。
"亚亚有没有想老师呀?"她蹲下来抱着小女生,她想念与心亚一同画画的夜晚。
"有,我还画了老师给外婆看喔。"心亚的眼睛像小星星一样闪烁着纯稚的快乐。
"真的?老师可以看看吗?"
"爸爸收起来了。"心亚诚实地说。
"哦?"她看了沈勋一眼,他的脸上似乎有着不自然的红晕。
"老师,我想喝水果茶。"
"好,你先自己拿画笔,老师等一下煮给你喝。我们还可以去租卡通片回来看喔。"她先安顿好女儿,准备要给爸爸有效的一击。
"好棒喔!"心亚开心地找出自己的画笔和图画本,开始她的画画时间。
沈勋站在她身旁,似乎浑身不自在,"我要到报社去了……"见明真转过头来望着他,他立刻想起那天晚上她被他深吻过后的表情,他很快开口,"我晚上再过来接心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