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没事儿就好了,”多多在她身边窝坐了下来,拿起一颗小包子嚼了起来,“对了,今天有飞鸽传书,是爱爱。”
“她有消息了?”盈盈果然关心起来。
“是啊,说她家那个君子言带她到云南去了,还 把云南形容得说有多美就有多美,而且东西说有多好 吃就有多好吃……”多多叹了一口气,羡慕得不得 了,“为什么找到十全大补好相公的人不是我喔?又 多金又英俊又疼我……这样两情相悦的人哪里找 去?”
“或许也不是很难找的。”盈盈没头没脑冒出一 句。
“咦?”多多狐疑地瞥向她,可是怎么也捕捉不到她脸上任何一丝异状。
盈盈随手拈过一个小包子,也吃将起来,“信里还说什么?她会回来看我们吗?”
“她说云南离这儿太远了,而且他们回程的时候还要到京师去拜见父母,所以如果回到数来堡,恐怕也是明年开春的事儿了。”
“女人果然是有了异性就没人性了。”盈盈的话里没有任何火气,有的只是冷静剖析后的觉悟。
“可不是吗?”多多哀声叹气,“可我还是很羡慕。”
盈盈笑了起来,温暖地看着她,“傻丫头,有什么好羡慕的?姻缘天注定,说不定很快你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真命天子。”
“怎么找?”多多捧着小脸,眨眨迷蒙的大眼睛,“唉,还是多赚点钱比较可靠吧。”
“钱要赚,人也要嫁……”盈盈自言自语,脸又红了。
多多再度警觉地瞥向她,不过盈盈精明得不得了,表情又立刻恢复平静。
“干吗一直盯着我瞧?”她淡淡地挑眉,“早点儿吃完早点儿睡吧,明儿还有很多事要忙喔!
“……噢。”是她疑神疑鬼吗?怎么觉得……盈盈好像有点儿不太一样了喔?
低头思索了老半天,多多还是研究不出个什么来,最后只好宣告放弃。
老实说,要她这颗简单的脑袋瓜想那么复杂的问题,还真是大大难为她了……
睡吧睡吧!
盈盈今日没有刻意打扮,自然已唇红齿白娇媚若 花,足以颠倒众生。
但是说不打扮,她还是簪上了一柄宝玉金黄梳, 将满头乌黑的青丝衬映得更加柔美动人。
梦淮紧张地站在湖畔等她,修长玉立的身子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袍,束腰紫带下系着一方翠绿的随身玉佩……
他也是一身清雅朴素,却自有一股掩不住的风流意态。
盈盈发现自己开始同手同脚……
等到来到他跟前,他唇畔那抹欢然的笑容更是害她忘了怎么呼吸。
“盈姑娘。”他毫不掩饰见到她的欢喜,“你今天好美。”
她好不容易镇定住的心魂,一下子激荡得乱七八糟了。
“呃,我们……走吧。”她四肢僵硬得继续同手同脚。
“你今天身子不适吗?”、他跟随在身边,有点忧心地问。
“没……有哇!”她连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稍稍冷静些,“你今天要有心理准备,碧山慈若寺有三百层的台阶,寻常人等爬到一半就没力了,我可不希望待会儿半路还得背你。”
她的关心让他感动,“盈姑娘,我会努力的,决计不造成你的负担。”
她轻哼了一声,睨了他一眼——体格瞧起来是不错,不过一般的世家子弟向来手软脚软,耐不得操,她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他累瘫在阶梯上的时,要一路踹他屁股,怎么也要把他踹上去。
因为莲子居就在慈若寺旁,没爬上去怎么吃得到好吃的素斋喔?
只是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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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爬不动了。”趴在台阶上喘得像条老狗的居然是她自己!
可恶,不过半年没来爬,她的体力竟然退化成这 样?才爬了不过一百二十阶……
盈盈累得头昏眼花,粉嫩的额头满是汗珠,她挥 着手,一脸打死也不再继续爬了的表情。
梦淮发不乱气不喘,还是那副玉树临风的模样, 他关切地蹲坐在她身边的石阶上,好心地用袖子帮她 拭着汗。
“你还好吗?”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很好的样子吗?” 她喘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呜,真丢脸,亏她还是撂过狠话的。
他虽然被骂,还是好脾气地继续替她擦汗,关心 地道:“如果你真的很累,不如我们下山吧!”
“不行!’,她的两腿又酸又虚,简直就像筛子般颤抖不停,可是一想到这一下山就跟好吃的素斋挥手道别了,她就满心不甘。
好吃的,免费的,有人请的素斋,怎么可以错过?何况她答应了多多要带莲子居最好吃的点心回去的。
“那……”他想了想,眼睛亮了起来,“我背你吧!”
“你……背我?”她呆了一呆。
“是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腼腆地道。
她怀疑地打量着他……嗯……手臂很有力这是考验过了,可是他的腿力……尤其背着一个人爬阶梯上山会不会不稳,没走几步路就直接从一百二十几阶叽里咕噜滚下来?
到时候她还得当垫背的,一路滚下去不死也重伤……
梦淮压根没想到她把自己的“能力”想得如此不堪,还以为她是在体恤顾念他,怕他太累……他感动得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
“盈姑娘,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眼神发烫,表情专注。
她心儿咚地一声,双腿又开始发软……可恶,都歇息好一会儿了,怎么身子还是这么热,腿还是这么虚弱?
“那……好吧!”她勉强点点头。
他欢呼了一声,很快就背对着她蹲了下来,露出宽阔的背。
盈盈的脸好红好红,她羞涩地搓着手,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凝视着他伟岸的后背,突然发现……他可是个男人……坚硬的、强壮的、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真的……可以吗?
她的脑际闪过男女授受不亲这几个字,可是他的后背散发着温暖和令人深深信赖的气息……她情不自禁地心动了。
“盈姑娘?”他迷惑地回过头来。
她一惊跳,小脸更滚烫了,“呃,马上好,马上好。”
扎手扎脚地爬上他的背,他坚实的手臂很快地托住了她的臀,缓缓起身……她赶紧抱住他的脖子。
“要抓紧喔!”他叮咛着,开始举步爬阶。
“嗯。”她软软地应道。
这样趴在他身上,姿势不是很好看,却……很暖心。
他乌黑的发丝绾着丰厚的发髻,漾着淡淡的、清新又浓冽的香夷子气味,微带麦色的颈项和耳垂摸起来也很舒服……她发现自己像只小狗般,趴在他耳边、颈边嗅着闻着,而且还乐此不疲。
她偷偷地笑了,连忙忍住。
呵,虽说他的脚步还是很稳很有力,不过太阳当空又背着她,他还是有些流汗了哩!
她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来,偷偷地抹着他颈上的汗珠……还可以感觉到他肌肤敏感地颤动了一下。
“盈姑娘……”前头的他,声音有点怪怪的,好像带着一丝压抑的低沉和沙哑,还有微微的喘息, “这样有点……痒。”
不只颈项的肌肤痒,连……心都乱糟糟地痒起来了。
她轻掩小嘴,“唉呀对不住。”
嘻嘻,人家说怕痒的男人会疼老婆喔!
不知怎的,看他背着自己一副刻苦耐劳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要欺负他一下。‘
走着走着,她强忍着继续玩弄他颈子和发丝的冲动,吐气如兰地在他耳边呵道:“你说点什么话好不好?很无聊的。”
他浑身肌肤敏感地觉察着她不时散发出的幽香和温暖呵气,勉强抑制着骚动的情绪,努力想着在这种“要命”的时分可以聊点什么。
“盈姑娘……你平日……有何消遣喔?”匆忙间,他只想得出这种老套的话。
她噗地一声,还是忍住了笑,“嗯,我想想喔,开场子赚钱赢钱,是我最喜欢的消遣。”
他傻眼了,“呃……”
“那你喔?你平时又有何消遣?”她反问。
“平时帮家里处理点小生意,写写字看看书,就这样。”他腼腆地道,对自己生活的枯燥乏味甚感歉意。
“小生意?”她有点儿失望,肯定是卖卖烧饼或牛肉面,要不就是茶铺子什么的。
小生意嘛。
那他就不是她心目中那种很有钱很有钱的相公对象了。
不知道为什么,盈盈心底强烈的失望像是不单纯只是这个原因……
他觉察到背后的她沉默了,有些忐忑地问道:“盈姑娘,怎么了?”
“没……事儿。”她清了清喉咙,努力振作精神。
问明白了,不是很好吗?这样她就可以死心了,别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只要查明了他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赢钱的,就可以挥一挥衣袖,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
可是为什么她却一点都快乐不起来喔?
“盈姑娘,你一个姑娘家要支撑一家赌坊,很辛苦吧?”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敬佩和怜惜。
她微微一震,小脸竟有些热扑扑,“没什么,有多多和伙计们跟我一道,何况赚钱是件多么有趣的事,一点都不辛苦。”
“你的家人喔?”
“我的家人……”她愣了愣,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想到往事了,“很早就不在了,我和爱爱、多多是远方一个村庄的青梅竹马,十岁那一年,发生大瘟疫,我们的家人都没能逃过……从此浪迹天涯,后来因缘际会之下,我们辗转来到了数来堡,就在这儿落地生根。”
他的眼眶蓦地热了,隐隐水气蒸腾,怕她瞧见急忙眨掉,可是声音却怎么也无法掩饰那份怜意和沙哑,“对不起,提到了你的伤心事。”
她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么私密的往事告诉他喔?不过既然说都说了,也没什么好怪罪的。
.“世上伤心的事不止我们这几件,”她轻轻道, “何况都过去了,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气氛隐约弥漫着淡淡的郁然,盈盈感觉到他背着自己的动作更加轻柔,手臂却是更加抓紧了她,竟莫名有一种被抚慰的温暖……”
她好像……能感觉到他在想什么,他的手臂像是在紧紧地保护她,无言地告诉她,他会保护她……
她的心没来由地柔软了。
盈盈轻轻地偎近了他的肩头,将下巴完美熨贴地倚入他的颈项,小手抱得更紧了。
对他,她的确有一种奇妙的信赖感呵!
第五章
第二天,他们再度相约碰面,不过这次是在数来堡最雅静的酒楼“杏花帜”里。
“来来来,喝一杯。”盈盈殷勤得不得了。 快喝醉快喝醉,灌醉了就可以知道他逢赌必赢的绝招是什么了。
该玩就玩,正事还是得办哩。
梦淮端着莹润的杯子,迟疑地看着她频频倒酒,“盈姑娘,我们要不要先吃点菜,空腹易醉的。”
呵呵,就是易醉才好啊!她心底 奸笑。
“这是杏花帜最上等的好酒,是用杏花酿成的,虽然比不上驰名天下羊庄酒,可也是难得的佳酿,来到数来堡,不喝就太可惜了。” 她对亲自端来小菜的老板使了个眼色,“路老板,您说是吧?光是冲着您的殷切招待就该干三杯啦!
路老板满脸堆笑,“是啊是啊,盈姑娘说得对,公子您就喝喝看,小店的杏花酒不错哟。”
梦淮盛情难却,只得先仰首喝了一杯。
“果然是好酒,又香又醇极好人口。”他舔舔唇瓣,实在好喝,怎么也无法说出违心之论。
路老板笑眯了眼,“好喝就多喝些,我再帮你们炒几盘拿手的下酒菜啊。”
临走前,他还不忘偷偷撞了撞盈盈一下,暖昧地笑道:“是心上人喔?”
“是财神爷啦。”她偷偷道,挤眉弄眼,随即大声吆喝,“路老板,我要吃你最厉害的花椒盐香虾。”
“这有什么难?马上来,马上来!
梦淮好奇地看着她,“你跟路老板好像很熟。”
“那当然,我们史药钱赌坊里的大厨就是他的亲妹子哩。”她又帮他倒了一大杯酒,自己却是夹起一筷子酱爆牛肉丝塞进嘴巴里,“唔,你都不知道,他们路家的手艺都好得惊人,光是要挖他妹子过去我坊里帮忙,就不知花了我多少的唇舌,又使了多少的挖角费,不过事实证明果然值得,我们史药钱赌坊里的点心和小菜也算是一绝了。”
“原来如此。”他钦佩地看着她,“你真有生意头脑。”
“一点点啦。”她暗示地道,“哪有郝公子厉害?一手赌遍天下无敌手的好赌技,才是真厉害喔!
他呆了一呆,咦?
她眸光殷勤热切地凑近,“郝公子,真的好厉害,可不可以稍稍透露几招?”
“盈姑娘真爱说笑,你的赌技才叫厉害,能够主持那么大的一间赌坊,哪是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蹩脚猫比得上的?”他老实说。
耶,跟她装蒜?
看来他也不是她想象的那么清蠢……呃,清纯喔!
没关系,她药盈盈别的没有,就是花招和耐性最多,他要装傻,她就跟他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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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公子,怎么不喝喔?”她频频劝酒。
“我怕我不胜酒力……会失态。”他的酒量比不上爷爷和爹,万一喝醉了岂不是在她面前失礼吗?
不、胜、酒、力、吗?
“嘿嘿,没关系,一点都没关系,”她笑得更开心了,“顶多喝醉了就在杏花帜过一夜,路老板这儿的雅房非常清静,一点都不输寻常客栈喔 。”
“可是……”
“莫非郝公子看不起我,不肯与我喝酒?”她睨着他。
他手足失措了,“当然不是,盈姑娘别误会。”
“既然不是,那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喔?”她自己也斟了一杯,“来,我敬你一杯。”-
“盈姑娘,你真要喝吗?”他担心地望着她。
她笑意盈盈,“我的酒量比你好一点点,再说这杏花酒又甜又香,醉不了人的,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何况我们才小小的喝这几杯喔?”
“可是待会儿你要是醉了,夜深露重的,你又是个姑娘家……”
“放心放心。”她对自己的酒量有绝对的信心,足够把他灌醉个两三遍了,“如果我醉了,你就送我回去,如果你醉了,就我送你回去,如何?”
他看她这么确定,只得依了她。
何况,他也很珍惜与她静夜促膝、把酒欢谈的机会。
酒果然有种奇妙的魔力,喝着喝着,两人都放开了矜持,开始天南地北地畅谈起来。
“……什么?你就这样踢到了金块?哈哈哈……太夸张了……”盈盈吃了一口菜,就着甜甜的杏花酒喝着,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