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甜而柔的声音,令陈嫂再也克制不住的一把抱住眼前的可人儿,“我是奶妈,叫我奶妈。”她激动得语音微颤。
被抱的黎心漾依言的唤了声:“奶妈!”
“乖、真乖!”陈嫂放开她,“快,让奶妈看看!”她上下来回看了数次,“怎么还是这么瘦呢?不行,得再补补!”
黎心漾万分不解的望向靳岑轩,然而,他只是耸耸肩,一脸的——老人家嘛,见不得人瘦是正常的,就顺着她的意,别想太多。
“少爷,记得有空就带小姐来,奶妈要给她进补。”陈嫂看向靳岑轩交待着。
“好!”
“嗯!”她满意的再转向黎心漾,“小姐啊,你要常来看奶妈啊,不然奶妈会想你的,知道吗?”这时,陈嫂已不自觉的进入了某个时空的情境。
“好,我知道了!”除了这么答,她还能怎么地?
“不可以骗奶妈,也不可以因为不要吃补品就不来,奶妈会生气哦!”她叮咛着,见黎心漾点了头后,才念着一大堆补品的名字,往屋后走去。
陈嫂一走,靳呈靖便拉着黎心漾上楼去他的房间,介绍他的朋友给她认识小叮*,如数家珍完毕之后,他上床睡觉的时间也到了。
睡意渐增,靳呈靖自动的躺上床,打着呵欠道:“姨,爸爸每次故事都用念的,一点都不动听。”
听听,这不等于摆明了告诉她,他有听故事睡觉的习惯,而自己非说不可。黎心漾认栽着想道,无奈的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叠故事书,一个个的说给他听,直至他不再出声回应,才重回大厅。
当她走下最后一个阶梯时,靳岑轩递给她一杯酒,“靖靖睡着了吗?”本来身着西装的他,此时已换上家居服,看来年轻许多。
“嗯!”话落,她端着酒杯走向窗口。
靳岑轩跟随着,站定在她身后,“靖靖睡前总要人说故事给他听,他总嫌我不会说,都是用念的。”他信口道,依然不去想他为何会放纵自己带她回家。
富有磁性的嗓音轻拂过她的耳际,吹凉了黎心漾的背脊,但她仍装作没事一般的莞尔道:“好像每个小孩都这样,要听故事才能睡得着觉。”
这时,空气中弥漫着沐浴乳的香气,顿时引起她的联想,而发梢隐约的感受到他的气息,更使她心慌意乱。
“谢谢你今晚所做的一切。”他不想说得太明白,因他觉得没必要。
乍闻这句话,稍隐的千头万绪又涌了上来,黎心漾既无法解释这些个错综复杂的感觉是因何而生,却又无力排解,只好让自己一直处于迷茫的状态中。
“你想问我些什么吗?”他给她理解的机会。
柔情的语调,迷情的意境,迫使黎心漾不得不赶紧逃离他的逼近,她巧妙的绕过他坐至沙发上,轻啜着酒壮胆。
“你怕我?”他缓缓转身,好整以暇的望着她说。
“怕你?没理由吧!”她摆着一个很淑女的坐姿,控制着音调道。
靳岑轩走到她的正对面,坐在茶几上,“那你为何从不正视我?而只要我稍一靠近你,你就走开,这不是怕是什么?”
两人的对话太暧昧了,黎心漾自觉不妥的岔开话题:“你家布置得好有格调哦,是请哪位设计师设计的?”语毕,她称羡的环视着,回避他的注视,这是一个她梦寐以求的家,每一件摆饰、家具,都深得她心。
“这是我妻子设计的,世上独一无二,也绝无仅有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可她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在提到妻子时,刹那间黯淡了,“可不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她示意想取回先前他容许她发问的权利。
“你问吧!”靳岑轩已猜到她想问什么,他会让她问,是想试试自己是否已能坦然的面对及回答这个问题。
她一仰而尽手中的酒,增加自己的胆量,“我听靖靖说,他的妈妈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不知尊夫人……”见他的脸因此而覆上一层寒霜,她忙不迭转口:“不方便答的话,就别……”
“死了,难产死了。”
简单的几个字,里头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楚,自己亦曾痛失至亲,又怎会不感同身受?黎心漾凄想着,再惊见他眼中蓄积的泪,令她好想安慰他,可又不知该怎么做,以至她只能呆坐在原位,心疼的凝视着他。
对视了许久后,靳岑轩不由自主的曲下了双膝,无语的捧起她的脸,轻触她的发、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想着,她们是如此的神似,让他以为彤彤又回到他身边了!他痴恋的定眸在她的容颜上。
黎心漾无法动弹的承受着他的抚触,短短的几秒钟,她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世纪般的久,突地,他的唇朝她倾下,不由得使她闭上了眼睛。
然,当黎心漾以为他就要吻上她的唇时,他却霍然地推开她站起身,在惊愕之于她更感羞愧,早已无地自容的心,更因他的一句抱歉而碎散胸口。
须臾,靳岑轩背对着她冷然的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拿起车钥匙,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不可原谅,自己怎么可以因她有一张酷似彤彤的脸,而做出如此越矩的行为?他一路懊想着。初春的夜里,有些许凉意,尤其是在山上,凉意更深,但尾随着他脚步的黎心漾并不觉得冷,因她的心比夜更冷。
上了车,她只报上地址,之后,两人默默无语。她是怎么了?黎心漾不停的自问却不能自答。
她自认不属于一见钟情那派的人,对他的迷恋应该也仅止于他的外表吧。可适才,自己竟愿意让他亲吻,甚至还渴望他的吻,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有那种爱他好久的感觉,为什么在他及时喊卡后,她即升起一股好深、好浓的失落感?
还有,那屋子、陈嫂……有关他的一切,在今夜,都在在的让她感到熟悉与怀念,令她一味的想收归己有。不、不对,这么说还不够贴切,正确来说,这些原本就该是她的,她只是失而复得而已。
天,这样的错觉未免也错得太离谱了吧,在遇到靖靖之前,她根本没见过他,而如今,她竟对一个几乎是陌生的人产生情愫,而且还快速的蔓延到难以割舍至无法自拔的地步?不,这不是真的!
她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女人,更不是一个见钱就攀的女人,她这一生从不曾盲爱过,不可能因他平空的闯入就令她乱了方寸,甚至于失陷。不会的,她不是一个这么没用的女人,想想,十年的感情她都舍得下了,她的意志力哪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一定是她错解了,错解了自己的感觉,是了,一定是这样的,凡事都有它的道理、规则,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她才会有这么荒诞不经的错觉,再想想出错在哪里,再想想……
澎湃的思海在几经翻腾后,竟汇结出一注令黎心漾不置可否却又无力抵抗的暗潮,她登时茫茫然的摇起头,拒绝接受这个自己已爱上他的结论,一待车子靠边停,她一句道别的话也没说,即打开车门逃难似的慌忙奔离。
车内,靳岑轩愁闷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想着,他伤到她了吗?他多么不愿意,却又多么的难以克制,从见到她那天起,他便期望再见到她,知道靖靖与她有约,是以,他把无限的期盼化为有限的等待。
今日,他等到了,但他的心却乱了!他贪恋她,贪恋所有的她,尽管自己明知她不是彤彤,但他就是无法默视她的存在。她的出现不只让他对彤彤的思念有了寄托,也撩动了他对彤彤积存却无法舒解的爱,他……好想让这份眷爱就此延续下去。
试想,连奶妈都错看了,那他的父母、岳父母想必也是如此吧!如果、只是如果,自己有办法将对彤彤的爱全部寄生在她身上,那么,他们应该也会毫无异议的乐观其成吧!
而未来,只要他不说,只要他呈现出尽善尽美的言行举止,便不会有人知道他这么做只是移情作用,而她更不可能发觉或是猜疑,自己对她种种的好,是否出自于真心、来自于何方,岂不一举数得?
就她今晚的表现看来,她对自己是有感觉的,他只须再加把劲,掳获她的芳心便是指日可待的。想来,或许是老天垂怜他,念在他一往情深的份上,赐给他一个如妻般的女子,让他的梦有再一次圆满的机会。
自己能不把握吗?答案立竿见影,想他向来是个聪明人,又怎会错失这个难得的天降神迹!事成之后,要他当个百分百情人,简单;做个疼惜妻小的丈夫,那更简单。今时,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他还在迟疑些什么?就如他旨意而行吧!
这是上天安排的、人本来就是自私的,靳岑轩如是说服自己,望着深锁的大门,他心里有了腹案。无论如何,就让她只属于自己吧,哪怕会因此而下地狱,他也在所不惜!谁教他还活着,而他,不能没有彤彤,他的人生里,有彤彤相随,他才会有快乐可言,不是吗?
因她而乱的心已恢复正常跳动,靳岑轩喜不自胜的踏下油门驶离,遇到第一个红灯停止时,他马上思忖着如何跨出第一步。
既然新欢的人选已定,那么旧新欢便没有留下的必要,解决了旧的,新的才好搭上车嘛,让下堂欢坏了他的大计?想都别想!
当绿灯亮起时,靳岑轩开始大笑,而且笑得十分狂妄,犹似他给人的感觉一般像个唯我独尊的君王,这世界的人、事、物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第五章
一夜无眠,黎心漾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直到天亮,想了一整夜,她依旧身在五里雾当中,找不出自己会爱上他的原因,却让心中爱的感觉更加的真切,这岂不惨惨乎?
张开了眼,她翻身下床,不愿再做深想,既然抹不去,就忽视它吧!此时此刻,她没有多于的气力再为爱伤神,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就让它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逝吧!
当她梳洗完毕,门铃即在这时响起。
“纬纶?”开门一见来人,她诧异不已,再见他的车,她更诧异了,她家门前的车位竟然没被占走?
“车子出了一点问题。”说着,宋纬纶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她,“我检查一下!”语毕,他急急的掀起车头盖细查着。
见状,黎心漾便不再打扰他,转身入屋内做早点。现在是几点?她望了望钟,九点半!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来?今天虽是休假日,可他是全年无休的,怎么?他今天不用为家里的生意打拼吗?
想着,他的手机响起,“纬纶电话!”她大喊道。
“你帮我接一下!”他的手正忙着呢,哪有空接啊!
依言,她掏出他放在西装口袋里的手机接听,“喂?”
对方愣了半晌,“呃……请问……宋……”
“你找纬纶?”
“他在吗?”还以为自己打错了呢,吓她一跳!方亚岚暗吁道。
“在,但他在忙,你有什么事吗?”
方亚岚直觉把黎心漾当作是宋纬纶家的店员,“那麻烦你告诉他,晚上请他直接到造型屋那里接我。”
“造型屋?”
“他知道在哪里,因为是要去国家剧院看舞展,所以我想打扮得隆重一点。”方亚岚甜蜜蜜的解释道。
“好的,我会替你转达,请问小姐的芳名是……”
“方亚岚!”她报上名讳,忍不住又说:“我是他的女朋友。”心想,自己和纬纶虽然交往有一段时日了,可她不曾去过店里,店员自然是不认识她。
“哦,是方小姐啊!”黎心漾佯装恍然大悟,脑筋动得飞快,立刻顺着她的语意探口风:“常常听小老板提起你,我们老板娘直嚷要他快娶你进门呢!”这个方亚岚一定错把她当成纬纶家的店员了。
闻言,方亚岚立时羞赧道:“宋妈妈也真是的,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听听,看来是被她蒙对了,“不会吧,我都看到老板娘在翻黄历了!”黎心漾更甚道,企图引诱她自曝内幕。
“哎呀,都说了不急,怎么宋妈妈还……”方亚岚难为情极了,不好意思再继续说下去,“就麻烦你了,谢谢!”语毕,她便切断电话。
收了线,黎心漾把手机放回原位。好小子!竟背着她偷交女朋友,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要娶她,真是有够……她还来不及骂,宋纬纶就进门了。
“手脏死了,我去洗洗!”
当儿,一人忙不迭的直冲浴室,另一人不怀好意的从大敞的门口进来。
“宋妈妈?您怎么来了?”黎心漾见人惊叫,而耳闻的宋纬纶则愣在浴室里。
“没听过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名言吗?”宋母哼道。
哇,来者不善哦!黎心漾心想着,不以为忤的好言道:“宋妈妈坐嘛!”
“不必了!”
“那……想喝些什么我给您倒去。”
“不必、不必,话说完我就走。”宋母烦躁的挥挥手。
“我洗耳恭听。”语毕,黎心漾站定着拜听。
“我也不拐弯抹角的浪费时间了!”宋母大张着她的势利眼盯着黎心漾:“你很清楚,我是不可能让纬纶娶你的,而我现在已有一个好媳妇人选,这就是我的来意。”
“但是纬纶他……”犹如是不肯自动退出的语意,惹得宋母极度不悦,可天知道黎心漾故作的欲言又止是要说给宋纬纶听的。
“说吧,多少钱你才愿意离开纬纶?”
“宋妈妈,这不是钱的问题……”
“不是?”宋母抢白,“那是什么问题?”
“我和纬纶在一起快十年了!”
“那又如何?!”
“您不觉得我和纬纶可以共组一个幸福又美满的家庭吗?”黎心漾在试探,明知自己在宋妈妈眼中是一文不值,但她毕竟曾经付出过。
“废话!”宋母表情十分骄傲,“有我们家纬纶在,和谁都是可以的。”
“那我……”
“你不配!”
“宋妈妈……”
“住嘴,你没资格这么叫我,”宋母上下的打量着她,“瞧你,一脸穷酸样,带出去怎么见人啊,人家亚岚就不同了,名门千金,样样是好的没话说,你拿什么跟她比呀?”
“您……”
“我哪说错啦,什么班不去上,偏偏去当个舞女,说得倒好听,舞蹈老师,啧,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宋夫人,请节制!”黎心漾改口道,不容许他人批评她的职业。
“节什么制?敢做就不要怕人家说。”宋母愈批愈起劲,“也不秤秤自己的斤两,怎么,想赖定我们家纬纶,好求个麻雀变凤凰啊?你想得美咧,有我在,你休想如愿。”
可以了,她说得够明白,自己也不用再隐忍了!“宋夫人,请你搞清楚,是你的儿子缠着我,不是我硬扒着他不放。”黎心漾冷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