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猴那票人在弹珠房被阿靖堵上,当我赶到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事情的发生了。”李雄飞把目光定在他大哥脸上,“阿靖这次没有辜负你的期望,但他一辈子也不会接你手中的棒子。死了这条心吧。”话一说完,他即刻转身离开。
“他不接,你接。”
李雄刚的嗓子在风雨中嘶吼了起来。和阿靖的标悍刚烈比起来,阿飞的沉潜内敛更适合继承家业。
李雄飞离去的脚步在如海涛的雨声中止住,他回眸定定地望了李雄刚一眼,两拳紧握又松了开来,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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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陆少琪从李柔那儿抱来一大箱的急救用品,正仔细的帮李靖清理伤口。“再忍一下下就好了。”
她虽然换了一套干爽的衣服,但湿漉漉的长发犹来不及吹干,就忙着先替他疗伤。
李家自从老奶奶从澳洲回来以后,举凡打架斗殴、夜不归营的事,都得小心暗中进行,以免惊扰了她老人家。
“你在我脸上、身上涂上这些红红绿绿,叫我今晚怎么到‘浪子’见人!”李靖笑道
脱下他的上衣,陆少琪这才惊见他的伤势实在严重,必须到外科诊所彻底医治一番。偏这顽固的不良青年死也不肯听话,硬是赖在她的床上,霸着她新买来的史努比抱枕不放。
“伤成这样,你还想出去野?不行!”陆少琪把剪刀用力刺向床头旁雨花台架上的一只木雕上。“三天内,你敢给我走出这个房间,当心我凶性大发,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哇,好泼辣!
“行,但这三天你得寸步不离的陪着我。”鼻青脸肿的他做出挤眉弄眼的轻佻样。
陆少琪被他逗得又好气又好笑。“我是很想留下来陪你,就怕你的家人没办法谅解。别忘了,我是来当你的家教的。”
“那又如何?师生恋并不犯法。”他长臂一伸,把她纤弱的身子勾进怀里,一起滚进背后的大床,抢在她开口求饶之前,先吻住她的唇。
一阵热烈的缠绵之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我
们的事,迟早要向他们坦承,你该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但……”陆少琪若有所思地抚着他脸上的伤,心疼且忧惧地喟然一叹。“你会成为黑道份子,传承你父亲的衣钵吗?”
“你怕?”
“当然。”天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那不是她所能承受的。如果真要那样,她或许会选择——分手。
“万一——”
他才启齿,她立即用纤指捂住他的口。
“我不要万一。”
“那么……私奔呢?”提到这意味着大逆不道的字眼,他眸光乍灿,喜上眉梢。
“你敢?” 以李雄刚的严厉凶狠,恐怕不论他们逃到哪儿都会给捉回来痛打一顿。
“太小看我了。” 李靖的叛逆正好和他父亲对上,他老爸愈是管得严密,他反弹得愈大“你现在就去收拾行李,我们今晚走。”
“今晚?!去哪儿呢?” 他尚未开口,她已有了答案。“天涯海角。”
“聪明。”他嘉许地再献上一记火辣辣的热吻,“现在可以要吗?”
“求你正经点行不行?”陆少琪不明白他这么诙谐逗趣的人,为何一见到李雄刚就完全变了个样?“假使你真不愿去医院接受治疗,至少也该躺在床上,好好的休息几天。”
“孤枕难眠呀。”
依旧微微渗血的伤口并不影响他的玩世不恭,他将陆少琪挪到床的里侧,拉上被子,准备和她进入甜蜜梦乡。
“我头发还湿的呢,不想使我头疼,就先让我去把它吹干。”
闻言,李靖不得不放行了,万一她真的头疼,他就得更加的小心呵护着。
陆少琪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仅着短裤的双腿修长又匀称。
李靖趴在床上,出神地盯着她细致的五官和纤长的骨架,她完全不施脂粉的素容,眉眼鼻唇绽放出青春方炽,活力昂扬的娇媚之色。
她甩弄着如丝的长发,每一个动作都优美得足以拨弄李靖内心最幽微的心弦。
凉风从窗台吹送进来,一弯残月孤寂地挂在深蓝色的夜空,几颗明亮的星辰镶缀在旁,空气中飘散着洗发精的香味,躺在眠床上的他神魂逐渐出窍,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陆少琪收好吹风机,梳整长发后,缓缓踱至床畔,俯身在他脸颊上轻啄。
“我们结婚吧。”
他突然的话语,令陆少琪愣在当场。
从他一开始提出结婚的请求,她便认真思索这个问题,她虽然有很多顾虑,但她真的很想跟他在一起,她决定要赌赌看。
“好,”她慷慨应允,‘等我们私奔成功以后。”
陆少琪正要钻人被窝和他共享体温,门外陡地传来李柔的声音
“少琪,家里来了一个人叫欧里德,说是你的朋友,现在人在大厅。”
“欧里德?”
陆少琪愕然地钻出被窝,此时李柔已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嘎?!你们……” 她的眼珠子快掉出来了,她打趣道:“好有趣哦,原来你是我哥的马子,我们还以为你喜欢的人是我三叔呢。”
李柔双手一拍,兴奋地挤到大床。“快说,你们暗通款曲多久了?”
“帮帮忙,别搅和行不行?”李靖看她一屁股坐上来,心情瞬间跌入谷底。“这件事绝对不能张扬,要是让那群老头子知道了,我惟你是问。”
“哎哟,这种事除了奶奶,你以为瞒得了谁!少琪哦!”
李柔从小和李靖感情好,两人又只相差三岁,所以说起话来长幼不分。
“你们聊,我先出去看看欧里德到这儿找我,究竟为了什么事?”陆少琪从衣柜里抓出一条长裤,躲进屏风后换上。
“我不准你去见他。”李靖蛮横地抓住她的藕臂。 “要去我跟你一起去。”
“可你的伤……”他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放心,我老哥是九命怪猫,这才第六次遍体鳞伤而已,还有三次呐,安啦。”李柔说话时非但没有调侃之色,反到充满崇敬之意。
“喂,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吧。”在李柔头上敲了一记五斤锤,他起身,衣服也不穿,就大咧咧和陆少琪一起到大厅见欧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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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上静悄悄的,在座的三个人大致已经寒暄完毕,正无聊的枯候着。
吴贵珠很称职的尽着主人的本份,一会倒茶,一会儿送上水果、糕点,生怕招待不周。
李雄飞则始终紧抿着薄唇,犀利的星芒不时盯上欧里德略嫌不安的脸。他对这位突如其来的美国佬并不陌生,李雄天回国后,已经把在美国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向他说明过。因此,他料想欧里德此番前来,寻衅的可能性恐怕大于寻女友。
不过,到他们李家的地盘来找碴,这也未免太走不知路了吧。
欧里德手上的茶碗正端到嘴边,就见到李靖和陆少琪从珠帘后走出来,他立即将茶碗放至桌上,站了起来。
“梅姬。”他华语不怎么流利,仍习惯直呼陆少琪英文名字。
他一走近,李靖马上很没风度地把陆少琪拉到另一边。欧里德看来瘦了些,眉下眼底的那股不可一世的傲气似乎也收敛不少,希望这些改变不是为了陆少琪,他可不愿一向心软的她,没头没脑的被这洋鬼子给感动得失去理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陆少琪对他的出现感到惊讶。
“伯母告诉我的。其实你一离开旧金山,我就到你家找过你。”他说话时,眼光有意无意地瞟向李靖,目光中尽是芒刺。
“哦?”他必定跟她父母非常仔细、甚至添油加醋的描述过李靖这个人和他迥异于寻常人的家世背景,否则她母亲不会那么轻易就把她在台湾的落脚处告诉他。“你来找我,有事?”
“呃?”他的眼光又不自觉地扫向李靖,“我们可以私下谈谈吗?”
“不行。”李靖索性把身子紧靠在陆少琪身上显示主权。“她是应聘到我们家担任家教,现在正是上课时间,你请回吧。”
“阿靖,”吴贵珠不明原由,只觉得自己儿子太不通情理,便出言劝阻,“人家远道而来,说不定有重要事情转告陆小姐,你就别为难人家了。”
“我不会耽误她太多时间的。” 欧里德一直努力维持着文质彬彬的表相。
“是我母亲要你带话给我?”陆少琪央求地望着李靖,“我跟他出去一下,不会有事的。”
“很难说,他的为人你不是不了解。”李靖横眉竖目的拒绝。
“阿靖,” 始终保持沉默的李雄飞清了清喉咙道,“让她去吧。”
“怎么连你也……”来帮倒忙?算了!他叹了口气,“我只给你一个钟头,要是你没回来,我就要缉拿逃妻。”
“你说什么?” 吴贵珠睁大眼睛看着儿子。她是不是听错了?
“没事。
他忽地搂住陆少琪的小蛮腰,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低下头撷取她红唇的柔软馨香,并得意地瞥了眼欧里德,向他示威。
欧里德见状,碧眸迸出肃杀的寒光。
而吴贵珠这下连喘气都要呛着了。
“妈,别大惊小怪,”李柔在一旁小声的说,“哥哥做事哪件不叫人跌破眼镜?”
“这是我专属的芬芳。” 离开她的唇时,他用张狂的口吻向欧里德传达讯息。
陆少琪倚在他怀里,晕陶陶地泛起两片红云。
“拜啦,你踏出门槛我就开始计时。”
他一派潇洒地松开怀中的软玉温香,兀自走向内堂。他得好好查清楚,欧里德到这儿来到底有什么阴谋鬼计,如果这家伙是得到陆少琪父母的某种认可,并挟着他们的特许令而来,那么他的婚姻路将会倍觉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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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琪和欧里德在市区的一家咖啡厅落坐,他迫不及待地追问——
“你和那个无赖是玩真的?”
“请你说话客气点。”陆少琪讨厌他才转过身,就把嚣张跋扈的本性完全展露出来。
“难道不是吗?你看他那副德行,低俗的穿着和谈吐,他配得上你吗?”他一直紧绷的面孔这会儿扭曲得更难看了。
“感情的事不能用世俗的天秤论斤秤两,我只知道我跟他在一起很自在,很快活。”也很甜蜜。后面这句话她没说口,怕过度刺激欧里德,万一他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不理性的事情来可就糟了。
“他跟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是上流社会的精英份子,而李靖却是俗不可耐的角头混混。“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和他一起沦落了。”一抹阴狠闪过他眼底。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陆少琪冷漠地淡笑。“我很惊讶,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我?而且还大言不惭的数落我和我的朋友。”在经过上回强暴未遂的事件之后,她以为他们这辈子大概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你不该怪我的,” 欧里德当然知道她言下之意。“若不是我爱你至深,我不会冲动到失去理智,更不会千里迢迢从美国来到这个脏乱的岛国。梅姬,跟我回去吧,我们从头开始,我保证会好好珍惜你,就算你要结婚我也会答应的。”
他抓住她搁在桌面上的手,紧紧握人掌心,满是浓情和焦灼地来回摩挲着。;
“结婚?这是你半个多月来的体认?” 陆少琪皱起秀眉,心底产生一股无奈和憎恶。爱情一旦变了质,就再也激不起任何涟漪了,更糟糕的是,她已经想结束跟他的一切,而他却仍沉浸在过去的岁月里,不能自拔。
她要的从来不是婚姻,而是情爱的本身,那种两情绸缪,又相知相惜的感情。
欧里德辜负了她最初急欲付出的真情,现在又自以为是的曲解她的需要,想来真是悲哀。
“短期内我还不考虑结婚。”她和李靖之间的情苗才开始滋长,她要把握这段宝贵的时光,和他享尽人世间最欢愉甜蜜的恋情。
“好极了,我也希望能缓一缓,等我找到新东家以后,再来筹划也不迟。”欧里德把她委婉的拒绝当作和好的前言。
“你失业了?”难怪他挪得出“宝贵”的时间,到台湾来找她。
“这件事说来说去都该怪你,要不是你临时抽身,
把乔丹案转给别人去办,我也不会受到牵连。”他责备完,又马上敞开宽宏大量的笑容,“不过,只要你将来好好做个贤妻良母,这些我都可以原谅你。”
“很大方嘛。”陆少琪愠怒地把手抽回,脸上是哭笑不得的怪异神情。“可惜我这个人一向不知好歹,所以,尽管责怪我一辈子好了,我不介意。”
“你什么意思?”欧里德音量一下子的提高了八度。
“我的意思很简单,再见。”再谈下去,她担心自己原本不怎么好的脾气会勃然而发。
“我不会放弃的,你过去是我的,现在是我的,将来也会是我的!我有你父母的支持。”
最后那句话让已站起身的陆少琪心头一震,“你跟我父母说了什么?”
“我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会玩那种阴险的把戏,我只是实话实说,让你父母知道,李靖出身台湾流氓世家,本身更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
光明磊落的新解是阴险狡诈?陆少琪对他真是失望透顶。
“只说那些会不会嫌太少?”她切齿地一笑,“我再告诉你一点内幕消息,事实上,我和他早已是恩爱网络的夫妻。”
见他诧然地张大嘴巴,她的笑更得意了。“赶快回去打小报告呀,说不定我父母这回不仅支持你,还会发两根CandyBar给你当奖赏。”
“别走。”欧里德适时抓住欲拂袖而去的她,“我知道你有理由生气,但,我也没说错呀,你一定不知道李靖是用什么卑鄙的手段才让乔丹太太同意跟你和解。”
提到这,陆少琪愤怒的嫣容不觉一愕。“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她当时也相当存疑,只是李靖坚持不肯告诉她,她也就没再追问。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情?
“是乔丹太太的大儿子库查克向我透露的。”欧里德见这件事引起她的兴趣,故意放慢说话的速度。
陆少琪重新坐回椅子上,两眼直视着欧里德,一言不发。
“事实上,你应该猜想得到,一个不务正业,整日打架闹事的家庭所教导出来的孩子,能耍出什么正大光明的手法。”
“请说重点好吗?”李靖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楚得很,任何添油加醋、蓄意污蔑的言词都无法动摇她心底逐渐增长的爱苗。
欧里德开骂得正过瘾,被她这么一制止,心里老大不悦,他撤了撇嘴才又道:“他使的是黑社会一贯的伎俩——恐吓、威胁。没想到他连在美国都敢这样无法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