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吵死了!”不等她发泄完毕,李靖又撕了一段胶带,将她的怜牙利齿封得密不通风。“这样清静多了。”
“唔唔哼啊!”陆少琪张大黑白分明的水眸,挣扎得泪珠豆大的淌下脸颊。
“乖乖不要吵哦,我的绝招是倒吊烤乳猪,别逼我落个欺凌凶婆娘的美名,那就很不敢当了。”李靖拍拍她的头,又抚了下她的香肩,且抓起衣角温柔但做作地帮她抹掉脸上的泪水。
然后,他坐在床沿,连打了几通电话才出门去。
陆少琪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但不久又开了。
“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去而复返的李靖打开衣橱对她说,“万一你要嘘嘘怎么办?”
陆少琪此时已顾不得淑女形象,连忙点头如捣蒜。
“所以关在这里不妥,把人家的衣橱弄脏了可是要赔的,不如……关到厕所好了,在里面随你拉撒睡,大不了等我回来再帮你松绑,让你自己清理清理。”主意打定。他立即将她打横抱起,转移阵地。
陆少琪仓皇地拚命摇头,见他铁石心肠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她咬紧牙关,以左腮猛力撞向他的胸膛。
“啊!”李靖故意惨呼一声,装出差点失手般踉跄,
让她的身子瞬间下坠几乎临地才扶住她。
“啊!”陆少琪吓得花容失色,胸口剧烈的跳动。
“带种的话,再攻击我一次,我会让你尝尝泡三天三夜冷水澡的美好滋味。”他不是不懂怜香惜玉,只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所使出的非常手段,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帮她。
“唔唔唔!”陆少琪又急又怕,眼泪扑籁籁的直流。
“要我撕开你的胶带?” 美人垂泪最是扣人心弦,李靖纵然是个木头亦不免为之动容。
“唔唔。
“保证不泼妇骂街,做人身攻击?”歹话撂在前面,以免又被这悍妇将一军。
“唔”
“好吧。”没给她任何心理准备,他唰一声就把胶带撕了开来。
“啊!”她痛得眼前发黑,浑身虚软地瘫在李靖怀里。
“喂,不要这样贴着我,想吃我豆腐啊。”别人妻不可戏,君子有所好,有所不好,这是他钓马子的基本原则。
“你……”算了,没力气跟他吵了。陆少琪舔了舔干涩的双唇,艰难地说:“我快累死了,求你把我放到床上,让我好好的睡一觉,我保证不闹不逃,乖乖等你回来。好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本来他的意思就是要她先稍作休息,等他找到欧里德之后再叫醒她,哪知这女人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害得他大费周章,白费了好多力气。
李靖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以大哥哥的口吻叮咛了又叮咛,末了还是很不放心的塞给她一粒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丸子到她的嘴里。
“你给我吃什么?”陆少琪尚未来得及反应,那甜甜甘甘的丸子已经吞进肚子里去了。
“分筋错骨丸。”欺负她没看过金庸的小说,李靖胡诌一通。“这种药是台湾土产的秘方,每四个小时需吃一颗解药,否则一旦药性发作,你的脸将长满天花和水泡,筋断骨裂,剧痛而亡。”
“为什么给我吃这个?”她原本惨白的脸,这下白得更彻底了。
“预防你逃走报警喽。”不管怎么说,李雄天总是
他二叔,帮他摒除后患,避免牢狱之灾也是应该的。
“你……好坏。”她委屈的眼儿眨呀眨地,又哭得浙沥哗啦了。
“无毒不丈夫,等你长大就会懂了。” 时候不早了,他必须赶快出去找到他二叔,把事情作个了结。
被丢在雪白大床上的陆少琪,无依的秋瞳闪着荏弱的星芒,悲哀地想着这狠狈倒霉的一天,希望厄运赶快远离。
⊙ ⊙ ⊙
经历了那样的惊涛骇浪,陆少琪很意外自己竟然能沉沉入睡到清早八点多才醒过来。
房里空荡荡的,服务生送来的报纸还丢在门口,显见李靖还没回来过。
伸了下快僵直的腰背,但觉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块筋骨都酸痛得无以复加。她忘了昨儿不但和李靖僵持甚久,还一整晚双手双脚被缚,这样的疼楚是再自然不过的,却恐慌地以为那是分筋错骨丸发挥药效,她极可能很快就要死了。
横竖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何必傻傻的留在这儿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因此她使尽全力,拱起身子,费劲地让惟一能动的十指,将脚上的胶带撕开,再走到浴室利用饭店提供的刮胡刀,割开双手上的胶带。
天!她办到了,她居然办得到!
她兴奋得自喻为以007里的邦德女郎,美丽又有智慧。但,现在不是孤芳自赏的时候,赶快出去求医诊治才是当务之急。
无巧不巧,此刻门外正好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是他回来了?
“李靖你……”
门霍地开启,站在门口的欧里德用古怪疑惑的眼神盯着披头散发的她。
“欧里德……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折磨你,欺负你?”陆少琪忘情的跳上去抱住他,在他脸颊上亲了又亲,完全无视于他身后李靖的存在。
“喂喂喂,才下了我的床,又迫不及待投入别人的怀抱,不觉得太水性杨花了吗?”李靖不晓得他在吃哪门子醋,这女人根本不合他的胃口,然而讽刺的话语就这么从他嘴里吐出来。
“你胡扯,我是因为要等欧里德,所以才……”真是祸从天降,早知道他这么快回来,她就不需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替自己松绑,还让欧里德误会,这下是跳到尼加拉瓜瀑布也洗不清了。
“你在这里穷耗了一整夜,却不肯出去求援?”欧里德推开她,大步走进房间,掀开被子,里头一抹余温让他怒火冲天。
“我是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可是我……”她怒视着李靖,不解他为什么故意营造这种吊诡的气氛,离间他俩的感情?
“我明白了。”欧里德咬着牙点点头,对李靖说,“我已经让她见到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这一晚他受够了,连再见都懒得说一声,就大步迈向电梯口。
“我跟你一起走。”她可不能让这个痞子毁了她苦心经营的恋情,“欧里德,等我!”陆少琪气急败坏地追了出去。
“为什么跟上来?”欧里德炉火跟怒火一并烧得两眼发红。“你和他之间办完事了吗?”
“你什么意思?!”陆少琪差点怒急攻心,忽记起她的解药还没拿呢。“请等我一下,我找他要个东西,马上回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OK?”
欧里德这时已经快气结了,两手一摊啥话也说不出口。
她误以为这是大方的应允,立即火速冲回房间,用力敲着房门。
“又怎么啦?”李靖湿漉漉地站在门口,下身只裹着一条勉强遮住重要部位的白色毛巾,正要冲个澡。
陆少琪一见到他竟然光溜溜的,忙把脸撇开,“我的解药呢?”
“什么解药?”他倒是把自己的恶作剧忘得一千二净
“就是那个呃,分筋错骨丸的解药呀。”
“你当真啦?”李靖差点没捧腹大笑,这个女人的确很可爱,颇符合他简单纯真的审美标准,让那个骄傲的洋鬼子捷足先登,实在太可惜了。
“你骗我?”她宁可被害也不要被戏弄。“快说,你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看她气成这样,他思忖着要不要再编个谎,满足她惨遭陷害的渴望?
盯着她盈然水灿的嫣颊,李靖玩世不恭的眼忽尔
问了下神,伸手碰了碰她酡红的左腮——
“拿开你的脏手!”陆少琪忿忿地僵在那儿,揣想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对不起,解药我没带在身上。”他放肆的眼更加肆无忌惮地梭巡她的全身上下。
“那你放在什么地方?”
“台湾。” 临时起意所动的坏点子通常都能奏效,这比掳人恐吓要省事多了。
“你是故意的,你……”激动得快口吐白沫的她,握紧拳头,对准他的胸口挥过去。
“嘿!”李靖察言观色,适时地将她的粉拳接人掌中。“大动肝火,药效运行得更快,到时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别怪我。”轻轻一拉,她已经偎进他怀里,一股馨香自她领口溢出,搔扰着他努力压抑却仍分泌旺盛的雄性激素。
“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她狠狠的瞪着他,所有的怒气、愤恨和不屑全部写在脸上。
“抱歉,你提到的那两种人我都不认识,也不想认识。我做事只凭感觉。” 低下头,临要触及她的樱唇时,他突地想起,这可人儿是要弄回去当他二婶的,朋友妻尚不可戏,何况是他三叔的女人。不得已,他兴味索然地推开她,“走吧,回去每天早晚一杯鲜奶加啤酒酵母,就能够暂时止住药性,等我回台湾以后,再帮你把解药寄上。”
“就这样?”她再迟顿,也能察觉出不对劲。“那药其实不是什么分筋错骨丸对不对?”从吃下去到现在已经过了五个钟头,她身上除了一些酸痛,并无别的痛楚。
“你不信?”余光瞄见欧里德不耐久候,气冲冲地往回走来,李靖倏地往她背脊一按。
他手指按的地方叫做天宗穴,任何经常伏案或久坐的人,只要往上头稍加用力,大多会痛得受不了。
“啊!”突如其来的痛让陆少琪本能地紧紧抓住他的臂膀。
“药效发作的时候就是这种惨况,所以千万别铁齿,一定要按照我的话做。”用这种方式欺骗人家,实在有违君子磊落坦荡的行事作风,不过还好,他一向对君子此等稀有动物不具好感。
“不要碰她!”欧里德气急败坏地走近两人。
“我只是想礼貌的告别。”李靖淡淡的黑瞳飘过幽
微的诡意,他牵起陆少琪的手,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轻啄了下。
欧里德的脸色难看至极。却敢怒不敢言。
“我们走!”他粗鲁地拉过陆少琪,不容分说就往电梯的方向大步迈去。
李靖倚在门边,直到她的情影消失在通道的尽头,才阖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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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的街头,成群急着上班的车潮和人潮,将他们夹在纷乱的拥挤之中。
陆少琪小跑步地跟在欧里德背后冲锋陷阵,几度险象环生,他却视若无睹。
“亲爱的,请听我解释,”一辆卡车呼啸而过,将她整个人卷向马路中央。“欧里德!”
他根本充耳不闻。
好不容易碰上红灯,她赶紧跳往红砖道:“欧里德,别这样,我们可以去报警,可以告他们,只要你高兴用什么方法都行,求你不要不理我好吗?”
盛怒难消的欧里德,作了一个谈话到此为止的手势。“我不想告谁,也不想听任何解释。”
“为什么?” 她实在是喘死了,索性伸手拉住他,好好把话讲清楚。“他们把你带到哪里去了?对你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
“不关你的事,别再问了好吗?” 欧里德甩开她的手,背向着她。“我说了,这件事就当它没发生过,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提起它,你听见了?”
“这不是你的个性,”就她对他的了解,欧里德是有案必告,告必求赢,他从不曾轻易放过任何与他有过嫌隙的人,即使车子轻轻擦撞,他也有本事把人家拎上法庭,赔上一大笔钱,他肯定隐瞒了什么。
“什么才是我的个性?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厮缠不休,还要鼓掌叫好,这才是我的个性?”陆少琪的不贞显然比李家叔侄的挟持更令他火冒三丈。
“原来你一直不相信我,这世上谁都可以误会我,就你不可以。”她懒得告诉他,为了他她受了多少委屈,既然苦心经营的感情禁不起最起码的考验,那就表示再勉强维持下去也是枉然。
“我是你男朋友,我当然可以。你放浪形骸的性情没有人比我更了解。”
他把她倾心相待求取温存的亲密行为解读为淫荡?天啊!他怎么可以?!
陆少琪站在大街上,遭受来往行人好奇的侧目眼光,水颊羞红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好,我总算认清你了。”她心灰意冷,感觉自己像个傻瓜,牺牲得一点也不值得。
心口的疼痛,如同李靖喂给她的毒药,快速侵蚀她每一处神经和感官知觉。想到这儿,她陡地记起必须赶紧回去喝一大杯鲜奶。不,她更是累昏头了,怎么没想到该去找个内科医师作彻底的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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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旧金山市区庞杂的人车中,李靖很快的找到神情慌张,眼神焦虑不安的李雄天。
他一直跟踪他到内河码头购物中心(EmbarcaderoShoppingCenter),才从背后忽地擒住他。
“嘎!夭寿,你吓我一大跳。”李雄天大概一整晚没睡,精神看来相当委靡。
“不错嘛,你也会被吓到。”李靖揶揄道,“我以为咱们李家的势力范围已经横跨全世界,在美国也照样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你讲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到底他还是个长辈呢,口气这么差,成何体统!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李靖把欧里德的名片丢到他手上,让他无从狡辩。
“你,”李雄天一口气提上来,瞥见李靖露出比他更凶狠的目光,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我这还不都是为你二叔。”好险,差点说溜了嘴。
“为了二叔暗恋人家,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玩阴耍狠?欧里德是个律师耶,他要是卯起来报复,我们吃不完还得兜着走。”李靖训话的口吻,让人一时分不清谁是叔叔谁是侄子。
“无……无所谓啦,反正他已经……逃走了,到时候我们来个死不承认,就算美国警方也拿我们没辙。”李雄天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以什么角度判断,他是逃走的?”亏二叔混了一辈子的流氓,竟然连人质无故失踪都搞不清楚原因,难怪在帮中的地位远不如三叔。
听李靖这么说,李雄天这才察觉事情恐怕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单纯。
那天晚上他派两名从台湾跟着来的弟兄,把欧里德关到他们李家在渔人码头附近购置的一栋大楼顶楼,之后就一个人晃到红木公园的一家纳巴酒馆喝酒,直到清晨七点多回去时,才发现两名弟兄刚从睡梦中惊醒,赫然发现肉票竟然不见了,他们支支吾吾的,也交代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依你之见呢?如果他不是自行挣脱,又会是谁把他从天罗地网中救出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