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和朱展麒对决,让她尝到了此生第一次败仗,原因不为其他,就是出在她的胸部。
他昨天和她拉扯对打的时候一击狠狠地揍在她的胸部上,让她眼睛一花,痛得差点喘不过气来,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痛到蹲在地上掉眼泪,而一旁拉来当裁判的同党则宣布朱展麒的第四十七次挑战胜利。
可恶!居然败给一头由她从小保护到大的猪!太可耻了!
她很想抗议,但是她不敢,因为胸部的事情令她难以启齿,就这么让那头卑鄙的猪以为他侥幸地打赢她,当时她只好含泪暗自在心底发誓,今天一定要把她不败的冠军宝座夺回来!
刘颖若像发誓一般深吸了口气,拿起准备在一旁的绷带紧紧地绕着胸前缠贴,试图把胸部缠到完全看不出有曲线为止,但虐待身体的举动也让她呼吸困难,胸部好痛,偏偏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颖若。”她的房门冷不防地被打开,“我们出去打……”
“啊!”刘颖若直觉性的抱胸就地蹲下身来尖叫一声,吃惊比不上狂猛袭来的羞赧,嘴边一连串地爆出怒骂:“笨蛋!滚出去!死猪!”
“打……”朱展麒忘了收回下巴,脸色热红地将门关上。他承认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她身上的绷带好奇怪……
颖若没事干么在身上绑绷带?他昨天打伤她了吗?
她在房里飞快地系好绷带的结,套上一件从母亲那边偷来的宽松衬衫,满脸阴霾冒火地打开房门,恶狠狠的瞪着愣在她门前的朱展麒,“朱、展、麒,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瞧她脸色比杀人魔还恐怖,他连忙摇手否认,但是想到她身上真的很可能受伤,他一时间没想太多地又问了一句,“颖若,你……受伤了吗?”
他果然看到了?刘颖若的脸色倏然发白,呈现青绿状态,她想也没想地猛力揪住他的须子大吼,“你还敢说你没看到?”
他瞅着她冒火的水眸,比较在意的是她身上有伤,
“你的伤是不是被我打的?”他还没忘记昨天他的致胜一击就是打在她的胸部上头,那时她就这么容易认输,他还觉得赢得有点奇怪。
“你以为凭你那一拳就打得伤我?”她冷哼了声心头怒火更炽,“要不要我们现在再打一场试试看?我一点伤都没有。”
“没伤干么绑绷带?”听到她的回答,他反而更困惑地蹩起眉头。
“我……”刘颖若嘴角微慌了懦,实话顿在喉头转了三圈又吞回去,她将嘴角严厉地往下一撇,“我喜欢绑绷带,不行吗?”
“喜欢绑绷带?”这个答案比刚才还诡异。
“看起来像日本黑社会里的大哥啊!”她很庆幸自己及时找到了一个好借口,真佩服死自己的机智了。她得意地咧嘴,“现在就开始练习绑着绷带,以后打架才会打得顺手。”
朱展映闻言脸色一沉,“你不可以去混黑社会。”老天爷!他可没想到颖若的志愿居然是做流氓!
“凭什么不可以?”刘颖若仰高着头,比他略高几公分的身高给了她用鼻孔瞪他的特权。
“我爸说过,混黑道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而且他爸最痛恨黑社会的人了。
笨猪!他居然真的相信她想做黑社会老大,他还真好骗。她不屑地轻嗤,“谁说我一定要当黑道的人了?我就不能像廖添丁一样,做个现代侠盗吗?”
他恍若瞪着怪物似地睨她,“颖若,你脑子有没有问题啊?”居然想做“侠盗”?天晓得身分证职业栏上有没有这个项目?
刘颖若不怒反笑,笑得阴阴冷冷地,倏地一拳揍上他的肚子,瞅着他疼痛得蹲下身去,“朱展麒,你真是一头猪子!”
好可恶,竟然偷袭他……朱展麒痛得眨了眨眼,还是挂念着以她好斗的个性,真的极有可能会走上歹路,
“颖若,我先说好,如果你去混黑社会,以后我们连好哥儿们都不能做了。”
她本想回敬他一句:她才不想和猪当哥儿们,但是他们做哥儿们都做这么久了,突然少个哥儿们也挺奇怪的,况且这头猪……很好欺负,她欺负上瘾了。
唉!没办法,弱肉强食是动物界的本能。。
她无赖地耸了耸肩,挑着一边眉觑他,“反正我们又不是真的哥儿们,你爸的动作未免也太慢了吧?”追了五年还追不到她妈,喷!父亲动作慢得像乌龟,儿子又笨得不成样,他们家姓“猪”还真是名副其实、一门忠烈。
“你还不知道吗?”听着她的回答,他诧异地抬起头来瞅她,“我爸注定追不到你妈了。”
“什么意思?”她拧眉,心头打了一个大问号。
“看来你妈真的什么那没有跟你锐。”朱展麒抿了抿嘴,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正视着她的眼眸。“我爸说,你妈过几个月就要嫁给另外一个人了。”
婚礼当晚,一个满脸低气压的老花童出现在喜宴上,刘颖若趁新郎新娘巡桌敬酒的时候逃离了会场,在门口直愣愣地瞅着“李刘府喜宴”的红色喜条,眼里读不出她心里想些什么。
“颖若。”朱展麒桌上的好料吃到一半,好死不死让他瞄到刘颖若溜了出去,为了担心她会带给她的继父一个坏印象,他只好百般不舍地放下正在啃的鸡腿,借尿遁跟出来看看。“你干么吃饭吃一半就跑出来?”
“我吃不下。”她皱了皱眉,瞪着嘴边还有油渍的他,“你还真好意思吃得那么高兴,我妈又不是嫁你爸,如果不是我妈向你爸把你借来当花童,你哪来那么大福气可以吃好东西?”
哇呜,好浓的火药味。朱展麒望了望周遭确定没有人偷听,才将刘颖若拉到一旁的走廊,边走边唠叨,“颖若,先过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讲什么鬼话?”
“我哪有讲什么鬼话?”她不悦地回嘴,冷眼瞪着他。
“还说没有?”朱展麒将眉头蹙得高高的,“今天是你妈的婚礼,你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你从早上开始就臭着一张脸,好像你很不高兴你妈嫁人。”
“我哪有?我妈嫁人我很高兴啊。”刘颖若言不由衷地说道,她就着楼梯坐了下来,不知自己远些日子究竟在气谁。“从小我就希望我妈赶快嫁人,不用一个人把我扶养长大,现在她嫁了,就不用那么辛苦。”
“可采你还是不高兴。”他一眼就着穿了她的逞强,在她身边跟着坐下来,“问题是你为什么要生气?只是因为你妈不是嫁给我爸?”
“那是你爸笨,别怪到我身上。”她涩涩地答道,“而且我早就知道你爸不可能追到我妈了,我爸当警察当到殉职,你想我妈有可能还会再嫁一个警察吗?只要你爸一天是警察,就不可能娶到我妈。”
“既然你知道,那你又在气什么?”朱展麒纠着眉追问:“李叔对你不好?”
“不是。
“你讨厌他?”
“也不是。”
“那你闹什么别扭?”他口气有点不耐烦。
“我没有闹别扭。”她撇起嘴角。
朱展麒瞅着她温怒的脸孔,仿佛也感染上她的怒意,“李叔对你很好,你不讨厌他,也不反对你妈再婚,可是你就是不晓得生什么气,这不叫‘闹别扭’叫什么?”
“我没有闹别扭!我只是、只是……”刘颖若蹙起眉撇了撇嘴,“我只是……气我是最后一个知道我妈要再婚的人。”为什么妈跟李叔已经交往了一年多,等到快进礼堂还不敢告诉她,她快有个新爸爸?
他呼了口气,语气有点不敢相信,“颖若,你为这么无聊的事情在生气?我不是几个月前就告诉你了吗?”
“就是由你说,我才会生气。”刘颖芳突然觉得心里好难过,难过得连讲话都不知道该讲些什么。“连你这头蠢猪都晓得我妈要结婚的事情,而我居然不知道,到最后大家一块儿玩我,把我弄成大傻瓜,连自己身边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
“没有人玩你啊。”他真不晓得她为什么如此钻牛角尖,“也许你妈没有找到适当的时机跟你说,或者是怕你反对。你明明知道你妈很疼你,只要你说一句不准她嫁,她说不定真的不会嫁。”
“对啊,因为我是她‘聪明’、‘懂事’的女儿嘛!”刘颖若气愤地回嘴,“就算她要嫁人,我也会举双手赞成,我是她的拖油瓶,她的老公愿意接受我就已经很庆幸了,我怎么能任性的要求她不嫁?”
“颖若……”多年的好哥儿们,让朱展麒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他用力吐了口气,“你不是气你妈不主动告诉你再婚的事,你是在气你自己。”
“我干么没事拿自己生气?”
“别装了,虽然你嘴里讲着举双手赞成你妈再婚,可你心里还是觉得你妈被人抢走了,就算今天和你妈结婚的人是我爸,你还是会生气。可是你还是装出你很懂事的样子,但在心底,你气你自己居然还会有独占妈妈的心态……”朱展麒分析的话语停顿了下来,瞅着垂首不语的刘颖若,直觉有些诡异。“颖若?”
她硬吞下喉中的哽咽,阻止自己的眼泪漫出眼眶,语气却泄露了她的鼻音,“我在听。”
“你哭了吗?”他试探性地问道?害怕自己讲错了什么。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哭?”她不服地反驳,可惜没什么压迫感。
“呃……”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但他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只担忧地瞅着她第一次因难过而微红的眼眶,有点慌了手脚。他有些害怕,从没见过她真正因为心底难受而像个女孩子一样快掉下眼泪,他不知道该说安慰的话好呢,还是装做什么都没看见。
刘颖若细细地吸了吸鼻,没办法否认这头猪有时候还是很敏锐,针针见血的刺中她的内心。他没说错,她是气自己没办法接受母亲再婚的事实。
但是,这头猪那么笨,他怎么会比她还懂这些?她不甘心地抿抿嘴。“你怎么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诚实道:“刚才我说的那些道理,全都是我爸从我小时候就一直在我耳边提醒的,他怕我万一有了新妈妈会闹脾气,所以他总是这么告诉我,让我接受他可能再婚的事实。”
他忐忑地微瞄了她一眼,察觉她真的沉静地听着他说话,才继续说下去,“只是我没料到现在先再婚的人只有你妈,我又不希望你这个样子,所以才……”
“听起来你爸比较好。”刘颖若依然闷闷不乐,过了好半晌,才清了清喉咙嗫儒道:“而且我也不想改姓。”
“可以不用改啊,跟他们说清楚就好了。”他皱眉地瞅着她。
刘颖若微微地颔首,此刻真的觉得他这个哥儿们没白交,她不用担心他会对她的任性反感,而他明白自己的难处与矛盾在哪里……
她哽了下,盈眶的泪水终于受到地心引力的召唤而往下掉,直到滑到颊边,明白再也掩饰不了哭泣的事实,她才又缓缓地问了一句,“那……我可以哭吗?”
朱展麒瞪着她的泪水,焦急却无可奈何地点了个头,“你哭吧。”
“不会说出去?”她可不能忍受他去和别人大肆宣扬。
“绝对不会。”他信誓旦旦地承诺。
“好哥儿们。”她微微地弯起一侧嘴角,终于让发酸的眼皮将泪水眨下来,让他看到她心中初次的软弱。
那时候的朱展麒,好像一个大人,不再像是躲在她后头被人欺负的小可怜。但是,好像也离她愈来愈远了
他学着在电视上看来的好哥儿们安慰法,友善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却不发出只字片语,陪着她直到那顿喜宴结束。
谁说十二岁的小孩不解世事,心灵是无忧而单纯的?
呜,好郁卒……她发什么神经啊!干么答应帮他们破镜重圆啊?
刘颖若一面诅咒着自己,一面卖力地打着键盘,直到Enter键“喀”的一声,深深地陷进键盘里,她才迟钝地察觉萤幕上的游标顿时猛烈地往下制造空白列,赶紧手忙脚乱地欲起身拔掉键盘电源,试图抢救她的文稿。
“啊——我的稿子!”才移动电脑桌,整台电脑的总电源插座就跟着被拔起,刘颖若惨叫了一声,眼睁睁的望着荧幕里英勇的男主角朝她恶魔般地眨眼,画面恢复一片漆黑。
“啊……完了……”她进行档都没有存……她脸色苍白地愣在电脑桌前,心知这一次的截稿日她是赶不上了。谁教她为朱展麒的事情烦恼了近三个月都没开稿?谁教她竟然一边打稿一边想事情,连自己用力过度打坏了键盘也不知道?谁教她那么白痴,连先用滑鼠存档的事情都忘了……
怪谁咧?难道要去怪那头该死的猪吗?刘颖若欲哭无泪地瞪着电脑,闪过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打电话去把那头死猪骂到臭头。她愤然地起身出房,打定主意不管现在时间是凌晨三点钟,她一定要骂得那头猪一晚没办法好好睡。
“颖若,你还没睡吗?”李仲明坐在晦暗的客厅里,见继女出房门不免关心地又多叮咛了下,“这么晚了还在写稿?”
“写爆了。”刘颖若心情沉闷地答道。呜,她一个晚上的心血……
“什么叫‘写爆了’?”有时候他真不能理解颖若自行开发的新辞汇,那种辞句通暑无依据可言。
“李叔,写爆了就是完蛋了,我气得准备打电话骂人。”刘颖苦笑意全无地拿起话筒,才拨下两个号码,李仲明就按掉了通话键,她满脸懊恼地抱怨了一声,“李叔……”
“我不是不准你半夜用电话,”他和缓地笑了笑,“但是现在时间太晚了,你会吵到展麒明天没精神上班。”
“我就是要……”她顿了下,诡异地瞅着继父,“你怎么知道我要打电话给他?”
“你除了可以放心的吵他,我想不出你能吵谁。”李仲明深知她和朱展麒的交情好到简直有点异常,他拍了拍椅背,“还是坐下来陪我聊一会儿吧,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聊过天了。”
刘颖若拧了拧眉,有点不甘心没吵到朱展麒地坐在沙发扶手上,望着对她向来慈眉善目的继父,她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好聊的。之前和李叔聊过最长的一次,是十二岁那年她拼命地说服他自己不想改姓。
她明白李叔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但是无论他再怎么好,自己总会有一种莫名的生疏感,恍若血缘与时间是无可抹灭的影响。面对着这个十二岁才开始加入她生活中的继父,刘颖若无法否认她始终对他保持着一段小小的距离,她从小就是如此,长大了以后还是改善不了多少,对他客套几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