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了这丫头,口齿越来越犀利,让她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淇姊夫。”臧熙嬉还没完,一转身拉起阿达的手,努力表现出“含情脉脉”的样子。“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你就安心地跟淇姊去玩吧!我祝福你们。”
哇咧!这丫头在诅咒他们玩游乐设施玩到出意外吗?那些一话听起来多恐怖啊?!“熙嬉。”忍无可忍之下,祁淇发飙了。“不然你自己去玩好了,我们两个‘老人家’在这里等你。”
“才不要!一个人玩多无聊啊!”好玩的地方就是可以和认识的人一起尖叫,自己一个人的确无趣。“你们陪我嘛!”
“不!”祁淇的拗性子也犯了,老大不高兴地撇开头。
“淇姊,拜托嘛~~”臧熙嬉的第一百零一招,装可怜。
“绝不!”
“淇姊!”
“再吵,我就打电话给你的经纪人!”
“……”委屈地撇撇嘴,臧熙嬉的嘴角微微抽搐,转过身背著他们按下手表的计时器;她要计算看看这两个人,需要多久的时间才会向她“投降”,这是她从小到大最爱玩的游戏。
祁淇和任达骅当然不晓得她打的鬼主意,任达骅一见苗头不对,不安地点了点祁淇的肩。“欸,祁淇,借一步说话。”
眉头打结地瞪了他一眼,再将懊恼的眼扫向臧熙嬉微颤的背影,不知怎的,祁淇突然漾起要不得的罪恶感。
“干么啦?”愠恼地拉开自己和臧熙嬉的距离,她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仙度拉的后母之流,残忍地摧毁熙嬉的想望。
“你不用对她那么凶吧?”看了眼臧熙嬉的背影,任达骅还真的感到不忍心。“她不过还是个孩子,玩心重也是理所当然,瞧她伤心的……”
“你心疼啊?”一把心头火更是直接窜烧起来,她难掩焦躁的口气。“那你自己陪她玩,我要回去上班了!”
“祁淇!”拉住她急欲转身的手肘,任达骅似笑非笑地将她拉到角落边的大树下。“你这是做什么?别告诉我,你这是在吃醋。”
“谁、谁要吃什么大头醋?”心口一提,祁淇青红交错的脸色实在精彩极了。“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吧!”
“嗯哼。”摆明了不相信地哼哈两声,任达骅微扬的唇角弧度更大了。“你确定你不是?”
“不是!”低下头,她打死不愿承认这么没志气的举动。
她低头,他就微侧著头偷龃她的表情。“熙嬉还是个孩子。”
她的眉心皱出一条细纹。“孩子又怎么样?发育比我这成年人还好!”
“还说你不是吃醋,睁眼说瞎话。”他微叹口气,将她揽入怀里。
莫名地鼻头一酸,她更感到委屈了。“不是就不是,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懂?我才不会做这么不理智的蠢事!”
“好好好,不是吃醋,不是。”任达骅忍著笑意哄骗她,难掩心头泛起的甜蜜感。
“为了证明你的诚实度,就算吓到心脏麻痹也得陪我们玩到底!”
第七章
满意于两个加起来将近六十岁的“老人家”被她轻易地玩弄于股掌之间,臧熙嬉在疯狂游乐一整天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她的经纪公司报到。
想当然耳,臧熙嬉被骂到臭头,可是那不关祁淇和任达骅的事……呃,祁淇可能有点煞到风台尾,也被臧熙嬉的经纪人狠削一顿,但任达骅可是什么事都没有,因为他表明自己只是司机身分,免于挨骂的刑责。
“你真是太卑鄙了!”看看时间也不用回公司打卡了,她索性直接搭任达骅的车回家。“司机?心追么蹙脚的理由你都拨得出来?真是够了。”
睨了她一眼,任达骅漂亮的眸底全是掩不住的笑意。“你没看到熙嬉经纪人身后站的那排穿著黑色西装的肌肉男吗?我是为了保住小命不择手段,一点都不卑鄙。”
“黑色西装?肌肉男?”钦?好像真有这么回事欸,不过那公司也真怪,养那么多黑衣人干么?“大概是保镖之类的吧?!”通常为了让旗下明星免去被影歌迷们的骚扰、纠缠,经纪公司好像也真的有养那些“特异人种”的道理。
“你没注意到?”挑起眉尾,他显然不信她会忽略那么醒目的一群人。“个个人高马大,恐怕应征时还特地经过挑选,居然被你忽略至此,他们真该以死谢罪。”他打趣道。
“你少无聊了,我没事看那些肌肉男干么?”皱起小鼻子,她忽然面色一整,眸中泛起狐疑。“喂,阿达,你怎么注意得那么清楚?难不成你有那种怪怪的‘癖好’?”人的外表是看不出性向的,谁晓得他是不是性向有问题?
压抑不住地,他仰头大笑,被她天马行空的想像逗得乐不可支。
她的神情带著一丝羞恼。“有什么好笑的嘛!”有话直说一直是她的特点,当然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他干么笑得那么伤人?
“我是笑你好可爱。”他笑眯了眼,即使如此,双眼还是有神地盯著前方道路,这是职业习惯。
“可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幼稚”的赞美被标贴在自己身上。“我、哪里可爱了?”感觉热辣感窜上颊侧,她一定脸红了!
虽然明知被以如此幼稚的形容词赞美,并不是一件多么令人愉悦的事,但好歹这是他第一回“赏赐”给她非负面的“指教”,教她不陶陶然都困难。
任达骅还在笑,熟稔地转进他们居住的那条街。“如果你认为自己有可能变成真正的男人,那么我就承认自己有同性恋的倾向。”意思就是,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不会因为她的性别而有所改变。
“贫、贫嘴!”挡不住那股幸福感窜上心头,她的脸更红了,害羞地看向窗外。“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
“嗯哼。”轻笑地哼了声,他将车子停进车行门前的骑楼。“……我想你恐怕有客人了。”拉起手煞车,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嗯?”顺著他紧皱的眉望向车外,发现胡少韦就站在她的公寓楼梯间前,令她不由得呻吟了声。“喔,他一定得挑这种时候来吗?”
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他不是很懂她的语意。“什么是‘这种时候’?”
“就是人家累得快瘫了的时候!”
※※※
体贴地,任达骅选择让胡少韦和祁淇独处,他相信,胡少韦一定有很多话想跟祁淇说,而内容绝对不足与他这个“外人”道。
“什么事让你这么急著来找我?”拿了瓶罐装的咖啡放在胡少韦眼前的桌面,祁淇拖著玩累的身躯窝进沙发里,不经意之间显露无限风情,但她自己却不晓得。“不能等明天到公司再说吗?”打了个呵欠,她真的累坏了。
“什么事?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事!”胡少韦不觉加大音量,尤其见到她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情绪更是难以控制。“一整天找不到你的人,连手机也没开,现在你还好意思问我有什么事?”害他整天跟著心神不宁,她还好意思问他什么事?
眨了眨眼,这是祁淇头一回见识到胡少韦发火的一面。他在她面前总温和得像是只小绵羊,偶尔,她还会有种自己仿佛占他便宜的错觉,即使她不做这么没品的事。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老实说,她有点被他的气势唬住了。“我只是……忘了跟公司报备嘛!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犯得著这么大声吼我吗?”
全都是熙嬉害的啦!要不是熙嬉拉著她跷班,她也不敢呐!以前念书的时候,她连全校最凉的课都不敢跷,何况现在还得看人脸色地在公司上班?她就算有天大的胆子,没人拉著她横冲直撞,她哪敢如此造反?
而且她又不能说自己是蓄意潜逃,罪加一等的道理她是懂的,才不会傻傻的自投罗网。
深吸口气,胡少韦努力平息一整天下来酝酿的紧张和烦躁。“我没有吼你。”疼她都来不及了,哪还舍得骂她,更别提吼了。
“是喔?”凉凉地顶了一句,祁淇可是姑娘不爽了。“你那么大嗓门不算吼,难道叫轻声细语?”她嘲讽地回嘴。
“我只是担心……”
“少韦,你的心会不会太大颗了点?连这种小事也要担上那么一担,你不嫌累吗?”受不了地大翻白眼,她肚子好饿、好想睡觉,可不可以麻烦他老兄早点回家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妤不好?我被熙嬉操了一天,真的很累了。”
胡少韦的脸沉了下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每天她得面对的问题多如牛毛,他这么问,她听得懂才怪!
再深吸口气、握紧拳头,胡少韦很怕自己会忍不住掐死她!“我昨天在酒吧里问你的问题。”
她昨天藉著楼下那个司机的名义脱逃了,他即使隐约猜测到她的答案,仍想由她亲口确认。
“一句话,要不要跟我交往?”至少说个清楚、讲个明白,这样他才能让自己彻底死心。
哇拷!他问得那么直接,她该怎么回答?
祁淇双眼瞪得老大,一颗心像吊了十五个水桶般七上八下,恨不得跳窗逃逸,好规避这个敏感的问题。
说时迟那时快,偌大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令人亢奋的“土耳其进行曲”。
那是她门口的电铃,响了,表示她有了新访客。她从不觉得这个声音会令人感动得哭泣,通常她都只觉得那个铃声会扰人清静;现在则不然,因为情况特殊,非常特殊!
“呃,我想我去开个门可能会好一点。”突兀的门铃声凝住两人之间原就不甚舒缓的气氛,祁淇忙扯出苦笑,起身往门边移动。“哪位?”拉开门后她问。
“你好,外送披萨!”一个笑容可掬的大男孩抬高手上的披萨盒,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来意。“祁小姐吗?麻烦你点收。”
“啊?”噢!真是天大的神迹!这送披萨的可爱男孩,怎么会知道她的肚皮早就闹空城了?她只差还没前胸贴后背而已。“可是,我记得我没有叫披萨啊!”
即使饿得头昏脑胀,她还是保持理智地陈述事实,双眼却直黏在那个散放出阵阵香味的披萨盒上,频吞口水以抑止胃部泛起叫嚣的饥饿感。
“是我叫的。”就在“披萨男童”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楼梯间传来由下往上贴近的声音。“我想胡先生应该也还没吃晚饭,不如叫外送比较方便。”
“后──阿达,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飞快侧脸看向来者,她感动得好想哭喔!不是因为任达骅的细心,而是终于有食物可以祭她的五脏庙,还是香得让人流口水的披?她真该考虑对阿达再好一点。“我快饿死了!”
接下大男孩送来的披萨、炸鸡和饮料,任达骅付了钱、拿了发票后进入祁淇家。
他点的是大披萨全餐,除了大块厚片Double起司的夏威夷披萨之外,还有九块鸡和一瓶保特瓶饮料,三个大人吃应该够了。
之所以选夏威夷披萨,不是因为它的价格最便宜,而是因为那是祁淇最爱吃的披萨口味,每回都得吃到披萨顶到喉头才肯罢休。
“胡先生,留下来跟我们一起用吧!”将还热著的披萨盒放上桌面,任达骅大方地摊开披萨盒盖,招呼著胡少韦一同共用晚餐。“没什么好东西,你就将就著吧!”
冷眼看著他恍若主人般的殷勤,胡少韦的神色更是寒了几分。“这算什么?鸿门宴吗?”他语带讥诮地轻问。
任达骅闻言不禁蹙起眉心,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敌意;祁淇则是凝住正欲偷捏披萨表面上凤梨片的小手,莫名其妙地瞪著胡少韦。
“什么鸿门宴?”这家伙今天是吃了炸药吗?表现这么失常。先是对她大小声,再来是对阿达的态度差到极点,他知不知道这样很惹人厌?“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嫌弃披萨这东西太廉价,还是不满意我们的待客之道?”
我们?胡少韦眯了眯眼,感觉刺耳极了,他咬了咬牙。“都不是!”
“那你是怎样?”祁淇顾不得饥肠辘辘的肚皮,她大姑娘不爽了,朋友就该有朋友的分际,同事也是,他凭什么在她的地盘上叫嚣?“阿达不过是好心叫你跟我们一起吃披萨,你有必要对他这么冷言冷语的吗?”
“祁淇!”轻扯祁淇的长袖,任达骅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关系,坏了她和胡少韦之间的和谐,毕竟他们是同事,往后的每个日子都还得在办公室里打照面的。“别这样,胡先生应该没什么恶意……”
“不,我的确是不怀好意。”受不了他们在眼前卿卿我我,胡少韦索性将话说白了。“我记得任先生曾说过,对祁淇并没有男女之间或任何特殊的感情,原来是言过其实了。”他摆明了挑衅。
任达骅总算听懂了他的诉求点,对自己情感上的转变,也实在不知该怎么向他解释才好,因为他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就陷进去了,到现在他还找不到一个准确的缘由。“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讥笑地轻哼一声,胡少韦的语气满是酸味。“是啊,任先生的时间可真‘好用’!”而他的时间偏就反其道而行,将一个好好的对象送给别人当礼物?简直胡言乱语!
“我并没有任何诓骗你的意思。”伸直手臂挡住恼火的祁淇,任达骅试著将冲突点减到最低。“当时的我和祁淇,我们之间的确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单纯只是房东和房客,顶多就是朋友的关系;只是事情的演变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期……”
胡少韦抬起手掌,截断任达骅的解释。“那你的意思,是承认现在你和祁淇在一起喽?”他犀利地逼问。
祁淇实在无法忍受胡少韦的咄咄逼人,不顾一切地推开达骅的阻挡,直冲到胡少韦面前理论。“少韦,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也不想那样,但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这样了这样,不然你要我们两个人怎样?”
听她说了一大堆以“样”结尾的句子,要不是现在的气氛过于僵凝,胡少韦实在很想像平日那般取笑她,可是现在的心情太过沉重,他连挤出一个称得上自然的笑容都做不到,更遑论与她谈笑风生?
任达骅闭了闭眼,著实无力处理这团混乱。
将来祁淇和胡少韦在办公室里要怎么相处?或许他们各自会找到平衡点,就像他刚才所说,时间除了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更好用的地方是,它会使人遗忘许多过往,不甚美好的过往或遗憾,都会随著时光的流逝而散去──他衷心期盼那个日子快点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