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凶狠的女人……小乌鸦交到她手中,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在还来得及之前,得伺机将小乌鸦夺回来才行。柳飘扬紧握匕首,不着痕迹地移动脚步,想等待时机冲上前架住兰姑,命令她交出解药。
“你爹呢?他现在在哪儿?”
“十年前便去逝了。”柳飘扬故作哀伤,暗地里稳住脚步。
“死……死了?”兰姑全身瘫软在椅上,但忽然瞥见柳飘扬身后白晃的刀影,她机警地一跃而起,“臭小子,要是你敢轻举妄动,我就将解药给毁了。”
“你敢毁解药,我马上杀了你!”
“哼,对自己的亲妹子还真是情深义重呀!”兰姑颇为不屑地自鼻中喷出一口气,“你杀得了我吗?我可是一点儿也不怕死,但是……”她重新将视线转向小乌鸦,邪恶的笑声令人头皮发麻。“你舍得让她死吗?为了她,你什么都肯做吧。”
柳飘扬不动声色,兰姑知道自己占了优势,不禁发出胜利者的笑声,“来人呀!拖下去,将柳飘扬关在水牢里。”
“遵命!”
门外的守卫一拥而入,夺下柳飘扬手上的匕首,反手押住他,兰姑见柳飘扬不做反抗,心下不觉舒坦许多,便令侍女搀扶着她离去。
柳飘扬望了被带走的小乌鸦一眼,他发誓,总有一天,绝对要这妖婆栽在他手中,任凭他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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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清雅扑鼻的清香唤醒了小乌鸦的意识,她慢慢眨动长睫毛,望向陌生的房间,发现狭小的房内只有她一个人。
这儿是哪儿?主人呢?为何不见主人的踪影?小乌鸦急忙起身,瞬间一阵头昏眼花,令她又重新倒回床上。
“你不要紧吧,霜儿?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一名女子正巧步入房内,一见到小乌鸦双手捂着头,连忙将她扶起,那双喜极而泣的眼底,溢满关怀之情,“太好了,霜儿,你终于醒过来了,你整整睡了三天,我都快担心死了!”
“小茹姊?”小乌鸦一下子倦意全没了,三天是什么意思?她记得她中了朱炎草的毒,为何再度醒来时,见到的竟是小茹姊?莫非……这里是……小茹见小乌鸦脸色铁青,赶忙将她按回床上,但小乌鸦仍弹坐了起来。
“主人呢?”小乌鸦紧抓住小茹的手腕,“小茹姊,我的主人到哪儿去了?为何我会在这儿?”
面对小乌鸦的目光,小茹难堪地偏过头,她怎能说出实情,说三天前带霜儿回来的那名男子,不但挨了兰姑一刀,还被关入水牢……她无法对她说出口啊!
见小茹蹙紧眉头,小乌鸦更加慌张了,她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下床。
“霜儿,你想上哪儿去?你现在……”小茹想扶住小乌鸦,却被她推开。
“我要去找主人。”小乌鸦坚定地说道,自从相遇后,她便不曾与主人分开,如今主人不在身边,想必是出了事,既然如此,她又怎能待在这儿。
“霜儿,等等,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元,这样胡乱走动,身子会吃不消的呀!”
“那又如何!”小乌鸦猛然回头,“主人一定是出事了,小茹姊,你一定知道主人在哪儿吧?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柳飘扬已经不要你了。”
小乌鸦与小茹随着话声抬起头,看见兰姑蹒跚地走入室内,狭小的房间因她的到来而显得狭隘。
“不过三天就能活蹦乱跳,恢复得倒是挺快的嘛,小丫头。”
小茹见是兰姑,赶紧放开小乌鸦行了叩礼,她心中暗自奇怪,柳飘扬明明被关在水牢,为何兰姑说他不在呢?
“骗人!主人怎么可能不要我。”
小乌鸦无视小茹的叩礼,反而站起身,小茹见小乌鸦气焰高涨,深怕她得罪兰姑,于是扯了扯她的衣摆,示意她跟着跪下行礼,怎奈小乌鸦硬是挺直了腰杆,说什么都不肯跪。
“退下吧,小茹,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小茹欠了欠身,临走前,对小乌鸦做了个手势,要她千万别得罪兰姑,最后才关上了大门。
察觉到小乌鸦依然瞪着她,兰姑不屑地哼了一声,“好倔强的丫头,这脾气倒是与雪笙一个模样,只可惜,不识时务了点。”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的主人呢?”
“我方才已经说了,你的主人不要你了。”兰姑是一个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许旁人得到的人,自从风翔离开后,她就令神庙所有的侍女必须独守一生。而现在,她也决意剪断缠绕在小乌鸦与柳飘扬之间的红丝线。
“你胡说,主人才不会不要我。”小乌鸦说的理直气壮,以前主人不曾丢弃她,现在当然也不可能。
“哼,像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普通男人怎么会受得了,柳飘扬也不过是玩玩你罢了。”
“玩玩?”那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兰姑靠向小乌鸦,那恶心的声音、发臭的气味,令小鸟鸦不由自主地头皮发麻想吐。
“他会将你这种黄毛丫头带在身边,理由只有一个,就是看在你是女人这一点的份上,占你便宜罢了,除此之外,你毫无价值。”
“占我便宜?价值?”
“呵呵……我都忘了,与世隔绝的你,是不可能懂这些的,就让好心的兰姑姑来告诉你吧!”兰姑恶心的笑着,一心只想加深小乌鸦的伤心。于是,充满恶意的嗓音陆续自她的口中缓缓吐出。
“怎么会……”小乌鸦听到最后不禁喃喃自语起来,主人明明告诉过她,他只是想品尝她的味道罢了……原来吃她,是指……“这么做会生孩子吗?”
“当然会。”
“真的!”小乌鸦几乎是兴奋得跳了起来,这么说来,主人也会娶她为妻啰,太好了,她连作梦都会梦到成为主人的妻子,没想到竟会成真。
“你在高兴些什么?”兰姑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嗓音再度响起,“小丫头,你还不知道吧,你与柳飘扬可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身为血亲,竟不知耻地同床共枕,这可是罪该万死的逆伦之罪!呵……也难怪柳飘扬会丢下你逃之夭夭了。”
“什么?”小乌鸦顿时全身血液逆流,几乎要招架不住,“我……我与主人是兄妹,我……”小乌鸦不由自主地摇头。
不可能的,她自幼便被关在大牢里,连双亲长什么模样都不认得,更不可能知道有其他的兄弟姊妹,况且,主人不会丢下她逃走的!她在心中大喊,但却有一股被背叛的感觉。
兰姑满足地大笑,小乌鸦抬起头,惊愕的注视着她,她很清楚眼前这女人,正因为打击她而畅快不已,虽然她内心纠缠纷乱,但她告诉自己,就算心底再难过,也不能受到欺负而默不作声,她勉强壮大声势。
“这、这有什么好笑的,就算我与主人真是兄妹又如何?因为我是真心喜欢主人,就算犯了逆伦之罪,我也不在乎!”
“你说什么?”兰姑咬紧牙根浑身发颤,她呼吸急促,瞪着小乌鸦的眼里,映出了另一名女子的身影。
不,她不是雪笙,但她们是如此地相像,当年雪笙也是愿意舍弃一切,追随风翔而去,不在乎身分,不在乎地位,甚至,愿为了他舍命,这些都是她做不到的。可恨,好可恨啊!
兰姑瞠大了铜铃般的双眼,疯了似地狂骂,“你从以前就是这样,老是装作一副天真纯洁的样子,其实,你只是个到处勾引男人、不要脸的贱女人!”
“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骂我?你才是不要脸的贱女人,还是臭女人、老肥婆、丑八怪、毛毛虫……”知道对方正在骂她,小乌鸦也反骂了回去。
养尊处优的兰姑第一次受到这般污辱,气得头顶冒烟,向着小乌鸦冲去,她伸出滴着黄脓破烂不堪的手掌掐住小乌鸦脖子。
“你说什么,你这个贱人,我会这样还不都你害的,我要你死!”
“啊……放……手……”小乌鸦被紧紧掐住无法呼吸,她想推开兰姑,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就在要昏去之际,她无意间扯下了兰姑覆面的纱巾,一张满脸脓疮、流着黄澄澄脓汁的丑陋面孔,赫然呈现在她眼前。
“啊————-”小乌鸦受到了惊吓,发出极为惊惧的叫声。
兰姑松开小乌鸦的颈子,转而捂住耳朵,脆弱的她,受不了别人将她当成怪物的惊惧喊叫声。
“呜……主人……”小乌鸦抚着颈子,极度惊慌的叫唤着柳飘扬。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兰姑,再度靠近小乌鸦,她将发臭的脓汁朝她憎恨的标致脸蛋甩去,嗅到臭味,小乌鸦不自觉地低下身躲开攻击。
“你还敢躲,我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娘害的!”兰姑的怒吼声,震得小乌鸦耳膜欲裂。
“你认识我娘?”
“二十年前,我与你的生母……雪笙是对感情很好的表姊妹,直到有一天,我和雪笙遇到了你爹——-风翔。那时,他是俗人王朝里的一员武将,在路经此地时,误中了一批盗匪埋伏,负伤逃到这儿来,我与雪笙一时心软救了他……刚开始,由于雪笙个性好强,与风翔见面老是吵个不停,我想,照这样下去,风翔必定倾心于我,不料,他两人竟瞒着我互许终身,就连你都生下了……”兰姑在叙述中沉浸在过去,突地,她又睁大绽开皮肉的双眼,好似从棺材里蹦出的腐尸。
“为什么风翔爱的是你不是我?我有哪一点不如你?我比你有权有势,只要一句话,就能置你于死地。没错,是我害死你的,但那又如何,你的命根本不值钱!”
“原来是你害死我娘的,难不成,将我关起来的人也是你?”小乌鸦激动万分,眼前,不仅是让她受了十八年监禁、与世隔绝之人,更是她不共戴天的杀母仇人。
“你现在才发现呀,这么迟钝,也难怪柳飘扬要抛弃你。”
“主人抛不抛弃我关你什么事?我懒得理你,出去!”被说中伤心事,小乌鸦愤而将怒气出在兰姑身上,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人发怒。
“什么?”兰姑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好大的胆子,敢叫我出去,你就跟你娘一像下贱,什么人不好找,偏偏去勾引我的心上人。”
“我娘才不是贱人,你心肠这么很毒,我爹当然不可能喜欢你,你不但不懂得反省,还怪罪我娘,甚至害死了她,你才是贱人!”
“死丫头,死到临头还敢跟我顶嘴,我现在这副模样都是你娘害的,还说她不是贱人,看哪!我这张脸,这副身材,全都是因为她!”
“我不看!”
小乌鸦干脆将头撇向另一边,但是兰姑硬是将小乌鸦拉到面前,只想将心中的不满与怨恨对着她发泄。
小乌鸦望向兰姑翻开的衣袖,乍见血肉模糊的粗糙手骨,她强忍住翻搅的胃,故作镇定。
兰姑见她一点也不害怕,便将她逼至角落,自口里发出浓厚腐臭味道:“我现在还不会杀你,我要让你尝尝烈火焚身的痛楚,我要见到你痛不欲生的样子,我要让你以最不堪的方式死去,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小乌鸦忍着臭气,一双清澄美目回瞪兰姑,她看似弱不禁风,其实骨子底硬得很,一旦决定不低头,就会硬挺到底,绝不求人告饶。
“对了,我还要将你那对眼珠子挖出来,不仅如此,我还要剥掉你这层皮,把它缝成皮衣,呵呵呵……”
“你太肥了,我的皮哪够用,一定会被撑破的。”小乌鸦强忍住心中的害怕嘲讽道。
兰姑突然被小乌鸦浇了一盆冷水,她没料到小乌鸦会顶嘴,一时竟愣住了,她只能凶恶地对着小乌鸦撂下狠话。
“哼,给我等着瞧,来人呀!将祭品送入大牢,哈哈、哈哈哈……”兰姑不理会小乌鸦,满足地抖动着一身肥油狂傲离去。
目送兰姑将门关上的一刻,小乌鸦一古脑地将胃液全部呕出,她挣扎地走到窗边,拚命将清新的空气纳入肺中。然而,兰姑身上的腐臭味令她头昏不已,仿佛连力气都已使不上来,她的意识也渐渐地模糊了。缥缈间,小乌鸦见到了她所熟悉挂念的身影,那张俊挺的脸孔,一如往常,对她扬起薄薄的嘴角。
即使是幻影也令她感到满足,因为,她见到了原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笑容。
“主人……”小乌鸦将手伸向柳飘扬,却捉不着他的身影。
主人,你真的丢下我了吗?
小乌鸦想追上柳飘扬,但全身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柳飘扬渐行渐远而去,终于,留下她一人,独自坠落在黑暗的世界……
第七章
带着沁人水气的狂风,在灵空族的领地恣意窜动,原本披着蓝色衣衫的天空女神换上了浅灰白纱,向大地的住民们宣告,短暂的夏季已结束,这片浩瀚大地,将为白色所妆点。
灵空族就藏身在一片普通人绝对无法存活的浩瀚旷野中,隔着一座死气沉沉的林子,与俗人遥遥相望。
位于灵空族的最前方,一座高耸的殿堂内,十二名年轻的黑衣男子,或坐或站地聚集在一起。由于再过不久便是族里最盛大的夜冥神祭,因此,他们正在分配每人负责的任务,只有一名高大的男子抱膝坐在窗边,或许他的姿态不够庄重,但他确实是神庙守军的首领——-旻苍。
数年前才接任首领之位的旻苍,是个重情守义的男子,如今他却面临了与性情相背的一道难题。
他认为,伟大的夜冥神根本就不需要用族人的血与生命来增添其光彩,但是,兰姑却坚持必须用活人做为祭品,不过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就举行了两次。
难道以恶灵转世为由,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吗?在旻苍看来,事情恐非如此,但身为神庙守军,他不但无法违背兰姑的命令,甚至连进言都不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要确认霜儿是否真是邪魔妖道,就只有从与她相处过一段日子的男人口中探出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大哥?”
“啊……嗯。”同伴的声音唤回了旻苍的注意力,他若有似无的回应,使得排行在他之下的男子,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大哥有什么心事吗?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或者,是我的安排有错?”
“不,你安排得很好,只是在神祭举行之前,你扪千万要多留心些。二弟,等会儿将每个人的任务抄一份副本给我,其余人若没事,就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