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用啊——”他还没想出来,总不能老实说吧!不过随便办个名目是难不倒他的,“给你开成年派对!”
“派对?!”她一脸惊奇。
“应该是宴会才对。”他不以为意的说,“我和任娴到了二十岁时,家里都举办过,你现在在我家住下来,当然也会给你开个宴会喽。”刚好符合家中对小孩的重视。
“那么……要打扮吗?”
孔聂华感到有趣,她竟然开始担心起这些鸡毛蒜皮小事来了。
“当然,到时候每个人,尤其是女孩子都会精心打扮,就像参加自己的结婚典礼一样慎重。”
“可是……”猫儿低着头,双手绞成一团。
“什么,你说什么?”他刻意大声地问。
“我不会……”
“你不会打扮?”
“嗯!”
他一笑,“这简单,到时候任娴会帮你。”
“这么说……”猫儿抬起一张胜利的脸庞,“你已经对我消除敌意了?”
“什么意思?”他皱起眉头。
“我看得出来——”
孔聂华发觉她说话有吊人胃口的本事。
“又看出什么了?”
“你对我有敌意。”
“喔?”这点他倒不否认,随即他恍然大悟,“好啊!原来你刚才装可怜是为了骗我给你开宴会?”“嘻嘻,”她做个鬼脸,“是你自己开口说的,我可没逼你哟。”但刚好顺着她的意思。
孔聂华暗骂自己真笨,居然被反将一军!他看着猫儿灿笑的脸庞,心中突地温暖起来,其实她的外表这么脱俗,即使不用打扮,也胜过别人好几倍……她还说什么不会打扮,简直拿他当猴子耍嘛!
“喂,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没大没小啊?”
“不知道,”她一副赖皮的模样,“我从小没爹没娘,没人教我怎么有大有小的。”
“真是!”孔聂华无可奈何,气得转过身去。
第一次交手,他便输了。
他不知道这其实是第二回合,第一次是今早的剑道馆,两人现在是一比一平手。
“喂,那我的宴会还开不开啊?”
“开!放心好啦。”他暴躁的脾气又显现出来了,“喂,别喂啊喂的叫我。”
“那我该怎么叫你?”
“叫我……”孔聂华自大的心态,忍不住想到“少爷”这个名词,但毕竟人家是客人,他还不至于太过分,“就叫我孔大哥。”
“那么你也别叫我喂啊喂的。”猫儿以牙还牙。
对啊,她叫什么名字,到现在全家人都还不知道呢!她也不曾自我介绍过。
“你叫什么?”他转身回来问。
“我叫……华丽儿。”
孔聂华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那是不知是你的曾祖母,还是你曾太祖母的名字好不好?”
猫儿忽然向他走近,来到他面前,“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不是不喜欢,而是这是你祖先的名——”
“那天晚上,你看见我,不是向我喊这个名字吗?”
“你在说什么?哪天晚——”他突然想起来了。
难道她指的是他见到华丽儿幽魂的那天晚上?!
“你怎么会知道?!”他惊异地握住她的手臂,随即顿悟,“喔,我真傻!”
“你以为看到的是什么?是画像吗?”猫儿此时像只黑猫,躲在黑暗中,甚感兴趣地盯着他看。“那是你?!”
她用一副得意的样子承认。
“你早知道我家了?!”
“知道。”她逐渐揭开所谓的“认亲谎言”。
“你真是——”他松开她的手臂,退后一步,以便把她看得更清楚,“从头到尾,你一直在欺骗我们?”
“没错。”她爽快地点头。
“好,很好!”孔聂华决定不了是先该骂上一顿,还是揍上一顿来得痛快,“没想到你倒是有诚布实的一次。”
“好啦,现在咱们扯平了。”猫儿轻松的拍了下手。
“什么意思?”孔聂华一开始的敌意又冒出来了。
“也就是说,咱们现在都一起站在公平的起跑点上,谁也没骗谁。”
“那又怎样?”
“那就算我是假的,我依然还是可以住在你家,所以我们依然有可能每天会见到面对不对?”
“唔。”孔聂华等她把话说完,再下定论。
“所以,为了以后漫长的日子,我们最好开诚公,是对彼此最好的方法。”
孔聂华喃喃地重复,“为了以后漫长的日子……”至于其他的话,完全没有听进去。
“好啦,我就告诉你好了,我叫猫儿,没有姓,只有猫儿两字。”她等了一会,没见他有别的反应,只好说:“晚安,我回去睡了。”
直到猫儿走很久了,他仍在为这句“为了以后漫长的日子”而震愕,完全没听进她的自我介绍。这句话等于是透露她会在孔家住很久,可以的话,甚至打算赖上一辈子?!想到这一点,不禁让他冒起一团怒火。
从这一刻开始,他下了一个决定,决定把这个不属于他们孔家的人赶出家门。
即使孔聂华再不愿意,但他答应她的宴会,还是依约举办。
这也是先礼后兵的一招。
宴会在晚上七点开始,孔家的亲朋好友陆续抵达大厅。
在场的先生女士们,在服装上无不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孔任娴穿着一件孔雀蓝纱礼服,更显现出她的艳丽风采;孔聂华穿着一套精致笔挺的晚礼服,把他运动家壮硕结实的身材表露无遗,尤其当他走向一名年长的亲戚致意时,他的风采引起在场女士一致的注目。
凡斯也是一身笔挺的西装出现,当他出现在大厅中,逡巡的目光立刻对上找到孔任娴的目光,两人会意地使了个眼色,彼此心照不宣他在此出现的任务。
今晚的主角猫儿,穿着一件高贵的银白色礼服,出尘的气质中,露出少女的端庄,但也显出一股俏丽。
垂落在她脸庞两边的秀发各用一个发夹夹着,在水晶吊灯的照射下,发出闪亮的红色,更加使她秀发生动,孔聂华发现她的眼神中有一股不情愿的嘲笑神情。
“凡斯!”猫儿又惊又喜地看见迎面而来的人。
“嗨,小喵喵。”凡斯亲昵地称呼他取的绰号。
猫儿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凡斯,“你不是走了吗?”
“为了你的成年宴会,我怎么舍得走?”说着,凡斯举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轻印下一个吻。
凡斯轻佻又浪漫的个性,猫儿是早就知道的了,所以她笑笑地接受。
“希望你多待些日子,留下来陪我。”她挽着凡斯的手臂说。
分开愈久,猫儿愈对他有亲人般的依恋。
凡斯理解这种在患难中培养出来的感情。
“你可别随口说说,我会当真的。”
“我当然是说真的!”
凡斯停顿了下,默然地看了她一会说:“好吧,我就留下来陪你,直到你习惯这里为止。”这句话似乎是触动心灵最深层情感的一个开关,引出她内心深处的愁怅。
猫儿忽然觉得这里空气闷得难受,“我想到窗外去透透气。”
凡斯环视着大厅热闹的气氛,“快开场了,恐怕不行,你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而是……我不习惯这里,”猫儿望着凡斯,寻求他的认同,“乞丐就是乞丐,既使给他锦衣玉食,他仍然会想念流落街头的日子。”
“我了解!”凡斯拍拍她的手,“受束缚的日子,总是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他们对你好吗?”
“说好也不好,说不好也很好。”
“这是什么意思啊?”他搔搔头。
“唉,总之就是你说的,要做一只漂亮的金丝雀,是要付出被关在笼子里的代价。”
“难为你了!”他心疼地抚着她的头。
这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漂亮的金丝雀指的是谁!你吗!”孔聂华神采飞扬地走过来。
“你好。”
孔聂华无视于凡斯伸出的手,只简单的点个头,聊表致意。
凡斯只有苦笑解嘲以对,猫儿则因孔聂华的态度而怒视着他。
孔聂华无视于自己一出现就扰乱了别人的心情,毫不在乎地环视大厅的情形说:“就要开场了,我想我既然是主人,第一支舞就该由我和你来开舞。”
“不用劳驾你了,有凡斯陪我呢!”
“凡斯是客人,应该也要接受主人的邀请才是礼貌。”说着,孔聂华叫住经过身边的侍者说:“请孔小姐过来这里。”
凡斯心中一愣,心想,该不会是他的任务被孔聂华识破了吧?
“哥,你找我。”孔任娴愉快地走过来。
孔聂华有礼地介绍,“这位是舍妹,孔任娴小姐。”
“啊,这不是凡斯先生吗?你好。”
凡斯心赞她自然而生动的演技,也伸手握住她的手,“很高兴能参加这场宴会。”
“两位都认识了,那再好也不过了,任娴,凡斯先生就有劳你招呼了。”
音乐在这时响起了。
猫儿把握住最后一分机会,扯住凡斯的手臂,像个要糖果的小孩。
“凡斯答应要陪我跳第一支舞的!凡斯,我们走吧。”她说着便不管其他人,扯着凡斯往场中走去。
孔聂华可不会任由她这么任性,巧妙地扯她回来,猫儿不由自主地回旋了一圈,又回到他的面前,孔聂华适时地拥着将她带往场中。
“凡斯先生有任娴的陪伴,不用你费心了。”
孔任娴和凡斯一起把目光调回来,两人相视一笑。
“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她俏皮地睨着他问。
凡斯忍俊着说:“这是我的荣幸。”
两人双双走向场中。
第六章
舞池中,吸引众多人目光的便是孔聂华和猫儿这一对,而孔聂华受欢迎的程度,与猫儿惊人的美貌和灰姑娘般的际遇,不相上下——若你听到场外那些女士们对他的谈论,就可以知道他有多受欢迎。
在场边的一张沙发座椅上,伊莉莎不悦的跺着脚,“妈,你确定孔聂华待会一定会来邀我跳舞吗?”从小接受国外教育的她行为开放,并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何不妥,只勇于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位身材消瘦,长相精明的贵妇人,扶一扶鼻上价值不菲的眼镜说:“一定会的,妈向你保证,而且我还准备让你嫁给他!”
她保证的口气,让伊莉莎放心了——只要她妈妈决定一件事,无论如何一定会让它实现。
伊莉莎看着今晚还不曾正眼瞧她一眼的孔聂华,已经懊恼得烦躁不已,她气怒的起身来到庭院的一隅,而高贵的妇人则不得不跟着她的脚步出来,得先安抚女儿要紧。
而场内的第一支开场舞终于舞毕。
“我要休息一下。”
孔聂华也没闲着,立刻迎向向他示好的友善目光,克尽主人之谊,向另一名女士邀舞。
猫儿退到场外,拿了杯香槟便走出一扇落地窗来到庭院。
天空中繁星闪耀,高挂着一轮明月,月光照着庭院旁边的水池,使得庭院在晚上格外显露出一股清柔。
她来到一棵略微幽暗的树阴旁,透过窗户她向屋内观望,看见凡斯并没有因为她的不在而失去陪伴,反而这样的场合让他如鱼得水、优游自在。
看着凡斯如此快乐,她也感到欣慰。
她回到树阴旁,品着欢乐中带着些许忧伤的情感,来感受属于她又让她摒弃在外的欢乐时光。她望月兴叹,“天生就不是公主,连如此欢乐的气氛,都会感到害怕。”
此时突然传来一阵细细的交谈声。
那是近在咫尺的声音,说话的内容引起猫儿高度的在意。
“妈妈,我等得不耐烦了!”年轻女子说。
“别急,待会你和孔聂华跳舞时,你就假装扭伤了脚。”一个年长的女声说。
“我怕我假装不了。”
“那就真的扭伤吧!你该不会为了这些旁枝末节,而失去了你一生的幸福吧?吃点苦是值得的!”
“不会,妈,我一定要让孔聂华娶我!”
“这就对了,接下来,我会安排一切事宜……”
猫儿努力想再听她们的谈话,但接下来谈论的好像是机秘般,只能听到低低的声音,说了些什么根本听不出来。
反正,无非就是计谋嘛!
无意中给她听见了这件预谋,这让刚当上“公主”没什么信心的猫儿,又激起了一分力量。
猫儿的眼睛渐渐明亮,显得灵敏有神。
她心里决然地告诉自己,这件事情既然给她撞见了,那本公主就管定了!
为了拯救即将落难的王子,现在她可是持着宝剑,骑着白马,准备大展神威,消灭恶龙的猫儿公主!
她悄悄地拨开树丛,从缝隙中看到一对母女,她记得她们是孔老先生的远亲,姓何的人家。
猫儿攀在窗台上眺望里面,就见孔聂华正站在离这个窗口不到两公尺的地方,他正和四个人举杯谈天,她等待着出声叫唤他的时机。
好不容易等到他把手中喝完的酒杯交给经过的侍者,她赶紧打Pass,试图引起孔聂华的注意。
孔聂华从眼角余光中感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眼看去即时看见猫儿在窗外一闪即逝的身影。
他考虑了一下后,才向身旁的宾客托辞离开,孤疑地走出屋子来到庭院。
才到庭院入口,他便听到一阵声音——
“嘶——嘶——是我,我要跟你说话!”
他在身旁不远的一棵景观树后,看到探出头来的猫儿。
“你在这儿做什么?今天你可是主角耶!”
“你别那么大声嘛!过来这里!”她急切地向他挥手。
孔聂华不明白她在搞什么名堂,遂狐疑地走过去。
“你要跟我说什么?”他来到了树的后面。
“谈你自己。在这儿不好说话,咱们到水池那儿比较安静。”
他们静悄悄的走着,来到杜鹃花丛后面的水池,那是一座中国式用石头堆砌的水池。
在一棵柳树扶疏下,摆着一张张的石凳,猫儿知道坐在那里不会有人看到。
孔聂华清楚的看到她的脸孔,月光使池水显得更加温柔诗意,更衬托得猫儿有如月下仙子般的灵气。
谁知她一开口说话,立刻打破被气氛营造出来的幻想——
“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设定的猎物了?”
他被劈头来的一句话弄得有点摸不着头绪。
“我?这话怎么说?”
“你最好谨慎些!”
猫儿一个劲儿的一副事态严重的样子,看在孔聂华的眼中,显得有些滑稽。
“你想知道我现在所想的吗?”
“啊?”
“你是在自己吓自己。”说完,孔聂华仰头大笑。
“你不识好人心!”
“小姐,那你也得告诉我该谨慎什么,我才知道该防的是什么啊!”
“喔!”猫儿不好意思地搔搔腮边,“是这样的……”
不到一分钟时间,她已把事情的经过交代完毕。
“喔!是那对何家母女啊?她的女儿叫……伊莉莎,对吧?”
猫儿瞪去一眼,“以你对女孩子的殷勤态度,怎会不对?”
“怎么啦?”孔聂华诧异地看她,“酒喝多啦?”
“没有你多!”她粗鲁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