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他一怔,随即一笑,“别跟我这么见外,你要是愿意,跟任娴叫我大哥。”
“孔大哥。”
“嗯,很好。”孔聂华听得很入耳。
“你是来做贼的吧?”她单刀直人的问。
孔聂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狼狈的瞧着璐璐。
此时的她沐浴在月光下,一脸清丽明净,看起来既睿智又脱俗。
孔聂华发觉此时说实话比说谎话还痛快。
“是,我是来做贼的。”
“是为了这幅画?”
他观察出璐璐有些许不一样,仿佛现在的她身份比他高贵许多,而她是在为目前的情况主持大局。
“是,为了这幅画。”他当做是在告解,用力回答。
“为什么?”她睁大眼。“告诉我原因。”
“我怀疑这幅画就是我家族的百年传家画。”
“我不懂。”
璐璐一句不懂引来他的长叹。
“这个说来可话长了,这是我孔家和狄家牵扯了百年的纠葛。总之我没有骗你,这幅画有可能是我孔家的,只是被狄家给藏起来了。”
“藏起来?”
“嗯。你瞧这幅肖画像多么不合时宜,艺术眼光一流的狄见权会容许这样一幅肖画像挂在自己家中吗?哼,这叫做欲盖弥彰!”
“嗯……玉盖泥渣……”璐璐不想表现自己听不懂,只好装做镇定的问:“可不可以说得更清楚点?”
“也就是说,这幅画里面还有一幅画,狄见权用他自己的肖画像盖住原来的画作。”
“哦!”璐璐此时生出一种感应。
“这做法在艺术界里虽稀奇,但不是头一遭,不过,却是隐藏画作最好的一种方法。”
璐璐起身到画像前,伸手轻轻抚摸,“里面的画作是什么样子?”
“也是一幅画像,是一位极美的女性画像。”
璐璐浑身一震,此话已隐隐证实她心中的想法。
许久,她深吸一口气,这一刻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转过身来,“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不能证实,”孔聂华耸耸肩道,“毕竟没有白纸黑字证明这幅画是我孔家的,否则我也不必沦落到做贼来用偷的。”
璐璐沉吟起来。
孔聂华望画兴叹,“看来,我只好用葫芦瓶来做为这幅画的交换物了。”
“葫芦瓶?”她讶问。
“你没看过吧?明朝瓷器,这件东西是狄家的传家宝,我孔家可是千方百计才弄到手,目的就是到时候拿葫芦瓶交换这幅画。”
璐璐发愣间,犹听到他说广听说这只葫芦瓶也有个大秘密,连狄见权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拿来做交换物,连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会成功,但既然是狄家的传家宝,他必定会重视。”
如今这个大秘密已经不是秘密了,原来葫芦瓶里面藏了一个半个巴掌大的稀世红宝石,所以如今的情况对孔聂华他们更不利,也不公平。
“你想,先生会不会同意你用葫芦瓶交换画?”璐璐试探的问。
孔聂华思考后,缓慢摇头,“很难说。”
“这幅画和葫芦瓶相比,哪个较有价值?”
“不相上下。但是……艺术品,尤其是画,若有故事性,其价值会更高,这也是这幅画的魅力所在。”
“那也就是说,任谁选都会选择这幅画喽?”
“嗯。你家先生又是开画廊的,对于这幅画更加比他的祖先更爱不释手,否则他何必费尽心力自己来画这幅可笑的自画像?”
璐璐点点头,至此她全明白了。
“我帮你!帮你得到这幅画!”
孔聂华一愣后,高兴的跳起来,过来抱住璐璐。
“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女孩!’’说完他从腰带里抽出预藏许久的刀片,然后来到画前。
“你做什么?”璐璐瞪他问。
“拿画啊!”他准备把画直接从画框上割下来。
“不准你这么做!”她激动得握拳。“不准你伤到先生的自画像!”
孔聂华丧气的看着她。“你在耍我吗?’’
“要得到画,必须用我的方法。”
“你的方法?”他不太相信的睨着她,心里怀疑,她的方法会有多高明?
* * * * *
璐璐的方法果然不算高明,她要孔聂华挟持她,然后取画。
他瞪了她一眼,“我不会这么做,你也休想要我这么做。”
“那么你若偷偷的把画偷走,也会害了我。”璐璐说,“我答应先生了,要守护他的画,你不能偷了它。”
孔聂华又气又无奈,他站了起来。
“怎样?要回家吗?”
她的问话让他倍觉刺耳,更觉得是一种挑衅。
“哼,来就来吧,就跟你玩一场家家酒游戏!”
璐璐笑嘻嘻的从地上站起来。“准备喽?”
“嗯。”他拉起黑面罩,拉好手上的皮手套,拍了两下,“好了。”
他来到阳台翻身一跳,跃下一楼。
他负责把一楼卧房内的狄见权惊醒,先来个打草惊蛇后,精彩的好戏才会引出紧张和刺激。
* * * * *
十分钟过去了,孔聂华再次翻上阳台,进来日光室。
“行了!”
“好!”璐璐起来,“接下来来真的了!”
“你最好真如你说的那么厉害就好了。”
孔聂华说完,回身快速将画像从墙上拿下来,开始动作迅速拆解画框,而璐璐则跳回床上,把棉被拉回身上盖好,然后闭眼假睡,假装自己还未醒。
而就在他刚把画布取下来正在卷轴时,敲门声骤然响起来。
“璐璐!快起来开门!”是狄见权急促的声音。
在床上的璐璐,然后从床上坐起来,理所当然看见正在做贼的黑衣人,她‘‘惊讶’’得大叫一声,“你做什么?不许走!把画留下来!’’
接着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而不得其门而人的狄见权,听见这要命的声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后退数步,接着用肩膀猛力撞门。
不多久门被他撞开,整个人踉跄两步,看见房内的情形惊骇不已。
“璐璐!快过来!”
第八章
原来璐璐正奋勇抗敌——她骑在夜贼的背上,正猛力敲着对方的头。
“放下!把画放下!”
孔聂华见主角来了,轮到他发挥演技了,于是他一个弯腰,就轻易把璐璐翻过他的头顶,来个倒栽葱。
璐璐还没落地就给他持住后领,整个人被他揽在怀中,情势一转,她已受制于他。
“别过来!”孔聂华把小刀亮出来,同时隐住原来的声音,换成低沉又沙哑的浑音。
狄见权停在原地不敢妄动,他伸长手臂急怒交加的大喊,“你要什么就拿去,别伤人!”
“我不要别的,就这幅画,还算入眼。”这是强取豪夺的说法。
孔聂华既然偷,就要偷得光明正大,以后若再见到狄见权,也不会心有所愧,因为在这当时,他可是直接向狄见权索取。
“好!”狄见权急得恨不得冲过去。“你要就拿去,把人还给我!”
孔聂华一震,孔家的百年任务就在这瞬间让他完成了?!可似乎又有哪里不对,自己好像偷得太容易,狄见权给得太爽快了。
不,他还得再作确定。
他狰狞一笑,“我改变主意不要画了,照目前的情况,看起来这女子还比较有价值呢!”说完凑上唇,就着面罩在璐璐脸上香了一下,臂力勒得更紧,璐璐痛苦得呻吟出声。
狄见权气得眼中快喷火,他也不顾什么刀子,抓起随身带来的球棒就杀了过去。
孔聂华见他拼命的冲来,迅速退到阳台。在月色的照耀下,狄见权瞧见璐璐痛苦的神色,不禁停住脚步。
“璐璐……”
“先生……我好痛……好痛……”璐璐似乎哪里受伤了。
狄见权急到顶点反而冷静下来,只见他肯定的开口,“这位先生有话好说,我相信你也不是个降低自己格调的……雅贼吧?”
雅贼?孔聂华冷冷一笑,心里倒不讨厌这个名词。
“我是不是有格调,你马上就知道了,这幅画……”
他把画布举得高高的,然后放开璐璐,璐璐立刻倒在地上一看来不像是假装的,自狄见权撞门进来后,一切都变得不可控制。
孔聂华从腰带中掏出一样东西,立刻引起璐璐和狄见权高度注意那是一个打火机。
“你要做什么?!”狄见权惊问。
“我在证明我的格调,烧了它!”孔聂华点火,画布的一角燃了起来。
“不!”璐璐站起身,这不是他们计划的内容。
孔聂华为自己做了件疯狂的举动兴奋的狂笑,疯癫的样子和手中挥舞着火的画布,看起来既恐怖又骇人极了。
“把画还我!”她欺身过去要救画。
玩得过火的孔聂华把手中的画布一扬,画布飘扬在空中,璐璐见状竟不顾一切跳出去抓画布。
“璐璐?!”这是两个人的叫声。
孔聂华疯狂的心神瞬间清醒,他急探出手去拉璐璐。
当他拉住璐璐的衣服时,一个身影自他的身边掠过。
孔聂华惊讶的脱口叫出,“狄见权!”
狄见权已张臂扑身出去,他不是救画而是抱住璐璐,然一个翻身眼见已翻出阳台,他立即放开她,自己则跌出阳台。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一旁的孔聂华只来得及救一个人,他牢牢的抓住吊在阳台外的璐璐的衣服。
而画已经半毁了,静静的躺在跌在地上的狄见权不远处,正哔啦的燃烧着。
“先生——,’璐璐凄厉的叫声划破月夜的宁静。
* * * * *
“璐璐……”
“什么事?先生!”
狄见权神志清醒的躺在原地,望着天上的月亮,平静得仿佛他本来就是这么躺着看月色的,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璐璐跪在他旁边,慌得在他身上左右查看有无外伤。
“你说我现在的样子像什么?’,
她停住慌乱的举动,打量他几下,“好像快生产的孕妇。”
“我觉得好像半身不遂,动也不能动,只有靠女佣照顾的老头子。”
璐璐轻笑出声,心想,还能说笑,表示伤得还不严重。
“是呀,如果是电视剧,这时候最好用来装病试真情。”
狄见权自跌下来后,第一次把目光自夜空中移开,瞧着璐璐。
“不懂吗?”璐璐见他有点发呆,解释说:“就是试验女主角是不是真的爱男主角。,’
“好主意!但是,我真的病了。”
“哪里?怎么了?”她在他身上乱摸。
“我不能动了,真的。”
这时,远远的街上传来救护车的声音,那是孔聂华叫来的。
隐在夜色中的孔聂华看到这里,悄悄的离开了。
* * * * *
“成功了吗?’’孔任娴走过来急问。
回到孔家,孔聂华倒了杯水给自己,一旁的孔任娴只得有耐心的等他开口说话。
他吐了一口气,“差一点就成功了。”
“可惜我今晚没去!’’她暗恨击掌,“本来已经说好去他家,结果他却临时打电话来爽约,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孔聂华坐入沙发,“就算你今晚能去,你的美人计还是无法奏效。”
她不以为然。“我和狄大哥的感情正稳定发展中。”
摇着头,他说着今晚狄见权为了救璐璐而奋不顾身的事情。
孔任娴暗恼,“哪个男人会拒绝投怀送抱?反正我已经决定要嫁的人是他,绝不轻言放弃,更何况你又没成功!”
“老妹,别白费心机了,狄见权比你我想象的有谋略多了。”于是他把今晚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除了和璐璐合作演戏之外,其余真实的情节都交代明白。
“你烧了那幅画?!”孔任娴不可思议的瞪着他,“你真的烧了它?!”
孔聂华平静的说:“我怀疑那是假的,是狄见权复制的另一幅肖像画,真画被他藏起来了。”
“万一那是真的呢?!”孔任娴仍不敢相信的问。
他耸耸肩,“赌一赌。”
“老哥!”她此时真恨眼前这家伙为什么是她老哥。“你好像搞不太清楚状况,你是男人!孔家的男人!怎么看待孔家的责任比我这个女人还要轻视?”
孔聂华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又来了,又来了一个翻版的老妈。
‘‘也许是我受够了,所谓身为孔家男人的责任。烧画是我潜意识的一种反抗行为。”
孔任娴惊愣着哥哥第一次把他心里压力表白出来,“老哥……”
“我回房睡了。’’他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明早你没事吧?”
“怎么?”
“咱们得去探病。”
“谁?”
“狄见权,他跌伤了。”
* * * * *
“璐璐,你不该念美容的,你是天生的护土。”这是狄见权住院半天下来的感想。
“先生认为我应该去念护科?”璐璐正拿着尿壶准备去洗手间清洗,听他这么说,便停下脚步。
早在欧提第一次相遇,他湿着头发,她限制他听手机的时间时,他就有这样的感觉。
“是呀,’’他笑说,“以你的热心,如果病人是个快死的老头子,一定会将巨额遗产全部留给像你这种小护土。”
他说完脸上犹带窃笑,心里真正想说的是:你就是那种热心过度而会闹出人命的小护士。
幸好璐璐不是护士,否则光是想象打针的景象,就把他吓出一身汗。
他用这种肥皂剧内容的方式来赞美她,令她可乐透了。
“那如果是先生,你会把所有的遗产都给我吗?”
狄见权可尴尬了,她这么问,不是在咒他死吗� 。�
他给她一个鬼脸,“可惜我不是老头子,你等不到啦。”
璐璐发出轻快笑声,下一句又让人听了冒冷汗——
“棺材里躺的死人,可不一定都是老头子哦。”语毕,她便笑着进洗手间。
这句是希望病人早日痊愈该说的话吗?狄见权脸上的笑容都快变僵了。
该说她口无遮拦吗?可她又说者无心。
再换另一种心思想,她若不是这样的一个女孩,他还觉得无趣呢!说不定只是一面之缘后,就再也船过水无痕。
璐璐从洗手间里出来放好尿壶,再推出餐桌,拿出水梨削皮切块,一旁静静观赏的狄见权,看着她尽心伺候他,觉得是一种享受。
他一面吃着她刚削片的水梨,一面看着她的动作,两人沉浸在安静却又很家庭化的气氛,浑不知门口已经来了两位客人,已驻足观看一会儿。
“狄兄,看来住院对你来说反而是一种享受。”
孔聂华把手中的一篮水果放在床柜上,孔任娴则捧着一束花交给璐璐。
“…你们怎么知道我住院了?!”狄见权惊讶的问。
孔聂华心虚的瞄了璐璐一眼,而璐璐则浑然不觉,只忙着收拾东西,招呼他们人坐。
孔任娴把问题揽过来,“今早我打电话到府上,才从姆姨的哭声中知道你出意外。”说完在没人注意时,瞪了孔聂华一眼。
两人入坐后,听着狄见权说明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这么说是伤到神经,以至于下半身没有知觉……”孔任娴脸色难看不已。
“目前是这样,”他轻松的说,“我对未来可是很乐观的。”